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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拧眉转头看了刻意站在我身边的高大身影,掩饰不住惊讶,拿着伞对我一脸微笑竟是纪允曜!他、他怎么在这里?没一起去看电影吗?
  「下雨了。」他说。
  「嗯。」我收回视线,也把手收回来。许是因为说谎被抓包,我觉得这一刻好窘迫,不自觉感到羞愧而低着头。
  「我送你回家。」说完,他从口袋掏出手帕,拉起我的手擦着被雨水淋溼的手掌。
  我、我快晕了。
  他牵我的手?他竟然牵我的手!
  纪允曜对我的方式实在相差太大了,我非感觉细腻,但也能感受这种忽近忽远。我不认为他会不知道这是一种曖昧的举动,可是他喜欢我吗?还是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才愿意表现出来?又或者是无聊玩玩的游戏?
  不,不是的,我认识的纪允曜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一向洁身自好,且尊重任何人,一定不会这样开我玩笑。
  正当我恢復理智要抽回手时,他已经把我的手放下,打开他那把折叠式的蓝色雨伞,将我纳入他的伞下。
  伞内的小小空间里,我的手臂与他的触碰,在这异常气氛的状况下,我只得离他越来越远地往外移步。
  「都淋到雨了。」纪允曜说,手一伸勾住我的臂膀让我重回伞下。
  这一路上一直是这样的姿态,他的手没离开过我,而我是全身紧绷到觉得自己一放松后都要碎掉了。
  原本已无初识时那般彆扭与拘束,可经过今天之后,我又觉得跟之前一样。
  送我到家,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跡象,我都还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纪允曜就开口了。
  「时间还早,请我进去坐坐?」
  上次这么说时我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愣着都还没回过神来,外公就推门探头出来。
  「是暻悠吗?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呢?咦?有朋友啊?」外公拄着柺杖走出来,我赶紧过去扶他。
  「呃,这是我外公。」我对着纪允曜介绍,而纪允曜也礼貌地打着招呼。
  「暻悠,怎么还不赶快请朋友进去坐坐?」
  就这样,我把纪允曜请到家里面喝杯茶。
  外公很喜欢纪允曜,人老了都喜欢说一些陈年往事,可纪允曜却不感到无趣,反而把外公逗得哈哈大笑,于是在相见恨晚的情形下,外公把纪允曜留下来吃晚餐。
  「允曜,你不知道我们暻悠很可怜,生下来就没爸爸妈妈教她,很多地方不懂,如果她有不对或不会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帮忙她。」外公皱皱的脸上对纪允曜有许多期待,也许没误会什么,可却希望什么。
  纪允曜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我,我只是微微笑着,彷似外公是在说别人的事。
  外公总是喜欢向人提起我的身世,希望别人听了会心疼我、同情我,然后对我好。除了畔畔她们,纪允曜算是我唯一带回家过的同学,也就是说,除了畔畔她们,纪允曜是唯一知道我家里面的状况的人。
  从小到大,我为自己包装的美丽糖衣,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一般家庭养出来的小孩,有骄傲,有任性。我羞于让人知道我没有正常的家庭,可我不想要外公知道我因为有个扭曲的家庭而自卑,所以从不在外公面前表现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即使被知道觉得丢脸,我也只能维持自尊,强迫自己地撑着笑容。
  「外公别担心,我会的。」纪允曜好心地安慰外公。
  饭后,外公要我去送送纪允曜。
  外头已经不下雨了,皎洁的月光映着溼漉漉的地面,下过雨后的街道像是被洗涤了一般,空气清晰好闻。
  虽然下了一些决心,却还是担心身边这个男孩子怎么看我。
  「对不起喔!我外公让你有点为难对不对?」我极力隐藏丑事被赤裸裸地揭开那种恐惧及无助的感觉,依然坚守着笑容。
  「不会。」淡淡的一句话,纪允曜拉住我的手停下脚步,然后对着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两个愿望?」
  我点点头,揣测纪允曜忽然跟我提起这个是不是想要求我什么。希望教学以后不要再见面吗?也好,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正当我做足心理准备要接受这个要求时,从纪允曜口中听到的愿望让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教学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像情侣那样……约会。」
  「为、为什么?」我屏息着等待那个不可能的答案。
  「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在梦醒时分想像过多少这样子的告白,如今听到却不似那么愉悦。
  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像我这么麻烦呢?喜欢一个人但不敢交付感情,因为害怕再度被遗弃。
  外公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其实我有的,只是他们不要我。
  生下我的时候,我的父母才二十岁,这么年轻没有经济基础根本没有能力抚养我,原本就不是多坚固的感情又因为我的出生而崩塌。庆幸的是他们没有结婚,也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离婚,而我就被我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丢给我的外公。在我六岁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就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她寧愿养别人的小孩也不要我,一年会见到她几次,可她却连个拥抱都不会给我,我们就如陌生人一样毫无感情。
  从我懂事开始,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被遗弃了。
  我喜欢纪允曜,也曾经想像过在一起的幸福,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如想像中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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