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车在家门前停下,一种本能让关风猛地惊醒,他本来是想回避跟严少卿的聊天才借口睡觉,没想到晚上酒喝得太多,竟然真睡过去了,平时他都会因为睡不着心烦意乱,偏偏只要严少卿在身边病症就会不治而愈,而且还睡得这么沉。
  关风坐直身子,发现身上搭着严少卿的外衣,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披上的。
  想起上次从墓园归来心情烦躁时,严少卿也是这样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关风心思不由恍了恍,说:「谢谢。」
  「你睡得很香,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严少卿在旁边笑着说。
  「你说什么了?」关风本能地问了一句。
  「说了很多,虽然也许都是废话,不过我说得很开心。」严少卿停了停,又笑道:「就当是你的催眠曲吧。」
  车灯关掉了,月光淡淡洒进来,映得严少卿的眼眸熠熠闪光,关风慌忙避开视线,就听他轻声说:「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其实我是想说——」严少卿稍稍踌躇了一下,问:「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沉寂的车里漾出淡淡的曖昧气氛,关风转头诧异地看严少卿,和他投来的视线对个正着,四目相对,严少卿又低声问了一遍,「可以吗?」
  关风怔住了,心思在瞬间有些乱了,太突然的问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即手一暖,被严少卿握进了手心里,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温和炽热。
  心更乱了,关风急忙避开眼神,正慌乱着,忽然前方灯光一闪,是车的前照灯光芒,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这才发现家门旁边停了一辆车,应该一早就在那里了,只是周围很暗,他们没有看到。
  车门打开,杜子奇从车上下来,关风急忙挣脱严少卿的手,也下了车。
  「抱歉,我刚才来给你送资料,你家没人,我想你应该很快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不是有意打扰到你们的。」杜子奇走到他们的车旁,先向严少卿点点头,又对关风微笑说。
  这么晚还在人家门口等,真有耐心!
  告白关键时刻被打断,严少卿很恼火,不过杜子奇是关风的同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很不喜欢那句毫无诚意的道歉,杜子奇一脸优雅的微笑,与其说有歉意,倒不如说他很得意自己的出场。
  关风也不喜欢杜子奇这么晚突然造访,不过听他说到公事,便点点头,跟严少卿道了晚安,转身回家,严少卿坐在车里,看着杜子奇跟关风并肩而行,还在他开门时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那故意展示出的亲密让他看得火大,可是偏偏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那种非常契合亲密的感觉,让外人无从介入。
  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恼火,严少卿猛地一转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杜子奇随关风进了家,关门时看到远去的车辆,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得意的笑。
  「这种开计程车的,做事又莽撞又粗俗,小风还是少跟他来往比较好。」走进客厅,杜子奇在沙发上坐下,说。
  「你说送资料给我,是什么资料?」不想背后道人是非,关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忠言逆耳啊,好,我不说。」话不投机,杜子奇耸耸肩,说:「你上次不是问我有关李德谦的事吗?我帮你打听到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关风,关风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有李德谦现在的住址,这些资料他已从侦探社那边拿到了,甚至比这个还要详细,不过杜子奇特意帮他查找,他还是道谢收下了,杜子奇笑道:「我大老远跑来带资料给你,连杯水都没有吗?」
  「等一下。」
  关风不喜欢杜子奇这种反客为主的说话,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去厨房倒了两杯饮料拿过来,谁知杜子奇在接玻璃杯时没拿稳,杯身一晃,大半橙汁洒到了关风身上,他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关风没在意,让杜子奇先坐,自己去卧室换衣服,等他走开,杜子奇立刻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笔电,飞快点动,可惜电脑做了密码设置,无法啟动,他气得皱起眉,他以前学过一些解码程式,不过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开,只好合上,眼神转到旁边的书桌上,正要过去翻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杜子奇走到电话旁,见上面显示出严少卿的名字,他不屑地切了一声,没有接,电话响了几声,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下自动转入电子留言中。
  严少卿开车往回走,心思却还留在关风身上,怎么都放不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把车停到了路旁,给关风打电话,不过关风的手机响了几遍都没人接听,他只好转拨关风的家庭电话,当初两人闹翻后关风把手机里的信息删除了,却忘了删家庭电话里的,所以杜子奇才会看到他的名字。
  可惜家庭电话也没人接,严少卿有些失落,感觉关风是故意不接,否则明明在家,不可能两隻电话都听不到,再想到刚才杜子奇跟他的亲密举动,心里更不是滋味,听到关风的电子留言传来,他想了想,说:「小风,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什么时候都行,我等你的电话。」
  严少卿掛断电话,把手机放下,心想照关风的个性,听了他的留言,就算不见面,也会给他回復,所以他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希望不用等太久,往回走的路上严少卿一直这样祈祷着。
  杜子奇站在电话机前,听完严少卿的留言,他挑挑眉,伸出手指按在消除键上,微微一笑,按了下去。
  他感兴趣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染指,至少在他目的没达到之前,他不希望被干扰到。
  关风换好衣服回来,杜子奇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他,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回头我赔你一件新的。」
  「没关係,洗洗就好,不需要赔这么夸张。」
  杜子奇又寒暄了几句,便没再不识趣地多逗留,跟关风道了晚安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转身对关风说:「我知道你以前有许多不开心,不过我不希望你总是回想过去,有许多人更值得你考虑。」
  关风随意嗯了一声,杜子奇见他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叹了口气,又说:「我想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我也不要求你马上回答,但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又是给机会,关风苦笑着想,自己怎么突然间抢手起来了,不过上次跟严少卿闹翻后他就想开了,短期内他不想再考虑感情方面的事,他有很多事要做,没心情也没精力再考虑其他事情。
  「最近我很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他敷衍道。
  「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查那些欠款案了。」杜子奇皱眉,很不赞同地说:「有些事情别太认真,否则搞得职员们怨声载道,也不利于你领导。」
  「谢谢,我有分寸。」
  有些事关风不想多说,送走杜子奇,突然觉得很睏倦,难得的在没吃药的情况下会犯困,他匆匆洗了澡,上床睡觉,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公文包里。
  其实营运部的事务安排没有杜子奇说的那么繁乱,反而在关风的领导下越来越顺利,所谓万事开头难,当职员一旦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就会很快进入状况,这让关风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于是董事会上他大哥关朔把以前他负责的一些企划转交给他,希望他做好。
  大哥是跟他有仇吧,所以看不得他有一点清闲。
  关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一摞企划书发獃,其中最上面的一份不是别的,正是几个月前他提议的有关把严少卿的药油推出成品的案子。
  其他的都可以让属下去做,只有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跟,而他又没向严少卿仔细说明过,现在如果让别人处理,以严少卿的个性还是会直接来问自己,而且刚才会议上大哥也说过董事局对这个新项目的开发很感兴趣,希望他把这个案子做好,所以他不能因为一些私人的感情问题影响工作。
  一定又是那个大嘴巴的关华说出去的,关风恨恨想,不过话说回来,大哥的考量也不是没道理,自己亲自出面跟严少卿交涉,比较利于企划的顺利展开。
  可是……以现在这种尷尬状态,他真不想去联络严少卿。
  那晚严少卿送他回家后,曾给他手机打过电话,他没接到,第二天才看到来电提示,犹豫了好久后还是决定不回电,严少卿的想法他很明白,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没再生严少卿的气,但他不想回应,在连续几次的纠葛后,他有点怕了。也许他没有爱情运,所以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近精神状态在连续服药下才好一点,他怕如果再来一次,自己再无法承受住,所以退回普通朋友状态,他会感觉更自在。
  本来还打算短期内不联络,结果大哥突然交过来的案子打乱了他的计划,关风看着文件苦笑,看来这一次他不去见严少卿都不行,希望能将这件事顺利办妥吧,他不是很抱期望地想。
  严少卿对关风的突然联络很吃惊,过了一个多星期,他早就对关风给自己回电不抱幻想了,可是事实证明,世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事,当听到关风约他在商务酒店见面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当然没听错,因为关风明明确确跟他约好了时间地点,还说可能会花一些时间,问他是否有问题,他当然说没问题,然后请了假,换上上次关风买给他的衬衫,还有正式的西装去赴约,虽然不知道关风为什么会跟他约在商务酒店见面,不过打扮得正统一点没错,至少增加印象分。
  严少卿照约定时间来到酒店,服务台的小姐在确认了他的名字后,请他来到一个房间前,严少卿看到上面掛着会议室的门牌,有些奇怪,虽然还不到晚饭时间,但他们也不需要约在会议室见面啊。
  关风已经先到了,坐在办公桌一边,一身属于白领阶层的很正统整洁的衣着,见严少卿进来,他点点头,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服务小姐随后端上茶水点心,便带上门离开了。
  会议室不大,但相对于两个人而言,还是稍显空旷,关风表情严肃,桌上摆了几份资料,他给严少卿的感觉不是约会,更像是面试见工。
  「小风,我们为什么要约这里?」
  古板单调的会议室氛围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在潜意识中让态度变得郑重,如果是会谈,这里再好不过,但如果只是聊天,那无疑这是个很糟糕的地方。
  「因为我觉得这里比较适合进行商业会谈。」关风把准备好的说明资料和合约递给严少卿。
  其实关风觉得在公司会面会更好,可是他最后还是定在了酒店,这里比较不会让人感到拘束,不过当看到严少卿进来时一脸欣喜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可能选错了地方,这里很容易让人误会。
  「严先生,我们公司对你的药油很感兴趣,希望可以开发製作成品,投向市场,这是购买配方的合约书,和相关附属资料,请你过目。」关风公事公办地说。
  严少卿很讶异地接过那些资料,厚厚的一叠,最上面几份是有关他所拥有的权益方面的说明,合约书的内容倒是很简单,只是说关氏公司希望跟他一次性买断药油配方,买断费是五百万。
  他想起来了,刚跟关风认识时,他曾给过关风药油,后来关风还几次向他打听过药油的事,当时他没在意,原来那时关风就有了购买的想法。
  心突然乱了,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失落,他发现关风约他跟私人感情无关,只是想跟他签约而已。
  「合约条件有些繁琐,你可以拿回家仔细确认,哪里有不懂,可以向我諮询,不需要马上回復我,不过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合作。」
  冷静并且很公式化的说话,让严少卿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他来时在路上想了很多关风约他出来可能会聊到的话题,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他把文件放回桌上,问:「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是。」
  简略冷淡的回答,就像关风此刻给他的感觉,也许公司高层精英说话都是这样,彬彬有礼中透着疏离,在无形中把人隔绝开,严少卿很讨厌这种公事公办的说话,这样会把他们拉得更远。
  「我以为你是回心转意才给我电话的。」他有些颓丧地说。
  关风皱皱眉,「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希望我们今天只谈合约。」
  「可是,我们好好谈谈不行吗?既然你已经看了留言,也给我电话了,就证明你想给我机会,是不是?」
  就算关风约他来的目的是谈合约,但难得的机会,他不想放弃,他对那份合约完全不感兴趣,推开资料,探手抓住关风放在桌上的手,很恳切地说:「把工作撇开,只谈我们的事,好吗?」
  「什么留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上星期我给你宅电的留言啊,你不是看了它才来找我的吗?」
  「抱歉,我没看到留言,而且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以公司的名义来跟你谈合约的,仅此而已。」
  手被严少卿紧紧握住,不让他逃避的机会,关风脸上终于浮出慍恼,他不喜欢在做公事时被私人感情左右到,但实际上严少卿激动的情绪已经成功地影响到了他,让他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他将手挣脱开,冷冷说:「请你详细看一下合约,如果没问题,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谈……」
  「我不会签这份合约!」被关风冷淡的态度惹火了,严少卿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关风惊讶地看他,「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只要你答应合作,五百万就可以轻松到手,如果你对条件不满意,我可以跟公司相谈,适当调整金额。」
  「跟钱没关係!」有些生气关风的迟钝,严少卿说:「你想要药油的配方,我可以马上给你,根本不需要签什么契约!」
  「我想你搞错了,严先生,现在不是我跟你谈,而是我代表公司来跟你谈合约……」
  「叫我少卿!」严少卿打断了关风的话,郑重提示:「像以前那样,叫我少卿。」
  被严少卿明亮的眼眸盯住,关风感到一直坚持的定力有些动摇了,心思乱了,这种情况下他无法保持冷静来跟严少卿交谈,甚至在那份执着下变得不知所措,他急忙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匆匆放进公文包里,说:「你情绪很激动,看来我们不适合再谈下去,我会让我的秘书另外跟你约时间。」
  关风拿起公文包转身走出去,却被严少卿跟上,拉住他的手向旁边一带,将他轻松抵在了门旁的墙壁上,随即身子向前微倾,将他禁錮在自己跟墙壁之间,关风被他的放肆弄得恼了,眉头皱紧,正要斥责他,严少卿抢先说:「别躲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的不多,只一次就好。」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不需要多,只要关风肯再接受他一次,他就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这次是真心的,不管再出现什么状况,自己都不会辜负他。
  彼此靠得太近,近到令人曖昧的程度,感受着熟悉的体香,关风心绪更乱,想推开严少卿,可惜事与愿违,跆拳道黑带的功力在这里完全没机会发挥,他很恼火,说道:「如果你想跟我交往,就请先尊重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离谱吗?」
  「我知道,可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只要我一松手,你马上会逃得远远的,连电话都不给我。」
  被关风斥责,严少卿心突然有些刺痛,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换一种温柔的表达方式,这种粗暴的对待只会让关风对他更反感,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接近关风,如果连接近都做不到,那他又怎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关风?
  严少卿抬起手,轻轻抚摸关风的鬓发,很柔软的发丝,就像关风这个人,看着他,严少卿恳求说:「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否则你就不会那么用心地帮宝宝,不要再逃避了,这样只会让你我更痛苦。」
  「我很好,请不要把你的假想安在我身上!」
  「你很好?」
  对于关风的固执,严少卿不知是该生气,还是无奈,扯过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擼起他的衣袖,关风的袖扣在他的大力下被扯断,他被严少卿的过分行为气恼了,扔开公文包,拳头猛地挥过来,正中严少卿的脸颊,严少卿根本没在乎,而是攥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衣袖擼到手肘以上,指着他肘下一块淡青淤痕问:「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关风一愣,随即扯回胳膊,紧咬住下唇不做声了,严少卿又说:「上次我帮你换衣服时,看到你身上有很多这样的伤痕,这些都是你自伤造成的对吗?」
  上次看到关风身上的伤后,他就觉得不对,道场练习有分寸,学员不会下这么重的手,而且有些伤在腰腹重要部位,以关风的跆拳道段数,他即使受伤,最多是四肢,不会让要害处于被打的地步,再说关家家世显赫,也没人敢伤害他,所以他上次去找关悦时曾旁敲侧击过,打听到关风在父亲死后,曾有一段时期患有轻度忧鬱症,他查过,这种病患有不同程度的情绪失控,会做出一些伤害或自我伤害的事,从而让压抑得以缓解。
  以关风的个性,就算不舒服,他伤害的也只会是自己,这个要强的人,表面看上去温和沉静,可是谁知道内里要用多大的定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化和伤害发生?也许他每天微笑走出家门的时候,都是以自我伤害为代价换来的。
  想到这里,严少卿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疼,关风的病症起因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引起他复发的罪魁祸首却绝对是自己,摸着眼前明显清减的脸庞,他轻声说:「真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生气,就表现出来,想打人,我认你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忍着呢?」
  关风有短暂的怔愣,在严少卿热切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仅有的一层偽装也被剥落了,很难堪,但更多的是愤怒,他不需要别人来指责,他的行为无论对错,在人前保持属于关家人温和篤定的风范都是他最后的自尊,为什么严少卿一定要拆穿他?
  「严少卿你……」
  愤怒的话没说出口,因为严少卿没给他这个机会,扣住他的腰间,俯身狠狠吻住他的双唇,热切动情的吻吮,还带着属于男人的霸道,抱住他,不容许他有逃离的机会。
  关风感觉唇角有点痛,热吻带着掳取佔有的意味,严少卿的感情表达一向都很直接,这本来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可是此刻他却莫名的抗拒,前不久发生的相同一幕在眼前不断回旋,他很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动真情后,下一刻严少卿会对自己说什么。
  「小风,回应我。」
  耳边传来男人略带讨好的恳求,关风心跳得厉害,突然抬手猛地推开了严少卿,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再纠缠下去,也许心会再次被严少卿带走,他很怕,很怕那种心丢掉后失落的感觉。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不要这样!」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天关风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严少卿,郑重地说。
  严少卿被他的冷静气场震住了,同样的亲吻,关风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动情,让他突然明白,有时候回应也是一种付出,尤其对个性内敛的关风来说,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他做出那样的回应?
  「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关风的冷静让严少卿原本悸动的心渐渐平復下来,咫尺距离,此刻却又觉得那么遥远,他心里泛起苦涩,问:「还是你觉得杜子奇比我更适合你?」
  「与杜子奇无关,我只是短期内不想再谈感情,不管是你,还是他。」
  真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冷静情绪会彻底瓦解,关风说完后,就拿起地上的公文包,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严少卿站在门口看着关风匆匆离开,他走得很快,像是本能地逃避,匆忙步履揭露了他此刻的慌乱,严少卿不由苦笑,自己又不是瘟疫,需要躲得那么快吗?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奔出去,一口气追到酒店的停车场,正看到关风的车开出去,他追了几步没追上,只能大叫:「该死的,你慢点开,技术那么差,还学人家飆车……不是,小风,我不是骂你该死……我是说你开慢点!」
  话越说越错,严少卿追着车跑到路边,看着车不仅没减速,反而开得更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根本就是在跟自己拧着干,他气得一拳头擂在身旁的树上,不过站了一会儿,摸摸刚才被关风揍痛的脸颊,又忍不住笑了。
  看似沉静稳重的一个人,但有时脾气上来还真像条暴龙,这样的关风平时不常看到吧?说起来他更喜欢这样的关风,他发火时的表情绝对要比那副精英做派更可爱。
  如果发泄一下对关风的病情有帮助,他不介意当沙包,前提是关风肯要他。
  在回去的路上,严少卿一直在心里琢磨该怎么说服关风领自己回家当沙包。
  关风以飞快速度把车开回了家,他很幸运,一路上没遇到交警开罚单,车停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又被严少卿左右了,不知是想快些逃离严少卿的视线,还是潜意识中想跟他搞对抗,反正等他冷静下来时,就发现车子被自己开得飞快。
  想起刚才严少卿追着车屁股气急败坏大叫的模样,关风心情有些复杂,刚才他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不过严少卿可能根本就不明白,他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一着急,就更难将自己的想法完整表达出来,之前几次衝突都是这样发生的,严少卿脾气又那么爆,说不定根本就沟通不能。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关风很懊恼自己的口拙,他叹了口气,下车回到家,准备休息两天。
  昨天去医院,他的心理医生建议他尽量减少药物摄取,改为精神疗法,多放假散心,休息一下,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关风感觉自己的病好了很多,本来没打算休息的,不过因为严少卿的事,他不得不休了,因为关朔对这个案子很看重,让他儘快做好,他担心自己回公司,会第一时间被抓去总裁办公室询问进展情况,所以在没想到该怎么解决问题之前,先休两天再说。
  关风回了家,把外套脱下来,在看到被拽破的袖口时无奈地皱了下眉头,真可惜,刚买的新衬衫就这么报废了,他随手掏了下口袋,准备顺便把外衣送去乾洗,谁知手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顿时愣住了,阳光下水晶珠在指间发出淡淡的紫色光彩。
  这是他跟严少卿闹翻后心灰意冷之下扔掉的那颗水晶吧?
  转动着水晶珠,关风的怀疑很快变为肯定,透着淡淡紫色光芒的水晶,纹路大小都跟他扔掉的那颗一样,他绝对不会认错,可是已经扔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西服口袋里?他这身西装明明是刚买来的啊。
  一瞬间,关风还以为出现了灵异事件,他下意识地把手重又揣进口袋,突然想起刚才在酒店,严少卿抱他时手一直放在他腰间,也就是口袋的位置,很明显这颗水晶石是严少卿放进去的。
  也就是说,那晚两人闹翻后,严少卿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外面待了很久,看到了他扔水晶珠,就帮他捡了回来。
  关风不愿触及那些不开心的事实,但不可否认,那晚严少卿一定在外面找了好久,屋外是草坪,还栽种了各种花卉植物,要在黑暗中找到一颗这么小的珠子,没有很好的耐心是做不到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彻底决裂的情况下,关风揉揉额头,有些头痛地想。
  那晚严少卿带给他的伤害他现在想起来还会心痛,那是种跟贺顏之决裂时不同的痛,因为对贺顏之他是彻底的绝望,别有用心的人不值得他付出太多感情,可是严少卿不同,虽然严少卿粗鲁霸道,甚至固执到偏激的程度,但他是个好人,这一点关风非常明白,所以他才会努力帮严少卿解决宝宝的问题,因为那种家人间最真挚的亲情爱护是他一直都想拥有的。
  晚上关风在浴室里泡澡时脑子里一直都在胡思乱想,想他跟严少卿认识后经歷的种种,还有他今天跟自己说的话,不知觉中竟有些困了,这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严少卿的作用等同于安眠药了,只要想想他,意识就会很自然趋于睏倦状态。
  关风抬起胳膊,上面重叠着乌青,但已经浅了很多,说起来应该感谢宝宝的入住,让自己的病情稳定下来,不会暴躁到需要靠自我伤害才能控制住情绪的程度。
  睏倦涌上,关风禁止自己再多想,匆匆洗完澡,回到卧室,把做好的合约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这份计划他跟了很久,可是如果没有严少卿的签约同意,一切都是空谈,所以,为了把企划照原定计划做下去,他只能再去跟严少卿联络。
  希望下次他肯乖乖签合约。
  想起今天严少卿说的把配方送给自己的那些傻话,关风无奈地摇摇头,把文件推开,又打开笔电查看自己做的人事变动计划,这份计划书他本来是想在会议上交给大哥的,结果还没交出去就被关朔先推过来一堆企划,他被严少卿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计划书只能暂时放下了。
  跟平时不同,关风没做事到很晚,因为看电脑时他一直在打瞌睡,最后实在撑不住,只好合上电脑乖乖去睡觉。
  这一睡便睡到九点,不用上班,看天气不错,关风把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被褥晒了,本来打算下午去道场练拳,谁知严少云发简讯来说下午是自修,想下课后来找些参考书看,问他可不可以。
  关风的书房里有很多英文和外贸专业的书籍,严少云自从上次来关家,跟着宝宝去书房看漫画,发现了这些专业书后,就经常跑来借书,关风早就习惯了,看了他的简讯,便放弃了外出的打算,打电话过去说自己今天休假,一直在家,他随时都可以来。
  严少云很快就过来了,还拿了一罐严母煲的葯膳瘦肉汤,说是母亲特意让他带来给关风的,关风正好也没事,喝着汤看文件,让严少云自己去书房看书,关风的书房很大,适合安静读书,严少云很开心地去了。
  就这样,关风很难得的在家里待了一下午,傍晚严少云告辞,关风想留他吃饭,被他拒绝了,说晚上要去画廊做事,老闆会请吃饭,严少云在关悦那里做了一段时间,执拗脾气改了不少,说话做事都随和了很多,关风猜那一定是关悦的功劳,看来自己当初把严少云介绍过去没有错。
  「关大哥,你最近有跟我大哥联络吗?」离开时严少云突然问。
  关风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反问:「怎么了?」
  「其实……」少年在门口彆扭了一会儿,才说:「我大哥要做事养家,也挺辛苦的……如果他做了什么混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粗人……」
  原来是帮严少卿做说客的,关风很意外,释然地笑笑,看到严家兄弟关係有所改善,他很高兴,说:「上次你还说他不是好人。」
  「我是那样说过,可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我哥!」
  被关风挤兑,严少云急了,他的家人他怎么说没关係,但绝不允许别人来指责,不管看到关风微笑的脸庞,他才发觉自己被捉弄了,悻悻地丢下一句我走了,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关风笑着关上门,吃完饭,靠在沙发上休息时又想起那颗水晶,于是拿出来对着灯光转动着看,柔和的淡淡紫光,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严少卿,行为举止没有商界中人的优雅气质,但很稳重,也很真实,在他身边,可以让人很自然的放松,这就是跟他在一起,自己可以安稳入眠的原因吧?
  电话铃响了起来,不过座机离得稍远,关风刚刚喝了红酒,半躺在沙发上有些醉意,所以不想动,听铃声响了几下,自动转进留言,然后属于严少卿的浑厚嗓音传了过来。
  「我是严少卿。」
  关风一怔,急忙探身准备接听,但犹豫了一下,手又缩了回来,迟疑中就听对面沉默了一下,说:「我打你的手机打不通,打你公司电话,他们说你今天休息,所以就打进来了。」
  完全没有重点,关风皱了下眉,转身找手机,才想起今天大扫除,他把手机拿去充电后就再没看过,听着严少卿的声音,他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只是本能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漏掉什么。
  「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想接听,我不勉强你,那份文件我签,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可以慢慢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别那么快就拒绝我……」话声顿了顿,他急忙又说:「不过就算你拒绝,我也会签的,你想让我怎么签都行,我都听你的……」
  通话断掉了,留言时间的设定本来就不长,严少卿说得又很慢,关风感觉到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却被强行截断了,他没动,定定坐在座机旁,等电话再打进来,可是等了好久,电话都再没响起,于是关风把留言键按下,又重新听了一遍。
  「你让我相信你,可你当初不也没有相信我,不是吗?」听完留言,关风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
  不是在分辨当日的是非对错,而是觉得发生这么多事情两人其实都有责任,想像着严少卿给自己电话时踌躇担心的模样,关风的心突然有些软了,他感觉严少卿不是个肯轻易低头的人,要不是在意,不会接连数次向自己道歉。
  其实,刻意地说分手,是还留恋的表示吧,如果真的对对方一点都不在意了,他会因为分开而那么压抑,导致旧病复发吗?当初跟贺顏之分开时他都没这么消沉过,这是不是表示严少卿在他心中的分量早超过了任何人?解决宝宝的事或许可以说是单纯的帮忙,但那晚去严家,他可是一直在让自己不去看严少卿和凤玲的互动,不想看到,也不愿看到,因为那会让他不舒服,他承认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即使分了手,也不愿看到严少卿的温柔分给自己以外的人。
  关风叹了口气,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喜欢着严少卿的,只是潜意识中不敢去面对。
  他其实是个胆小鬼,被打击过一次,就连承认喜欢的勇气都没有了,既然当初他可以把同性情人带回家里介绍给家人,那么为什么现在不敢再接受一次?爱情就像一场赌博,自信是筹码,就算输过很多次,但只要有筹码,就不担心没有翻盘的机会。
  再赌一次吧,也许这一次你会赢呢?
  有个声音在耳边回旋着,甜美而充满诱惑,关风心动了,急忙跑去拿过手机,手机里显示着很多未接来电,其中一大半是严少卿的,还有几封是杜子奇,最近杜子奇追他也追得很紧,但关风总感觉杜子奇的心思其实不是在自己身上,所以完全没在意。
  他把电话打给严少卿,当听到严少卿的声音后,却微微一愣,该说什么他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心突然有些慌,平时在商业会谈中的机敏反应都忘得乾乾净净。
  「小风?」
  这两个字咬得有些硬,似乎电话对面的严少卿也很紧张,这个认知让关风心情顿时轻松下来,原来在感情方面,笨蛋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签约了?」他问。
  这个非常公式化的话题让严少卿有些泄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公司,你的秘书接的,她说这个药油开发的案子是你一手负责的,如果我不同意,你会很糟糕,老闆会因为你办事不利撤掉你现在的职位。」
  啊?!
  关风一直都知道他的秘书非常擅于夸大其词,但没想到会夸张到这个程度,自己好像有跟她提过和严少卿是朋友,所以才会亲自跟踪药油开发的项目,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严少卿说,严少卿居然还信了,他以前不是玩诈欺的吗?怎么这么容易被骗?
  「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到我家来一趟,我跟你详细谈一下合约的具体内容。」他故作平淡地说。
  严少卿显然惊到了,「去你家?」
  「也许酒店会议室更合适……」
  「不,就你家,你家!」生怕关风改变主意,严少卿立刻道。
  「那上午十点,我等你。」
  说完后关风掛了电话,拿过那些合约随便翻了翻,突然好笑地想,以谈公事的方式约人真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早饭后,关风把客厅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太大了,显得有些空,他想了想,把宝宝的一些玩具拿出来,顺便还拿出喵喵的食盆,这样看起来就比较像一个家了,看看时间,才刚九点,离约定时间还有很久。
  有点紧张,跟上次约严少卿去酒店谈合约相比,紧张度似乎更高一些,因为那时候不奢望,所以不会在意,但一旦动了心,就会患得患失,很不好的习惯,却无法戒掉,这种期待度导致了紧张感的升高,让关风面对着桌上摆好的文件,却完全无法静心看进去。
  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拿起接听,来电显示是公用电话,他有些奇怪,还以为严少卿是手机没电,临时用公用电话,接通后却听到对面传来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声音,声音压得很低,问:「你是关风?」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很不礼貌的问话,不过关风还是客气地回答。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还记得贺顏之这个人吧?」
  关风脸色变了,自从父亲去世后,贺顏之这三个字就成了关家的禁忌,很久不曾提起的名字,他居然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他问:「你有什么事?」
  「我手上有一些你们的录像,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
  声音很轻,但在关风听来不亚于炸雷,脑子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定定神,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问:「什么录像?」
  「当然是你们亲热的录像,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男人笑得很曖昧,又说:「一口价,十万块,当面交货,怎么样?」
  关风手脚发凉,突然感觉全身无力,重重跌坐到沙发上。
  不可能的,那些录像只是当时贺顏之对他做的口头要挟,根本不存在,这些人只是想骗钱,不需要理睬,可是……
  关风拚命这样说服自己,但身体还是越抖越厉害,像掉进冰窖里的感觉,无法控制那份颤抖。
  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说:「给你五分鐘,我会再打电话来,如果你不想录像流出去,就快考虑清楚!」
  电话掛断了,关风缓缓放下手机,断线的忙音还在不断滴滴响着,像是在催促他快些做出决定,他烦躁涌上,将忙音掐断,然后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可以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
  一年前跟贺顏之决裂时他曾说过如果不顺从他的话,就将录下的音像曝光,还说就算自己不同意,自己的父亲也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当时他很怕,怕丑闻曝光,怕关家会因为自己的放纵受到牵连,可是直到父亲去世,贺顏之被判刑,他都没有真正看见过那些录像,后来他担心了很久,才从那场被愚弄的骗局里解脱出来,时至今日,就在他几乎忘记的时候,居然有人会旧事重提,拿录像来要挟他。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和贺顏之的事?又怎么会拿到录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话可不可信。即使当初贺顏之有录影,也不可能时隔这么久才流出来,但如果万一是真的呢?想像着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关风感觉全身更冷,他承受不了那种打击,更不允许他们关家的声誉为此受到损伤,所以不管那个人的话是否可信,他都必须把东西拿回来。
  关风混混沌沌地想着,五分鐘的时间漫长的像是完全停滞住一样,好不容易等到手机再响起,他立刻接通,说:「我买,我们在哪里见面?」
  男人对他的快速回应很满意,报了见面的地点,听到是郊外,还是很偏僻的地方,关风忙问:「为什么要约那么远?」
  「以防万一,如果你报警,我们也有逃跑的机会。」
  他不会报警,只是十万块而已,他不会拿关家的声誉当赌注,不过男人没给关风解释的机会,又强调说:「马上来,越快越好,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反正这东西你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有恃无恐的说话,让关风更恐惧,那是他不敢面对的事实,却又无法逃避,定了定神,说:「我马上就去,等我。」
  关风掛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头脑很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他揉揉额头,让自己保持冷静,去取了钱包,里面有十几万,应急没问题,又换上外出的衣服,匆忙奔出家门。
  谁知刚出门,迎面就看到严少云踩着脚踏车飞快跑进来,看到他,冲他摇摇手,在靠近时车把一个回旋,停在他身旁,说:「关大哥好。」
  「你怎么来了?」
  关风心里有事,问着话,脚步没停,匆匆往车库走,严少云见他脸色很难看,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把车支好,跟在他身旁,说:「学校今天放假,我妈让我带汤给你喝,早上刚煲好的香菇乾贝汤。」
  严母很喜欢关风,上次他又帮忙解决宝宝的事,还很关照严少云,所以严母对他比亲生的两个儿子还好,经常堡些鲜汤让严少云送过来,严少云记得昨天关风提过休假,所以没打电话就直接跑过来了。
  不过,此刻的关风把他吓到了,严少云跟关风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这样慌乱过,甚至可以说手足无措,脸色煞白,可是又不像是身体不好,总之关风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
  「关大哥你没事吧?」严少云收起了懒散的笑脸,很担心地问。
  「我没事。」关风现在心很乱,根本没心思跟严少云多谈,拿出开门的磁卡递给严少云,说:「你是来看参考书的吗?自己进去看吧。」
  他上了车,刚啟动起车辆,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约了严少卿,看来註定是要失约了,忙又说:「我有急事要办,你大哥可能一会儿会过来,告诉他不用等我了。」
  「可是关大哥……」
  严少云还没说完,关风已经把车开了出去,很快的车速,让严少云更担心,提着汤盒跟在后面,叫道:「你去哪里?」
  关风没回答他,车开进车道后,飞快驶远了,严少云看看手中的汤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家里等,他今天只是来送汤的,回头还要去老闆那里,不过关风刚才的状态很怪,似乎要处理什么急事似的,走得那么快,让他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还是进去等比较好吧,关大哥都把钥匙给他了。
  严少云拿出手机,正准备给老闆打电话请假,一辆黄顏色的车驶了进来,在他身旁停下。
  「大哥?」见是严少卿,严少云愣了一下,随即质问道:「你是不是欺负关大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严少卿停好车,随口问,但马上反应过来,瞪了弟弟一眼,「又胡说八道什么。」
  他怎么捨得欺负关风?疼他还来不及,昨晚接了关风的电话,他兴奋得整晚都没睡安稳,今早一早就起来了,关风是个很守时的人,他怕中途塞车,所以早早出门,比约定时间早了大半个鐘头到达。
  「关大哥刚才出去了,让你不用等他。」严少云把关风刚才交待的话复述了一遍,又狐疑地问:「真与你无关?那为什么他听到你要来,就慌慌张张走了。」
  严少卿眼神深邃下来,是自己昨天乱说话惹关风不高兴了吗?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关风的个性他很了解,约好的事绝不会临时爽约,除非是有十分重要的急事发生,他对严少云说:「你把刚才的事再仔细说一遍。」
  大哥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严少云不敢啰嗦,把刚才见到关风后他的反应详细描述了一下,最后说:「关大哥说要去办事,可是我觉得他很慌乱,办事只是借口。」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大哥,不过看严少卿也是一脸奇怪,似乎也不清楚内情,便问:「那现在怎么办啊?关大哥说让你不用等他了。」
  严少卿没回答,最开始的兴奋心情转化成担心,关风个性沉稳冷静,能让他大失常态的事一定非同小可,他不认为关风在那种慌乱状态下可以冷静处理问题,而且关风的驾车技术他又不是不知道,菜鸟起步的程度,再在心慌意乱下开车,如果不出事,那都是老天照顾他。
  不再多想,他一转方向盘,把车头倒了个回旋,见严少云还站在那里,便喝道:「上车。」
  「不等了?」严少云上了车,问。
  「当然不等,我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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