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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 第129节

  “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傅闻安低声道,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劫后余生的苦涩。
  谢敏过了好一会才模模糊糊地回他:“你总摸我,我怎么睡。”
  傅闻安低头,轻轻亲吻谢敏,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109章
  谢敏的呼吸很弱,他的意识始终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间或随着耳边枪声与男人的絮语得到几秒钟的喘息,仿佛被一双有力的手掌从水底捞起,又再度沉下去,循环往复。
  唇间渡过冰凉的液体,额头上的伤口被残留湿意的棉签点触着,对方试图用这种微小的动作唤回他的意识。
  他记得自己伸出钩索,回头看见有人对他抬起了手枪,姜琪朝他吼着什么,然后呢?
  他眼珠轻轻转了一下,零碎的记忆聚拢着,拼凑出一幅画面。
  对了,他听见了来自上方的枪响。
  他的一根钩索在同时断裂,瞬间的失衡令他直直坠至地面,很不幸地是虽然他用手臂挡住了冲击力,却仍未阻止头部被地上零散的碎物撞击,令他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某种意义上说那一枪救了他,以一种极端危险和粗暴的方式,他因此脱离了对方的射击范围,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改变移动路径,成功躲过了一次近距离射击。
  的确是很符合傅闻安风格的“营救手段”,高回报率兼顾实用性,就是没有半点人道主义关怀。
  谢敏睁开眼,嘴角残留着对方亲吻时留下的热度。他视线还有点花,是脑震荡的影响,只觉得周围很暗,轻嗅时能发现空气里夹杂着的难闻味道。
  过了几秒,视野逐渐清晰,一排排置物架将他们包围,谢敏分辨环境,非常眼熟,像极了他曾路过的那个杂物间。
  “你……”谢敏转动眼珠,不太清明的视线虚虚落在傅闻安脸上,对方明明还是一副镇定冷静的模样,谢敏却总觉得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傅闻安抿着唇,脸色铁青,他在邮差留下的医疗包里翻找出一块干净的纱布,沾了水润湿,折成小块,一点点给谢敏擦脸上的血。
  “别擦了,我没事。”
  谢敏笑了笑,抬手要拨弄傅闻安,想逗他开心,别一副死了老婆的棺材脸。结果看到左手无名指上包着的纱布,先前在与子爵对轰时导致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处理好,这么说,指腹被削平的肉和露出的骨骼,傅闻安一定是看到了。
  以前受伤不当个大事,现在倒是无端生出几分心虚来,仿佛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是谢敏的失职,搞得他不敢看傅闻安的眼睛。
  “是你让姜琪做人质的吗?”谢敏见傅闻安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问他。
  傅闻安兀自换到纱布干净的一面继续给谢敏擦,仿佛要擦掉对方身上所有不干净的痕迹,口中回应:“是。”
  “你们一早就埋伏在那了,因为你觉得姜琪会出问题。”谢敏思维转得快,当即就明白了傅闻安的意思。
  “你不也有预感吗,不然为什么提醒她弃车逃生。”傅闻安话音淡淡。
  谢敏任由傅闻安给他擦着,一开始是在脸面和额头上蹭,这会又解领扣擦他脖子,凉飕飕的触感弄得他直打颤,他边躲边道:
  “比起武力突破,邮差精于情报,在他的地盘上开展侦察活动就是班门弄斧。不是我不放心姜琪,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防不住他,中央公园的基准站迟早会被发现。”谢敏说完,才突然察觉傅闻安话里最大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跟她说……你又偷听?”
  “什么叫又偷听?我一直是光明正大,我能接入你的频道是有许可的。”傅闻安认真道。
  “我去剿唐兴那次,飞机上你也偷听了,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谢敏斜眼看他。
  傅闻安哦了一声,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你说我性能力缺失的那次?”
  “……”谢敏语塞,他一天到晚说那么多话,哪里知道自己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有傅闻安偷听这回事。
  “所以现在觉得呢?”傅闻安把沾了血的纱布扔在地上,垂眸注视着谢敏的脸。
  被擦得干净的青年有些心虚地把眼睛瞥向一边,唇色很浅,刚又喝了营养液,显得水润无比。领口开着,颈间银链不规则地搁在皮肤上,额头有一道暗红色的伤口,止血后结了血痂,成为苍白面容上一抹刺眼的点缀。
  谢敏动了动唇,平日伶牙俐齿的特工说不出什么话,直接夸赞显得寡廉鲜耻,说不好又昧良心。更何况随着傅闻安的靠近,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以前他们之间出现如此近距离的时刻往往下一秒就要斗殴,现在则是厮在一起鬼混,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真的要命,这可是随时有敌人持枪破门而入的战场,哪里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做事也要有分寸看场合。
  谢敏心里嘟哝,嘴唇却轻轻抿了一下,他瞟了眼门口,神色紧绷,脸下意识往傅闻安那里偏了一点,又仿佛察觉到自己行为不端,便生生止住了。
  他定在那里,像个不断往外冒热气的塑像。
  傅闻安停在了与他相隔一指距离的地方,鼻尖对着鼻尖,对方身上冷酷的硝烟味传了过来,不是信息素,大概是开枪时或者穿过交战地时残留的味道。
  谢敏的睫毛颤了一下。
  然而,一声带着笑意的、有些微波动的鼻息声出现在他耳畔。
  谢敏僵硬地抬起脸,见傅闻安礼貌地退后,回到安全距离,无事发生地道:
  “我和我的人混入前去攻击中央公园的潜行军中,原先的计划是就地将其剿灭并借此伪装进入堡垒,但当我听到邮差的吩咐后改变了主意。他要求将姜琪押送回堡垒,意味着他有挟持人质与我们做交易的意图,因此我将计就计,告知姜琪我即将利用她做诱饵的计划,她同意了。”
  “我告诉她,她的去向有两种可能。一,她见到的是邮差,那么以邮差的行事风格,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将趁此机会与你汇合再做打算;二,她见到的是子爵,依据子爵的性格,他在得知你叛变后最大的可能是在你的面前杀掉她作为报复手段,那么,你、我、子爵,我们三方将因她而集中到一处。”
  傅闻安假装没看到谢敏咬腮帮子的动作,条理清晰地继续。
  “如果是后者,姜琪殉职的可能性非常高,因为以你的处境不见得能保住她的命,不过她很相信你,答应我时没有丝毫犹豫。她身上有我提前设置的定位器,我也借此利用时间差控制住二层的守卫,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开枪打断你的钢索……”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吗?”谢敏定定地凝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傅闻安止住话头,他状若不解地停顿着,眼底笑意却明晃晃,快要溢出来,得逞一般,实在趾高气昂,令人看着不爽。
  “交流情报难道是废话吗,谢敏?”
  真是可恶的发言,谢敏听着傅闻安的话,心里暗骂。他一把抓起傅闻安的袖子,往前探身,两人间的距离缩短,逼至一个引人遐思的氛围。
  “你是觉得我自己分析不出来还是怎么,非要浪费时间重复一遍你的英明决策,还是你就想听我恭维你几句?”谢敏瞪他。
  “不是不可以,夸我两句来听听。”傅闻安仔细巡过谢敏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将对方生动的神色收入眼底,一颗心总算沉到肚子里。
  “要脸吗?”谢敏挑眉。
  傅闻安勾起嘴角,他用掌心拢着谢敏的后脑勺,轻柔地带向自己,不想触碰到对方的伤口,两人鼻息缠绕,唇面一触即分,傅闻安呼吸一重,再要深入地吻,却被谢敏一个起身避开。
  手里的鱼滑溜溜地游走了,剩他掌心空荡荡,还残留着柔软触感和对方的余温。
  傅闻安回头,见谢敏得意地倚在墙边,长腿交叠着站直,正狡黠地冲他笑。
  报复心真强。
  傅闻安心里好笑,暗自记下这笔帐日后再算。他将医疗包里的东西全翻出来,邮差装得少,估计是怕被发现,只有寥寥几件,但夹层里塞了张纸条,是一串暗码。
  谢敏接过去一看,眉头蹙了起来:“是地址,他想与我们单独聊聊。”
  “从刚才他们在门外的对话来看,子爵明显对邮差起了疑心,他在眼下尝试避开子爵的监视,会自露破绽,加深怀疑,得不偿失。”傅闻安蹙眉。
  谢敏醒得晚,没听见先前邮差与子爵的谈话,经傅闻安叙述后了解个七七八八,才道:“未必,邮差非常了解……大多数时候的子爵,他总有办法,但问题是他想与我们聊什么。”
  “确切地说,他想与你聊聊。”傅闻安淡淡道,“先前他在撞见你我时选择对子爵隐瞒,而且他在打开这扇门时是独自前来,说明他非常顾忌你的处境和立场。”
  “是你引他来的?”少了关键信息,谢敏没弄清其中关节,但凭他对傅闻安的了解,如果他没有十足把握,他根本不会出现在邮差面前。
  “你该不会是单从他表露出挟持人质的意图就断定他立场不坚定吧?”谢敏怀疑道。
  “陈石和徐里也在他手里。”傅闻安指着地上被他翻空的医疗包:“我模仿你的射击手法留了一点端倪,他察觉到了,也来了,还留下了这个,这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谢敏看着傅闻安,再次洞悉了这个男人激进大胆的做派,他心有余悸,又生出一种‘就该如此’的傲慢。
  “如果你错了呢?”谢敏又问。
  “那就再多杀几个。”傅闻安理所应当地道。
  “带着昏迷不醒的我,你可很难从这里逃出去。”谢敏提醒他。
  “我看到了你布置在管道中的炸弹。”傅闻安指着天顶。
  那是谢敏在进入时留的后手。
  谢敏笑了笑,不再追问了。
  “在谈判之前,说说你对邮差态度的猜测吧,我需要情报。”傅闻安收拾东西,他们准备走了,显然,他是很乐意会会邮差的。
  “我不认为邮差容易被策反,他有着很……悲天悯人的立场,与我和子爵都不太一样。”谢敏道。
  “但不是不可能对吧,只要他愿意自我说服。”傅闻安道。
  谢敏无奈地笑笑,傅闻安一如既往地敏锐。
  “的确,我有一个方案。”谢敏说。
  傅闻安凑近他,听谢敏说完,思考一阵,点了点头。
  谢敏还在盘算着执行细节,只觉脸颊上一重,滚烫的鼻息扑在他面额,又悄悄分开,仿佛偷的一样。
  一朝偷袭成功,傅闻安满意地直起腰,昂首挺胸,继续扫荡杂物间去了。
  谢敏发懵地摸了摸脸,心里好笑。
  傅闻安竟比他上学时候还幼稚了,真是怪异。
  第110章
  左手无名指的伤口隐隐作痛,容易影响他在极端情况下的发挥,但谢敏不敢注射止痛药物,他需要保持在战斗中的敏锐度。将医疗包销毁后,转过身,他发现傅闻安站在一个空抽屉前摸索着什么。
  “怎么了?”谢敏探头问。
  “先前子爵派人将抽屉里的袋装粉末全部运走,期间神态不对劲,语焉不详时也提到了你,他似乎很惧怕被你发现那个,但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傅闻安在干燥柜面一抹,没有任何残留物。
  谢敏啊了一声,从衣袋里拿出他先前偷走的一袋粉末展示给傅闻安看:“你是说这个?”
  “应该是,你怎么拿到的?”傅闻安惊讶地接过,他对着光观察粉末的性状,大致凭记忆判断,由于不确定效用,他并不敢擅自打开封闭胶条。
  “我先前来过这个杂物间,看到了抽屉里的粉末,就顺手拿了一袋,原以为是成瘾性药物,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判断失误……你觉得子爵怕我发现这东西?”
  “对,他很紧张。”
  “你取一点溶水试试。”谢敏戳了戳傅闻安的肩膀。
  傅闻安点头,从杂物间中找出一个相对干净的容器,就着房里的储备水接了小半管,又倒入小半袋粉末,粉末立即溶于水,无色无味,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傅闻安把容器递给谢敏,让他能看得更仔细,谢敏想伸手蘸一点,被傅闻安阻止了。
  “别乱碰,不见得是好东西。”
  “如果子爵在提防我,那这东西极大可能是针对我的破坏素,至少从表面来看与我记忆中的并无区别,更何况饲养员留下的东西子爵一定能拿到。”
  “那你更别碰了。”傅闻安脸色一黑,果断把容器从谢敏眼皮子底下拿走了。
  谢敏打趣般地轻笑,并不坚持,他与傅闻安处理好痕迹后,趁着没人离开杂物间,前往邮差纸条上写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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