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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酒肆 第11节

  新帝本来还期待有那么一两个替合川说两句中肯的话,毕竟合川这人虽然混账,但看家本事还是不错的,可惜啊,一个都没有。
  新帝只能怒着脸不情不愿地下了旨意申斥合川,并且叫陈府尹从严处置。
  御史们讨到了旨意,便高高兴兴地下了早朝,周御史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性子比较独,在官场没什么朋友,出了宫门也没有个同行的人。
  周叔颐远远地看到父亲从宫门口出来,立刻就下马迎了上去:“父亲。”
  “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书院读书吗?”
  周家是世代书香,底蕴非凡,周叔颐的父亲周泽原如今当着御史大夫,虽然性子过于耿直,但因为家里的关系,这官位还是当得非常稳当的。
  至于家里什么关系,那就很有说头了。
  周老太爷虽早已病逝,但留下的遗泽颇多,而周叔颐的大伯更是官至一品尚书,且他曾经是新帝的老师,有这一层关系在,周家在本朝地位相当稳固。
  而且先帝在位时,还将端华长公主殿下赐婚与周家大郎,周叔颐行三,换句话说,他得唤端华长公主一句嫂嫂。
  当然了,端华长公主地位尊贵、个性骄矜,自然是住在公主府中的,周叔颐也就逢年过节能与之见上几面,实在没有过多的交集。
  “回禀父亲,大哥……叫殿下给打了,大伯人呢?”
  周泽原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大伯被陛下留下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出不得宫门了,你大哥伤势怎么样?”
  “不知道,是他的小厮跑来府中搬救兵,说是再不去,长公主殿下就要将人打死了。”周叔颐看了一眼亲爹的神色,继续说,“儿子身份又不好单独登公主府的门,便只能来宫门口候着了。”
  这倒也是:“那你大伯母呢?”
  “已去公主府拜谒了,但您也知道长公主殿下向来与大伯母不睦,这去了,怕是火上浇油。”
  周泽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若不是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这般闹腾早该被夫婿下堂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哪里有妇人棒打丈夫的道理?你大哥为人敦厚,性子也好,长公主殿下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周叔颐心想我哪里知道了,他一个做隔房小叔子的,难道还要去窥伺大哥家里的事吗?不存在的。
  “这日日月月如此闹腾,若是先帝还在,为父定要去讨个公道的!”周泽原显然有些怒气。
  只是现下先帝不在了,这桩婚事又是先帝赐下的,周家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过下去。
  好在,今日陛下留人的时间不长,周尚书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
  “二弟,叔颐,你们怎么在这儿?”
  周泽原就说:“有话路上说,你先去公主府,叔颐你在前头开路。”至于他,还得去衙门当值呢,就不去公主府凑这热闹了。
  好嘛,又是公主府,周尚书已经相当从容了,幸好公主府也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公主府门口。
  公主府的门房见是周尚书,自然不会不开门。
  可这一开门进去,就听到亲儿子被人摁着哎哟哎哟地打,周尚书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
  “殿下,不知犬子是哪里又惹怒了殿下?”
  端华公主今日穿了身洒金色的宫装,衬得她贵气逼人,哪怕周尚书这等朝中大员明面上对她极其不满,她也半分不惧:“他在外头花天酒地,本宫管不着,但窥伺本宫房中人,你说本宫打他,何错之有?”
  “这不过是殿下的一面之词!我儿在外头养人,确实是我儿的错,但殿下您已经罚过他了,他也吃过苦头,发誓再也不犯,他又不糊涂,怎敢窥伺——”
  端华看向周夫人,只说:“那你问他,趁着今早本宫不在府中,急匆匆地跑府里来要带个小丫头走,你说他要做什么?”
  周大郎一听,哪怕屁股已经开了花,依旧倔强地辩解:“那小丫头分明是翼王府的人,我不过是来替翼王殿下带她回去的!我才不会窥伺你府里的人!”
  “哦?是吗?你有证据吗?这小丫头的卖身契呢?”端华嗤笑了一下,“这小丫头的契书可在本宫手里,你说她是翼王的人?说这种话出来,周尚书,本宫打他有错吗?”
  周尚书看向跪在一旁的小丫鬟,却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姿色,说是翼王府的人,他却是不信的,虽然端华长公主和翼王关系不和,但一个小小的丫鬟,还犯不着公主亲自出马。
  可周叔颐却认得这个小丫鬟,这是……宋嘉云身边伺候的,当初他们相交时,偶尔见过几面,他的记性很好,不至于连这个都会记错。
  只是,为什么宋嘉云的丫鬟会出现在公主府?端华长公主居然还会庇佑她?难道说,宋嘉云……躲在长公主府?
  当日喜堂他不在现场,所谓突然消失这个说辞,周叔颐是不太相信的,反而他更觉得是有人故意传出谣言,为的就是将宋嘉云彻底打落尘埃。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帮忙、又无从帮起的原因。
  他不了解事情内情,若是胡乱帮忙,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又因为男女有别,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打听翼王妃的事情。
  周叔颐心中几番思量,周尚书已经跟长公主致完歉带着夫人儿子回家去了。
  “三公子这是怎么了?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不成也是被妖孽夺了身?他们人都走了,你还不走?”
  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客气,但端华公主自来不喜欢周家人,特别是父皇给她找的这夫婿,长相呆板、个性沉闷,还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地给她讲大道理,就这般不堪的男人,居然还敢在外头养外室,这桩婚事要不是父皇定的,她早就不忍了。
  现下见到这三公子,一水儿的敦厚模样,她看得就来气,语气自然也说不上多好。
  “殿下,我认得这小丫鬟,她是翼王妃的人。”
  端华这才转过身来,眼神奇特地盯了人好几眼,才开口:“三公子了不得啊,竟还曾窥伺过翼王妃的身边人?难不成,你是要讨了她去?”
  “殿下误会了。”周叔颐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他根本收不住,“我……我曾与作男儿身打扮时的翼王妃相交,她如今可在公主府上?”
  “不在不在,而且你说认识就认识啊?三年了你都没吭一声,三公子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等话了,也就是本宫不在意这些,若是传到外头,怕是辱没了你周家的好名声。”
  这天自然是聊不下去了,周叔颐被仆妇端端地请出了公主府,想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上门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过了正午,他也没什么心情去书院,干脆就沿街走下去,直走到饿了,才找了家食肆用饭。
  也是巧了,他刚点完饭食,就迎面撞上了那日在落霞湖偶遇的谭姓书生。
  “周兄,这般巧?介意拼桌吗?”
  周叔颐当然摇头:“不介意,谭兄今日怎么没有出去游湖?”
  “哪能日日出去潇洒啊,况且这城里现在热闹得紧,湖边的船家都没心思划船了,我只能来岸上尝尝这京中著名的三套鸭,昨日就定好了,今日这不就来尝尝了嘛。”
  哎,没办法啊,宋馄饨这个妹控现在日日做清淡的补汤灵食,虽然味道非常美味,但他还是更想吃点儿浓油赤酱的。
  第14章 穿越劝退指南(十)
  “倒是你,看着比上次遇到时还要烦心,事情还没解决吗?”
  谭昭真的只是随口提起,对面坐着的年轻公子却真的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谭兄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倒也没必要这么给他戴高帽,这实在不是多难看出来的事情。
  只是这一副被雨淋湿的模样,谭昭干脆敲了敲桌子,见对方讶异地看向他,才说:“那就先吃饭吧,吃了饭也有力气烦恼。”
  周叔颐忍不住一笑:“谭兄说话,当真是好风趣啊。”
  “风趣也不能当饭吃,周兄你说对不对?”
  适时,三套鸭被小二端上了桌,这可是吉祥楼的招牌菜,往日里要提前三日才能吃上的,也就是近日合川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家伙儿就都去状元楼凑热闹,这才叫谭昭昨日定了,今日就吃上了它。
  所谓三套鸭,就是将鸽子整只塞入板鸭的腹中,而填好的板鸭又塞入一只肥鸭的腹中,名字取得很形象,这吉祥楼的做法却又有些不同,那塞入腹中的板鸭是事先用盐焗过的,炖鸭子的汤又格外讲究,这道菜费时费工,难怪要等这么长时间。
  “好喝,汤色醇亮,鲜而不咸,这鸭肉也够酥烂,难怪小二极力推荐呢。”
  这心中无烦忧,谭昭自然吃得很开心。
  “怎么样?有没有心情好一些?”
  要不说美食能够抚平一切呢,哪怕周叔颐心情不太好,这对面坐了个吃得香的人,等他反应过来,一碗满满的饭已经下肚了。
  “这顿饭,我请谭兄吧。”
  “好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怎么会有人性子这般爽直却叫人根本讨厌不起来的,周叔颐在这锦绣京城中长大,什么样的人都是见过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谭兄以后,可要走科举之路?”
  谭昭立刻摆摆手,他都退休了,考什么功名啊,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为何啊?”
  “我孑然一身,既无投身社稷之心,又无煊贵大方的家世,再说了这天底下也不缺我一个读书人,既然如此,我当顺心而为,不是吗?”
  周叔颐忍不住有些恍然:“谭兄竟半点儿不顾世俗之念吗?”
  找他当知心树洞,可需要另外的价钱呢:“我若是顾了,世俗能给我半分好处吗?不能的话,我管它作什么?”
  倘若他也能如谭兄般恣意放肆,就好了。
  周叔颐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他有心投身军旅,可家中父辈却叫他读书习文,他抗争多年,却依旧不过是在京中书院里读书。
  “噫?那边好似有热闹可看,去看看吗?”
  周叔颐顺着人的视线看去:“那是城中的钟子楼,应该是有京中举子们联名上书了。”
  谭昭一讶,邓老板办事这么利索的吗?
  “走,去看看。”
  谭昭并不认识什么钟子楼,若是他一个人,就直接飞檐走壁过去了,可惜身边还有个新朋友,便由新朋友带路过去。
  钟子楼是圣祖开国年间,在朱雀大街的街头设立的民间举荐机构。
  说是这么说,普通百姓文墨不通,真正举荐的当然更多的是书生举子们,后来这里就渐渐变成了只有读书人才能来的地方。
  所谓举荐有推举、谏言之意,但现在更多是谏言的功能,反正统治者看不看是一说,书生们群情激奋时,钟子楼就是个极好的去处。
  而钟子楼的对面,就是状元楼,这会儿三层楼都坐满了人,当然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
  “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周叔颐在书院里读书,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应该是准备联名上书从严处置合川,再有华海观在本朝地位非凡,它出了此等败类,华海观只是将合川除名,其他没有半分表示,实难平民怨!”
  “竟有这等事?京中的道观,地位好高啊。”
  周叔颐就解释:“华海观与本朝圣祖有渊源,地位自然不比寻常道观,再有京中信众极多,他们不忿于被合川欺骗,故而想要华海观给一个说法!”
  脱粉回踩嘛,谭某人表示他懂,就是不知道邓绘是怎么操作的了。
  两人被人流拥挤着进了钟子楼,里面当真是比外面还热闹,而且出乎谭昭的预料,站在里面浑水摸鱼的,居然还有不少身穿道袍的道长。
  “他们是?”
  “应该是京中其他几大道观的道长,往常他们都被合川压了一头,现下合川倒了,道门的名声都因他毁损几分,他们应该是来……你懂的吧?”
  明白了,他们是来踩着合川上位的,可惜了,邓道长已经先人一步了。
  这可真是好热闹啊,谭昭看了看四周,也随大流在谏言书上写了名字,顺手还添了点建议,反正大家都写,来都来了,不写点都对不起他挤这趟人海。
  这边厢书生们意气奋发,一心是为了陛下和江山社稷着想。
  可惜宫里的陛下,却在收到消息的当场,直接砸了桌上的琉璃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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