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俞生一把揽起妹妹，大步走向卧房。日头高悬，房内一片春色。
  五日后。
  今日没有太阳，俞生早早起床收拾驴车，今日要带着谢奶奶去镇上找谢景云，前两日已通过书信了，他会在定好的客栈门口等候。
  雾气浓重，沾湿了他厚实的肩膀，隔壁的院门吱呀打开，谢奶奶背着一个小包，看着倒是精神抖擞，身体硬朗，见到忙碌的俞生，打招呼道：“麻烦你了孩子，还得送我这个老婆子。”
  “无妨，顺手的事情。”他垫好驴车里的干草，回望院内，俞灵儿正急急赶过来，打算送谢奶奶一程。
  “跑慢点！”他扶住俞灵儿搭过来的手呵道，少女调皮地吐吐舌头，又转头向谢奶奶道：“谢奶奶路上慢点！不舒服了记得和哥哥说。”
  老人点头：“哎哎，我记得的，灵丫头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
  “放心吧我会的。”
  俞生扶着老人的胳膊上车，最后打量了一眼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妹妹，“回去添衣服，我很快回来。”
  俞灵儿呐呐点头，望着驴车走远后才小跑回卧房，她费了老大劲才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脱光了衣服就又钻进去睡觉了。
  。。。
  一路上无言，俞生将谢奶奶送至客栈处，谢景云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过五日就是乡试了，靠近考场的客栈几乎都被寒门学子订满了，客栈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
  俞生找了个地方将驴车拴在那里，扶着谢奶奶找谢景云，周围都是聚在一起谈论的考生，离正式考试没几天了，考前这几天是他们放松的时段，以便在考场上有好的发挥。
  “哎，你听说了没，听说上头有人来了！今日正在考场巡视呢！”
  “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一定不是什么超级大的人物，何必在意。”
  “兄台这可说错了，听旁人说，来的这位是个王爷！”
  众人一惊，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王。。。王爷怎么会来看小小乡试？”
  “不清楚，总之诸位都小心为上，说不定王爷一眼相中你，上奏给皇上，殿试都免了！”
  俞生听着这些人的讨论，眉头一皱，正巧谢景云来接人，简单告别之后，他便直奔乡试考场而去。
  考场外有重兵把守，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路边，有两三个仆人站立在左右，四周一片安静，车内人仿佛正在休憩。
  他两三下上了树，蹲在树枝上，静静等着车内人露面。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车帘一动，一张许久不见的，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俞生一惊，怔怔盯着露面的男人，那人却仿佛知道他在这里似的，转头朝他招手，姿态随意儒雅，仿佛两人是相识许久的故友。
  他停在树上没有动，表情也从一开始怔愣变得冷漠。这么多年了，他实在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人。
  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看着那人，他仿佛也能知道自己二十年后的模样。
  男人走下马车，长身玉立，风姿绰约，缓步向他走来，在树下站定仰头看他，“生儿，好久不见。”
  俞生跳下来，他身上穿的是妹妹缝的衣服，虽然朴素，但和锦衣男子站在一起却不输气场，两个人站在一起，神态身形间都相像极了，不远处的奴仆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怎地，不认识你爹了？”
  “不敢，拜见皇上。”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任何拜见的动作。
  姬正则见状，也不发怒，淡淡将自己儿子全身扫视一遍，十几年没见，他对于这个儿子的印象依旧很深刻，这次来这边寻访，也是为了他和他妹妹。
  他们的近况，他的皇后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清楚得很。
  父子相见，没有相拥而泣，反倒是一个比一个冷淡，仿佛他们不是父子，是仇人一般。
  “来做什么？”俞生盯着面前的男人，直直问道。
  姬正则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忘记与你说了，这次不仅我来了，你母亲也来了，她现在大概已经和你妹妹相认，喜极而泣了。”
  下一瞬，还在他眼前装的一脸冷静的青年撒腿就跑，他目眦欲裂，伸手解开马车车架，上马就要狂奔而去。吓得那些仆人又拉又拽，不知道这人为何突然抢他们主人的马，一旁的士兵也带着枪上前来阻拦，被俞生一把扯过，行云流水间将一行人扫落在地。
  姬正则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儿子，见他行动流畅，踢打的动作也健壮有力，才挥挥手，示意那些人退下。
  青年骑着马哒哒远去，黑色马尾随风摇摆，姬正则恍然意识到，既是他看着沉稳高大，但实际上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啊。
  不远处的李玉上前来，掐着尖细的嗓子，“皇上，这这。。这人是谁啊？”
  “我儿子。”
  李玉是两年前才来到姬正则身边的，骤然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穿着王爷服制的皇上。
  “我这把年纪了，不该有个儿子？”
  他缓步走回，“重新安排辆马车，去小绯村。”
  李玉这才合起惊掉的下巴，连忙呵斥那些和他一样呆愣的仆人，“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王爷的指示？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