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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以前林盛对我很好,知道关心我,特别是我妈刚死那会儿,他白天挤出一半时间照顾我,晚上就坐床边陪我睡觉。然后他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年。那段时间家里的摆件都被我砸了个遍,到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就会爬上窗台吹风,后来想了想,还是想等林盛回家。
  我妈的遗物被林盛收了起来,放在衣柜最里面,我每晚每晚钻进去,有时候闻着她的衣服窝在里面睡觉,有时候抱着她的枕头发呆,沾在上面的头发不知道是谁的,可能是我的。我觉得黑夜很痛苦,但一点也不可怕,痛苦不可怕,死亡才是。
  后来林盛回家特别喜欢反问我一句话:我是你爸,难道我会害你吗?
  我问他去哪了他也不说,拼了命工作。或许他是像我一样受了点打击,急于转移注意力罢了。我学我妈怎么穿衣服,学她平常的说话习惯,模仿她的一切,如果我要好好长大,就需要我妈,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的一切。
  不过我妈不吸烟不喝酒也不骂人,我和她不太像。
  后来林盛周末开始回来,十一点左右到家,嘱咐我好好学习、检查我是否准时睡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敷衍完又马不停蹄赶去跟文件交流感情了。
  蒋慕然的状态也挺糟糕,但我们凑一块小日子过得还算自由自在。
  我自由自在了,林盛就要焦头烂额。谭凌涛能不间断说出他儿子赢下的竞赛奖项,林盛想半天,满脑子估计只有我那些“英勇事迹”,转眼见我和蒋慕然居然不知悔改当着他的面不思进取组队打游戏,愤怒地把我手机抢过去没收了。
  我根本不想再听到别人家孩子的故事,骂骂咧咧地表示你这么喜欢找他当儿子去,我他妈不当了,谁愿意谁当!
  我和林盛冲动起来谁也按不住,也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我们吵了十分钟的架,林盛骂我的那些话我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让我活出人样,别整天在学校就是混,他唉声叹气的态度更是激怒了我。
  我冲了出去,沿着过道大吼大叫,就好像上发条的塑料玩具那样整个人都在颤抖,然后我发现四周都是安静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正常,这个事实让我更加崩溃。林盛没管我要去哪,只有蒋慕然来找我,哪怕他爸黑着脸说“你再和她混这个月都别想出门了”,他还是决定来找我,虽然当时我情绪起伏有些大,差点害死他。后来蒋慕然和我说,我消失的那几分钟他一直在思考我百米跑的成绩是多少,我说是一分钟多一点,他斜我一眼,我知道。
  我闯入的包间灯光很闪,但很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焚烧过难闻的下水道油脂味,沙发上有人在做运动,男的像蛤蟆一样蹲着,把皱巴巴的生殖器捅到女人逼里,炖汤似的搅啊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女人嗯嗯啊啊咿咿噢噢,我不明白这个姿势有什么爽的,磕嗨了一样。后边有人拍了下我的肩问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说我走错了,那人不让我走,我这才看见桌子上摆着什么。冷汗一下从我的毛孔里窜出来,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人想把我拽回包厢,幸好蒋慕然反应快,抡了几个酒瓶子,还塞给我两个,让我看着砸,然后把我扛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有人追上来我就锤他们头,蒋慕然还叫好,我都要吓尿了。
  那时我像蔫尾的鳗鱼长长一条挂在蒋慕然肩上,手里握着小半截瓶口,满脸鲜血,差点呕在他屁股上。会所不管往哪走都是一扇接一扇的隔音门和窄道,那几个保镖不知道是不是也迷路了,我扯住蒋慕然的衣角,指着刚路过的洗手间说停一下。
  我扶着水池干呕了几分钟,没敢去看自己的脸。
  “刚刚不会砸死人吧?”
  “死不了。”蒋慕然打开水龙头,按着我的脖子给我洗脸,好大力,我要一直皱鼻子才能不呛水,“眼睛闭好,别张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
  “用这个擦。”
  等我把脸擦干,睁开眼,发现他一直对着镜子里的我笑,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很像我在给他舔鸡巴。
  “我手机忘拿了。”他抬起下巴,我看到他脖子上也溅到了几滴血,“姓谭的不知道有人在他会所吸毒?”他随便用手搓了几下,然后低下身子捧了点清水把血迹彻底洗干净,“等会回去把手机带上再说……”
  好红。
  “林筱?吓傻了?”
  我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对准他嘴唇一顿啃咬,他靠在墙上,操林筱你来真的?现在?我吸着他舌头,去摸他裤裆拉链,他也探到我上衣里,捏我的乳肉,他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说你刚刚不是还想让我给你舔鸡巴,他说什么时候,我说那你笑我干什么,他问我为什么不直起身擦脸。
  “那你肚子不就漏出来了?”
  “漏就漏这又没其他人。”他还挑了下眉,“门老子早锁了。”
  “你做不做?”
  第一次我意识到蒋慕然用一只手臂就能抱起我,我夹住他的腰,又意识到他的鸡巴很硬。
  “等等……我还是站着吧,到时候摔下去屁股疼死。”
  “我接着你。”
  他按着我一条腿,鸡巴直直的,龟头挨着我的逼,我和他一起看着下面,我说是不是一下子插进去,他说是一鸡巴插进去。我点点头,你插吧。他抬着我屁股,我搂着他脖子,他一个挺腰迅猛地插了进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一鸡巴插进去”。
  我说操你大爷蒋慕然你鸡巴搞得老娘痛死了,他说想尿尿,我让他出去别尿我逼里,他抽出来,我感觉那根贴着我小腹的鸡巴抖了几下。
  “啊啊啊啊你尿我身上!”
  “没尿,射了一点。给你擦干净。”
  后来我们有一阵没说话,我的逼疼死了,他说他鸡巴也疼,放屁。我让他背我回去,结果腿一岔开逼就像坐榴莲,我说你还是抱我吧,他的头发已经留长了,我就用手把他后边那撮头发束起来。我说蒋慕然你鸡巴很大,明天林盛不在,你来我家。他说明天来不了,蒋文暨会关他禁闭。我赶紧关心了一下他的鸡巴,叫他好好锻炼,到时候我也要像今天一样射到他身上,他说行,然后含着笑意,伸出一点点舌尖挑起我的唇珠,在上面慢慢打圈,像这样锻炼吗?我说对对对,就这样。我们差点在过道又搞起来,蒋慕然说先回去报警,我才从他身上下去。
  警察到的时候人早跑了。他们调了监控,又询问了一遍就离开了。我埋头听林盛教训我,林盛还沉浸在我闹事找死的后怕中,瞪大眼睛问我有没有受伤,看见我脖间的吻痕更是惊恐地要提我去医院做检查,就这样也没怀疑到蒋慕然头上。
  我勉勉强强应付完我爸,转眼看见谭风卓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盯着我,琢磨不出表情。谭凌涛早在我们叫警察之前就不见了踪影。我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往林盛身后站,不再去看他:
  “爸,我要回家,我没事。我没事了!我要回家!”
  林盛以为我被那帮人吓傻了,牵着我,脸愁得像折起来的肠子:
  “不行……要不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
  “你别瞎操心了,”我不耐烦地挠了挠脖子,“就这样抓的。你车开快点,不要慢吞吞的,我要回家睡觉。”
  林盛气得拍了一掌我后脑勺:
  “你懂什么?要是哪天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地启动车子,过了几秒突然跟我分享最近在网上看到的奇葩案件,我靠着车窗没什么好语气地回话,又忍不住和他一起开炮骂当事人傻叉。这样的场景似乎很多年前也上演过,又记不清了。其实我还是会经常想,如果我妈在就好了。
  何时佳说我脚踏两条船纯属是胡诌。我故意欺负那小崽子也有好几次了,是他天天拉着我不放把我给拖下水的。如果我是精神病,他就是爱上精神病的精神病专家,真正的专家早被他杀死了,他要把我从精神病院带走,永远只跟他在一起。这里到处都是白大褂和警卫,他很聪明,长得好看还会撒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真正的医生,甚至亲吻我时大家都深信不疑,确信他只是在使用一种先进的治疗方法治疗我。不过他说爱我时我并没有相信,可能因为我是个精神病,等他带我越狱之后我就把他抛弃了。他总是能找到我,然后对我说爱,但是我不想杀死他,这样太简单。如果你想一个人不再对你说爱,最厉害的不是让他闭嘴,而是让他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用酷刑折磨了他好几个月,让他不再爱我,最后一次行刑完毕,我终于看见他张嘴了但什么也没说。我的实验失败了,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听见了他说爱我。于是我决定自己死掉。
  那天易衿落泪后,我开始躲避他,晚上还用柜子堵住房门以免他开锁进来,他果然不再来烦我。假期快到了,平和的日子不出意外还会继续下去,但易矜这个不省心的烂货,美丽假期的前一天简直要把我气炸了!他竟敢跟胡沁搞在一起!是不是瞎了狗眼!亏我还想他最近这么听话接他一起回家,甚至担心他是不是情绪反常才不来黏我,万一出事了我不好跟关越歆交代,急得把教学楼掀了一遍,结果他就在这儿和臭婊子私会!
  胡沁衣领都被拽开了,愤恨地对着他摇头,易矜站得很直,一手捧着她脑袋,一手攥着拳,我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两人拉拉扯扯的,看得我心跳骤停。我定在十米开外的小台阶上,莫名其妙很烦很烦,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想抽烟,于是转过身避着风点了根烟。易矜与同龄人相比,虽然一样年纪小,心智不成熟,但经历悲惨,抗压能力还算不错,有什么挫折哭一哭就过去了。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迫切希望的事,今天终于如愿了。
  我走下台阶,故意朝他们咳嗽两声:
  “喂,完事没?没完事我先回家了。”
  易矜侧过身,眼圈依旧红红的,好像每天不哭一次会要他的命,他茫然地松开手,眼睛泪汪汪地眨了一下:
  “筱姐,你怎么在这里……”
  胡沁吃惊地看着我,额前两绺装饰用的长发被风吹得缠在一起,她贴着墙壁,哆哆嗦嗦地从易矜身边逃开,路过我时阴阳怪气地对我冷笑一声,你运气真好,林筱。
  我作势要打她,易矜先一步挡住我,抽掉了我咬在牙间的烟,我推开他,从外套兜里拿出烟盒,耀武扬威地朝他挥,继续抢啊,易矜,你连胡沁都能下得去手,小脑萎缩了吧?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缭绕呛人的烟雾,他似乎被熏得眼泪直流,下意识用力握着我手腕,将我拽到他身前:
  “小矜也会难过的!每次看到你这样,听到你说这些话,会很难过的……筱姐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招他惹他了?这么生气?
  哦,对……我几个星期没跟他说过话了,结果一开口又在骂他,不闹脾气才怪,叫得好像只受伤的短耳兔。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以后我不说你了,你爱找谁找谁。他止住抽泣,低头默默嘬了一下我的唇,吸奶嘴似的,嗓音软软的,筱姐你不要讨厌我,小矜错了,小矜以后小声说话,小矜怕筱姐走掉才着急的,我给筱姐呼呼。我说小矜真懂事,筱姐不会走掉的,要走也是小矜走,他一下又哭出来。
  易矜到底跟胡沁做了什么?我焦虑了几个晚上,每次到那小鬼房门前想冲进去拽着他领子问个明白,又会觉得一个小鬼的恋爱史跟我有屁关系,他妈的爱谁都无所谓。后来我跑到地下室疯疯癫癫地灌酒,被林盛发现,只好改为酗烟,每天站在院里阴晴不定地抽,有时能把两包抽完。
  易矜家以前的邻居是位作案经验丰富的小偷,大街地铁上当扒手,入户盗窃,都干过。他小时候常常越过铁皮隔栏,有事没事就观察小偷练习,自学了这种手艺。我拿柜子堵门就是为了防他。他已经很久不能来陪我睡觉了。
  年后林盛工作多,需要到省外出差,关越歆陪他一起高高兴兴过个迟来的蜜月。出发那天我把他们的行李踹出家门,关越歆原本吓得想留下来照顾我,我知道她虚情假意,直言让她滚。林盛吹胡子瞪眼,说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屁滚尿流地带她跑了,呵呵。
  蒋慕然还有一天就回来,他们走了更好。我把这一切的怒火都发泄在易矜身上,他一动不动地任我打骂,脸颊被我挠了两道,胖头也追着他裤腿咬,还把自己扭劈叉了。我把它一脚踢开:
  “让你动了?”
  易矜见状瞥了我一眼,委屈地掉眼泪:
  “筱姐,它抓得我好痛。”
  “滚蛋!怎么不抓死你!”
  “筱姐你又说我,你答应不说的,亲亲小矜我就原谅筱姐!”
  “亲你妈!”我掐住他的重要部位,只听见他闷哼一声,“再靠过来就把你蛋蛋捏碎!”
  他的鼻尖从我颈窝擦过,想要寻找什么似的,嗅了嗅,筱姐身上有烟味,还有糖果的味道,想吃,小矜想吃筱姐的小穴……我侧过头冷眼看他,厉声说交出来,手机交出来,放假不许上网了。他眨巴着眼睛不出声,嘴严实得很。我拧住他耳朵把他往楼上拖,他不说我有的是办法。他微倾上半身,反抗我:
  “不要!不上网,我要手机!”
  他的意思是不上网可以,手机必须给他留下。
  我没指望他诚实主动上交财物,开始翻箱倒柜自己搜,他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神乱瞟,等到我的手放在枕头上,突然语无伦次地叫了起来,我!我手机……手机在、在,筱姐,我给你手机!我摊开一只手,抬起下巴,给我啊。他迅速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又把某个玩意儿窸窸窣窣遮住不让我看见,扬起明朗的傻笑,在这里。
  我解了锁,电量惊险地悬在2%的数字上,没来得及扫黄揪出他摸瞎学习十八禁知识的证据,刚亮了五秒,自行陷入睡眠模式了。
  “有秘密嗯?”我转了一圈手机,“不想给我看?”
  他抠着腿侧的裤缝,害羞地摇摇头:
  “没有……筱姐,你真的想看吗?”
  妈的不会是鸡巴自拍吧。鬼知道他的小脑瓜一天天在想些什么,跟没发育健全似的,每次都得意洋洋自以为干了件我会表扬他的事,结果要么是偷偷帮我洗了内裤,要么就是把我的避孕套拿到他房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拿)。我打消了窥探他隐私的念头,易矜的手机原本是我不常用、干脆借给他学习的,除了相册里的照片还有通讯录,该删的都删了。我妈那一长串不管打多少次都说是空号的数字,我反反复复烂熟于心,没机会再用上。我不敢亲自动手,就把它扔到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等着哪一天易矜把手机摔坏,摔得开不了机,或者被人偷了卖掉,我再也找不回来。
  我又一次把沉甸甸的旧手机拿在手上,对他说开学前先放在我这保管,他没吱声,忽闪着眼睛看了我许久,腮帮子也跟着眼里的勇气鼓得圆滚滚的:
  “筱姐,还有三天……”
  隔壁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蒋慕然的声音盖过易矜那半句几不可闻的话:
  “林筱!”
  我刚探出头,就被蒋慕然拎得双脚立地,他当着易矜的面把我架回房间,还在我耳边说捉奸成功。捉他大爷的捉,我捉他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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