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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 第17节

  “手艺不错,闻着挺香啊。”吃饭时沈遂很捧场,“酱的味道不错,有多的吗?明天提一坛放船上。”
  “行,吃完饭你就提上去。”
  桌上五个人就海珠跟沈遂时不时说话,冬珠和风平情绪不高,不想搭理人,韩霁是碍于关系生疏,只能闷头认真吃饭。
  夜里沈遂跟韩霁睡在船上,没让海珠收拾空屋子。
  ……
  隔日一早,渔村里的人才醒,官船就动身驶出村子。海珠站在船头跟船下的人挥手,见冬珠和风平还哭了,她先是觉得好笑,后回过味了又觉得心酸,这两个孩子缺乏安全感,太依赖她了。
  官船入了海速度就快了,船重吃水深,海上潮起潮落对它影响不大,坐在住舱里甚至还能下棋。
  沈遂不是个能耐下心的性子,早就厌倦了下棋看书的事,他见海珠路过,连忙喊她进来说话。
  一心二用,棋盘上的形势朝一边倒,韩霁赢得没意思,他收了棋子拿出本书看。
  “韩公子,我之前向你讨的书好像是本食方。”海珠去隔壁把那本书拿过来,“书泡了水字也没散,我想着应该是好墨,编纂这本书也是花了心思的,你看紧不紧要?”
  韩霁还没说话,沈遂一把接过皱巴巴的书,胡乱翻了翻,扑面而来的是烘烤过的烟火气,衬着纸上饭菜也有了些意境。
  “不是紧要的书,你拿着玩吧。”韩霁说。
  “后面怎么还有空白页?”沈遂问,他翻到封面,念道:“韩长空?也姓韩?”
  “家中一个长辈喜山水,好口欲,专爱此道,每逢家里晚辈出远门他都会送一本,让我们为他续写各地美食。”韩霁说得无奈,他接过书翻到后五页,从桌下拿出笔墨开始誊写,“这几道菜是我来广府后写的,我抄下来后这本书还归齐姑娘。”
  海珠坐一旁等着,悄悄问沈遂识不识字。
  沈遂不答,海珠便明白了,这是个文盲,比她还不如。
  “之前说得匪寇的事,那个无人岛是在哪个方向?”海珠试探着问。
  窗子猛地被海风吹开,窗扇拍在船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楼船上放哨的小兵小跑过来查看情况。
  韩霁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走上前关上窗,冲海珠说:“小些声,这事就我们三个知道。”
  海珠看了眼沈遂,这么重要的事把口风透给她合适吗?
  “所以如果我应下了,就我们三个悄悄潜过去?”她问。
  “匪寇凶残,凭船上这点兵卒哪能成事,探清情况了肯定是要水师出兵。”沈遂窃窃道。
  这个事算是韩霁跟沈遂私下合谋的,少年人心中抱负比天大,一个心中揣着公道,一个心怀正义,俱是不忿匪寇抢盐杀人还猖狂而去。私下三两句话一说,少年意气的两人一拍即合,就想寻善泅水的海珠相助,为民匡扶正义。
  韩霁看着为人端方,身姿高大,海珠本以为他是个稳重靠谱的人,不想他也是个心思躁动的,瞧着跟沈遂是一路人。
  韩霁被她看得不自在,耳后起了热意,也装不下去了,反瞅过去说:“沈兄弟说得没错,你一个小丫头心思还不少,反应也挺快。”
  海珠翻白眼,“你俩莫不是有毛病,私下论我长短做什么。”
  “哎,要不要干一票大的?”沈遂心痒难耐,他怂恿道:“官府墨迹的很,派个兵比蚂蚁搬家还慢,等人去了匪寇早就跑了,我们先去探探情况?”
  “他爹不是提督?”海珠朝韩霁看去,“剿匪不是水师的事?”
  “那也需要官府上报,官府解决不了才会出动军队,一来一去没大半个月成不了事。”韩霁抱臂,睨着海珠说:“你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了,免得惹得我跟你六哥一时喜一时叹。”
  “我就是啥都不清楚才问的多,去我肯定是敢去的,有危险了我跳进海里谁能奈我何?我这不是怕你俩走一趟把小命丢下了,我活着回去可没法跟你们爹娘交代。”
  这下轮到沈遂翻白眼了,韩霁也面露不屑,但为了能把海珠拖去,两人俱是低声下气保证说不给她拖后腿。
  海珠嘻嘻一笑,把桌上的书推到韩霁面前,“最后一个条件,我不识字但想跟着食方学做菜,还劳韩公子念给我听,反正坐船也无事可做。”
  韩霁看向沈遂,沈遂连连摆手,“我不识字。”
  韩霁目露怀疑,“你爹是虞官你不识字?你没上过私塾?”
  “噢,我从小习武,不喜诗书,上有兄长能文能武,我爹娘就不逼我做我不喜的事。”沈遂颇为自得,他翘着腿坐下,宛如坐在茶馆里听戏,笑盈盈道:“这就开始念吧,我也搭空学学怎么做菜。”
  海珠回屋拿了烤虾来,见韩霁脸色憋屈,她讪讪道:“早上没吃饱,饿了。”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三人或坐或站在住舱里研读食方,桌上的吃食一直在变,烤虾吃没了还有在渔家买的炸小鱼,若是路过码头,桌上的吃食就换成新鲜的水果,亦或是买了豆腐,三人去船上的灶厨按食方煎豆腐。
  四日已过,船上的兵卒只剩下十个,这是要安排到广府最西的一个离岸岛上驻守,岛上也有渔民生活。
  “你们快出来,有鲸鱼!”海珠大喊。
  落日余晖下,距船十公里左右有一束冲天的水柱,一个庞然大物露出水面,船上的舵手见了吓得赶忙调□□帆,船头在水中拐了个弯,生怕撞了上去。
  三人在二楼看得清楚,水中巨物怕是有十艘船那么长,石青色的外皮光滑,流畅地破水而出,水柱在晚霞中折射出绚丽的光。
  “震撼人心,我每次看到这些大家伙都不敢出声。”沈遂长吁一口气,他就是见过这些东西,对大海一直心怀恐惧,太大了,人在它们眼里不值一提,鲸鱼看人可能跟人看蚂蚁类似。
  鲸鱼沉下水面了,海珠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她叹道:“长得好养眼,真是太神奇了。”
  “养眼?”沈遂大叫,韩霁也不解地低头。
  “对,养眼。”海珠点头,跟上辈子那些海中怪物相比,这头座头鲸堪称美丽。
  韩霁大为震撼,“你不觉得吓人?”
  考虑到他们的心情,海珠迟疑道:“是有点,但我觉得震撼为多,很值得欣赏,见过一次还想再见一次,很完美啊。”
  “了不起。”韩霁佩服地拱手,“哪天我有了你这个心态,估计也就敢在海里畅游了。”
  官船靠岸,岛上的驻兵过来迎接,韩霁跟沈遂忙着跟人寒暄,海珠先下船转悠,在岛上看到了青黄相间的香蕉,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原主十岁那年吃过。
  至于她,只在古籍里见过图片。
  沈遂虽然吃过不少香蕉,但也没见过香蕉树,他爬上树割了两挂下来,说要给他娘和嫂嫂们带回去。
  “我要带四挂回去,我们村里人多。”海珠准备明早离开时再上树摘,她打算下海去打捞点鱼获,顺便看看岛在水下是什么样的。
  韩霁从船上奔下来拽住她的袖子,说:“不准下海,万一鲸鱼还没走远。”
  海珠才不听他的,反拽着他的胳膊往海里走,“那么大的鲸鱼就是寻死也不会往这边跑,过来就搁浅,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我下海看看。”
  男女有别,韩霁不像沈遂大大咧咧的对姑娘又拍又打,他不可能把海珠抱起来强掳到岸上,见拦不住了,只好站在浅水滩上等着,看着海珠一点一点被海水淹没。
  已是傍晚,水下光线比较弱,越往下游越是黑沉。岛下像是一座倒过来的山峰,怪石嶙峋地堆砌在一起,石缝的泥里长着了茂盛的海草,海草丛里住着鱼虾,跟礁石融为一色的章鱼藏在礁石上,柔软灵活的触手悄摸摸靠近啃食海草的银黄小鱼。
  海珠是那个在后的黄雀,章鱼捕食暴露了自己,她反手攥了章鱼扔进网兜里。
  黑沉沉的海底像个深渊巨口,她不敢再往下,海珠拽着网兜往水面游去。网兜里的章鱼喷出一股股浓墨,在人身后留下一道黑色的尾巴。
  追丢了猎物的乌贼循着味追了上来,海珠低头就看见一只巨型乌贼,两条长触足散开比她的腿还长。她先惊后喜,用章鱼做饵把它往水面上引,待它察觉到危险,她猛地踢腿过去,在一大股浓墨里,乌贼缠上了她的腿,她迅速探身过去捏住乌贼的长触手从腿上扒下来。
  海面上仅剩下一点光,海珠冲出水面朝沙滩上的人炫耀:“看我抓住了什么!”
  她披散着一头黑亮的长发,脸色乌青,衬得一口牙越发白,胳膊上缠着蠕动的软肉,韩霁看着她踏着水一步步往岸上走,不由退了两步。
  沈遂骂了句粗话,“你下趟海变成鬼了?脸是咋回事?”
  海珠不明所以,伸手摸脸时看到手上变了色,她淡定地说:“乌贼喷墨喷我脸上了,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乌贼的墨汁难洗,海珠快把脸搓掉皮了也没完全洗去色,她放弃了,走到沙坑边看他们烧火。
  火光在她脸上渲染了亮色,沈遂坐她对面,瞅到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笑,见她阴沉着脸翻白眼,更是笑得发抖。
  “再笑你待会儿别吃了。”海珠无语。
  “你…你别看我,也别坐我面前,你坐韩霁旁边去。”沈遂笑得跪在沙滩上,“笑死我了,你还不如不洗,黑一块儿白一块儿。”
  韩霁本来忍得好好的,奈何沈遂笑得像发癫,他也垂下头无声发笑,抬头见海珠满含杀气地看过来,他笑得拍腿,“要不我们把乌贼煎好了你再过来吃?”
  海珠就不走,端端正正坐在两人对面,恶狠狠地说:“笑,继续笑,笑死你们。”
  第22章 登岛
  半轮明月高悬, 夜色下的海面泛着点点微光,沙坑里的火苗熄灭了,铁板上炙烤的乌贼香气扑鼻, 咸香和蒜香混在一起诱人极了。
  沈遂笨手笨脚地拿起铁铲把煎出焦边的触足切开, 两条长触足,八条短触足,肉厚又长,铲了三碗起来, 铁板上还铺得满满的。
  “汤也煲好了, 乌贼头给你吃, 不枉你辛苦一场。”韩霁盛了碗汤给海珠送去。
  海珠哼了一声,见好就收,不跟两人计较。
  沈遂给船工送去两碗铁板烧, 过来时拎了壶酒, 分倒在三个杯子里,他问海珠喝不喝,“少喝一点, 吃这滋味十足的菜得配着酒, 不然少了番味道。”
  海珠接过酒杯嗅了嗅,轻咂一口觉得尚能接受, 她举杯说:“来, 碰个杯,预祝我们行动成功。”
  白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咕噜一声酒水下肚, 海珠刚要喝口汤压压酒味儿, 就听沈遂又发癫似的闷笑出声,她斜眼看过去, 咬牙说:“你要不别吃了?”
  “我没笑你,就是想了件好笑的事。”
  说了等于白说。
  韩霁伸手狠掐他一把,听他痛苦地“嘶”了一声才松开手,嚼着又嫩又韧的触足说:“滋味挺不错,多吃点。”
  海岛上野蒜多,炙烤乌贼的时候加的蒜粒也多,蒜粒焦香,又沾了乌贼肉里的汁水,滋味那是没得说。沈遂尝到味儿不说话了,他嚼着蒜粒抿着酒,心想若是他老爹在,光吃蒜都能佐一斤的酒。
  乌贼的触足圆咕隆咚的,炙烤过的很有韧劲,咬开后口感又很嫩,肉里裹着汁水,烫烫的,又鲜又甜。海珠吃快了咬到舌头,她吸了口气,不当回事的继续吃,只有在喝酒时才感觉到舌头一角火辣辣的疼。
  海边潮水翻滚,有螃蟹在月光下爬出水面,韩霁初时还纳闷它们在细沙里扒着什么,直到看见两只海龟从海里起来在沙里扒坑下蛋才反应过来。
  “螃蟹竟然还偷吃海龟蛋,难怪这儿的乌贼都能长这么大。”韩霁喊吃得抬不起头的两人,“你们转个身往海边看。”
  沈遂已经喝晕了眼,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他盯着海面发呆。
  海珠则是端着碗跑到海边,莹莹的月色下,螃蟹从沙堆里翻出刚孵化的小海龟,她惊讶道:“螃蟹竟然还捕杀幼龟,真不是个好东西,明早出日头了我下水多逮点。”
  韩霁想笑。
  不远处,岛上的渔民正在捕蟹,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时高时低。待沙滩上的人散了,沈遂把自己也喝趴下了,韩霁无奈的把他背起来。
  海珠把铁板铁架收起来放树下,明早会有人过来收,酒壶、酒杯和汤锅是从船上拿的,她要给拎走。起身看见韩霁还在树下站着等她,她赶忙跑过去,说:“韩公子你先走就是了,不用等我。”
  “一起走安全些,我带你出来肯定要为你的安全负责。”韩霁让她走在前面,他偏着头躲开背后熏人的酒气,温声说:“我们也算相熟了,你别一口一个韩公子,我在家行二,你随我家里的姊妹喊我二哥也可。”
  海珠应了,她巴不得不喊什么公子少爷,别扭死了,喊出口就觉得低人一等。
  回到船上,海珠径直回了她的住舱洗漱睡觉,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叹气声,她翘了翘嘴角。
  *
  沈遂一觉睡醒,太阳已经高升,船也离了岛,回程的方向顺风,海岛在视线里成了个模糊的黑点。
  韩霁正在给海珠念食方,瞥到门口进来一抹黑影,他头都没抬,也没搭理他。
  沈遂脸皮厚,他端着碗拎着椅子坐下,冲韩霁说:“我听船上的人说昨晚是你给我洗的澡,谢了啊兄弟,哪天你醉酒了我也伺候你一回。”
  海珠故作惊诧地“啊”了一声,“你还伺候他洗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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