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已经一个人，一个人很久了

  学校停课后，依然必须早起，只因为那该死的大学考试。
  六月头一天早上七点，一如往常搭着公车到台北，在同样的车站下车。
  和之前生活不一样的是这个月不必再去学校，生活好像一点一滴得正循着无法预料的方向逐渐改变。
  若问起我那一段感言的后续结果？我目光的终点，小仙她只回应我一句话︰「你很像，一个人」。
  一个人？我不只像，谁都看得出来我确实是孤零零一个人。
  进入补习班，勉力撑起微笑跟带班导师打个招呼，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内无神咀嚼着便宜水煎包跟超商冰豆浆当早餐。
  要说生活真有什么不同，这吞下肚的东西也是其中一部分吧，我感到食不下嚥，但原因不只是食物的滋味。
  很无奈，清晨独自一个人唸书真得很苦闷，尤其是在面临高起的书堆加上时间仅剩下一个月双重压力下。
  我的话变得更少，因为唯一能跟我聊得来的树，他也和我一样痛苦着，在家里痛苦着。
  我想他应该不会还像我一样胡思乱想的吧！至少，他不是自己一个人。
  『啊～！』一想到往后一个月都要在这空气滞闷的地方度过，我就好想大叫啊！
  『咦？』刚才走过前方走道的那身影怎会如此眼熟？是黄仙吗？为了确定，我揉揉有些惺忪的眼。
  『是吗？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你说对不对啊？李白，哈哈』我对着国文课本中的人物喃喃自语，笑了两声
  再继续这样下去，这个月结束后，我想还没进台大就要先进台大医院吧。
  下一刻那个身影缓缓得转身后，我差点把口中的豆浆全吐出来。
  那身影真的是黄仙！
  更让我惊奇得是，她正对着我打招呼，我连忙挥手致意。
  我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么剧烈得变化啊！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家补习班待了三年，我从来没见过黄仙啊！？
  她怎么会报这里的考前衝刺魔鬼营呢？更让我讶异得是，黄仙她竟然朝我走了过来。
  『你也补这里喔？』我装作若无其事得问。
  「对啊，我高三后才来，而且大部分都补录影带」黄仙吸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后，皱眉。
  『难怪，我都没见过你。那，祝你考试顺利啊！』我窘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你也加油！」糟糕，我觉得气氛变得好尷尬，完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呵，这家奶茶好难喝喔」小仙突然冒出这句话，却甜甜笑着。
  『喔，喔，对啊！这家奶茶真的很难喝』天啊，我现在说得是那一国话啊！整个人语无伦次了啊！
  「未来这个月，还请多多指教喔，你好像是我六月这里唯一认识的人耶！』说完，小仙就转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喔，一定一定』我难掩心中的兴奋与紧张，好像在国际赛中挥出一支带有打点的二垒安打一样！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一向不善说话，不久后大概她也会觉得我很无聊吧。
  喔，烦死了，这样要叫我怎么可能读得下书啊！
  就在我苦恼的期间陆陆续续有更多同学进来，教室里头读书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小小教室挤着一百多个拥有共同目标的人们，
  到了八点，台上那些面貌兇恶的值星班长们带着我们一起精神喊话，那亢奋的感觉真得使人觉得不管是谁都可以达到自己的目标。
  『台大！台大！台大！』『加油！加油！加油！』喊着口号的我脑门窜上一阵激动。
  一整天中读书的时断非常难熬，一整个早上我都只读得下最喜欢的国文，其他科完全都不想唸。
  一想到大学这件事，脑子里就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一面空白的未来，憧憬着大学繽纷多彩的生活，回归现实后，更显得无比鬱闷。
  每当这时候只要望向小仙的座位，虽然她的身影远了许多，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感谢上帝！掀开我的底牌后，还肯让我继续下注。
  中餐时间，看着比较熟稔的几群同学都窝成一个一个小圈圈用聊天抒发一早累积的压力。
  小仙却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我应该可以过去和她一起吃个便当，毕竟这补习班，我可是待三年的老鸟啦！
  『要一起吃吗？』我胆怯得问，我心想小仙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好啊！」小仙微笑，似乎很高兴有人能陪她
  虽然我不太爱讲话，但是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总能够源源不绝得说下去。
  『那个辅导老师叫一哥，是交大应数的高材生喔，而他旁边那个搬水的杂工叫阿龙，他人很有趣」
  「呵，是喔看不出来耶」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乱聊着。
  这样让人钦羡的时光，对身为考生的我而言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对了，小仙你说我像一个人，是谁啊？』这样子愉快的气氛下，我不免好奇得问
  『那一个人，他啊......』可能聊开了吧，我第一次听见小仙主动提起她那神秘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