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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租二代[九零] 第28节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呢?她真是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她忽地就想到刚刚程昱描述中的自己,她觉得有一股子火就窜上了脸庞,热辣辣的,路圆满连忙捂住脸,往荫凉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女的情绪有些激动,脸涨得通红,甩开男子的胳膊就往前走,男子从后面一下子拽住了女子的胳膊,将她拽得转了个圈,和男子面对面。
  那女子大概是被拽疼了,抬起脚就往男子身上踢,那男子冷不防被她踢中,便恼了,狠狠地推搡她,那女子踉跄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那男子缓缓走上去,向女子伸出手臂,女子委屈地抹了把眼泪,伸出手臂握住男子手臂,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
  那男子顺势搂住女子的腰,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不多时,两人就和好了,勾肩搭背地往电脑城的方向走去。
  路圆满看完全程,冷冷地哼了一声。
  女的是孙佳,男的是她的经理高启。
  从路圆满宣布和孙佳绝交后,两人就断了往来。何秀红倒是经常能从孙佳妈妈那里听到一些信息,都是她的准女婿又给买了什么,带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准女婿多么多么有钱,多么有本事之类的。
  何秀红太了解孙佳妈妈了,她的话水分太大,家里有一块钱她都能吹成100,那个男的要是真这般好,孙佳妈妈肯定就不是这个吹法了。
  瞧着那个刚刚那个高启对待孙佳的样子,路圆满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没错。
  不过,管他呢,高启是好是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路圆满甩甩头,大步走开。!
  第25章 骂架
  路圆满在村口下车,往村里走时迎面碰上了背着吉他,妆容怪异,非常引人注目的高挑姑娘。
  这位姑娘叫谈静,住在3号楼的203房间,是音乐学院通俗唱法专业毕业的,毕业之后没能进得了乐团、文工团什么的,又不想回老家去,就留在了燕市,在酒吧里驻场,平时也接一些商业活动什么的,她没什么名气,换工作频率高,赚钱不算多,花销却大。
  自家那么多租户,绝大多数都只是收租的时候见一面,混个脸熟,之所以对谈静比较了解是因为她刚搬来那阵老是被邻居投诉。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有灵感了就爬起来弹吉他谱曲,把左邻右舍都给吵醒。
  路圆满找过她好几次,大概是搞艺术的人都比较有个性,找她一次的时候她虽然态度冷淡,但也承诺不再半夜弹吉他吵到别人,但第二次找她时,她就不耐烦了,说自己的灵感稍纵即逝,必须得当时记下来云云。
  路圆满被她气笑了,当时就说退她房租,让她搬出去。她就坚决不搬走,坚持了好一会儿,她才服软,保证以后再也不扰民了,再有一次啥话不说立刻搬走,
  之后,每次路圆满去收房租,谈静就跟她聊天,聊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工作,还有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儿,两人就熟悉起来。
  “你现在就要去酒吧?”
  路圆满停住脚步,有些奇怪地问谈静,酒吧是夜场,谈静一般都是昼伏夜出,很少能在白天看见她。
  谈静脸上化着浓妆,眼圈涂得黑乎乎的,嘴巴弄成黑紫色,梳了一脑袋脏辫,上身穿着短款皮衣,下身穿牛仔短裤,露出一条大长腿,脚上踩着一双高帮厚底的黑皮鞋。
  她这样的装扮,漫说是走到城中村的,便是在燕市时尚、前卫人士的聚集区,酒吧一条街二里庄,都是吸人眼球的存在。
  路圆满瞧着都替她热得慌,看看她的皮衣,又看看她的黑皮鞋,心想这么热的天,脚丫子捂在厚皮靴里,还不得沤烂了啊,得多味儿啊。
  靠近了些,倒是没闻见臭脚丫子味,但烟草味混着和皮革味的味道很浓烈,还有股子淡淡的汗味。
  谈静嚼着口香糖,说道:“昨天我把一个客人的脑袋给砸了,酒吧的工作丢了,今天去别的酒
  吧试唱。”
  路圆满一下子感兴趣起来,忙问道:“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谈静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路圆满:“我同情得过来嘛我,同情你砸了客人的脑袋,还是同情你又失业了,你一个月怎么也得失业个三四回吧,我可没那么多同情心,说说,到底咋回事,让我乐呵乐呵。”
  谈静:“就是一个暴发户出了两百块钱点歌,我唱完了他又说我唱得不好。这种事很正常,不就是想让陪着喝酒嘛,那就陪呗,可这老板不依不饶的,我两杯酒都干了,他还说我唱得不好,我一生气,就把酒杯砸他脑袋上了。”
  路圆满听得直乐,问:“然后呢?”
  谈静:“然后我就跑了,酒吧老板呼了我一晚上,我也没理,这不早起就开始联系工作,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二里庄酒吧,约我过去试唱。”
  路圆满就认真地问:“二里庄还有你没去过的酒吧?”
  谈静被她的调侃逗得一笑,“去你的,我赶公交去了,不和你说了。”
  “快去吧,祝你好运。”心想着,她不知道能在这间酒吧待几天,又会以怎样奇葩的理由离开。
  下午,路圆满接到了美容纤体中心的电话,邀请她作为嘉宾,本周日也就是9月7号,去参加他们院赞助举办的燕市小姐选美比赛,举办地点也很近,就在体育大学的礼堂。
  路圆满想,闲着就是闲着,正好去凑个热闹,便同意了。
  何秀红也接到了邀请,两人只在电视上看过港城小姐的选美,好多美女争奇斗艳,都还挺期待的。
  隔天去华唐商场做美容时,何秀红把两人的请柬都拿了回来,有些得意地跟路圆满说:“请柬只给高级vip客户,我的美容顾问跟我说,专门把咱们给排在前面的贵宾席座位上了!”
  离着去看选美比赛还有好几天,何秀红就开始做准备,新烫了头发,还拉着大娘和大姑两人,跑去王府井去买衣服。王府井大街前几年开始扩建,建了大型的国际商城,有很多国际大牌入驻进来,那价格自然也不是工薪阶层负担得起的,何秀红倒是能消费得起,就是离得远,平时也很少去。
  兴致勃勃的去,像是斗胜
  了的公鸡般昂首挺胸地回来。
  一见她妈这样,路圆满大概能猜到出了什么事。
  “跟人骂架骂痛快了?”
  路圆满给何秀红倒了杯凉开水说。
  何秀红接过水,一气喝了半杯,说道:“一帮狗眼看人的东西!”她说着,又回味般“噗”地笑起来,说:“好个让我给整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何秀红就兴致勃勃地给她讲了今天的经历。
  她进了一个品牌女装店,看中了其中的一件衣服,就找服务员,说要是试试。
  那服务员看了她一眼,说:“这衣服可贵。”
  何秀红看过吊牌,一千来块钱,确实不便宜,但她又不是天天买,还是消费得起的,于是就又说:“我知道,我先试试。”
  那服务员接着说:“这衣服太贵,你买不起,别试了。”
  说着那服务员就笑盈盈地去迎接一个外国女人去了。
  何秀红当时就惊呆了,她没想到,都九十年代,马上就千禧年了,居然还有这种服务态度!她立时就怒了,拉着大娘张翠环、小姑路梅香两人往店中央的座位上一座,就笑呵呵地高声朝着那个服务员喊:“我说这位姑娘,你从哪儿看出我买不起你们家衣服的?”
  她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鼓囊囊的名牌大钱包,拉开拉链,扔在桌子上,里面露出厚厚一摞子蓝色的百元大钞,旁边还有好几张各个银行的银行卡。
  何秀红嗓门高,一下子就吸引了店里其他服务员还有顾客的目光,那目光从她身上又自然地滑落到旁边的钱包上。
  何秀红就拿起钱包来,展示给大家,说道:“我今天出门带了1万整,我看你们一楼就有自动取款机,我也带了银行卡,我就问问你们,这些钱,买不买得起你们家的衣服?”
  大娘和小姑也附和,也都露出自己的钱包来,他们没带何秀红那么多,但每人也都带了四五千,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这会,有不少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渐渐地将门口围拢起来,橱窗外也都站满了人。
  一个年级稍长些,妆容精致的女人急匆匆从后面跑出来,跑到何秀红面前,立即躬身弯腰,赔礼道:“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我是这里的店长,她是新来
  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有话好说。”
  何秀红还是笑着,问:“行,咱好好说,我问你,什么样人才能来你们这里买衣服?”
  那店长看看还放在桌子上的钱包,又瞧瞧这位女士的衣着、鞋子,哪一样都不便宜,头发做得也很精致,只是她这人气质不是很洋气,长相倒是浓眉大眼的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乡土气十足,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衣服被她衬得也像是地摊的便宜货。
  店长心说,难怪服务员会判断错,嘴上却说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招待八方来客。”
  何秀红点点头,说:“你还挺会说话,不愧是店长,那刚才那个说我买不起,连衣服都不让我试试什么意思?”
  店长一噎,脑子里头转了又转,好似除了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好又低了身子,小声说道:“女士,是我们的错,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去后边详细聊聊行不行,我让服务员真诚地给您道歉,好不好?”
  “给我道歉啊?不用,给我道什么歉啊,你们有什么错,都怪我,一进来就应该把钱包亮给你们看的,哦,也不对,咱们就不应该进来,是不是?”
  何秀红问左右两边的张翠环和路梅香,两人点头,“就是,就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店,咱们才不给他送钱!”
  何秀红瞧着躲在衣服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服务员,接着说:“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买不买不起,我自己说了不算,还得你们服务员给我定!那以后你们就在门口站岗,看看哪个像是能买得起你们家衣服的再让进呗,省得人家进来了再撵出去,你费事,大家伙也费事。”
  店长脸都急白了,汗“噗噗”地往出冒,不停地跟何秀红道歉,希望她能先闭嘴,凡事好商量。
  何秀红瞧着人越来越多,正说得高兴呢,岂肯善罢甘休?
  这时候,两名保安穿过人群走了进来,站到何秀红跟前,说道:“对不起女士,您扰乱了我们商场正常的营业秩序,请您离开。”
  店长一听,直想扶额,这不是火上浇油嘛,这位女士一看就不是善茬,被这两名保安一搅和,人家更不能善罢甘休了。她不由得往服务员那里狠狠
  瞪了一眼,肯定是她见事情不好,就找了保安来。
  何秀红大马金刀地坐着没动,她个子高又胖,坐在那里老大一坨,非常有存在感,旁边还坐着哼哈二将。她乜斜着眼睛看向两名保安,“你说我扰乱了秩序,我怎么扰乱了?你说说。”
  其中一个保安正要说话,就被何秀红打断,说道:
  “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吵没闹,没打没砸,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你跑过来给我扣顶扰乱秩序的大帽子,小伙子,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何秀红气势十足,那两个小伙子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忙求助性地看向店长,店长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了,只好打圆场说道:“这位女士确实没扰乱秩序,是你们误会了。”
  那小伙子也顿觉冤枉,不想帮着背锅,说道:“不是你们给保安部打电话,说是有人在店里捣乱,让我们把人带走的吗,现在倒成我们的错了?”
  店长没办法,只好安抚两名保安,两名保安带着一肚子闲气地走了。
  何秀红:“合着你们讲道理讲不过,就开始耍赖了,还想让保安把我拖走,这不就是流氓黑she会!天啊,我这是进了贼窝了!”
  店长被她的话吓得一激灵,连忙又是作揖、又是祈求,今天她这么一闹,一天的营业额算是完了,她得解释营业额为什么这么差,今天的事儿也得传到公司那里去,这是影响公司声誉的事情,公司很重视,他们店里从上到下都得收到惩罚,她这个店长,第一责任人恐怕就得卷铺盖卷走人了。
  在他们公司内部,自然是看人下菜碟的,对于没有经济能力的客人,也却是不愿意花时间精力去服务,但这些都不是能摆在明面说的,怪只怪那个服务员说得太直白,又碰上了个硬茬子,不依不饶的。
  店长恨不能去捂何秀红的嘴巴,眼珠转了转,转向何秀红旁边的张翠环,哀求道:“阿姨,能不能帮忙劝劝,确实是我们错了,我们跟您们郑重道歉,但是你看咱们店除了小刘外还有还有其他几个售货员,他们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现在这样,他们都没法工作,都要被连累,罚款或者开除都有可能,您要怪就怪小刘还有我,别牵扯到其他人好不好?”
  张翠环和路梅香都看向何秀红,说:“
  我瞧着他们年纪轻轻的,出来打工也不容易,要不就暂时放过他们一马?”
  他们倒不是被店长的话打动,而是接收到了何秀红的暗示。
  店长殷切地看向何秀红,见她没说话,神色似乎有所松动,连忙说道:“咱们去后面,我让小刘好好跟您道歉,然后再看怎么处罚她,怎么给您补偿,可以吗?”
  何秀红睨她一眼,伸手将钱包收回来,说:“看在你们帮她求情的份上,咱们跟他们私聊。”
  店长立刻呼出一口气,几乎要感激涕流,引着何秀红三人去了店后面的休息室,见小刘还躲在衣服后面不肯露头,立刻上去将她揪过来,又叮嘱其他店员赶紧驱散围观群众,重新开始营业。
  休息室里,何秀红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小刘站在她面前死死低着头,她已经在店长的勒令下道了歉,但何秀红没有言语,她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滴答答地往下流。
  何秀红笑了下,跟路梅香说:“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她呢。”
  路梅香撇撇嘴,“可不,她跟咱说你买不起时脸上那样我看得清清楚楚,啧啧,跟看上门讨饭的叫花子似的,啧,我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何秀红:“她,千金大小姐?但凡自己有学历、有本事或者家里有钱、有门路的,谁来当售货员啊?”
  何秀红这句话听得店长和小刘心上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狠狠被刺痛了。
  小刘猛地扬起脑袋,就要反驳何秀红,被店长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眼神凶狠地警告她。然后开口诉说小刘的不容易,什么外地农村来燕市打工的,家里弟妹上学,都靠她供养云云。
  何秀红摆了摆手,没让她说下去。
  其实,她被小刘瞧不起时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她活的这不到五十年的岁月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事事往心里去早就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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