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上，季图南和纪明溪躺在他小时候的床上。纪明溪躺在里侧，面朝墙，背对季图南。
  “宝宝，你面朝我呀～你不对着我我害怕～”
  “不要”
  “那你也别侧身睡啊，你这么瘦，把床割开了怎么办！”
  “……”
  季图南把他扳过来，伸手盖在他的眼上。
  “眼睛都肿了，疼不疼？”
  “不疼，有点热热的…”
  季图南不让纪明溪侧躺，自己反而侧着贴在他的耳边。
  “聊聊天呗～”
  “聊什么？”
  “就说一下你小时候的事。”
  纪明溪换了个姿势，侧身把头抵在季图南下巴处。
  “小时候奶奶养了个大狼狗叫来福，奶奶下地干活的时候就让它陪着我。
  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奶奶已经去地里了，来福也没在家，我就有点害怕。
  我开门去找她们的时候，来福正在门口等我，还给我带了半只兔子。
  我就说，你怎么还自己吃了一半再给我啊。
  第二天的时候它就给我带了一整只兔子。
  它比我大几个月，我那个时候觉得它是大人。
  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它就坐在旁边陪我。
  那个时候电视里面提到‘老公’，我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以为最喜欢的雄性就是‘老公’，后来就经常叫它老公。
  奶奶听见了就笑我，说它是我哥哥。
  后来它去地里抓兔子的时候吃到了老鼠药，就死了。”
  “我刚到城里的时候晕车很厉害，但是每次晕车只要想到来福，我就不晕了。而且小时候生病特别想吐的时候，只要想起来它，就立马不恶心了。”
  纪明溪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有一次，我跟哥哥提起来福，我说来福是我小哥哥，是他弟弟。然后我哥以为我骗他，骂我是神经病。”
  “你哥嘴硬，他就是嫉妒你的小狗很厉害，要么就是嫉妒你叫小狗哥哥不叫他哥哥。”
  纪明溪小声地反驳：“他也没叫过我弟弟…”
  季图南轻轻拍着他的背，“等我们回去了，也养一个小狗好不好？”
  “你要上班我要上学，没有空遛它陪它玩的。而且万一邻居不喜欢狗，投诉我们呢。”
  “那我们搬家吧宝宝，买个带院子的小别墅，给你做个秋千，到时候小狗也能在院子玩。”
  纪明溪抬头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交通很方便，位置离纪明溪学校和季图南公司都不算远，物业和基础设施都很不错，多少人挤破头都住不进来。
  重要的是它还很贵！！
  季图南思绪一发不可收拾。
  “得找个离学校和公司都近的小别墅，绿化还得做得好，不过太小了也不行，院子里种着花最好…”
  纪明溪伸手去堵他的嘴，“你别浪费钱了，市中心的小别墅贵死了！”
  季图南抬眉，亲了亲纪明溪捂他的手。
  “花钱不是浪费，这是享受生活～而且我又不缺钱，就算没钱了还能问爸妈要。况且爸妈要是知道了，说都不说肯定就直接买了，房本上肯定只写他们儿媳妇的名字！”
  提到季图南的爸妈，纪明溪又想到很多事。
  纪明溪的妈妈有四五个要好的好姐妹，经常请她们到家聊聊天。
  纪明溪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她妈妈跟她的朋友吐槽纪明溪跟她不亲近。
  说他喜欢在学校不想回家，说他头被撞破了一直忍着不说，还是自己发现的，说他在家里吃饭夹菜都畏畏缩缩的，好像谁会吃了他一样…
  纪明溪觉得他好像被脱光衣服，被迫展示给所有人看。他一直很小心地掩饰，尽力装成被父母宠爱的样子，没成想，他的妈妈不加粉饰地宣扬…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纪明溪就是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和父母之间有隔阂，但是他从来不和别人说。小小年纪的纪明溪就知道相比于其他外人，只有家人才是自己人。
  但是纪明溪又总是被自己人当成外人。
  听见的次数多了，纪明溪就没那么如芒在背了。他已经能做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了。
  纪明溪打开房门，看见他妈妈又把朋友带家里了，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听见季图南的妈妈说——
  “哎呀，明溪乖得很。我之前有一次去学校看图南的时候，正好在学校碰见明溪了。
  明溪当时膝盖都摔破了，我送他到医务室，问他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呀。
  他说不用，说妈妈工作很忙，怕你担心，还说自己很想妈妈呢。”
  她美化了好多。事实其实是：
  当时纪明溪上二年级，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他打算去医务室处理一下，走到半路疼得厉害，就在学校的凉亭里坐着休息。
  正好遇见准备回家的苏荷。苏荷先看见的纪明溪。
  她坐到纪明溪旁边，拉着他的手问他：明溪，我是图南妈妈，是你妈妈好朋友，你记得不？
  纪明溪说记得，然后苏荷就抱着他去医务室消毒包扎。苏荷怕纪明溪觉得疼，给他买了糖，又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拍着背安慰他。
  苏荷问他：要不要跟妈妈打个电话呀？
  纪明溪干巴巴地拒绝了，然后又钻到她怀里很小声地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