衣与袖|第八寸

  016
  他们决定私奔。
  当然，大部分想法都出自赫里斯，玛莉亚有其他的计划：她还想试一下，如果被标记会怎样。
  有趣的事，他们从来没有向对方明确表达过心意。
  从一开始虚假的恋人身份，到现在各怀鬼胎的共犯。
  爱啊，喜欢啊，谁都没有说过。仿佛只要不说出口，就不会害怕失去。
  她撒了数不尽的谎，为了让他相信她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们商量逃出去之后，玛莉亚以Beta的身份生活，他给她准备好了新的身份，玛莉亚趁机哭着向他寻求证明：没有信息素的Omega真的可以吗？她不断逼问，恳求，终于在治疗的间隔爬上了他的床。
  两个人都毫无经验，痛的不行。一直到赫里斯咬破玛莉亚的脖子，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情况才变得美妙起来。那种被拥有的快乐，被充盈的满足，令玛莉亚泫然欲泣，有一瞬间她甚至想放弃一切，只沉溺在这深切的情爱中！但是她抬眼就能看见惨白的墙壁——医院的墙壁，那让她瞬间冷静。
  她或许真的爱他，但更爱自己。
  她会自己保护好自己。
  三天后，赫里斯给她的标记就烟消云散了。
  玛莉亚切断最后一丝念想，敲开了赫里斯兄长办公室的大门。
  作为家族真正的掌权者，兄长对弟弟的计划一清二楚，既然计划中的一员愿意倒戈，倒也省下不少力气。玛莉亚获得了真正的保障，可靠的身份证明，和一大笔远走高飞的钱。
  “你是一个聪明的Omega。”那个高大的Alpha有着和赫里斯相像的脸，说出的话却冷若冰霜。
  “希望你明白，我们不介意养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但那样对赫里斯的未来不好。”
  “我完全能理解。”玛莉亚低下头。
  “玛莉亚……噢，不对，现在应该叫你，”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将它扔给了她，“茉莉。”
  在她离去的时候，这位冷峻的兄长竟然还问她是否爱过自己的弟弟。
  茉莉嫣然一笑：“先生，母鸡哪懂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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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很久，但事实是，自由——Omega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东西的美好——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都完全属于了自己。
  她可以自己决定住哪，做什么，和谁上床，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安排。没有了信息素，她的发情期变的比感冒还要轻松，不影响任何人，只有一些多余的性欲需要处理。甚至多自慰几次也就解决了。
  茉莉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选择，她相信这是最好的结局：她隐约得知他后面参军了，立功了。他的名字偶尔会出现在时代广场的投影屏上，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条好的道路。
  他从没来找过她，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不对，他来找过……茉莉迷迷糊糊的想，半个多月前的夜晚，他出现在家门口。
  那晚她刚从俱乐部回来，身上都是别人的味道，所以他后面就没再出现了…………
  茉莉一阵伤心，又猛然醒悟，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他们已经结束了！
  现在什么状况，她还有时间回忆往昔？
  然而狭小的集装箱里，缺氧和寒冷夺去了她大部分理智，平日里保险锁一般的东西都在消失，她很快又陷入无尽的自怜自哀中，默默流泪，仿佛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世纪。
  我就要死了，茉莉想。
  外面的枪声明明都停止了，我却要死了。
  她想着，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为什么我都要死了，还要想起以前的事？
  茉莉很委屈，我已经在反省了，我……很害怕。
  黑夜忽然变成白昼，茉莉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真的要死了……她在心中抱怨，能不能把上面的盖子合上，好亮。
  盖子没有合上，有一双手伸了进来。它从女人的腋下穿过，把她蜷缩起来的身体整个抱了出来。这双手宽厚温暖，和新鲜氧气一起唤回茉莉的神智。
  她意识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那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她原本就应该住在这里，而不是孤独的生长在其他地方。
  “……茉莉……茉莉。”
  有人不停在呼喊她的名字，茉莉呆呆的抬头，视线终于聚焦——
  那是一张比记忆中成熟的脸庞，他出现在她的梦里，成为不可言说的秘密。
  “抓到你了。”男人轻轻笑道，好像以前他每次将她从藏身处找到时一样。
  他雪白的军服上血迹斑斑，琥珀色的双瞳中蕴含着千言万语，茉莉熟悉这样的眼神，在他们第一次做爱后，他就经常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或许早就察觉……她决定放弃他！
  “赫里斯……”她颤抖的喊出他的名字。
  “茉莉，”他回答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衣与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