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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第134节

  光论规模,鹳雀楼就要比云雀楼大上一倍,走进楼里去,大堂中摆了无数套桌椅,全都座无虚席,店伙计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其间,上茶上菜,所有的食客边吃边聊,气氛之热闹,也是那云雀楼望尘莫及的。
  “以前没这么大,是近些年修葺了一回,扩建了不少。”跟随店伙计往楼上走的时候,游萧给他们介绍,“原本表演在二楼包厢可以看,但现在改到了三层平台,把二层也扩出来做散客座位。三层以上有能看表演的散座和包厢,也有追求僻静的雅间。”
  站在楼梯上,他指着中间从五层通到一层的中庭道:“这空间宽敞,现在甚至可以表演杂技和幻术,但都是晚饭后的节目了,白天还是以传统的歌舞、说书和唱曲儿为主。”
  平小红不由赞叹:“我的天,这里的东家可真会想辙。”
  “做生意,基础的事做好了,想要出头,就得靠新鲜点子吸引注意。”游萧笑道,“若是进了一个地方,既能吃饭,又能娱乐,在这里消磨一天都成,那谁还会去别的地方呢?银子自然全都进了这里老板的腰包。”
  此时他们已经登上三层,苗笙俯瞰下方两层楼宾客满满的壮观景象,忽然想到汀洲那座唤笙楼内的风光,不由问道:“难道是你给这里东家出的主意?”
  “我可不敢贪功。”游萧笑道,“他们东家以前就脑子活泛,我小时候常来这里听曲儿,跟着学了些,长大后觉得这鹳雀楼是个赚钱的好地方,便来入了些股,又跟东家商量出来别的办法。”
  三人进了给他们预留的包厢,这里正对舞台,视野极好,包厢也是最宽敞的,里边燃了炭炉,十分暖和,圆桌周围放了六把椅子,上边都铺了刺绣精致的坐垫,旁边还有小几,摆了装饰的兰花,有衣帽钩,可以安置披风、帽子等琐碎衣裳,像极了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苗笙坐在游萧拉开的椅子上,忍俊不禁:“你还那么小,就喜欢听曲儿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游萧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以前有个红透半边天的伶人叫玉尘风,你爱听她唱的,我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
  苗笙感叹道:“我以前还真是带你不学好。”
  店伙计送上了茶水及糕点,比在云雀楼那里花样还要丰富,摆了满满一大桌,平小红都看花了眼,不知道该先拿哪一个。
  游萧选了苗笙能吃的,样样都用小勺挖了一小点儿,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但这会儿苗公子顾不上吃了,说书人已经登上了跟前不远的舞台,向周围客官作揖,接着“啪”地一拍醒木,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在下今日带来的,是一个新的故事,在座诸位一定从未听过。”说书人声音洪亮,面露神秘地顿了顿,成功引起了所有的人注意,然后他才继续说下去,“这故事是件江湖上的真事儿,端的是感人肺腑,令人闻之落泪,请诸君听我缓缓道来。”
  “这故事的名字,就叫《春晖记》,作者田草竹生——”
  听到这里,苗笙倏地回头,惊讶地看着游萧:“是你让他们准备的吗?!”
  游萧抿唇笑道:“不然还有谁?幸好你这故事篇幅不长,不然这么短时间也很难改编出来。你听听看,有哪里不满意的,我让他们改进,也好给汀洲那边借鉴借鉴。”
  苗笙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紧张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同时还迫不及待地观察其他包厢里客人的反应。
  只可惜他只能看到侧面几位,但这也足够了。
  当说书人讲到霜雪海把受尽虐待的天地青带回家当女儿抚养时,一些女眷都在默默擦眼泪,听到他们父女相处甚佳、以及中间发生的一些小趣事,大家又一起捧腹大笑,现场气氛着实不错。
  苗笙不自信地望向游萧:“反应还可以,他们应当是喜欢的吧?”
  谁知正主还没吭声,旁边平小红忍不住道:“何止喜欢,简直喜欢得要命!师娘,你真厉害,这故事我都清楚来龙去脉,还是听得入神,你看我这么多小吃都没吃完!”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游萧摸摸他的后脑勺,笑道,“书商都说没问题,咱不敢说是旷世巨作,至少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虽然得到的都是正面评价,但苗笙还是担心,毕竟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离优秀还差得很远,若不是有游萧帮他,仅靠自己未必会这么快就能跟大家见面。
  下一本要努力写的更好啊!要对得起读者和听众才行!
  这故事不长,尽管说书人改编的篇幅比话本要长了些,但一个多时辰也讲完了。
  距离下一场表演有一炷香的时间休息,苗笙坐在包厢里,支棱着耳朵听两旁的议论,看看能不能听到些真实的评价。
  店伙计来找游萧,说东家听说他来了,想见一面,考虑到平小红也在包厢里,自己又快去快回,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他便跟着伙计下了楼。
  隔壁包厢不知道坐着谁,聊的不是《春晖记》,苗笙听了几句就没了兴趣,谁知接下来两人话题一转,说起了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听说了吗?水貔貅鱼龙堂被人连锅端了。”
  “是吗?谁干的?那建川分舵舵主能善罢甘休?”
  “谁干的目前不清楚,反正安明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整个鱼龙堂被人一网打尽,所有人包括堂主都给扔到了县衙门口,不光每人胸口贴着认罪书,据说……他们的小腹全都被人划开又缝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了这话,苗笙登时愕然,回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平小红。
  平小红也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师父划拉人家肚子干什么。
  但苗笙却是明白过来,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抓紧,眼眶立刻红了。
  难怪那天游萧回来得那么晚……
  隔壁的讨论还在继续。
  “听说建川分舵舵主把事儿汇报给他们总把头,总把头震怒,一气之下把他给撸了,换了个老人儿来当舵主。”
  “这得是个狠角色吧?”
  “据说是,但我看谁狠也比不上当年那个谁。”
  “谁?”
  那边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苗笙和平小红不由自主地把耳朵贴了过去。
  此刻,游萧正在一楼跟这鹳雀楼的东家寒暄。
  这人姓刘,发达了之后花钱买了个员外郎的“官”,因此大家都管他叫刘员外。
  刘员外心宽体胖,肚子大得腰带都得赶别人两倍长,长得慈眉善目,见人就笑,活脱脱一个弥勒佛。
  他许久没见游萧,拉着人说了半天,可怜唤笙楼主也是伶牙俐齿,竟一时没能脱身,陪他聊了好一会儿才能离开。
  当他返回包厢里,就见苗笙在里头来回踱步,见了他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快快快,陪我去出恭!”
  怀胎真是不易,现在肚子大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到旁边去,一顿饭吃不了几口,如厕次数也多了,尿意总是来得特别急。
  苗笙本想自己去,但平小红坚决不肯,总算等到游萧回来,他立刻夹着腿迈着小碎步一溜烟地往外跑。
  鹳雀楼这么大的场子,茅厕自然是有的,就在这楼的后院,打扫得非常干净,里边还有熏香,有专门的小厮时时清洁。
  苗笙解决了问题,只觉得浑身轻松,游萧给他舀了瓢水,用内力加热了一下,帮他净了手。
  两人这才离开了茅厕,缓步往酒楼走去。
  游萧牵着他的手,笑着问道:“听到别人对于《春晖记》的评价了吗?”
  “这倒没有,只能听见左右两边人说话,他们没聊这个。”苗笙道,他偏头看着对方,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听说过段展眉——啊!疼!”
  “段展眉”三个字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快被游萧捏断了,失声叫了出来。
  游萧方才还挂着笑容的脸登时沉了下来,面色发青,双眸像是淬了冰,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冰潭。
  上次提到“水貔貅”,他撅断了一双筷子,得亏这会儿还记得手里捏着的是苗笙的手,只是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然后收回了力道。
  苗笙立刻抽回手,自己揉捏着缓解疼痛,但因为对方手劲太大,他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几个被过度重压后的红色手印。
  但是游萧没顾上道歉,也没顾上哄他,而是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
  之前说出“展眉”这个名字,他就已经失态,苗笙听隔壁两人提到“段展眉”,便怀疑这人就是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个,是以有此一问。
  现在见对方气得双手瑟瑟发抖,他心里九成九确定了,不管是不是欺负游萧的那个“展眉”,这个来自水貔貅的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包厢里的人闲聊说的。”苗笙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别紧张——”
  游萧并没有放松,而是追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建川分舵的舵主被换掉了,换来一个资格老的,但他们说这人肯定比不上这个姓段的狠,我听到这个名字,怀疑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那个人已经死了。”游萧不由分说地将他拥入怀里,像是怕失去他似地紧紧抱着,“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苗笙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当下也不纠结这个,抬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不气,没事了。”
  但游萧并没有随着这句安抚而放心,他捧起苗笙的脸,低头贴着对方的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把这三个字从你脑子里清出去,忘得干干净净!”
  苗笙还没顾上回答,就被他凶狠地吻住。
  游萧仿佛忘了他们现在就在人来人往的酒楼后院,光天化日之下,他疯狂地亲吻自己的爱人,像是想要把人吞吃入腹。
  苗笙被他亲得头脑发晕腿发软,实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奋力推了他一把:“我、我喘不上……气了……”
  游萧依旧按着他的肩膀,同样重重喘息着,眼眸中隐隐透出一股疯狂。
  好像还有一抹绝望。
  苗笙觉得自己像是看错了,想要再确认一下的时候,又被人搂进了怀里。
  游萧没有再说话,只是抱住他,抱得很紧,仿佛想把他揉进身体里。
  过了好一阵子,苗笙才缓了过来,腿软地靠在对方身上,轻声问:“游萧,实话告诉我,你把鱼龙堂的那些人肚子剖开又缝上,是不是为了我将来生崽崽做准备?”
  对方显然激动得很不正常,眼下自己又脑子迷糊,一时想不到别的话题,就只能问问这个。
  “嗯。”
  方才听到苗笙说出那三个字,游萧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裂了,灵魂碎成了无数片,如果不抓住些什么,他可能就要化成一片飞灰。
  尽管他做过这个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得令他如此猝不及防,而且感受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一万倍。
  段展眉,这个蛆虫一般的人,他的名字怎么能从我笙儿的口中说出来!
  他应该发烂发臭,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然而面对苗笙,游萧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他几乎咬碎了牙根,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
  至于对那些水匪做的事,他虽然不想让苗笙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他现在似乎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想让对方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心里藏着谁也看不到的阴影,看起来完美的面具下,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阴暗的心。
  或许只有这样做,当最后的秘密也守不住的时候,他的笙儿不会太失望。
  苗笙心中五味杂陈,他并不会为那些水匪心疼,却心疼游萧为此双手沾满鲜血。
  突然之间他昏沉的脑子醍醐灌顶,明白了游萧为什么一直阻止他给孩子取名字,为什么很少幻想三个人的未来。
  因为他怕没有那个未来。
  是自己一直沉浸在美好的梦中,忘了自己男子怀胎,无法顺产,生产的压力一半都要压在对方身上。
  游萧一个人,肩负着两条命。
  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两条命。
  若是自己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他而言,那就是得而复失,这样的痛苦谁能感同身受?
  即便他天纵奇才,也只是凡人一名,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重压?!
  苗笙的心都要疼死了!
  他像游萧方才抱住自己那样紧紧抱住对方:“你不要怕,我和崽崽都不会有事。”
  “我们既然都来到你身边,就永远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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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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