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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局中局

  海晓扶着体温一直在下降、脉搏微弱的吴望南来到了新泽西hoboken的一处华兴藏身之地。抓了一个无执照阿三医生看过吴望南后,他立刻来到大街上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茱迪的电话,海晓需要知道目前基本的警戒情况。
  「哈嘍,海晓?你声音怎么这么不清楚?华兴出事了!」
  「有什么情况?需要我做什么吗?」海晓儘量让自己冷静。
  「李虎局长发出了特别检察令,吊销了华兴旗下所有娱乐场所的执照。他控告华兴参与海盗活动,并和今天早上新泽西外海的一宗军火劫持案有牵连。」
  「华兴那边不是一直和李虎很好么?我也是被指派黑基会,而没有牵扯华兴,怎么他们闹翻了?」海晓尝试着从茱迪嘴里瞭解更多的消息。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法院就发来了拘提令,要求拘提华兴之虎吴望南。你那个小女朋友不是和华兴很熟吗,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资料。哦,海晓,我相信你在这个事情上分得清楚轻重。埃瑞克要求你参加局里的特别会议,今天下午四点。」说完茱迪掛了电话。
  海晓想了一下,给全通天发了一条短信。
  「全叔,谢谢你介绍的泰国妞,我们在很隐秘的地方,不要让婷婷知道!」
  海晓相信,凭全通天老江湖的经验,他能理解这条短信的意思。
  果然,过了一会儿,全通天发来短信:「阿海,男人偶尔风流没啥关係,九爷让你高兴过后回万和吃饭,为婷那边我会打招呼,你放心。另,把泰国妞送回去吧,在纽约早晚被婷婷发现!」
  海晓关了电话,找了一个酒店大堂。开始静静地思考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首先,李虎黑吃黑,吃自己。货是他负责的,他叫华兴安排人半路劫取这批军火,然后又出卖了华兴。他这么费劲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白白一批到手的货不要,还和多年的合作伙伴翻脸,日后必然会正面开战。他这次不惜赔上老本也要对华兴下重手,为的是什么?
  经过这么大的事情,埃瑞克和内务处必然会调查自己,看茱迪的反应,他们目前并不想打草惊蛇,行动很可能只是在埃瑞克层面,而茱迪叫自己四点回去开会,不去就证明自己在潜逃,立刻就能摸出华兴插手了军火这个案子。想到这里,海晓起身打算先安排吴望南跑路,然后赶回纽约,还好现在才十点不到,有的是时间。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海晓回到了他的藏身处——汽车旅馆。
  阿三还是很负责的,替吴望南处理了断臂,看起来心跳平稳,正在输液。海晓给了阿三两百美金,打发他走路。
  不等吴望南输液结束,海晓立刻拔下管子,把疲惫不堪只剩下半条命的他摇醒。
  「阿南振作,我们没有时间了,我需要知道当时的情况!」
  吴望南挣扎着坐起来,要了一支烟。看着海晓苦笑了一下,他拿着烟的手在颤抖着,勉强地把头抬起来。
  「是水上护卫队?海岸守护队?水上员警?」
  吴望南摇了摇头:「是军方,海军。他们是要射杀我们,船上估计没有活口。」
  「什么?你没有看错?又是军方?」海晓克制着,压低着嗓音,追问着:「有标志吗?他们穿着军装?」
  「还要什么狗屁标志,那么大一艘巡洋舰,我难道瞎?战鹰直升机上二话不说,突击队跳下来就朝我扫射,这还要标志?」
  「操!这李虎什么背景?你们怎么和这样的人一直合作?」
  「九爷的事情和决策我们是不过问的,但是这李虎我们还知道一点,他是个非常有办法的人,他在这位置上四年了,除了总统本人,军政界要员他都很熟。海晓,你一定要通知九爷小心,这次李虎是要除掉我们。」
  「好了,阿南,我有分寸,你只能休息到晚上,夜里我安排你跑路。」
  「去哪儿?台湾?」吴望南问。
  「必然不能回那边,我安排你坐货车去加拿大。时间不多,我要赶回纽约,我会和你联络。」
  海晓匆匆离开hoboken,叫了一部电召,回了唐人街,他去了后街一家按摩院。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他知道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睡眠,他才能熬过来接下去的会议。
  三点整,服务生叫醒海晓。他冲了个凉水澡,来到街角和阿树他们经常吃饭的地方要了一碗火车头。
  这绝不是巧合了,从杰克被抓到监狱行刺,到现在的海军截取华兴的船,都是军方在插手,李虎必定在背后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海晓想。
  走进一大楼,海晓立刻被两个手持内部调查处证件的人拦住了。海晓没有说话,和他们来到7楼。在内务处听询室隔壁的会议室,坐着几位高级警官,没看见有埃瑞克。
  茱迪一脸不爽地坐在边上。海晓被要求坐在靠门的位置等待听询。
  四点整,埃瑞克忧鬱的眼神中略带疲惫地走了进来。
  「可以开始了。」坐在首席位置上的一个乾瘦老头发了话。
  「海晓,这次会议应李虎特别检查官的要求召开,我们怀疑你洩露了一些属于警署内部的机密资料,导致纽约警署紧急警务处的武器装备被抢匪劫取。我们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据实回答,本次会议所有内容都会被录音,你所有的证词都可能会在将来的法庭上对你不利。我们会根据内部处理条例对你进行为期一周的调查。」说完,他按下了边上的录音设备,示意他边上的书记官开始记录。
  「海晓,请回答,十一月七号到九号这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海晓冷静地答道:「我在大西洋城和朋友玩两手。」
  「整整两天?我们有记录显示,你的信用卡在新泽西叫了电召车。」
  「嗯,后来我和一个朋友去了hoboken。」
  「你的朋友叫什么?怎么能证明你们在一起?」内务处问。
  「泰国的舞女,具体我并不清楚,电话也没有,我也不能证明我们在一起过。这个是华兴的全通天介绍给我认识的。」海晓的回答滴水不漏。
  瘦老头看了下手里的资料接着问:「我们有记录显示你非法进入过茱迪?米兰警官的邮箱。你为什么要窃取米兰警官的邮箱密码?」
  海晓迟疑了一下,看见茱迪愤怒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想看看有多少男人给她写情书。」海晓恬不知耻地回答。
  会议室一些骚动,茱迪难以置信地看着海晓。埃瑞克并没有看他,他低着头在看手里的一些资料。
  「海晓,你认识吴望南么?」内务处的人继续问。
  「认识。」海晓答。
  「你能告诉我们,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什么地方么?」
  「我们一起找了女孩子,他说他会去度假,去哪儿并没有告诉我,可能会去西班牙吧。」海晓答。
  「海晓,请你提供最后一次和吴望南的见面地点和相关人物。」
  ……
  长达一小时的询问并没有什么花样,海晓的回答都是在路上已经计画好的。最后他被要求接受测谎。
  关于如何应对测谎仪,在学院的时候,海晓曾经和一帮同学在一起专门研究过这个课题。大家后来一致认为,最难对付的是测谎人员给你设下的问题情绪圈套,而不是机器本身。海晓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段日子他们经常互相拷问的情形。
  测谎的是个地中海发型、四十多岁的白人。
  测谎前,他与海晓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例行谈话,他装作很友善地问海晓工作的问题,局子里他的人事关係,尝试着带海晓走进一个狼外婆似的甜蜜问话环境,然后他试图弄清楚海晓处理问题的一个大致态度的时候,海晓反而给他下了一个圈套,让他误解海晓是一个很偏执的控制狂。很多问题他只要求海晓回答是或不是,也有些问题他会允许海晓胡搅蛮缠,接下来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你喜欢米兰警官?」地中海男低着头看着仪器,并拿笔在出来的电图上画着。
  「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我有时候很难分辨我自己对女人的感情。」海晓撇着嘴回答。
  「那你为什么偷看米兰警官的信箱?」地中海问。
  「我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我不允许其他男人给她写信,这绝不允许!」
  在说这个的时候,海晓脑子里浮现了李虎的大饼子脸强行去亲吻茱迪的镜头,立刻,他的呼吸急促了,心跳加快,一脸要开枪杀人的表情。
  地中海皱了皱眉头接着问:「你认识的吴望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没文化的香港打手。」海晓一脸轻蔑地说。
  「那你为什么会帮助他逃跑?」
  「真该死,你难道闹不清楚?我帮他买票是因为他欠我钱,他老婆更是一个悍妇,如果让她老婆知道我们带着小妞去大西洋城,结果是什么你分析不出来?」海晓一脸义正言辞地撒着谎。
  地中海很无奈,接下去的问题无论他事先希望设下什么假设性问题,都被海晓搅和了,最后他们都很疲惫的时候地中海突然问:「埃瑞克叫你帮助劫持李虎局长的装备,是要让李虎丢失货物而背上责任,然后破坏总局长连任竞选么?」
  海晓一下震惊了,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要对付的根本不是自己,最终他们是要把埃瑞克拉下马。这时,他洋洋得意的心情一下子没了。
  他又问了一遍的时候,海晓反应过来,连忙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埃瑞克局长的指令。」
  「请简单回答是或者不是。」地中海严厉地又问了一遍。
  「不。」
  当海晓思路回到大脑里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分鐘他的心跳、血压、手指汗腺都完全不正常了。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海晓警官,我的问题结束了。」
  内务部的乾瘦老头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海晓。
  海晓由于连夜的奔波,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加上刚才的询问,几乎有些站不稳,茱迪连忙上来扶住他。海晓知道圈套已经踩了进去。坐下要了杯热水,喝完下了楼。
  埃瑞克没有叫海晓去他办公室,海晓精疲力竭地到了一大楼门口,想不清楚要去哪儿。
  目前不能去华兴,那么也不能回越下,安排阿树他们去接货的那些人不知道是否收到消息已经撤走,在这些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能出现。海晓心想。
  海晓几乎完全肯定他的所有通信、行动都在监控之内。
  茱迪从后面叫住海晓,问他要不要去她那里吃饭。海晓精神状态已经恍惚了,跟她上了车,又迷迷糊糊下了车,进了一栋公寓,接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海晓睡得很死,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电话了一下多伦多那边的朋友,得知吴望南半死不活地在一个森林小木屋养伤后,海晓去了万和。
  全通天正在大堂喝茶,看见海晓进来,连忙走过来,示意他上楼。
  华命九还是老习惯,站在落地窗前思考,海晓拿了杯茶,坐在边上。
  「阿海,人生中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意。」华命九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来,「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道路,我们最终不能和我们爱的人走到一起,我们不能安排我们的孩子,我们替家族安排的生意最终不能顺利地进行。」
  「这可能是华兴最艰难的日子,海晓,我很高兴为婷选择了你,你重情谊,我多想让你和为婷立刻完婚,从此你们不过问家族的生意,可以做一些你们想做的事情。」华命九的语气伤感而脆弱,华命九慢慢走过来,坐下。
  「谢谢九爷,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帮助华兴度过这些的日子,您不用担心我和婷婷,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会带婷婷去个安静的小镇子。」
  华命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良久,当再睁开的时候,他又恢復了平常那个叱吒风云的江湖老大。
  「阿南怎么样?」华命九问。
  「我安排他去了加拿大暂避风头,他受了些伤,没有大碍。」
  「很好,阮树那边的人我都安排回去了,这件事并没有牵扯他们。婷婷那边,通天说你去帮会里订购些古董,也不用担心。李虎这一次的行动是安排了很久的一个局,前两年,他利用手里的职权和缉毒处的关係,大力地打击了金三角货源,最后我们的货被迫都明里暗里地被韩国人拿了,他也得到了我支持他连任的一票,而这四年,他很多的暗箱操作恐怕都会在他下台后逐渐浮出水面,其中的水深恐怕连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所以他这一次必须保住连任。而他这次突然掉头对付我们,我想是和韩国的高合社有关係。仔细想想,纽约这两年的货源都是他们和朝鲜边界种的,我们负责销售,假如我们垮了,韩国人丝毫不会费力地拿下我们所有皇后区的客户,加上本来他们就提供的货物,如果我猜测得不错,马上,华兴的资金链就会出问题,上一批的货款今天还没有到账。」华命九顿了一下,「我想你知道华兴旗下所有娱乐场所的执照都已经被吊销了,这预示着我们马上会失去皇后区,皇后区会变成战场,80年代的地盘争夺又会开始了,而华兴这十年并没有培养像样的年轻人,当年第一线的人马现在都老了,都没有当年的斗志了。」
  海晓没有接话,等待华命九说出他的方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华命九是什么人?他绝不会就这样任由韩国人蚕食他的地盘。
  「阿海,华兴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您说,九爷。」海晓点头答应着。
  「你去安排一个我们和黑基会的高层会谈,地点就放在大西洋城,西贡场。我要和义大利人和解,美国的」白麵」生意,我立刻退出,很多年前义大利人要求入股我的赌场,你告诉他们,我现在可以考虑了。包括亚洲的赌场,他们愿意都可以介入。我要什么,他们知道。」
  华命九的成功,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他的决断力。他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立刻做出他认为对于整个家族最有力的决定。平常海晓看到的老谋、深沉、残忍都不及这一刻他看到的决断,他像传说中的北欧海怪卡肯,关键时候毫不犹豫地丢弃自己的触手,好能更快地蛰伏在海底,等待报仇的那一天。
  告别了华命九,海晓开车往越下驶去。
  整个越下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被华为婷逐渐打理得有声有色,各种小装饰佈满了整个越下。
  「海海,有没有偷古董回来给我们?」
  为婷过来就往他身上粘,海晓紧紧抱着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后怕,万一他回不来怎么办?海晓不敢想像婷婷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阮树在吧台后面看了海晓一眼,示意他出门再说。
  海晓亲了为婷下,说:「我和阿树去买点东西,你好好看店哦。」
  「嗯呢,快点回来。」说完,她又雀跃地忙去了。
  海晓和阮树坐在地铁站边上的长椅,相互沉默着。
  「有时候我真怕,阿树。以前都不会,现在我怕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为婷会撑不下去。」
  「你没事吧?」阮树问。
  「这次华兴遇上大麻烦了。」海晓点上一隻烟,「那天搬货的兄弟呢?」
  「于海四早早就把他们接去了四海吃早茶,一直吃到下午,又和黄毛他们喝多了。」阮树回答。
  「华老头和你说了什么?」海晓又问。
  「他就是说希望我接触华兴的生意,以后多帮华兴做事,还没来得及细谈,好像纽约就出事了。道上这两天都在传,华兴被联邦政府吊销所有娱乐执照的事情,皇后区所有的夜店都关了。你们到底惹了什么麻烦?」阮树反问海晓。
  海晓叹了口气:「华老头被韩国人算计了。我们去拿一批货,结果被条子堵了。」
  他儘量轻描淡写。
  「就这样?这点事情怎么会折腾这么大动静?」阮树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好啦,别问了,总之华老头被算计了。」海晓忧鬱地看着远方。
  「我们怎么办?」阮树问。
  「这还要问?你的狗屎运来了。赶紧招兵买马吧,咱们手里能用的有多少人?」海晓问。
  「算上一些大叔有四十多人吧。」阮树回答,又问,「要招多少人?」
  「怎么也要百来口人,还不算一些跑腿的。」
  「我们现在手里的走私烟酒买卖用不了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多经费。」阮树有些奇怪地问。
  「经费你不要操心,下周自然有钱打到越青帐上。幸福大道宣佈给你已经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你需要计算整个布鲁克林的地下赌场生意。」海晓回答。
  「搞得这么大?以前没想过啊,咱们人手里面也没有能干这些的。」阮树挠挠头。
  「去唐人街招点人,别老是越南人那一套。用越下酒吧的名义打些广告,叫大虾去弄就好了,他读书读得比你们认真。」
  阿树犹犹豫豫地回了越下,海晓则拨通了全通天的电话。
  「全叔,我安排越下早点在布鲁克林做准备,你看有问题么?」
  全通天立刻回答:「没有问题,阿海,你做得很好,先不要去招惹韩国人的水果生意,先把越青的地盘做大。」
  「我知道全叔,越青目前人手可能少一些。」
  「我叫黄毛从这里带二十人过去,不够你那边自己招。我週一打些经费到越青帐上,还是李老三留下的那个帐户么?」
  「啊,不是了全叔,我叫婷婷回家一次好了。」海晓回答。
  「嗯,好,阿海,越青的事情别牵扯你太多精力,你把义大利人那边的事情做好,就这样,好好干!」全通天掛了电话。
  海晓又抽了一会儿烟,想着在华兴这次的大波浪中,怎么能最大地把阮树和越青推出来。
  当二十万美金打到越下账上的时候,阿鬼起了一个大早,帮海晓把车洗了。这就是他表达感谢的方式——朴实的越南人。
  海晓叫住他还要去打水的身影:「阿鬼,我们是兄弟,我为越下做事是应该的,你不需要为我洗车。」
  「海哥,我们是兄弟,我给你洗车也是应该的。」阿鬼耿直地笑着。
  「搞什么飞机,你赶紧去帮大虾弄招人的事情,我的车不要你弄。」海晓打了他脑袋一下,阿鬼傻笑着走了。
  中午,海晓来到西西里,保罗一帮人正在吃饭。
  「比利!小匪徒,看看这个小匪徒,把我们茱迪弄得神魂颠倒。你来找保罗叔叔有什么事?」保罗站起来拥抱海晓。
  「保,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有些老朋友让我给你些生意上的合作建议。」
  保罗看海晓很认真,摆了摆手,只留下了亚博。
  「好了,小匪徒,你带来的合作建议最好让大家赚钱,噢,另外杰克那事情要多谢你,他虽然还在医院躺着,但是估计没事了。」
  「没什么,杰克的事情是我份内的,今天我想说的是你们和华兴的生意。」
  保罗和亚博交换了下眼神:「继续,小匪徒。」
  「华命九希望和你重新谈赌场的生意。」海晓说完盯着保罗,看他的反应。
  保罗听到这个消息半天没有说话。海晓盯着他,他盯着海晓。保罗转头对亚博说了几句义大利话,亚博耸了耸肩帮,并没有回答。
  「看来华兴和韩国人闹翻了的事情是真的,但是我现在未必就有兴趣插手大西洋城那边的赌场行业,我纽约的地下赌场都快收了,你知道,比利,这两年我一直在做正行。」保罗回答得很谨慎。
  「真的完全是正行?你在上周和俄罗斯人打得一塌糊涂也是为了正行?保,认真想想,这件事对于家族没有坏处。」海晓脑子飞快地转着,寻找着保罗的突破点。
  「小匪徒,你知道你要我做的是什么?这意味着我要和华兴站在一条线上,那么李虎就会天天盯着我的屁股,所有华兴的敌人就会变成我的敌人。比如你这个小混球,很多年前就和他们干过仗的牙买加人。」保罗很快地说出他担心的地方。
  「保,你不和华兴合作,牙买加人就会亲你的屁股?你布鲁克林的赌场,最常抢你的难道不是他们?难道是犹太人?」海晓反击。
  「是的,他们仍然会抢我,但是他们谁都抢但不会特别抢我,假如我和华兴合作,那么他们就会特别抢我,你明白么?我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在布鲁克林和布朗克斯同时和两个家族开战。比利,我现在已经儘量减少非法生意在家族里的比重,东尼那边基本上已经退出大西洋赌城的生意,我虽然很有兴趣,但是相比要我把我纽约建筑行业的生意和华兴合作,我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保罗拿起桌上的咖啡。
  「保,如果我能替你摆平布鲁克林的牙买加帮派,而你和华兴一起对付上州的俄罗斯人,这样你觉得呢?不要现在回答我,保,我要你仔细想想。」
  海晓留下一个很大的问号给保罗后,走出了西西里。
  时间紧迫,要办的事情太多,海晓马不停蹄地开车去了78,在调查结束前,他一大楼的办公室暂时不能用了。推门就看见老迈和一个胖胖的墨西哥女警调笑。
  「老迈,我正要找你。」
  「嘿老海,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最近外海那个劫案炒得沸沸扬扬,不会是你干的吧?」老迈打趣道。
  「是我,被你发现了?我准备推翻美国政府,你要不要一起来?」海晓笑了笑回答。
  「你找我就是为这个?我胆小。」说着老迈举起双手。
  海晓过去拍了他一下:「说真的,我有些资料想问你下,能和你边上的白雪公主借用你会儿么?」
  老迈和海晓出了局子,来到对面的一个咖啡厅。
  「布鲁克林的地下赌场你熟悉么?」海晓买了两杯咖啡过来坐在他边上。
  「有案子?」老迈问。
  「嗯,需要些知道内行的。」
  「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这个人对这方面比较熟悉,他叫『踢踢』。」老迈拿过咖啡喝了一口。
  「老黑?」海晓问。
  「不是老黑就不能有这么有个性的名字?」老迈皱了皱眉头。
  「哦,也不是,只是老黑喜欢这样的名字比较多。」海晓撇了撇嘴。
  「好吧,是老黑。」老迈无奈地交待着。
  「他大概在康尼岛边上活动。」
  虽然海晓他们几个从小在黑人区长大,但是要说黑人嘻哈文化他自知他们真的还不入门。
  在当时那个年代看到脖子上掛金链子、戴金表,甚至镶金牙,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个黑人兄弟,当然在中国很早期的时候,海晓印象中的港商也喜欢戴大金链子、金表,但还不至于镶金牙,可后来几乎绝跡了。来到了纽约特定的布鲁克林黑人区,他又发现了满街的金饰店,和满街的戴着黄灿灿首饰的黑兄弟,当然还有夜总会门口那镶着金牙的黑保镖。
  黑兄弟们喜欢说,这是一种黄金文化,代表嘻哈。
  后来海晓和阮树一直尝试着去弄懂嘻哈文化,好更愉快地和黑人兄弟们打交道,但是发现嘻哈文化在不同人嘴里的解释是不同的。有人喜欢把衣服割成一条一条,然后管它叫嘻哈;有人喜欢用各种布把头包成不同形状,然后叫嘻哈;还有人喜欢用各种铁环把身上有洞没洞的地方都穿上,没洞打出洞来,然后叫嘻哈。最后海晓烦了,他建议略过嘻哈这一层,一帮人穿唐装,身上纹龙,戴阿炳圆墨镜,效果反而倒好了,黑兄弟们认为他们才够嘻哈。
  当时整个纽约黑社会分为几大块,黑人和老墨基本算是一家,他们大部分生意都集中在布鲁克林;中国人算一家,大部分集中在皇后区;义大利人算一家,大部分集中在曼哈顿;俄罗斯人则没有固定的活动区域,布鲁克林、布朗克斯都有一些。
  义大利人基本已经脱离了街头帮派的模式从事更大的买卖,比如开建筑公司、控制行业公会等,以黑色天使基金会(前身是黑手党)为代表
  中国人介乎于街头买卖和大宗生意之间,偶尔也会干一票。以华兴为代表
  俄罗斯人从开车行开始,目前也把手伸向了建筑业,知名的团体就是列寧格勒復兴会,最近折腾得比较大。
  黑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以在美国出生的黑人为主,他们一边开唱片行,一边做非法生意,东海岸唱片是他们中间最大的。另外的移民黑人和老墨则基本停留在干一票上,比较松散,牙买加巫术算是他们一个比较大的团体。
  而阮树的越青就需要在布鲁克林的牙买加黑人手里把地下赌场这生意拿过来。
  海晓在一家名叫「闹闹」的夜总会门口把车停好,这家夜总会一看就是典型的黑人饶舌歌手俱乐部。门口三三五五,有群嘴里叨念不清楚、手在空中挥来挥去的黑墨团体。
  他们被保镖拦住了。
  「我们没有请李小龙,你们不属于这儿!」门口的保镖明显带有敌意。
  海晓拿出证件说要找踢踢。
  「听着,你们这些该死的员警,我们按时缴费、按时交税,你们不能三天两头就来找麻烦!」
  「伙计放松点,我们来找踢踢谈些生意,不找麻烦。」海晓把两手平摊在他面前手掌翻了一下(纽约一种表示不带武器的方法)。
  保镖无奈地对着对讲机说了下,带他们进去了。
  里面的音乐震耳欲聋,还弥漫着一些劣质香精的味道,穿过二楼走廊,两人进了后台一个包厢。
  黑人们还是很有气派,里面佈置得相当豪华,几乎又是一个独立的小舞厅。那个被称作踢踢的大胖子坐在长沙发上,黑胖子白西服,这年头净流行些邪门的装扮。海晓摇了摇头。
  海晓出门穿的夹克,里面是警用运动衣,就差把条子两个字写脸上。阮树则穿唐装,一身师傅装扮,踢踢明显对这两个人的装束搞得摸不清楚状况,皱着眉头问:「现在条子都练武术?我好怕怕。」
  「我是78的海晓,老迈是我朋友。这个是越青的阮树,他不练武术。」海晓毫不废话。
  海晓很清楚,黑人和牙买加人是不和的,虽然都是黑人,但他们互相看不惯。黑人认为自己更有文化、更有特色、更有内涵,他们认为牙买加人是一群还没有完全进化好的野蛮人、暴徒;牙买加人则认为黑人忘本,一群小崽子充老大,搞的什么嘻哈音乐不知所谓。相对来说,牙买加帮派更敢干,更经常地出现在各地干一票,也更经常地洗劫各种不分肤色的夜总会,当然包括黑人的。
  踢踢一听说海晓要帮他对付牙买加人,非常痛快地答应把他夜总会对面的一个废弃地下赌场卖给阮树。
  就这样,一星期后,越青阮树的第一家地下赌场开业了。保罗答应了华命九的建议,用天使建筑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取华兴大西洋城赌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象徵着华兴和黑基会正式合作开始。
  这一星期韩国人没什么动作,但是到了週一,一大楼内务处行动了。
  马上十二月了,纽约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海晓缩在被窝里,不想爬起来,上周太累,像打仗一样,希望这周运气会好一点,他蒙着被子想。自从毕业以后,世界好像变了,麻烦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好,越青已经逐渐打开局面了,週末阿树的赌场也开业了。
  电话响了,接听,茱迪那边声音非常低落。
  「海晓,你的测谎报告结果出来了。」
  海晓心里一惊,几乎已经把这个事情忘了。上周忙得一塌糊涂,都没来得及去和埃瑞克开会。
  「有什么情况么?」他问。
  「内务处说你的调查要继续,暂停你所有的职务,并宣佈埃瑞克涉嫌洩密,也必须接受调查,可能会失去竞选总局长和特别检查长的机会。」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搞这一套?你们没有办法么?」海晓问。
  「目前没有,假如埃瑞克在这个时候被内部调查,那么就意味着下週五的内部正式投票他不能出席了,李虎将会宣佈他弃权。」
  海晓心情有些沉重地掛了电话,李虎的狡猾和强大是他完全不可想像的,一环套一环的计画,自己好像一直被动地鑽来鑽去,从这个套子里出来马上又进另外一个套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海晓在十点半赶到了华兴,想看看华老头有没有对付李虎的办法,毕竟他比较瞭解李虎。
  今天华命九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坐在沙发上喝茶,而没有去落地窗边上沉思。
  「阿海,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这台新送来的电脑,我准备学学,以后也走正道了,呵呵。」
  海晓打了个招呼坐下,厨房送来一杯西洋参茶。
  「阿海啊,义大利人那件事你办得很不错,没想到保罗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虽然咱们现在赔钱,可是有了这两成的天使建筑股份,我想凭咱们这些年的关係,明年华人社区的生意还不都是咱们做了,这钱可能少赚很多,但是风险也少了很多。妈的,咱们也学学那些义大利人,摇身一变成了正道买卖人。」
  海晓微笑不语,心里很清楚,华命九这是苦中作乐。现在的华兴一下子失去了六成的收入,还不包括那些停运的夜总会和可能面临的皇后区地盘之争。
  「好啦,说说你来干什么?」华命九抬头问道。
  「我想和九爷商量下怎么对付李虎。」海晓放下茶杯淡淡地说。
  华命九听到这里,逐渐收起了笑容,站起身,又走到落地窗跟前。
  「华兴现在投鼠忌器,不但上了他的套,帮他设计了埃瑞克,还因为娱乐执照的事情完全被动,李虎手里有的是资料对付我们。就是因为这些,所以他知道这次就算利用了我,我也拿他没办法。我自认为是江洋大盗不择手段,可是比起李虎,我真是自愧不如。不过这些也暴露了李虎一个问题,他这么着急,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拿下这次连任,说明他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埋在过去那几年的总局长位置上。我想你们那个78分局出了名的里昂局长肯定知道不少,只不过他无意与李虎为敌。但是阿海,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早晚要选队伍,我想这个道理里昂知道得非常清楚,只不过他在观察,他想在选择之前,判断出最好的位置落脚。下週二,法拉盛故国烤肉馆被李虎包下招待,週五要参加选举的各大警署要员,还有几个参议员,里昂也会去,我想他们会在那个时候定出怎么对付埃瑞克,你去看看吧,情况我就知道这么多,有没有办法就看你了。」
  出了万和,海晓按照茱迪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长岛埃瑞克的家。
  埃瑞克开门看见海晓并没有吃惊,请他进去,继续修剪自己的盆栽,看不出任何停职接受调查的情绪在他身上。
  「海晓,你认为一个人应该怎么给自己定价格?」埃瑞克边修剪他的盆栽边问。
  「埃瑞克,我没有太听懂你的意思。」海晓有些迷惑。
  「海晓,每个人都有个价格,只不过要求的支付方式不同,有些人是金钱,有些人是权力,有些人只是需要你付出感情。你认为你给自己定的价格是什么?」埃瑞克没有转身继续发问。
  「我想是感情吧,长官。」海晓回答。
  「商人总是会因为出价高的客户出卖出价低的客户,江湖人总是因为感情好的兄弟出卖感情不好的老大,是么?」
  埃瑞克的问题直观而刺痛,简单的话语却直白地点到了人心最深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长官。」
  海晓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什么地方出了错误,让这个有着忧鬱眼神,神一样判断能力的埃瑞克察觉他就是那个出卖情报的人。
  「根据资料,那艘货船上有一些华兴的人,那么他们在追捕唯一跳船逃生的人。这个人我想就是吴望南,而能在冰冷的外海水域救起吴望南的人,是个必须受过严格训练和海豹蛙人一样的特种人员,而这类人员中能去救吴望南的人,不会难找吧?」
  海晓没有说话,静待埃瑞克继续出牌。
  埃瑞克去倒了两杯咖啡,话锋一转:「华兴不会自己去劫我们的装备,他们不需要这么大的风险,一定是谁在后面承诺了保护,或者有交换条件。从突然间韩国人掉头对付华兴来看,李虎是想借华兴拉我下马,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测谎是被转圈设计了一堆问题,然后突然问我是否参与了,你回答不上来,被判定说谎,然后我理所当然地被调查,接着失去竞选资格。」
  「是的长官,这一切都如你的判断,但是目前我们要怎样才能走出这个残局?」海晓问。
  「海晓,和李虎这样的对手下棋,你需要先思考他的下几步动作,不要按照一般的道德理念去思考他、猜测他,那是不管用的。我调查他已经两年了,我们内部也有人怀疑他参与洗钱、走私、毒品等等,但是都毫无进展和头绪。他总是会有办法化解你的调查或者有上边的人帮他出面,或者你根本无法取得相关的证据。就我个人而言,我对于总局长和检察官的位置,并没有太大兴趣,但是我们内部有声音要李虎下台,我才被推了出来。从现在看来,李虎竭尽一切手段要连任,说明他需要这个位置隐藏更大的东西。下週二,警政界的要员们会在故国烤肉馆聚会,我想那个时候也是李虎希望的内部人选重新决定的时候,海晓,你不要担心我的调查,我会设法保留竞选资格。我需要你週二设法瞭解目前有多少人站在了李虎一边。」
  「至于外海那个案子,由于守桥人这个计画,很多事情道德都在边缘,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你最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埃瑞克在意味深长的结束语中送海晓出了门。
  既然埃瑞克和华老九都提到了故国烤肉,海晓决定整个週末都泡在那里了。
  周日晚上,他毫无头绪的时候,坐在边上的一对夫妇的争执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不在这里吃饭!」老妇人愤怒地抱怨。
  「怎么了?亲爱的,你不是很喜欢吃中国菜么?」老头子耐心地哄着。
  「这不是中国菜,这是韩国菜,他们吃狗肉!你能想像么?他们吃狗肉!」
  「不会的,你不要看那些小道报纸乱说。韩国人很友善,怎么会吃狗肉?不要闹,我叫点那种石头碗米饭加蔬菜给你?」
  「不!我绝不在一家吃狗肉的餐馆吃饭。」
  老头子似乎毫无办法,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嘿,麦迪,我带着老伴在一个韩国餐馆吃饭,她又闹脾气了,我叫她平常不要去看那些小报纸,她就是不听,现在居然告诉我,说韩国人吃狗肉。你能相信么?我们楼上的朴先生是个很和善的人。」
  停了半晌那边电话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次?天哪……」老头子掛了电话。
  「亲爱的,我们走,你是对的,这些该死的韩国人是吃狗肉。」
  看到这里,海晓微笑了。
  美国人对于狗的热爱是你不能想像的,他们把狗当作家庭的一份子,甚至把狗像人一样对待。吃狗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吃人肉。
  海晓带着邪恶的笑容走出了故国。也许没找到情报,倒是他找到了对付李虎的办法。
  万和饭店一楼。
  黄毛和他几个华兴的小弟抓着头,听着海晓要的东西。
  「等等海哥,这答录机啊、数位磁带啊都好弄,这瘸腿流浪狗去哪里弄?」
  「纽约这么多流浪狗收容所,你不会去找找?」海晓不耐烦地骂,「认真听!还有啊,那半截爪子,要带着毛的,晚上排演一下。」
  经过週一一整天的安排和排演,週二,海晓穿上了学校发他的毕业警服,然后去了那家当初给他设计龙珠发型的店要求给画妆成老墨,然后搀扶着花一百美金请来的黑西哥老爹,走进了故国混在了一群警官以及家属中间。目前的景象一片和谐,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太太们在一起间扯,先生们拿着酒交头接耳地说着这次选举的事情。
  警官甲:「我看李还是不错的,看看去年我们那些破烂装备,再看看今年。」
  警官乙:「嗯,是啊,乖乖,那把以色列改装的沙漠之鹰,太棒了。」
  警官丙:「真老土,谁用那东西啊,一开枪整个纽约都听得见,你应该看看那些快速转轮收藏版的史密斯,那些才是极品。」
  海晓冷笑着继续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八点整,当李虎走上台开始讲话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
  「今天我要谢谢大家能来参加我们这个选举聚会,我虽然出生在韩国,但是我的心属于美国,过去这些年,要多谢我的朋友的支持,我也为了纽约做出了很多事情……」
  「我的狗肉汤呢?快点,怎么还不上?」台下的一个路人突然大声吆喝了一句。
  李虎停止讲话,不能置信地看着台下说话的这个韩国装束、手里拿着叉子的怪异男人。
  海晓看了眼坐在前面的警官太太们,她们小小的有些交头接耳,接着走过来一个类似侍者的人,用半熟的韩国英文大声说:「快走,我们这里今天狗肉都卖光了。」
  一阵譁然,在大堂前方的桌子上响起。
  李虎皱起了眉头感觉事情不对,突然从厨房传来很大声音的狗儿的凄惨叫声和呜咽,紧接着,一隻浑身是血的狗瘸着一条腿从厨房冲了出来。
  警官太太们一阵惊呼。
  「站住!」黄毛一身大厨装扮手里拿着菜刀,在后面追着它,海晓等狗儿跑到他身边,突然站起来,瘸腿流浪狗看见海晓,很高兴地扑了上来弄了他一脸番茄酱。
  海晓拿腔拿调大声地呼喊:「哦!天哪!」紧接着黄毛一把揪住流浪狗,抓了出去,留下满脸「血」的海晓(其实是番茄酱),海晓转身抓住一百美金的老墨大叔,用力掐他,然后嘴里叫着:「爸爸,爸爸这太可怕了,我不要当员警了,我们回家!」
  警官太太们又是一阵惊呼,毫不夸张地说,一些带来的孩子已经在哭了。
  老墨大叔站起来,狠狠地看了李虎一眼,掺着海晓往外走。
  李虎已经反应过来,立刻对边上一个高首会的人使眼色,这个人立刻上台拿起麦对这大家说:「对不起,有人栽赃陷害。」话没说完,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摔了一跤。站起来一看,是黄毛出来的时候抹了香油的半截带毛的狗爪。
  台下的太太们再也忍不住了,拿起背包拉着孩子就往外走,其中一个警官刚说了声「等等,」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他太太一记耳光。立刻,识相的先生们匆匆告别也走出了故国。海晓在车子里拨通了他一个报社朋友的电话,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发稿。」然后啟动了汽车。
  第二天,纽约时报一个专栏作家报导了这一晚在故国的情况,题目叫做「蛮荒惊魂记」。
  对应的版面有另外一个专栏作家的稿子——「韩国人请不要解释你们为什么吃狗肉」,里面还有些夸张的韩国狗肉屠宰场的照片。
  海晓心情十分满意地拿着报纸坐在越下吧台,心想,我看你敢出来做任何解释。
  是的,他这招太毒,毒到现在大家根本不会关心昨晚上是否有人陷害,而只认定一点,那就是,韩国人吃狗肉!
  华命九电话响起。
  「九爷好!」海晓心情愉快地拿起听筒。
  「兔崽子,你真有一套啊,晚上我请吃饭。」
  週四。一切都在海晓意料之中,迫于太太和孩子的压力,大多数想要转而投票给李虎的警官们,电话都暂时不在服务区了。
  週五的正式内部投票可想而知,李虎惨败。现在只要埃瑞克的内部调查结束,立刻就会宣佈当选为2001年纽约员警总局长和纽约州特别检察官。但是目前局面并没有乐观多久,华兴在皇后区的夜总会由于长时间的停业,位置立刻被韩国人开的韩式舞厅取代,更多的年轻人去了他们那里,更多、更便宜的毒品开始在韩式歌舞厅中销售。很快,华兴的资金链发生了问题,皇后区人手削减的同时,华命九要求在华兴转型的时候,不要与高合社发生大规模的衝突,少数小弟零散的衝突由于得不到会里的支持,都以失掉地盘告终。不到一个月,高合社已经控制了皇后区大多餐饮业的保护费。夜总会更是完全走了韩式路线,水果摊、报摊工会完全地由韩国人控制——华兴完全失去了皇后区。
  华兴内部会议中,华命九要求华兴各虎儘量克制,等待埃瑞克正式上任,一定要忍过2000年底,不能出事。
  和义大利人的合作逐渐开始,于海四亲自出面和关係熟络的一些公司签订了建筑合同,主要是布鲁克林的一些老房子拆迁,一些小型商业区综合市场的兴建。
  马家诺带着从皇后区撤出的弟兄与义大利人一起,在布朗克斯和俄罗斯黑帮疯狂开战,地铁中、餐馆里、公共汽车站,到处都是弹痕累累的尸体,来自旧车臣的俄罗斯人又狠又硬。
  连续两周的大规模火拼立刻招来了大批联调局探子,由于海晓还处于停职状态,联调局只能採用老办法,停了双方帮会在布朗克斯的生意和据点,要求一切等李虎任期结束,埃瑞克上任,而越青的第一个赌场还在打广告的时候,就被人半夜在墙面用牙买加巫术符画下了死亡记号。
  2000年的耶诞节马上就要到了,海晓兄弟都有着强大的来自未知危险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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