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继后 第213节
想到这一点, 林敬则夫妇就不由得有些担心。林祯还这么小, 她懂什么是爱吗？而皇帝的身份有那么特殊，注定了皇帝不可能只爱她一个, 她能忍受得了和众多嫔妃一起分享皇帝的爱吗？
林祯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她生性要强，在某种事情上分外执拗，若是她突然在皇帝身上钻起了牛角尖，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他们看向林祯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赞成。
林祯自然也感觉到了爹娘的视线，不过沈定在场，她也不好跟爹娘解释什么，只好先装作没看到。
沈定陪林祯坐下后，这才回过头来对还维持着行礼姿势的林敬则等人道：“大将军和夫人不用多礼了，都坐吧。”
林敬则这才携着夫人起身，又将康静也扶起来，在一旁坐下。
沈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林祯身上，见她今日戴了那么多头饰，又穿着这么厚的衣服，担心她累着热着，又想到她的身子不适，就一直在低声关心她。
“累不累，要不要回内殿休息一会儿，等宴会快开始了朕再派人过来接你？”
林祯摇了摇头：“我今日身子利索多了，不是很累。陛下的寿辰，我作为皇后，又怎么能有一点懈怠呢？等会儿众嫔妃和外命妇还要过来给我请安呢，若是我不在，她们又会怎么议论？”
沈定不以为然道：“你的身体最要紧，不用管这些虚的，大不了朕让孙贵妃来代劳。”
两人完全不管殿内还有林敬则等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看上去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但林敬则他们都知道，皇帝和林祯注定做不了寻常夫妻，看到他们越是恩爱，就越是担心林祯陷得太深。
许是林敬则夫妇俩的视线太过放肆，沈定这才想起来殿里还有他们那样，转过头去跟他们寒暄一番。
“今日林爱卿和夫人难得进宫看望祯儿，这一上午都跟祯儿聊了些什么呀？”
林敬则忙回答道：“就是关心了皇后殿下一番，陪皇后殿下逗了逗小郡主。”
沈定才注意到康静怀里抱着的林怀书，笑着招了招手道：“把怀书抱过来让朕看看长大了多少。”
康静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林怀书抱过去给父皇看。
沈定也没接过林怀书，倒不是不会抱孩子，也不是不想抱，而是记着他第一次见林怀书的时候，他只是表现得亲厚了一些，林祯就吃醋闹脾气了，担心林祯又会生气，所以干脆就不抱了。
林怀书这是第二次见皇外祖父，相比起上一次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襁褓中，这次是夏天，因为她长大了些，就不用再待在襁褓里了，所以就表现得活泼大胆许多，见了九五之尊也不怕，还咧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口水流了一个下巴。
沈定便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来，笑道：“口水到处流，真是个小邋遢。祯儿小时候不会也像怀书这样吧？”
林祯见他拿自己和怀书比，就不服气地囔囔道：“这有什么，小孩子都这样，这是正常的，才不是邋遢呢！”
沈定见她炸毛了，就赶紧将她抱在怀里，省得她一激动了磕着碰着，不停地笑道：“是吗，朕倒觉得挺可爱的。”
林祯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想理他了，专心逗起林怀书来。
看着林祯和林怀书玩的样子，沈定突然感到很满足。他想到将来的不久，他和林祯也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到时候林祯也会像现在这样，在他怀里逗弄他们的小孩，而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就在一旁包容和保护她们，让她们能在自己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生活。
那是多么幸福美好的画面啊，沈定光是想到，就感动得要落泪了。
林祯不知他心中所想，一直在逗林怀书玩，直到林怀书被她骚扰得受不了了，嘴巴一扁哭着要找娘亲了，康静才赶紧让奶娘抱她去次间喂奶，随后自己也跟过去照料。
林夫人宠爱这个孙女，也跟着进去照看了，殿里只剩下沈定和林祯，还有坐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林敬则。
林敬则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沈定想着他是林祯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岳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回避的，就当林敬则不存在，抱着林祯在她耳边笑问道：“这么喜欢小孩子啊，以后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林祯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开了视线，淡淡地转移了话题。
沈定见她这样也没有多想，只当她年纪小脸皮薄，害羞了，便也笑笑不再说了。
中午皇帝还要接见各国使臣，就移驾去别的地方了。走之前还吩咐林敬则等人中午就在栖凤宫陪林祯用膳，交代了御膳房那边送过来。
送走皇帝后，林敬则夫妇终于不用顾及那么多，趁着康静在次间陪林怀书，就赶紧神秘兮兮地将林祯拉到一旁，担心地小声问道：“祯儿，你是不是爱上陛下了？”
林祯还以为爹娘要跟她说什么有趣的悄悄话呢，一开始还挺期待，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直白地问她这个问题，把她问得愣了一下，半晌脸才慢慢发热发红，恼羞成怒道：“娘亲您在问什么呢！还有爹爹也是，您跟着娘亲凑什么热闹！”
见她这副害羞的样子，林夫人就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担忧地看着她道：“祯儿，陛下是陛下，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跟你爹和寻常女子不同，你注定了是要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他的。娘亲劝你还是不要不要太较真，千万不要将自己的真心全部交付出去，不然娘亲怕你会难过。”
林祯听了娘亲的话后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说不是她对皇帝爱死爱活，是皇帝对她爱得要死要活。怕说了娘亲不信，以为自己是在安慰她让她宽心，也怕娘亲知道皇帝是如何对她的之后，叱责她放肆。
她只好笑着说道：“娘亲您想多啦，陛下对我很好的，您不用担心我会受委屈。而且我自己也有分寸的啦，我知道陛下的责任是为皇室开枝散叶，他得雨露均沾，所以我不会在意那么多的，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孝德皇后也跟我说过，只有不爱陛下才能做好一个皇后，我都记着呢，您就放心吧。”
林夫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的吗？你真的不会为了陛下伤心难过？”
林祯无所谓道：“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我又不是没了他就不能活，就算他以后移情别恋了我也不会伤心的，我只要做好这个皇后就好，无愧于他，也无愧于天下就好了。”
见林祯都这样说了，林夫人也只好相信她，又劝她千万不能对皇帝动真心，说了一堆。
也怪不得林夫人要避着皇帝和康静公主跟林祯说这些，若是这话让皇帝父女俩听到，说不定还会埋怨林夫人多管闲事。
然而林祯自己心里跟块明镜似的，清明着呢，不用林夫人提醒她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皇帝是喜欢她不假，但她也没奢求皇帝会喜欢她一辈子，而她也不是非要皇帝的爱才能活下去。她选择回到沈定身边，也不全是因为爱沈定，而是因为身上肩负的责任。
她的爱比较被动，只是觉得沈定爱她，她不能辜负沈定，所以愿意去爱沈定，等哪天沈定对她没爱了，她也就不用对沈定付出爱意了。这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种责任，她还不到体会刻骨铭心爱情的年纪，或许一辈子都没有那个时候了。
这个真相她连沈定都没有告诉，只是不知道沈定自己有没有感受到。她能做的就是沈定还需要她的一天，她就陪着沈定，沈定不需要了，她大可以远走高飞，沈定也拦不住她。
下午的时候，外命妇们陆陆续续跟着自家在朝中当差的丈夫进宫来了。她们进宫得来拜见林祯，栖凤宫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她们之前听说过林祯身体不好的传闻，还以为这次进宫会看到个病恹恹的林祯，就像当年孝德皇后那样。但是林祯让她们失望了。
只见林祯戴着皇后才配的十二树花冠，十二钗钿，穿着青服端坐在栖凤宫主殿中，哪里看得出来一点生病的样子？见状，她们或惊或失望，之前传皇后生重病传得沸沸扬扬的，她们还以为皇后没几天活头了呢，没想到传言都是骗人的，皇后还生龙活虎着呢！
第379章 37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除了嫔妃和外命妇, 恪敬长公主也进宫了，进宫第一件事就是来栖凤宫拜见皇后这个嫡母。
如今庄静已经不是那个不受宠任人欺负的庶出公主了，她出嫁前皇帝就将她过继到了皇后膝下, 成为了唯一嫡出的公主, 还封了长公主，如今又是吐蕃王朝的王子妃，这次进宫排场可以说是非常大，连路上遇到的嫔妃和外命妇见到她的仪仗, 都要靠边给她让路, 可谓是扬眉吐气, 风光无限。
但这都是她应得的，她牺牲一人，换来大朝和吐蕃王国的友好共处, 为两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本就应该受万民敬仰，所以庄静并不觉得接受年长于她的嫔妃外命妇跟她行礼有什么不对。
她一路浩浩荡荡的去到栖凤宫门前，这才由宫人扶着下轿。看到栖凤宫的大门, 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初她和林祯交好的时候, 时不时就会带着妹妹端静前来栖凤宫给林祯请安，陪林祯聊天玩耍。除了她将林祯当做好朋友之外, 也是为了依附林祯, 给自己年幼的妹妹找个依靠。何氏不会在乎她们姐妹俩的死活，所以她们只能靠自己。好在林祯对她们姐妹两也很照顾，何氏倒台后, 她们姐妹俩才没有受什么委屈。
所以对于林祯, 她是感恩和敬仰居多。如今再回到故国，她定是要来拜见林祯, 感念林祯恩情的。
她让人进去通报后，这才提起裙摆施施然地踏进栖凤宫的大门。
林祯正在里头和各宫嫔妃以及众位外命妇寒暄，突然就听小太监进来通报道：“恪敬长公主到——”
听到庄静来了，林祯面上一喜，连忙道：“快请长公主进来。”
其他品级比较低的嫔妃和外命妇见恪敬长公主要进来了，就急忙起身准备迎接。不一会儿，就看到穿着金色胡服头戴华丽毡帽的恪敬长公主走了进来。
她们纷纷向恪敬长公主行礼问安，恪敬长公主跟她们点头示意一下，便径直走到林祯跟前，向林祯行了个隆重的跪礼。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安。”
林祯有差不多一年时间没见过庄静了，实在想念得紧，又心疼她，生怕她在吐蕃人生地不熟的受了委屈，见她终于回来了，就忙不迭道：“庄、恪敬长公主免礼，到母后跟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庄静这才起身，慢慢地走到她跟前让她看。
林祯拉着她左看右看，见她只是皮肤被晒得红了些，其他还是很健康的，就放心了。她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庄静的脸颊，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经过高原太阳的照晒，变得有些粗糙和干黄了。
“好孩子，你在吐蕃受苦了。”
庄静为了让她放心，就笑着对她说道：“母后多虑了，儿臣在吐蕃过得还不错，吐蕃王和王妃还有王子对儿臣都非常好，知道儿臣住不惯帐篷，还特意为儿臣建造了一座宫殿。儿臣在那里每日吃牛肉羊肉喝酥酪，还有吃不完的水果，心情不好了还能去草原放牧骑马，别提多惬意了，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儿臣感觉自己都变强壮了许多，连生病都少了。”
见她这样说，林祯就放心了，点头笑道：“是应该这样，多吃肉多吃水果，没事出门放放风，骑马锻炼身体，领略大自然的风光，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健康了。看到你这样母后也就放心了。”
孙贵妃极有眼色，见林祯和恪敬长公主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便带头起身提出告退，让她们俩能放开来聊天，其他嫔妃和外命妇见状也跟着告辞。
林祯见她们要走也不拦着，不过看到叶德妃要带端静走的时候，她出声喊住了叶德妃，道：“德妃将端静留下来，她许久没见姐姐，让她们姐妹俩好好团聚团聚。”
叶德妃便笑道：“瞧臣妾这记性，都忘了这事，那端静你就留在皇后殿下这里陪姐姐说说话吧。”
端静从庄静进殿的那一刻，视线就没离开过庄静身上。虽然庄静远嫁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但也已经记事了，知道姐姐远嫁吐蕃，今后想再见面就非常困难了，所以心里很舍不得姐姐。如今看到姐姐终于回宫，她别提有多激动了，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德妃娘娘在其他嫔妃和外命妇面前丢脸，她早就扑上去抱着姐姐大哭不止了。
忍到现在，对她这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几乎是叶德妃刚放开她的手，她就迫不及待地朝庄静扑过去，抱着庄静的腿大声哭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端静好想你！”
庄静自然也很想念端静这个一母同胞唯一的亲妹妹，见到端静的一瞬间，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在人前戴着的坚强面具也被击溃了，抱着端静痛哭起来。
这一年她在吐蕃的生活也没她说的那么好。先是经过长达月余的长途跋涉，让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她难受得上吐下泻，等终于去到吐蕃王城，她整个人都要瘦脱相了。而吐蕃王城位于高原之上，她刚去到十分不适应，身体又难受了许久，加上生活方式不同，水土不服，她病倒在床上几个月，最难受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吐蕃了。
好在吐蕃国王和王子十分重视她，怕大朝来的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被大朝皇帝追责，找了许多有名的藏医来医治她，又给她最好的藏药来调理身子，给她建造最舒适的宫殿，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她才终于活过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了。所以今日再见到林祯和妹妹，她感动得涕泪交加。
索性没有外人在，她也不用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了，抱着端静痛哭起来。
端静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觉到姐姐的难过。她似乎意识到姐姐做这一切牺牲都是为了能给她一个坚强的后盾，有个身为长公主又和亲去他国的姐姐，宫廷和朝廷的人都不敢小看她了。
她心疼姐姐，回抱住庄静奶声奶气地哄道：“姐姐不哭，端静很乖的，端静在德妃娘娘那里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念书，德妃娘娘特别喜欢端静，说端静长大后也能像姐姐一样厉害呢。”
庄静听了她这话，这才破涕为笑，捏着她的脸笑道：“你不用像姐姐这么厉害，有姐姐保护你就好了，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端静撒娇似的钻进她怀里，坚定道：“我也想保护姐姐呀！”
庄静默默地摸着端静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祯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姐妹俩的重逢，为这对姐妹的情深而感动。同时又忍不住感慨，宫里的人原来都没有自由，都有苦衷，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心里有多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这种悲剧会不停地在宫里重复上演，没有尽头，下一个可能就会轮到端静，也可能会轮到她。
但她不会逃避，既然庄静都能做到坚强面对，那她也可以。她会尽自己所能，让这种悲剧发生得少一些，她会做给所有人看。
但是今日时间有限，留给姐妹俩相聚的时间不多。不一会儿，随庄静进宫的吐蕃随从就进来对毕恭毕敬地提醒庄静道：“王子妃殿下，咱们该回去了，大朝皇帝的寿宴很快就要开始，王子还在宫外等您。”
闻言，庄静只好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松开端静，起身对林祯说：“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林祯拉过因为要和姐姐分开而要哭不哭的端静，点头道：“嗯，你先去吧，端静在宫里你不用担心，我和德妃会好好照顾她的。我听你父皇说，你这次回来可以在京城小住一段时间，等你父皇寿宴过后，你可以多进宫走动走动，陪陪端静。”
庄静应道：“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
庄静走后没多久，郑华就带着人过来了，笑眯眯地对林祯说：“皇后殿下，陛下还在召见各位使臣，暂时没空过来，所以就让奴才送您先去泰永殿。”
林祯站了起来，让玉兰和李从筠为她整理好衣服，这才颔首道：“那就有劳郑公公了。”
郑华瞧着林祯这架势，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赞叹。皇后殿下就是皇后殿下，虽然年纪小，平日里无法无天的，但一到重要场合，她就能把皇后那份尊贵和矜持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臣服，挑不出刺来，维护着大朝皇室的风范和皇帝的脸面。
这是后宫那些年纪比她大资历比她高的嫔妃都做不来的事情吧，就这样她们还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呢，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郑华在心里这样想道，这世间除了林祯，再没有人更合适做这个皇后了，就算是孝德皇后在世，也不见得能比林祯做得更好。
林祯不止能在众臣面前当一个好皇后给沈定争脸，她还能做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人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第380章 380.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的寿宴, 自然是万国来朝，文武百官及命妇早已经在泰永殿恭候帝后的大驾。
等到吉时，殿门外的太监便高声唱喏道：“陛下驾到——皇后殿下驾到——”
众位大臣命妇便连忙起身, 跪于大殿两侧, 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