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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在姜成瑄被送到医院时,钱雍曼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接到傅品珍惊慌失措的电话之后,钱雍曼马上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得梳妆打扮地,匆匆忙忙便飆车赶过来。傅品珍从救护车上下来时,看到的是脂粉未施,一脸素净的钱雍曼,一看到她便抓着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再说,我先进去看看瑄的状况。」傅品珍脸上还掛着泪痕,见钱雍曼挡着她的路,便要推开她。
  「你又不是医生,你能看出什么呢?到了这里,就交给医生去处理吧。你先跟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该讨回的公道,我们就得去讨回来。」钱雍曼不容分说地,将傅品珍拉到一旁去。
  两人站在医院外的回廊下。
  「是许正同?」钱雍曼见傅品珍不肯开口,便开始一个一个问着。
  「不是。」心急如焚的傅品珍不停地往里头张望着,虽然她也很想直接把李大成拱出来,但她记得姜成瑄说过的话,便又把话吞了回去。
  连续猜了好几个,傅品珍都说不是。问到钱雍曼自己都烦了起来,姜成瑄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简直和喜欢她的人数不相上下,要这样一个一个地问,问到明天都还问不完。最后,终于一个名字闪过她的脑海,但是,她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最后是自己出手的,姜成瑄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是李大成?」钱雍曼放缓了语气。
  傅品珍怔了一下,「不是。」
  钱雍曼没有戳破傅品珍的破绽,话锋一转,改为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她被打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吗?」
  「在……我在车上。」想起当时的情景,傅品珍不由得低下了头。
  「那你怎么没有帮她?你不会……」钱雍曼的怒骂声嘎然而止,「她不让你下车,对吧?」
  一滴滴的泪水滴落在傅品珍脚尖前的水泥地上,她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个白痴。就算她知道你能解决,她还是会自不量力地保护你。」钱雍曼叹了口气。就像姜成瑄明知道,只要钱雍曼出面,很快就能解决李大成,但她还是选择背着她默默地和李大成打烂仗。钱雍曼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
  「因为她坚持要去海边。」傅品珍哽咽地说。
  「你是笨蛋吗?押也要把她押来啊。」钱雍曼气极了。
  「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旦让她设定了一个目标,没有做到那件事,她就会像卡关一样,怎么推她都不会往别的方向动一下的。」傅品珍掺杂了自责惊慌恼怒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地爆发了。
  「你们两个都是笨蛋。」钱雍曼揽着傅品珍的肩头,轻声地说,「还记得我毕业那天,对你说过的话吗?她是个白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对不起,学姐。是我没有把她照顾好。」傅品珍的泪浸溼了钱雍曼肩头的衣料,「你把她交到我手上,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钱雍曼双手扶着傅品珍的肩头,直视着她的双眼,「你知道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学校时,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对吧?所以,才会对出国去见那个人的事犹豫了。我也知道,那天你们喝醉了之后,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瑄那时候不会那么痛苦。」傅品珍幽幽地说着。
  「所以,两年前你才会和她分手?」钱雍曼没想到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事,竟如此昭然若揭。
  「如果不分手,她只会更痛苦。」傅品珍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当时承受的痛苦是双重的,来自最亲密的两个人。「因为爱她,不忍心看她受苦,所以,让她以她自己的方式赎罪。」
  「对不起。那次的事,都是因我而起。」钱雍曼还记得当时,是自己诱惑了姜成瑄,是自己趁着姜成瑄将自己误认成傅品珍时趁虚而入。姜成瑄再聪明,以她对傅品珍的熟悉,要假装成傅品珍,去迷惑一个喝醉酒的深情的人,完全是易如反掌。
  「我没有怪你,如果怪你,就不会还待在这里这么多年。当初,是你先喜欢上她的,而我却是个横刀夺爱的人。」傅品珍说的是,还在学校时候的事。
  在姜成瑄入学的时候,傅品珍已经有个爱人,除了家族聚会时,她几乎不太理睬姜成瑄,只觉得那是个有趣的小孩。反而是钱雍曼,一直对姜成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只要是姜成瑄的事,钱雍曼必定是不计代价地完成。甚至姜成瑄对傅品珍的追求,都可以说是钱雍曼一手促成的。
  透过窗户,傅品珍看到医生从诊间走了出来,她急忙地跑进急诊室,而钱雍曼却是一步都无法移动。她没想到多年来,维持得这么好的面具,会在这个不设防的夜里,不堪一击地碎裂了。她转身朝停车场走去,既然姜成瑄已经有人照顾了,自己就该完全放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的学妹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的。
  医生简短地对傅品珍说明了姜成瑄的病情之后,便将人送往病房观察。傅品珍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孤独的身影被安全门的灯拉得长长的。她不敢进去病房,不敢面对姜成瑄那双浮肿的双眼。她自责着,那时候就算把人打昏,也应该要把人送到医院来的。再把时间推回更早以前,如果她不要因为好胜,而去应酬还喝了酒,就不会让她有那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坚持不让自己开车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天下午,骆佳珣接到钱雍曼的通知,她才知道姜成瑄住院了。她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看到姜成瑄住的是普通病房,而傅品珍还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盹。
  她走到傅品珍身边坐下,轻轻地推了推傅品珍的身体,「珍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傅品珍悠然醒转,看清是骆佳珣后,「你怎么来了?」
  「总裁要我过来帮忙。」骆佳珣递给傅品珍一瓶水,「为什么不让老闆住好一点的病房?你们又不是付不起那个钱,这样你也不用坐在这里睡觉了。」
  傅品珍这才恍然想起,「一下子太急,忘了。」
  看着傅品珍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骆佳珣也不再多问其它的事,只说了,「那我去安排吧。你要不要回去睡一下?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听说,sunnyboys今天晚上还有活动,你不去可以吗?离票选只剩下两天了。」
  傅品珍摇了摇头,「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我本来就不太出席那种场合的,少了我也没关係。」
  「不然,你也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骆佳珣看着傅品珍身上的套装,原本应该是乾净整齐而拘谨的,此刻却是有些凌乱,她的面容也很憔悴。
  傅品珍抬头,从前面的镜子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心想着,如果姜成瑄醒来,一定不想看到这么邋遢的老婆,便点了点头,「如果她醒了,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儘管傅品珍这么期望着,但她却始终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她洗完澡后,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在睡梦中,她彷彿感觉到,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的脚步轻缓,唯恐吵醒了她。那个人就坐在她的身边,还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这种幸福感让她不由自主微笑了起来。
  当她一边轻喊着姜成瑄的名字,一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中,一旁的坐垫冰凉凉的,连凹陷的痕跡都没有。
  她起身连灯都不开,扶着墙走到卧室里,一样杳无人跡。对着满屋子的冷清,她突然想起,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姜成瑄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住在这个她们两个一起打造的小窝里?
  摇了摇头,将自己从发愣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她换上了轻便的服装,走到门口,又折回房间上了点妆。她不能让姜成瑄看到这样苍白的自己。
  姜成瑄昏迷了三天,票选的结果都公布了,她却还是没醒过来。这三天里,傅品珍也忘了自己当初发下的豪语,把sunnyboys这个命途多舛的团体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还没醒?」钱雍曼推开门,看到傅品珍就倚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落叶。她走过去,拉上窗帘,抱着傅品珍,「落叶掉在地上,让人手牵着手踩过,是一种浪漫。但如果是飘在空中,让人看着它落下,那就是种伤感了。不要看了,屋里有个更值得你看的人。」
  傅品珍的双手环着钱雍曼的腰,「学姐,你去把她踹醒吧。我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你去跟她说,她再不醒,我就要改嫁了。」
  「你学姐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办法跑到她梦里去跟她说话啊。」钱雍曼摸了摸傅品珍的头,「你们小俩口的事,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要再担心呢?」
  「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们两个学妹的纠缠,谁让你是我们的学姐呢?」从钱雍曼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让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倏地分开了。那道声音还不停揶揄着,「继续抱啊。我可以继续睡觉,不打扰你们的。看两个美女抱在一起,还挺赏心悦目的。」
  「你这个痞子。」钱雍曼一箭步上前,捏着姜成瑄的耳朵,「我们在那里伤心欲绝,你竟敢在这里看风景纳凉。」
  「你这个死人。不如不要醒算了,一醒来就气人。」傅品珍绕到另一头,一样掐着姜成瑄的耳朵,但力道比起平常还是轻了些。
  「看样子,我还挺不受爱戴的。那我继续睡吧。」姜成瑄闭上眼睛,彷彿又睡着。
  「还爱戴咧?你以为你是皇帝吗?」钱雍曼的手指扭了一下,但姜成瑄却是没有反应,她松开了手,看到姜成瑄的耳朵都被拧红了,「喂。你不会真的又昏过去了吧?」
  钱雍曼抬头看着傅品珍,却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去找医生来。」
  傅品珍掀开被子,露出被姜成瑄紧紧握着的左手,语带责怪地对姜成瑄说,「你又吓学姐。」
  「不这样。怎么能把电灯泡支开呢?」姜成瑄勾着傅品珍的脖子,让她弯下腰和自己接吻着。
  「你下次再敢这样任性妄为,我就马上去外面找个人嫁了。」傅品珍狠狠地咬了姜成瑄的耳朵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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