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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血画

  总机房近在咫尺。
  然而,我双眼两角却吓见有两团黑影作大字形的迫近,显然是向我左右夹击的活尸人﹗而后方尸群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现下是三面进军之势,迫得我立时透不过气来﹗眼前的总机房就是唯一的出口,我现在的位置犹如被迫入樽颈位﹗
  总机房离我不下七尺之远,然而左右两方的活尸人更只需大迈一步,便可以将我重重擒下,并按在地上将我撕成碎片﹗
  人急智生,我不再思索心中的法子有多少成功率,已然两腿运起了毕生的力气向眼前的总机房跳出一步﹗犹如打美式足球的健儿,全身往龙门飞扑﹗
  在总机房门上的反光镜可见,周遭的活尸人亦化身成美式足球员把我当作敌方球员般向我飞身扑击﹗
  这次竞赛我一定要胜出﹗要不然我赔上的不是个人的名气、金钱,而是宝贵的生命﹗
  「嘭﹗」
  我撞开了大门﹗可是就在着地的一剎那,足踝似是被硬生生的扭了一下,剧痛游走全身。两膝一软,我跟背上的蒋文刚便双双倒下﹗
  但我不多理会扭伤的痛楚,我不忘的回望大门,惊见中门大开﹗但幸好的是,刚想把我擒下的活尸人却统统扑个落空,重重的叠在一起﹗
  如此一来,他们不折不扣的成了美式足球员。
  眼见活尸人攻势一阻,我即时飞快的把大门关上﹗
  「呯﹗」
  「卡嚓﹗」
  大门上锁后,内心立时松了一口气。
  「呯……呯……呯﹗」
  门后发出震慑心灵的声响,而大门上更传出剧烈震动,令我彷彿看见眼前的大门似是泛起了一波波的涟漪。
  显然,门后的尸群想把门衝破﹗
  大门虽厚,但门锁却只是一个小铁锁,相信怎也不能阻挡门后澎湃如潮的尸潮。
  现下要做的就只有解开「危险生化解备系统」,把大学的生物化学学部解封再逃出这个鬼地方﹗
  「喀嗤﹗」
  耳朵听见破木之声,眼下已看见门锁附近已泛起了裂纹,而且更犹如树根一样四面八方的向外伸展。
  裂纹,这显然是最后警告。
  相信不出一会儿,群尸便破门而入﹗
  现在刻不容缓,我强忍足踝上的剧痛,一柺一柺的走到控制整个「危险生化解备系统」的终端机前。
  现在的环境不算黑暗,但却闪烁着红色的警告灯,令我感到晕眩。
  「嗶啵﹗」
  眼下终端机的触屏映出了水蓝色的光芒,其后显示出解除「危险生化解备系统」的指示步骤。
  第一步便是先把研究员许可证插入触屏下的插槽,即是那张电脑卡。
  我把手伸入裤左搜右掠,但我摸不出任何东西来。随即往另一个裤袋搜掠,但仍然找不出电脑卡来﹗
  「喀嗤﹗」
  裂纹多增一寸﹗门叫的尸叫之声似是有生命的自裂纹鑽入﹗
  「那张电脑卡在那里啊﹗」我慌忙叫道﹗
  在我连搜身上的口袋子时,心下突然一清,随即不知从那里传来的一阵寒意袭身而来。因为我记起了……我记起那张电脑卡……
  「糟糕了﹗那张电脑卡在我的研究袍中﹗」我恍然大悟的叫道。
  我记得刚才被黑尸猫缠上时,情急之下便把研究袍脱下,可是却忘了电脑卡就是放在研究袍中﹗
  如此一说,我岂不是要坐以待毙,白瞪着眼的看着活尸人衝破防线然后茹毛饮血地享用他们的大餐?
  不﹗我不可以死去的﹗
  一日未解开活尸人之谜,我决不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
  「研究员许可证……研究员许可证……」我口中喃喃的道。
  研究员许可证不只是一张的……
  「慢着……」灵光霎时涌现,道﹕「那个蒋文刚不就是研究员吗?」
  我立时喜上眉梢,立即奔向蒋文刚,心中当然祈求他身上带有研究员许可证。
  那是我们逃生的关键﹗
  「过来﹗」我粗暴的把屈膝哭泣的蒋文刚揪起身,这傢伙要用硬的才会听话,我喝道﹕「要活下去的话,你得要合作一点。」
  我吃痛地走向终端机,因为那个姓蒋的混球连番挣扎,口中更大喊﹕「不要啊﹗不要啊﹗」我犹如在搬动石头似的,令我足踝上的伤百上加斤,痛楚深切入骨。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到终端机前﹗
  「喀嗤﹗」
  门上裂纹增阔﹗叫我能隐约看到门外乱作一团的尸影﹗
  时间无多了﹗我揪着他的衣领,喝问一句﹕「快说﹗你的研究员许可证在那里?」
  他呆立当场,似是明白我的说话,正在思索中。
  「有……有……」他喃喃的道﹕「在……在……口袋。」
  我立时搜索他身上每一个口袋,手中摸出了一个长方形状的东西,我把它抽出,原来是他的研究员许可证﹗
  「幸好你这臭傢伙不在这时候发作﹗」我二话不说的把电脑卡插入触屏下的电子插槽。
  「咚﹗」
  触屏显示出一句「请确应身份」标语,语句下亦有个像是键盘的立体图像。
  如此一来,我便要输入密码了﹗
  可是密码就只有蒋文刚知道,可是他现在不疯不癲的,不知道是否仍记得密码。
  「喀嗤﹗」
  门上被撞穿一个大洞来﹗其中一具活尸人更把头鑽入,向我连声嘶叫﹗
  「不要看﹗」我立时用手掩着蒋文刚的双眼,因为他一看见活尸人又会变成只会哭泣的疯子﹗
  但是活尸人的地狱呼喊他能听在耳里。那种叫声触动了他的失心疯的神经,他即时疯叫一声﹕「啊﹗他们……他们来了﹗我们……我们死定了﹗」
  「冷静一点﹗」我叫道。
  「呜啊﹗……我不想死﹗」他的口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冷静啊﹗」
  「我不想……」
  「你妈的﹗」我忍不下他的烦人心神的哭叫,语句未出,已然一拳印在他脸上。这拳可真不轻,在击中的一剎,他的后脑「咚」的一响撞上终端机。他立时止住了叫声,手按痛处,一副惊惶的咀面。
  我用力揪起他的衣领,喝道﹕「你最好给我安静一点﹗我知你很害怕,但我比你更害怕﹗我肩负了某人的遗愿,所以我不可以死﹗你也不可以死,你要跟我生存﹗你看……」我强迫他看着快被活尸人破开的大门,又道﹕「他们快要入来了﹗现在就只有你可以解开密码,我俩的生命就握在你手中。要不然我俩会比死更难受﹗」
  我放开他的衣领,他亦似作明白的向我点头。
  「生……生日……」他喃喃道出一止无关痛痒的说话
  「生日?」我眉心一锁的道。
  我要他道出密码,他居然说甚么生日?这傢伙真的疯了一大半。
  门外的吓人尸叫已渐渐作大,他们彷彿因将可以大快朵颐而表现无比的亢奋﹗这令我更加焦急﹗
  「密码是甚么啊﹗」我大声喝道。
  「是……生日……生日……」
  此刻,我突然嗅到了一股呛鼻的尿燥味,只见他的裤头上已湿了一大片。我想这傢伙已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心下强行令自己冷静,不要再向他动粗。
  「生日?或许是密码。」我口中暗道﹕「是生日日期吗?」
  时间无多了,活尸人像是撕裂猎物似的,把大门上的裂纹得更阔﹗我心知不可以犹豫,蒋文刚所说的密码或许就是他的生日日期﹗我立时从他的裤袋中抓出了他的钱包,再从当中取出他的身份证。
  「1976年2月15。密码即是1976215?先键入才说……」现下不容我再多犹豫,二话不说便把密码键入终端机,道﹕「希望是对的吧﹗」
  「咚﹗」
  「密码正确,研究员身份确应。」解屏上显示出如此令人振奋的字句。
  「好极了﹗」我向蒋文刚叫道﹕「你这傢伙倒有用处﹗」
  我眼前像是露出了生命曙光,触屏上显示出数个选择项目,其中一个亮起了令人触目的鲜红色,那个便是「解除危险生化解备系统」的选项。我立时按下那个选项﹗
  「咚﹗」
  「危险生化解备系统解除……数据处理中……0%」
  天啊﹗
  现在终端机正处数据,触屏上显示出的百分比正是它的处理进度。它几乎每一分鐘才上升一巴仙,那我还有多少个一分鐘?
  「喀嗤﹗」
  「呜……哗﹗」
  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洞来,活尸人已经把半个身子鑽入其中﹗
  「要想办法﹗」我两眼环视,看见门的旁边有一个矮柜,又道﹕「先把门顶着吧﹗」
  一语未休,我已坐起行,把矮柜向左一推,想把门顶着﹗
  「呜……唔。」我口中痛叫一声,因为我脚上稍一发力,足踝上的痛楚便游走全身。如此一来,我要比平时需要更多的力气、时间才能把矮柜推向大门﹗
  好不易容才把大门顶着,脚上的痛楚仍忍忍作痛。但至少能稍微阻挡了活尸人,换取了不少时间。
  我又走回终端机前,看见处理进度原来已升到20%。
  「看来正在加速呢﹗」
  进度比想像中更快,现在每十秒升一个巴仙,而触屏上更显示出约五分鐘后完成数据处理。
  可是活尸人的攻势却更快﹗矮柜被他们推移半寸,看来不出三分鐘便会衝破防线﹗
  「快点啊﹗快点啊﹗」我拍打终端机焦急叫道。
  60%
  70%
  80……90……100%
  「咚﹗」
  「危险生化解备系统解除﹗」现场来了一段广播。
  刺眼的警告灯亦停止闪烁,我对面的电子门上亦亮起了绿灯,这亦即表示我终于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
  「嘭﹗」
  我应声一看﹗吓见大门塌下了一半﹗门外的尸群彷彿水坝排洪一样向我滔滔涌来﹗
  我心下一慌,已然抓起了蒋文刚的衣领飞奔到对面的电子门。
  背后已感到凛冽的寒意,我立即把手中的电脑卡插入电子门的电子插槽。
  「嗶啵﹗」
  「隆……﹗」电子门开啟。
  我向外步出时,亦不忘回望总机房,见尸群来势兇兇,我即时按下墙上的关门键。
  「隆……﹗」
  在电子门如蜗牛的速度关上。
  「呜……啊﹗」总机房内的尸群向我方跑来。
  幸而,电子门只馀下一寸之缝,我右手亦已然抓起了强化炸弹,再向内一掟。
  电子门就在合上的一刻……
  「嘭呯﹗」炸响之声自门缝鑽出。顶上的灯光立时变得暗哑无光,良久才闪闪烁烁的回復光明。
  总机房的尸叫亦彷彿像收音机被关掉一样于空气中消失。
  危机,终于解除。
  我亦终能脱困,逃出犹如地狱的生物化学学部。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顶上的灯光有的闪烁不停、有的显得暗哑,而前方的尽头却有一点诡异绿光,气氛甚是阴森可怖。
  然而,我得要走过全程,因为从墙上的地图所示,只要我穿过现下的走廊再往上走多一层,我便到达称为「红门」的大学大堂,出口便在那一方。
  我战战竞竞的带着蒋文刚穿过这条似是通向地狱门的走廊。
  冷气的出风口不知何时扮演了鬼笛子的角色,正吹奏出一首又一首寒入心灵的鬼乐章。现在,我听不见任何地狱冤喊,令鬼乐章显得更加响耳。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穿过了走廊,多庆幸沿途没有撞上活尸人,但是我更看不见任何人影,心中难免一想﹕「怎地会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死清光吗?」
  穿过走廊,再踏上眼前的楼梯,往大堂去。
  环境静得连平时不作任何回响的踏步声,现在响得有如走入鐘乳洞一样。
  我步步为营的走过每一个梯级。这是由于我失忆了,使我摸不清这个地方的特徵,更令我心怕一些暗角位中隐藏着恐怖的杀机﹗
  我紧紧挟着蒋文刚的臂弯,安静的环境令他安份了许多。
  现下心神一静,想到刚才对他动粗,心下或多或少会感到内疚。
  「这个……」有点难以啟齿的感觉,令我吞吞吐吐的道﹕「刚才对你动粗,对不起。」原来真心向人道歉,内心的羞愧之意会顿时倍增。
  他似是明白,但眼神依然呆滞。
  对一个疯子道歉,相信我比任何疯子更加傻吧﹗
  良久,我俩终于来到「红门」大堂。
  「啊﹗」
  蒋文刚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我陡地一震,心中更惧怕是否有敌人出现,令我的全身神经扯到极点﹗
  但是他的叫声却不带半点惧意,而且更脱开了我的臂弯,像是小孩子般活蹦乱跳的飞奔到自动贩卖机去。如此被他一吓,心下当然一怒,但别过头来心中又想到﹕「算了吧,现在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这傢伙也挺可怜的。」怒意霎时全消。
  「小心点啊﹗」我走向自动贩卖机叫道。
  眼前的两部自动贩卖机倒在地上,内里的汽水零食像是水银泻地一样,散得四处也是。而蒋文刚便拿起了地上的零食和汽水大吃大喝。
  从战线退下已有十分鐘之久,绷紧的脑袋已放松了许多,因此脑中始才记起自己原来已有四天没有吃东西。然而,刚才跟敌人苦战多时,我已损失许多能量。心一想到,不知何时脑中传来了一阵晕眩。现下,我急需的是葡萄糖,如果一小时内再不吸收的话,恐怕我会昏死过去。于是我随手拿起地上的汽水和饼乾来充飢。
  同一时间,我双眼亦观察现场,但内心却又不知不觉间又泛起了寒意。
  自动贩卖机身上留有多处血掌印,而且掌印杂乱无章并化作棕竭之色。我战战竞竞的走向大堂,见用作绿化用的矮树已餵上朱竭的顏料,那些当然是人血了﹗有的矮树更被推倒在地,泥土散在地上。
  地上全都印上了血脚印,偶然亦看见染了朱竭的白纸张,我拿起看之,原来是上课用的笔记。
  但更令我心寒的却是地上数之不清的人体残肢……
  此时,不安的感觉令身体不自觉地颤动起来,因为脑中完全构想得到四天前大学中所发生的事,彷彿在脑中播放出一段影画一样。四周的血印更似是鑽出了死者的亡灵且向我连声呼救,耳中尽是「救我啊﹗救我啊﹗」。令脑中的影画配上了慑人心灵的恐怖配乐,而且活形活现的映在眼前﹗
  四天前,不单只在生物化学学部中出现丧化袭击事件,就连整个大学也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
  那时出现逃亡潮,人群自上层的大学道涌出,当中不乏负伤的学生。我左方的扶手电梯狭窄,如同一个樽颈位,阻塞了逃生通道。
  在大学道的学生不知前方去路已阻,但后有敌捕食,因此向前进迫,才弄得犹如后浪推前浪之景﹗在你一推我一撞之下,发生了一连串的跌倒效应﹗扶手电梯上的人挟着排山倒海的之势滚到我现下的「红门」大堂﹗
  最后,惶恐的人们犹如受惊之鹿般乱跳乱走,他们更不理会卧地呼救的友伴……自顾逃命……
  最后受伤卧地的同学终沦为活尸人的果腹之物……把现场弄得如此血腥恐怖﹗
  刚才的影像,相信是现场的柱死冤灵在我脑中建构。
  口中不其然抽了数口凉气……
  「噹……噹……」
  怪声自我左方传来,只见一个染了朱竭的垃圾桶自扶手电梯滚到我身前﹗
  到底是谁把垃圾桶丢到这里?
  心中如此想到,右耳又听见背后来了一阵压迫的呼吸声。
  我应声一看,乍见一个黑影正摇摇迫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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