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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15节

  直到裴郁离开,他们才觉得僵硬的肩背一垮,长舒了口气。
  眼睁睁看着裴郁离开的身影,后院迟迟无人说话,心中的震撼却压过所有,他们彼此对视,都不敢相信刚才那样出手的人竟然会是那位偏居一隅的“哑巴”少爷,还是听到小六的惨叫声,一群人才回过神,连忙跑去看小六怎么样了。
  近距离看到小六抱着的那只扭曲的手,他们更是情不自禁地狠狠打了个冷颤。
  有人苍白着一张脸低声道:“他也太狠了……”
  还有人低声说:“……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其中有人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他低声喃喃:“你们还记得之前有人说看到二少爷打死老虎的事吗?”他已经不自觉用尊称去称呼裴郁了。
  可其余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顺着他的话想起了这件事。
  那次裴郁一身鲜血从外面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觉得晦气,事后有家丁出去采买的时候听说有个少年一个人打死了一只猛虎,这事曾在燕京城轰动一时,且不说那猛虎毛发十分漂亮,保存得也十分完整,在市上卖了一个高价,就说那猛虎本是山中之王,竟被人扑杀,而扑杀他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少年。
  怎么可能不轰动?!
  也是巧,那日裴郁也在外面,那家丁看到他正觉得晦气,就看到有人指着裴郁说“看,就是那个少年!”
  那个家丁当时就呆住了,再看过去的时候,裴郁已经不见了。
  他回来说起这件事,却没人相信他说的话,在他们的眼里,裴郁病弱人人可欺,以他的本事和身手怎么可能击杀猛虎?要是他能杀虎,又怎么可能被他们欺负?
  而且那个时候裴郁才多大?十四岁。
  连成年男子尚不敢以一人之力杀虎,何况一个十四岁的病弱少年了。
  可现在众人望着裴郁离开的方向,再看小六那只扭曲的手,竟不得不信,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庆幸刚才小六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跟着过来。
  要不然……
  还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变成小六这样,一群人都不禁发起了抖。
  ……
  裴郁没有去管身后众人的议论。
  他不在意别人的言论也无所谓别人的言论。
  他也不担心今日对人出手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陈氏虽然苛待他,但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毕竟他还顶着裴家大房嫡子的头衔,只要他那位好父亲活着一日,只要他还是裴行时的儿子,陈氏就不敢真的越过他对他做什么。
  何况现在裴家出事,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管他?
  裴郁沉默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住在西院最偏僻的一处地方,虽然小,但这么多年被他收拾得也算是五脏俱全,甚至他还特地开辟出来一块地方用来当厨房,门前的院子里也被他种了不少蔬菜。
  之前裴郁还养过鸡。
  只不过被人告到了陈氏那边,陈氏嫌吵也嫌脏,找人把鸡都拿走了。
  裴郁把竹篓放下后先去洗手。
  他并无什么洁癖,但还是不喜欢接触那些人,刚才握过那个男人的手让他并不舒服。
  院子东边有一口水井,别人觉得住得地方有水井阴气重不吉利,可裴郁不信这些,就算真不吉利,恐怕也压不过他去,毕竟他才是所有人眼中最不祥的东西。
  裴郁拎了一桶水。
  他用葫芦瓢盛了一点用来洗手,其余的则被他拿去厨房烧开。
  这些事他从乳娘没的那日起就一个人开始做了,其实乳娘在的时候,他自己也没少做。乳娘大概知道等她走后他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形就有意的让他学做这些,免得真的等她走了,他一个人活不下去。
  劈柴烧火,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做得十分习惯了,等水开,裴郁才出去提着竹篓进房间。
  他的房间不大,房间里面也只有最基础的东西。
  桌、椅、床、柜……
  裴郁把新买的文房四宝放到里面的书桌,最后他小心翼翼拿出那几片被他仔细珍藏着的花笺。
  文轩斋的文房四宝价格本就偏高,其实裴郁用不着那么好的东西,他什么都能写,可他还是每次都会去文轩斋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她做出来的这些花笺。
  身后的书柜并没有装满。
  寥寥几本不是云葭小时候给他的,就是裴郁花钱淘来的,很多都是别人不要的,他捡便宜买回来的。
  书柜最上面那层有一只上了锁的黑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片零碎的花笺,新旧不一,可见是不同年头买的,和他书桌上放着的那些花笺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花笺之下还有一块绣了一只小狗的帕子。
  裴郁在看到这块帕子的时候,目光一顿,他小心翼翼伸手,中途却又收了回来。
  并不敢触碰。
  他六岁那年曾见过这世间最温暖的美好,云葭如神女一样走到他的面前,俯身弯腰想把他扶起来,可低贱如他,在触碰到那些美好的时候竟怕她如泡沫一般一触即碎,所以他像猛兽一样低声嘶吼了她,却在她离开的时候又折身回去,偷偷捡起了这块她不小心遗落在那的帕子。
  他见她回来找过。
  却还是卑劣地偷偷把这块帕子私藏了起来。
  这是裴郁最大也最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他会缄口如瓶,把这个秘密埋在心中一辈子,直到死去。
  第11章 裴府风云
  此刻。
  从正府街去往守经街的这条路上,正有一辆青盖马车往信国公府的方向过去。
  马车里坐得正是先前去徐家要庚帖的李妈妈,还有几个裴家的丫鬟,去的时候,一行人趾高气扬、意气轩昂,回来的时候却哭爹喊娘。
  几个小丫鬟脸皮薄,刚才在徐家挨了一顿打,出来的时候又被人围观,现在又疼又觉得丢脸,正缩在马车里哭哭啼啼。
  李妈妈到底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倒不至于像她们这样担不住事,听她们哭个不停,脑仁子又开始嗡嗡疼了起来,她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此刻更是唰得一下就冷了下来,张口就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
  那些丫鬟听她疾言厉色,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敢再触她的霉头,一个个心里委屈的不行也不敢再在她面前继续哭了。
  其中有个长得好看的丫鬟名叫春晓,也是陈氏院子里的人,和梓兰一样,是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这会别人都不哭了低着头做鹌鹑,就她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李妈妈抱屈道:“妈妈,徐家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她也是娇滴滴的好女儿。
  她娘是厨房的管事妈妈,爹又是国公府的账房,底下几个兄长也一个比一个能干,她虽然不是小姐出身,但跟小姐也差不多,现在又在陈氏身边当差,外头那些人谁不是捧着恭维她?今日去徐家却被一群干腌臜活的婆子这样对待,她现在衣裳破了,头发也乱了,最喜欢的绢花还落在了徐家,身上还疼得厉害。
  想到这她就更加委屈了,她红着一双漂亮妩媚的眼睛扯着李妈妈的衣袖哭诉道:“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李妈妈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更加厌烦了。
  她给她们做主,那谁来给她做主?现在倒是知道妈妈妈妈喊着了,刚才徐家那些婆子拿笤帚打她的时候,她们倒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要换成梓兰,就决计不会这样。
  虽然春晓跟梓兰一样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但无论是行事做派还是为人都比不上梓兰,李妈妈平日跟她的关系也就一般,尤其春晓她那个娘年轻的时候还跟她争过男人,虽然最后没争成功,但李妈妈心里可一直记着呢,以前看她娘不顺眼,现在自然也不会看春晓多顺眼。
  从她手里扯过自己的衣袖。
  李妈妈冷着脸没好气道:“行了,回去我就跟夫人说,徐家敢这么对我们,自然没他们什么好果子吃!”想到刚才王芳琴竟然敢揪着她的衣襟打她耳光,还是当着一众人的面,李妈妈心里就一肚子气,她沉着脸重重拍了下面前的茶几,低声骂道:“今日之耻,我迟早有一天要让王芳琴给我还回来!”
  她因为太过气愤,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扯到脸上的伤处,立时又疼得哎呦一声。
  “妈妈,您没事吧?”有丫鬟关切道,又扫了一眼她脸上的伤,也想起自己刚才没护着李妈妈的事了,小丫鬟到底还是害怕的,也觉得歉然,这会便看着李妈妈说,“我给妈妈擦下伤口再涂点伤药吧,正好马车里还有药。”
  李妈妈听到这话,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
  “不……”她正要说话拒绝,旁边春晓就先她一步开口说话了:“你是傻了不成,妈妈显然是要拿这一身伤给夫人看的,要不然夫人怎么替我们出头?”她说完还一副觉得自己很聪明的样子,扭头看着对面的李妈妈洋洋自得道:“妈妈,我说的对不对?”
  李妈妈坐在马车里。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她带着审视和冷漠的目光笼罩在光影之中并未被春晓瞧见。
  须臾。
  她忽然很轻的笑了一声:“是,我们春晓真聪明,怪不得夫人喜欢你呢。”
  春晓没分辨出李妈妈话中话,听到这话便喜上眉梢,倒是也知道做人,还掩着沾沾自喜的心情恭维了李妈妈一句:“是妈妈教得好。”
  李妈妈听到这话,面上泛起一抹讥嘲,也懒得再跟春晓扯什么。
  马车叮铃叮铃往国公府的方向去,车内无人再说什么,眼见离国公府越来越近,李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有句话,春晓刚才倒是没说错,她故意留着一身伤到现在都不处理就是为了给夫人去看。
  她李春红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此仇不报,她李春红的名字日后就倒过来写!
  马车在国公府的偏门停下。
  几乎是马车才停下,李妈妈就立刻跳下了马车,她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蓬头垢发带着伤回来,就是想让陈氏替她做主。
  也不管身后一众人,她一路往里跑。
  作为伺候陈氏的老人,她当然知道陈氏的脾性,也知道自己这样回去必定是要挨骂的,但她今天办事不力,原本就少不得要被陈氏责罚一顿,既如此,不如让陈氏知道徐家的所作所为,保不准还能转移她的怒火。
  府里的下人看到李妈妈这样回来也都吓了一跳,刚要喊她,就见李妈妈风一阵的跑远了,他们呆呆看着,心里一时感慨李妈妈这把年纪跑得倒是飞快,一点都不输他们这些年轻人。
  又见身后春晓几人跟着进来,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有相熟的下人便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徐家那群找死的东西。”春晓平日最爱护自己这张脸,也自持美貌,现在被一群人打量着,脸色难看。
  她也懒得再说话,当即就想跟着李妈妈的步子去找夫人,让夫人替她做主。
  可她才走了一会,她娘就过来了。
  “春晓!”
  她娘是一路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看到春晓这个模样,心下一沉,但又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她也不说话,拉着春晓就就往另一条路走。
  “娘,您做什么呀,我还要去跟夫人告状呢!”春晓说着就要甩开她娘的胳膊。
  “还告状呢,你这模样过去小心被夫人打一顿!”春晓她娘是管厨房的,姓范,跟李妈妈一样,也是跟着陈氏从陈家过来的。
  当年她也是陈氏身边的体己人,只不过被李妈妈陷害被赶到了厨房。
  要不是她本事还算大,后来又嫁给了国公府的账房,现在都不知道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了。
  “怎么会?”
  春晓愣愣的,倒是没再挣扎。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急匆匆赶过来是为了什么?”范妈妈跟她说了刚才府里发生的那些事,“就连梓兰都挨了一记耳光,现在还在院子里跪着呢,你以为你这样过去能讨什么好?听你老娘的话别过去,回头等夫人气消得差不多了,你再从厨房拿点吃的过去。”
  春晓自然是听她话的,她拍着自己鼓起来的胸脯松了口气:“幸亏娘你来了。”想到什么,她忽然诶了一声,“那李妈妈这样过去岂不是也得挨夫人的罚?”
  范妈妈跟李妈妈向来不对付,当即说:“你管她呢。”
  她是最好看李妈妈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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