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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72节

  从进东洲后,太子不惜布不了天罗地网,到最后靖王却还是躲过了他的千军万马,从他眼皮子底下到了东都,太子怎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们的处境只会比起之前更糟。
  连圣旨都能假造,以太子的性格,会不惜一切代价对自己赶尽杀绝,即便南城所有的城门打开,他们也不见得能安全。
  城门不能走。
  唯一安全的,是走王爷同样的路,进暗道入东都。
  他能想到,王爷也能想到,如今赌的便是皇上对他谢家的态度,若皇上相信他谢家,明日之内便会派出一队人马从后山接应。
  只要熬过明日,便能知道结果,如今众人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
  深山的农舍太简陋,统共就三间房,农夫占了一间,姑娘一间,余下只有一间空房。
  为了更大地利用到空间,到了晚上,温殊色主动抱了一床褥子去了外屋,躺在一堆干草上,把房间让了出来。
  —
  裴卿身上的伤不轻,尤其是被姑娘砍的那一刀。
  那姑娘许是从未见过生人,今日突然见到有人上山,手里还带着刀,心慌之下,先发制人,才砍了裴卿的胳膊。
  谢劭替他清理完伤口,涂上了魏允的金疮药,正包扎着,裴卿突然凑近低声道:“我都看见了。”
  没头没脑的话,谢劭没听明白,抬眸一扫。
  裴卿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见屋里几人都睡着了,又朝屋外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告诉了他一桩辛秘,“其实谢兄不必自吹,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瞒谢兄,咱们三个就没一个人信,没碰过小娘子就没碰过,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横竖如今有了嫂子在,又不会跑,一回生二回熟……”见谢劭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对了,赶紧一口气说完:“看得出来,谢兄是头一回亲嫂子,哪有人像谢兄那么粗鲁……”
  “啊——”话还没说完,胳膊的伤口便被谢劭毫不手软地捏住,疼得眼泪花儿都冒了出来,咬牙求饶,“谢兄,谢兄饶命……”
  谢劭手里的白纱狠狠一系,裴卿再次吸了一口凉气。
  谢劭转身推门出去。
  屋外的小娘子抱着被褥睡得正香。
  好不容易有个干爽的地方能躺着,终于能把自己的腿脚展开,即便是干草,温殊色也觉得舒服。
  人还在梦里,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以为又是遇到了追兵,瞌睡顿时醒了一半,“郎君……”
  还没回过神呢,便听耳边“砰”一声,郎君踢开了旁边的一道门,接着进屋把她往屋里的竹椅上一放,再去床上,一把提起早已被吓醒的农夫,一路拖拽,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又是“砰”一声,里头的裴卿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突然把手里的人往跟前丢来,“正好,晚上你看着,别让他耍花招。”
  可怜农夫连鞋子都没穿,稀里糊涂地被他从被窝里提起来,扔到了这儿,再看到裴卿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缩成了一团,连连道:“好汉,我可什么都没做……”
  裴卿额头两跳,一脸发绿。
  —
  温殊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呆呆地坐了片刻,便见郎君去而复返。
  还没来得及问他一声到底怎么了,郎君又弯下身,连人带被褥一道抱起来,放在了跟前的床榻上,“睡觉。”
  这回温殊色总算明白了。
  当初在谢府,他要是拿出这等抢床的本事,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第64章
  生死面前不讲究,她之前那些挑三挑四的毛病,这一趟全都治好了,先前觉得那干草堆也能将就,但如今换到了房间,好歹有个床,自然更好。
  感激地看向床前的人,冲他一笑,“多谢郎君。”
  瞌睡被打断,脑子还昏沉着呢,不知道什么时辰,月亮都睡了吧,太困,继续闭上眼睛。
  过了一阵没察觉到动静,又挣扎着撑开一条眼缝,见郎君还立在床边,疑惑地问他,“郎君怎么了?”
  该怎么开口呢。
  毕竟在谢府,两人从未同过床,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谢劭摸了一下鼻尖,委婉地提醒她,“隔壁人有点多。”
  她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主动把自己留下来。
  温殊色脑子昏昏胀胀,应了一声,“确实多。”捂嘴打了个哈欠,“郎君睡吧,不要说话了,我好困。”
  他怎么睡,合着他还能站在这儿睡吗。
  谢劭觉得自己今夜要是不挑明,他可能真就没地儿睡了,双手负于身后,姿态上给自己撑起了威风,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底气,“我能一起躺下吗?”
  温殊色一愣,他费这劲儿把人丢出去,自己抢了个床来,他不就是要睡这儿吗。
  “当然可以。”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看了一眼床榻里面,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占了他的位置,问道:“郎君是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行。”
  温殊色心头嘀咕,这郎君怎的出了一趟门还变客气了,想让自己挪一下位开口便是,何必费这半天口舌,这大晚上的,他就不困吗。
  往里挪了挪,给郎君留出了足够的地儿。
  农夫的床,还挺软。
  多半是那姑娘铺好的,枕头和褥子还有一股皂角的清香味儿。
  今儿白日日头大,她见姑娘在搓褥子,也借了皂角把昨日那身衣衫洗了,再用撑杆晾起来,晒在院子里,很快便干了。黄昏时又问姑娘讨了一桶水,关上房门,让谢劭在外帮忙盯梢,把发丝和身子都洗了一遍,用的也是姑娘的皂角,这会子抱着从姑娘屋里分出来的被褥,周身清清爽爽,极为舒坦,只想睡觉。
  感觉到郎君已经躺在了身边,温殊色再次闭眼,“睡吧。”
  终于得偿所愿,把闲杂人等关在了外面,与小娘子睡在了一起,平躺在一个枕头上,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过去,竟毫无睡意。
  睁开眼睛,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小娘子侧身正对着他,脸挨在他的头侧,不过五指的距离,应该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两人成亲以来,好像还是头一回同床共眠,一路上虽说抱住搂过背过,但与此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身后有追兵,只顾着逃命,容不得他生出杂念。如今脖子上暂时没悬着刀了,多余的心思一股脑儿地往外冒,越想越兴奋,简直要思之欲狂。
  但能怎么办,小娘子已经睡着了,再多的心思只能压下去。
  强迫自己闭眼,但眼不见心并没有安静。
  到了晚上,山上有些凉,很快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转头去找被褥。
  床里侧倒是还有一床农夫用过的被褥,但他不想盖,小娘子身上裹着的这一床就挺好的,离自己又近,且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被她裹在身上,看上去又软又香。
  身上越来越凉,实在扛不住了,伸手去牵了牵,小娘子没动。
  生平头一回像做贼一样,也不敢去看小娘子,慢慢地从她身下一点一点地拉出了一角被褥,终于搭在了自己的胸口。
  胳膊枕在脑袋后,心口砰砰跳得更快。
  皂角的清香被被子底下飘如鼻尖,愈发浓烈,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被小娘子体温晕染出来的幽香。
  喉咙一滚,颇有了一种山雨欲来抵挡不住的自暴自弃,试想夜黑风高,房门紧闭,身边还躺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要不干点什么,不就枉为男人吗。
  明儿指不定会被裴卿如何嘲笑。
  管不了那么多了,侧头过去,面朝着小娘子,轻声唤她:“温二……”
  夜色中,只模糊地见到小娘子的眼睫垂下,并没有应答。
  偷亲一下也行,怎么着也算干了点事,但在这之前,还是打算先君子,无论她听不听得到,图的是个心安理得,于是又道:“现在没人了。”
  下巴勾起来,正寻着该从哪儿下嘴她才不会醒来,或是醒来了,也不会被吓到。
  还没等他磨叽出来,只见跟前小娘子紧闭的两排眼睫,突然打开,不顾他一脸惊慌,幽怨地道:“郎君你到底要不要亲?”
  她都闭眼等了他这么久了,真的很困。
  郎君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怔住了,迟迟没有反应。
  温殊色再也没了力气陪他耗着,无奈翻身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人刚转过来,身上的被子便猛地被掀开,一只胳膊搭在了她腰上,手掌贴着她的小腹,用力往外一拉。
  背心撞在他胸膛上,温殊色心下一惊,忙睁开眼睛,郎君已经撑着身子,单膝跪在了她上方,居高临下凝视着她。
  一双黑眸沉静深邃,夜色中乍一看,犹如一头豺狼虎豹,紧绷的身体里仿佛蕴含了惊人的力量。
  心口突突跳了起来,想起上回,突然有些害怕,他这番架势,今夜该不会把自己的嘴亲肿吧……
  没等她多想,郎君的唇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覆盖在她的嘴上。
  温殊色深吸一口气,抓住底下的褥子,做足了准备,然而……片刻过去,没有预想中的气势汹汹,也没有预想中的狂风卷巨浪。
  郎君的唇瓣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啄着,刚碰上便松开,再啄再离。
  温殊色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一碰就碎的豆腐,让他不敢下嘴。
  他一欺上来,她的心便吊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落下,他又松开,犹如挠痒痒,半天没挠对地方,瞌睡都被驱走了大半,实在是受不住折磨了,主动伸手搂住他脖子,把他正准备离开的唇瓣一把压下来,嘴儿紧紧相贴,只听“啵——”一声,痒痒终于挠到了正中心,小娘子舒坦地吸了一口气,再也不想折腾了,轻轻地把郎君从身上推开,拉起被他掀开的被褥往身上一盖,懒洋洋地道:“好了,郎君睡吧,我头都被你闹疼了……”
  被她推开的郎君,仰躺在了枕头上,双目空洞,神色惨败,颇受打击。
  黑暗中紧咬牙关,心中怒骂,裴卿那头没见识的蠢驴……
  —
  旁边裴卿拉开门出来,目光刚往旁边的房间瞥了一眼,莫名有了种想打喷嚏的感觉,及时捂住嘴。
  一时喷嚏落下,被拳头堵住,还好没吵到人。
  谢劭把那农夫塞进屋后,那农夫便是一副战战兢兢,贼眉鼠眼的模样,实在倒胃。
  横竖白日里也睡过一觉,裴卿起身打开门走到了院子,月色被林子里的树木遮挡,淡薄又模糊。
  本想去院子前的柴堆上坐一阵,突然听见屋后传来几道涔涔水声,寻声走过去,便见夜色下,一姑娘正抬着胳膊费力地往竹竿上晾晒衣裳。
  正是农舍的那位哑女。
  不知道身后有人,一回头看到裴卿立在那儿,哑女吓得不轻,往后退了两步,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裴卿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如谢家那位三公子风流倜傥,也没有周世子的贵气,更没有崔家那位富家子弟的温润如玉。
  加上白日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半天,恐怕早就成了凶神恶煞的土匪。
  怕把人姑娘吓出个好歹,立在那没动,扫了一眼盆里的一堆衣裳,又抬头看向满竹竿的湿衣,出声道:“都是你洗的?”
  姑娘点了点头。
  裴卿想起正躺在屋里的那位肥胖农夫,眉头一皱。
  哑女却走去旁边屋檐下搭建的灶台上,提着一个瓦罐往土碗里倒了一碗药,小心翼翼地捧在他面前,目光看向他胳膊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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