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不禁紧张得浑身直冒冷汗，嘴唇直打哆嗦。突然，一股重度窒息时才有的剧烈不适凭空混入了我的身体感受。
  我开始剧烈颤抖，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只是一晃眼，最多只有三秒钟，在我的眼神即将失焦的边缘时刻，我察觉到自己又穿越进了另一世界层面。在相对于我来说“全新”的世界层面上，除去在上一层面看到的金发离惜，我还看见了菲尔。
  不知为什么，那会儿的视觉上，菲尔的形象一比一等比例迭加在离惜之上，于我眼中，影像非常真实且清晰，而离惜则全身呈现半透明状态，看上去似在非在。那三秒，菲尔与离惜的动作保持着绝对同步，唯独特别的是，菲尔面无表情，眼睛不知为什么低垂着，状态似在梦游又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我十分确定那是菲尔，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出菲尔的名字，“身体”又被拉回至被扼喉的地狱般的现实层面。
  我又一次陷入了绝境。
  当我在最后关头，绝望地于脑海中快速翻阅起生前种种过往的时候，离惜松了手，紧接着，空气得以不断涌入鼻腔和口腔——我获救了。
  “……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明明昨晚答应过我不会再乱来！”
  我赶紧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抬头看向破门而入的戴恩——他看上去很生气，面部狰狞得可怕。
  在他冲着离惜咆哮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脸上闪烁着淡蓝色的细小电光，又好像看到他的精致五官下面还暗藏着另一种组合。
  几天前的美术课上，我在他的脸上见过这奇怪一幕，只是此刻距离远了点。
  “如果不是我刚才及时冲进来推开你，你就要杀死她了！”
  “我不需要你提醒。”
  我听见离惜冰冷地说道。这短短的一句话听得我汗毛直立。他说话的时候没有面向戴恩，后者的反应还算正常，至少没有像我那样明显被吓一跳。
  “所以你，其实就是想杀了她？……你这个白痴！蠢货！”
  等等……
  戴恩还在喋喋不休，可我的耳朵又听不进任何周围的动静了。我感觉到一阵反胃，屏息强忍了三十多秒后，我皱了皱眉，猛地张开嘴呕出了一大片液体。看到被热液沾染的被子，我懵了，过了会儿才注意到那上头颜色的古怪。
  如同墨汁一样的浓黑色。
  “为什么是这个色？我记得昨天下午还是血色。”
  戴恩在我畅快淋漓地吐出来后，走上前将脏被子掀到了旁边的地上。
  听到我发问，他没有立即回复。他向后退了一小步后又拍了拍方才抓被子的手，这才不紧不慢道∶
  “一种能量侵蚀现象，危及不到生命。”
  我低下了头。
  忽然，我又想到了戴恩之前那副着急的反应。
  “你刚才在担心我。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超能力者，对生命的流逝会有特别的见解。毕竟死亡对‘神’一般的人来说，只是去往另一个世界……”
  说完，“我”就在内心批评了自己。
  『这种行为一定叫“嘴贱”。』
  “不，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对超越‘神祇’的我来说，任何人任何方式的死亡都不值一提。”
  “……唯独除了你。”
  我怔了怔。
  戴恩拍了下坐在床沿上的离惜的肩膀。
  离惜几分钟前就在盯着我看，收到催促后，他立刻收起视线，起身离开了房间。
  离惜竟听进了戴恩的话，这情景让我想起影视片中那些黑老大身边少言寡语的得力手下，总是在对方发出“退下”，“动手”之类的命令时立即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