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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必中 第36节

  “你这边呢?”交换信息。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看我还有人样?他妈被媒体烦都烦死了!”
  裴瑞幸灾乐祸,“你说要是人家不过来怎么办。”
  蒲甘搭上他的肩膀,“我真佩服你还能笑得出来,人不过来,咱俩就等着死吧。”
  ·
  南楚安善沙场,由于以前出现塌方事件,后协议不落实,一直没有停工关闭,直到近一年才被下令整改。
  废弃空旷的沙场裸露在外,前日的暴雨径流冲刷,到处都是泥泞。伴随轰隆隆的机器声,两台挖掘机正在作业,铁爪将废弃多年的沙场一铲铲挖平,回土、平整、挖沟……
  工人们被轰鸣声吸引,抬头看到一辆紫色迈凯伦轧过砂砾停在入口处,车灯闪烁了两下,剪刀门缓缓往上升起。
  笔直白皙的长腿跨出,女人侧身出来,黑色的卷发紧紧绑了两条拳击辫,运动背心,印着火焰的三分裤恰恰遮臀,细腰马甲线,纤细却不干瘦,身材火辣。
  顾意弦戚着眉头,不耐烦地把蓝牙耳机随手扔在副驾,拿出一件宽松白t套在外面。
  她扫了眼满地污泥,拎着一个硕大的包往工人那边走去。
  领头的男人色迷迷地摸了摸下巴,顾意弦面无表情地从口袋掏出张纸甩过去。
  男人看到纸上的印章立马点头哈腰,“您有事请说。”
  她直言了当,“把彭坛叫过来。”
  男人示意手下去叫人,挖掘机停止,一长相敦厚老实的男人被带到面前。
  锻炼到一半听到那些该死的消息已经够让人烦躁,顾意弦没什么耐心,“带我去之前塌方的地方。”
  彭坛神色微变,但面前的女人气场太强且穿着与车都代表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点点头,右边较偏僻的地方带路,“您小心点,这边不太安全。”
  路程十分钟,塌陷的沙堆被铁杆围住。
  顾意弦静视几秒,托住挎包底部垫了垫,“顾家给你的封口费是多少?”
  彭坛楞了一秒,淡定道:“小姐,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她嗤笑声,“放心,我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的,只是好奇一些事情。”
  人为财食鸟为食亡,顾意弦懂得如何拿捏,软硬兼施,“你可以选择继续保持沉默,但若是日后我从别人口中听到想知道的,顺手揭露个什么做点好事也未尝不可。”
  她拉开拉链,粉色的人民币露出来,将挎包怼在彭坛胸前,笑着说:“说了,这些都是你的。”
  ·
  三十四楼的落地窗前,怀表翻盖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
  江枭肄长得笔直,浓密黑睫遮住瞳色,看不出来什么心思。
  六点十四分,表盖关上。
  目光锁定从副驾下来的女人,他的眉梢挑起几不可见的弧度,扫了眼白色办公桌,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江枭肄拨通内线电话,淡声说:“蒲甘,让伍荏苒半小时后敲门。”
  挂掉电话,他往后仰靠,指腹触上了已经长好伤口的嘴唇,无奈地笑了笑。
  不出意料,三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四哥,是我。”熟悉清丽的女声。
  他敛去所有的情绪,理了下领带,表情矜冷沉静,“进。”
  门打开,顾意弦压下心中那口闷气,款款走到江枭肄的办公桌前,直勾勾盯着他。
  她想到自己的目的,纤长睫毛一眨,笑着问:“三天不见,想我了吗。”
  江枭肄喉结往下咽,他视若不见也不言语,手指轻点多媒体按钮。
  桌架的液晶屏推送娱乐消息,音响传出字正腔圆的播音:“gallop娱乐投资和新世纪娱乐豪门联姻......”
  第028章
  从接触江枭肄那天起, 无论是从花边还是绯闻一概被镇压,暂不论故弄玄虚只点名女方,男方绝口不提。顾意弦可以确定今日疯狂播报的联姻新闻绝对是他故意散布。
  “四哥, ”她装作惊讶, “你、你们要联姻了啊。”
  江枭肄淡淡睨着她半响, 关掉多媒体,站起来走向沙发, “是, 三天可以改变很多事。”
  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事。
  顾意弦捏了捏手心, 跟在他身后,“谁是抱的美人归的幸运儿啊?”
  江枭肄没有回答, 屈身而坐, 稍抬下颌, 漫不经心地说:“沙场塌方的前因后果与你的身世查到了。”
  从沙场回来顾意弦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她也知道他要提这件事, 随口问:“这么快,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单手划拉手机屏幕,“具体发你邮箱了。”
  她点开浏览一段,放下手机, 想听听江枭肄口中是怎样的“事实”或给他一次机会,撒娇的语气, “怎么这么长。”
  暗示很明显,这一般是蒲甘裴瑞做的事,江枭肄默了几秒, 口吻平和而简短的道来:“你的父亲卞修文与顾元恺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死于二十三年前的沙场塌方,这场塌方是顾元恺设计的。”
  想到被朱陵周家抹去的信息, 如果非猜测中的结果会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权衡之下他只讲了前半段,“你的母亲木青在卞修文死后被顾元恺金屋藏娇了七年,在顾元恺死后被人赶出来也去世了。”
  顾意弦感觉到体表的温度慢慢下降,心脏里某种奇妙的喜悦在这瞬间冷却。
  她安静地看着江枭肄,静到连自己的鼻息也觉得嘈杂到让人烦闷。
  这是一条半真半假的消息。
  若没有花大价钱特意查汪芜华,拜托西京的朋友,谁能想到突破点在顾元恺的原配。
  卞修文与木青曾是情侣没错,被抹去的真相——顾意弦是顾元恺与木青的孩子,而顾檠是汪芜华与情夫祝泽宇的孩子,汪芜华为了确保顾檠成为唯一继承人,误导顾元恺让他认为顾意弦是卞修文的孩子,顾元恺死后,顾檠又把木青从顾家赶走,导致木青跳河身亡。
  江枭肄为什么骗人?
  查到她是养女?还是查到她是顾元恺的孩子?
  或,利用顾元恺害死卞修文这一点让她与顾家反目成仇,与他站在同一边对付顾家。
  无所谓了,反正最终结果都一样。
  江枭肄从顾意弦的眼神中揣度出没有预料到的情绪,蹙起眉,欲言又止。
  “四哥,这个结果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以前还能幻想父母在世界某个角落,也许有一天会重逢,但现在人都没了,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顾意弦说了句心酸的实话,她垂下睫,双目酸胀但没有泪光,嗓音带点哽咽,“我还是一个人。”
  “别哭。”他的语气有点生硬,掺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哭?
  顾意弦浅吸一口气,吐出细细柔柔的嗓音:“没哭,只是难免伤感。”
  ——被无形之间操控摆布的二十三年简直可笑。
  “我这个人好像有点倒霉,养父母目的不纯。”
  ——原感激顾檠的收养,但现在无法证实是否出于愧疚,谎言包裹的真心又有几分。
  “亲生父亲被人谋害去世了。”
  ——顾元恺是亲生父亲也是夺人所爱背负人命的畜生,死了也算他的报应。
  “亲生母亲是个可怜人,被人强取豪夺,还落了个扫地出门的下场,最后也不在人世。”
  ——汪芜华可怜又可恨,害我与亲生母亲分别,害我在孤儿院漂泊七年,害还未见过面的母女阴阳两隔。
  好与坏对顾意弦来说没有明确定义,心软、妥协、退让、不懂反抗的乖顺等于慢性死亡,她受不得这份憋屈,偏要离经叛道,逆流而上。
  “幸亏遇见了四哥,不然我该去哪里找一处容身之地。”
  ——江枭肄,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我便利用你玩这场复仇的游戏,暴徒的狂欢。
  她抬头,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却在下一秒怔了怔。
  江枭肄的睫半遮,灯光漫射的一线光让他眼神称不上清晰透彻,浓淡不一的瞳色有种微妙的反差。阴影匍匐处,一隅墨色暗角藏纳湿浊;明影映照处,一片翠色天光澄明温泽。
  那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混搅壅塞。
  顾意弦张了张口,想发声,至少用一个气音表达她没有溺陷。
  江枭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正在大张旗鼓的显露,收紧下颌,垂低眼帘。
  “所以你回来了。”他的语调抹平了所有波澜,叙述已知的事实。
  顾意弦不自觉看向江枭肄的唇角,嗯了声,“是啊,打工人的三天假期结束了。”
  互相利用谈不上卑劣,她攥紧右手又松弛,继续道:“过去已经过去不值一提,况且四哥履行了约定,反而是我现在一步都没帮你走,三百万美金我拿着问心有愧。”
  江枭肄眼底氤氲出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消失,“原来万女士不是那种拿了钱跑路的人。”
  “当然不是,我还指望尾款呢。”
  他反屈指骨,在扶手轻轻敲了两下,“你还挺豁达。”
  顾意弦没懂,眨眨眼。
  “看来我们不是一类人。”江枭肄低头,拿出烟盒。
  “嗯?”又在暗示什么。
  他抬眼,卷烟在干燥的唇划两圈含住,“如果我是你肯定会百倍奉还。”
  死男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她笑了笑,反问道:“四哥,那不是已经包括在交易里了吗?”
  火光擦亮江枭肄俊美的五官,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这样啊。”
  他往后仰靠,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是我记错了,记成你只帮我走两步。”
  顾意弦一滞,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两步不包括顾家,不可能,江枭肄要是知道为什么不拆穿,他又不是脑残。
  她眼角弯了弯,“之前说两步,是因为我觉得龙楚比较难搞定,害怕引火烧身。”
  江枭肄的神色松散,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所以现在?”
  她点头,比ok的手势,“现在四哥帮我这么多,我当然得知恩图报了。”
  他挑眉梢,又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太狭隘,竟然没有领悟到你原来是有恩必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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