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回 杰克理发师2

  她出来了，一头溼发不停的滴水，她把毛巾和吹风机交给我。
  「我昨天没有洗头。」
  她言下之意，是同意让我帮她剪头发囉！
  我不想辜负她对新发型的期待，也不想辜负她对我的信任。将她的头发吹乾后，剪刀在我手中活跃着，将她心里產生的黑暗面伴随着落下的发丝离去，也将我的心思全部灌注在她逐渐成形的发型。
  我望向镜中，她全程都闭着眼，期待、害怕都显现在她脸上。
  「你在发抖吗？」
  没错，我在害怕，我怕辜负她的期待，怕她认为我是如此的愚蠢、无能。
  「没有。」我否认，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甚至比六级地震还要惊人，我拼命的克制，却仍然无技可施。
  头发是剪好了，但是挫折感不断的压迫着我，只练习了一天果然不够，我的巧手和张秋是同等级，一样的惨不忍睹。
  「对不起，剪坏了。」我皱着眉，迟了许久才叫婉豆睁开眼。
  她的反应没有我想像中的大，镜中的她只是一直盯着我，她一下子眨眼、一下子微笑，后来直接吃起鸡排。
  我明明就把她的头发剪得更奇怪了，她怎么不生气？
  「算了啦。」她耸着肩，把我手上的剪刀、书全都放回桌上，「头发还会再长，如果一直耿耿于怀，你一定会更难过吧！」
  她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最能想清一些事情，她不想再难过，也不想让我为难。每个人都会劝身旁的人要看开，但是自己却是那个最看不开的人，成为间接伤害人的兇手。
  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后来婉豆一直笑，笑我根本就没有当美发师的天分，就连买来的鸡排也不好吃！拜託，那是她自己要把鸡排放凉的，怪谁？
  「你心情真的ok了？」我还是不放心的问，刚才明明还那么忧鬱，现在却变成了向日葵，朝气十足。
  「我是谁？」她问。
  「婉豆啊。」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是绝配，我叫做杰克，她叫做婉豆，跟童话故事的『杰克与魔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我才不会砍断豆蔓，我会让它继续成长，结出更多豆子！
  「对啊，我叫婉豆，是天性乐观的婉豆。」她将骨头塞进我嘴巴里，我来不及反应，差一点吞进喉咙！
  我看不出她哪里乐观，调皮是有一点！
  「那走吧。」我把带来的家当都收拾好后，就拉着她往外走。
  「走去哪？」
  她家附近刚好有理发店，我硬是拉她去剪，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不想看见我的失败品在我面前晃呀晃的。
  「我不要剪啦！」婉豆还在门口坚持着，她说无论再怎么丢脸，也要顶着我剪的头发去上课。
  这么感人的话在我听来，应该是要泪流满面，然后欣慰的抱着她猛亲，不过我还是把她推进店里，交给一看到客人立刻就换上和蔼面容的美发师。
  要是改天婉豆顶着我剪的头发让谢小轮看见，她又有话题可以笑我，我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能不能帮我把不齐的发尾修一下就好？」我本来还在旁边乱瞄着，突然间就听见婉豆这么对美发师说。
  美发师对于这种修一下就能赚到钱的好事当然是频频点头。
  我听到了。
  我内心的激动不断的膨胀着，怎么压也压不下，只能衝出店门，外面经过的人不多，所以我松懈了，轻靠在电线桿边，不断的吸气、吐气。
  是谁说男人不能流泪的？我的泪水都已经溃堤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或许是因为婉豆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把我这二十年来累积的泪水在一瞬间爆发，我很感动，也很心疼。
  她真的很懂事，明明就是受害者，却还会顾及我的想法！
  「哭什么啊。」婉豆的手搭上我的肩，她笑着说美发师的技术很好。
  「这么快！」我低着头，泪水偏偏不听话，止也止不住。
  「当然啊，我只是叫她修一下发尾，又不会花太多时间。」
  「再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了。」我将头转向另一边，一个堂堂的大男生竟然在路边流泪，要是被熟人看见，一定会成为笑柄的！
  「哭久一点也没差啊。」
  「反正我又不会笑你。」她又说了一句。「这样子的你更帅了！」
  我们互搭着肩回她家，路途中，她指着我红通通的眼眶大笑，她说大男生流泪不可耻，是可笑！可是她刚才明明说不会笑我，怎么前后供词不一致！
  算了，她心情好就由她去吧，反正距离太阳下山还有几十分鐘，也就是说，我还有几十分鐘才要回家煮饭给谢小轮吃，再哭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