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个人加一个人，很好，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纠缠不清

  我在小仙之前离开补习班，我享受着等待她下楼的那时光。
  脑中不断揣想着等一下可能的对白，就不由得开心得偷笑。
  竟然在苦闷的六月给我偷到这么一丝愉悦的空间。
  终于，在分针转了四分之三圈后，天使的身影出现！
  「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家，陪我晃一下」小仙走在我前头，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我听见。
  『啊？』我讶异于她这么大胆的提议，毕竟十点过后，也接近深夜，不免有些担心。
  「我想去找测字怪老头测字，他人好好玩喔」小仙开始往学校方向跑，我只能在她后面追着。
  说到这个测字怪老头，在我们学校学生圈之间可以说是一个极为出名的怪人。
  讲话疯疯癲癲，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骑楼前面摆了个小摊位，不仅测字还兼看面相、风水、捏骨、算命、改运等。
  总之呢，你所有可以想像得到有关于江湖术士的那些本领，他几乎都会，只是呢不大准而已。
  据说他还有一批兄弟散落各地，每个人专精的领域不同，有的批命盘奇准，有的只会观星象。
  听说还有一个看面相的精准看出一名大学生走桃花运，这件事是我从补习班内搬水的阿龙那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总之这个测字怪老头呢，什么都不准，唯独测字的功夫还不错，学校内一些女生也老爱找他问东问西。
  但我想姻缘这回事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好了吧！凡人强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
  跑了一段时间，总算来到那老头与便利商店一样二十四小时全日无休的小摊位，小仙很熟练得拿起架上的狼毫，在纸上飞舞起来。
  纸上写的是一个「忙」字，老头儿戴起了厚重的眼镜，比了个一的手势，小仙想也不想就掏出了一百元。
  「嗯咳，娃儿你写这字要问什么？」老头儿苍老的喉头鼓动着，声音却极为充沛有力。
  「我想问一个朋友的事，想知道他的近况如何」小仙问的字果然有关她所惦记的那个人。
  「唉，心亡心亡，我想你还是忘了他吧！他早已不记得你囉」老头儿摇摇头，手中翻动着纸页都泛黄的《说文解字》。
  「不过，事情倒也不是全然无望，与其等待渺茫的人，不如好好珍惜现在身边的人啊，娃儿」老头摆摆手，示意我们可以离开了。
  『靠，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要一百！』我在心中算计着这一百可以换到我两顿饭钱，真是抢钱！
  『老头儿，你这样就算测字，那我也会』我一时兴起，请小仙再写个字，且看我怎么胡说八道一番。
  小仙迟疑了一会，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别」字。
  『哈哈，待我看来』我笑了笑，心中开始想着要如何胡诌解释这字。
  「胡闹，胡闹！我就奉送一字」「我看这字口字下方不成方，右有刀字，娃儿恐怕你要问这人，恐怕费尽千方百计也无法啦」测字怪老头儿颇能说善道。
  『不，依我看来啊！这字也能解释成，你所想之人早已改名，名中带了个别字，是谁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就是我啦！』我才不管老头儿说什么，我自己自吹自擂。
  「呵傻瓜，你别乱闹啦！」小仙害羞得急忙拉着我准备离开。
  只见测字怪老头儿呆坐在那，眼中盯着我道「奇啊！奇啊！此等解字方法，我怎么从未想过」。
  「十八啦，你很无聊耶，我只是问好玩的，你干么跟那个老头认真啊！」小仙埋怨着，好像我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啦，我只是觉得那怪老头儿好像在乱骗钱，一时看不下去就想帮你说说话』我向小仙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呵傻瓜，不过那老头儿说的可能有些道理吧！我想大概见不到他了，他早就忘了我吧！」小仙的影子在地上拖曳成一道长影，有几分落寞印在那上头。
  『振作点，说不定只要你考上了台大你就能见到他了啊！别灰心啊！加油加油加油』我一面安慰着小仙，心中却在叹气，毕竟我只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谢谢」
  走在十一点半的台北街头，路灯晕黄了眼前的路，我走在小仙后面瞧着她的背影，光将她的背影晕染得美极了。
  霎那间，我彷彿看见了仙女，却也看见了仙女失去霓裳羽衣之后，殷切寻找的模样。
  「再见」我们轻声地挥手道别，却各自怀抱着心事。
  看着她走进捷运月台，我没有立刻离开，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没入人群之中。
  我走上捷运出口，坐在火车站广场喷水池台上，看着眼前的公车、人群、夜晚的云、新光三越闪烁的灯。
  我长叹，始终还是一个人，只能静静的旁观。一如往常，我想我插不进小仙与那个人之间。
  为此，六月的台北夜晚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下起了绵绵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