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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长的最后一案 第19节

  孟开良接过香蕉,咬了一口:“嗯,甜。周队,来,你也尝一根?”
  周时一把打开孟开良的手:“给点笑脸就灿烂是吧!”
  “急啥,这个故事长,边吃边说。”孟开良咬了一口香蕉,嘴里含糊着道:“这个事,现在讲给你倒也无妨,不过你别发火就是了。”
  周时无话,从孟开良嘴里听到任何事情都不意外,他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可饶是他做好了充足心理准备,当听说自己早就被他们设计的时候,一股火直冲头顶,周时真想大骂一场,掀桌子不干了,这帮孙子。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谭元元被周时救了的时候,其实一开始,他们是想要直接求助周时帮助的,但爆炸案结束后,周时就再也没出现,反而赵博生因为查案,和他们逐渐熟络。
  也行,总归都是刑警队的,谭元元这边的救命恩情,再加上赵博生的牵线搭桥,等到他们查到有效线索,作为刑警队队长的周时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那时的他们,没有想到很快就从沈铭阳那里直接听到了最有力的证据,也没有想到很快这个证据就彻底消失了。
  所有路都被绝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谭元元忽然想到一件事,顿时充满希望问道:“对了,我们还有一个方向没有去调查,当年会见我弟弟的那个人,赵警官您能不能查到他的信息?”
  赵博生却泼了一盆冷水:“这个人,你们跟我提到以后,我就去查了当时的监控,是个男人没错,但由于他登记的信息很可能都是假的,所以人口系统里查不到他,现在我只是普通刑警,权限不够,想要去查这个人,恐怕只能依靠警方官方的力量,向各地发协查函了。但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只有重启这个案子才有可能,带头人,至少也得是刑警队长级别。”
  孟开良问:“那我们去找周队长帮忙能行吗? ”
  赵博生一句话就堵回去了:“凭什么帮你呢?证据呢?”
  三人再次沉默下来,证据,又是可恶的证据!
  最后还是谭元元打破了沉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线索,周队长会不会帮我们重启案件的调查?”
  赵博生哎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周时上任时间还不长,我对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他是否可靠,恐怕还需要观察,再说,万一我们的人里有问题,他敢不敢跟顶头上司干?我看悬,没几个人能做到。”
  孟开良想了想,劝慰两人:“这样,我们从长计议,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周时这边,我想办法来考察他,如果他不可靠,我们再物色其他人选,不可能没有正直的人存在,赵警官不就是其一吗?一定会有的。另一方面,我们继续调查,元元你过一年多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会帮你进入媒体领域,记者身份会为你的调查提供很多帮助,相信找到线索只是时间问题,之前我们已经揪住了关键所在,虽然被断掉了,但我相信,会有更多的线索涌现,一旦我们查到了凶手的线索,到时,我们再想办法让警方重启案件。”
  这一天,三人就这样敲定了一个计划,此计划实施时间未知、效果未知、困难未知,但他们依然坚定,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也绝不可能放弃。
  那时的周时还在傻呵呵地跑案子,从派出所到刑警队,很多业务都要重新学习,他为了能胜任这份工作,勤勤恳恳忙得脚不沾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的很多选择,竟都是一场接一场的人格测验。
  第二十五章 人格测验(1)
  周时任刑警队长第二年,遇到过一个很奇葩的案子。
  那天是个大雪天,市郊区发生了一起盗窃案。
  有一名村干部骑着摩托要去市里办事,不成想雪越下越大,很快就铺了厚厚一层,摩托骑不动了,但又不能扔掉,这名村干部左看右看,就把摩托车推到路边一锁,伸手拦了一辆过路车,打算办完事回来再把摩托车骑走,估计到时候雪也停了。
  但就这么巧,这过路车司机与村干部同村,且两人正好在争下一届村干部名额,本来就有一些矛盾正斗着气。
  这司机一看,好家伙,你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一踩刹车,把村干部叫了上来。
  其实车靠近以后,村干部也看出来这是谁的车,本来不想上,但这天气,市郊车本就很少,下一辆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一咬牙,坐就坐,谁怕谁。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一同往市区行去,这司机也不是个善茬,待到了目的地村干部下了车以后,他便给自己哥们打电话,让他把摩托车偷走,说是要治治村干部。
  村干部哪知道司机背地里使了坏,司机把他顺利送到了办事地点,他还寻思回头去感谢感谢,缓和一下关系。
  结果等他下午返回停摩托车的地方时,才发现车不见了,而这摩托早就被司机的哥们卖给了二手,白拿一笔钱。
  一辆摩托车并不便宜,不能说丢就丢,村干部报了警,这事当时闹的还挺大,因为这村干部给村里谋过许多福利,村里支持者也众多,当时就有很多村民纷纷赶来,围在街头议论纷纷,痛骂偷盗者太恶劣,连好人的车都偷。
  经过调查摸排和调取监控,很快就找到了偷窃者,司机一看事不好,那小子进去了肯定得给我供出来,于是连夜跑了。
  他想得没错,那哥们审讯刚开始就直接把兄弟卖了。但由于司机已经跑路,警方只得发布了追逃令。
  追逃刚过了 2 天,有一个人悄咪咪地摸进了周时的办公室。
  周时抬头瞅了一眼:“你找谁?”
  那人的打扮看上去还挺阔绰,五十多岁,不过似乎从来没见过领导似的,一张口就结巴了:“我,我我我我……”
  “你怎么了?慢慢说。”周时耐着性子问。
  “哎呀,领、领导,求你为我儿子做主啊!”这人说完这句话,弯腿就要跪。
  周时吓得从桌子后跳起,一把拉住他往上提,呵道:“你有话好好说,跪什么跪,我都还不知道你找我要干啥。”
  那人劲头贼大,周时用力拉,他就用力跪,两人这么一撕扯,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一个红包塞进了周时的口袋里。
  当然,当时周时并没有发现,他把那人拽起来按到凳子上问了半天,这才搞清楚原来这人是司机的父亲,说来说去就一个诉求,让周时放过他儿子,车不是他儿子偷的,也不是他儿子卖的,反正盗窃者也抓到了,不如就这么算了。
  周时严词拒绝了他,这人倒也不再啰嗦,又说了两句话就利利索索地离开了。
  待他走了十分钟,周时才发现口袋里竟然多了个红包,打开一看,足足有一万元。
  旁边还附着一封信,称感谢周时的大恩大德,他们全家无以为报,将来绝对为周时当牛做马,还特意提到了他们家在村子内外都有产业,意思不差钱,如果周时有需要,他们绝无二话。
  周时一脸黑线,谁特么答应他们拿钱消灾了。
  为了避嫌,他没有亲自去那司机家里送还红包,而是直接把张立阳叫来,让张立阳去跑了这一趟。
  二个月后,司机被抓捕归案,这期间那家人再也没来送过钱。
  那时的周时哪知道,司机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找过周时。
  自家儿子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在家里经常摔摔打打的,还妄想争村干部,跟人家闹的不可开交,父亲早就看他横竖不顺眼了。
  无奈孩子养废了,自己也管不了,他正巴不得警察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去监狱里蹲上两天吃吃苦,所以当他听说儿子指使别人偷摩托车,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心想,抓走,赶紧抓走。
  张立阳去送还红包时,他正好不在家,红包给了他媳妇,媳妇以为孩子爸真的花钱托人去了,所以就收下了红包也没有多问,等司机的父亲回家听说这件事后,估摸着是不是警察弄错了,等了几天,没人来找。
  于是心想,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拿白不拿,这件事就这么理所应当的过去了。
  然而实际上,去给周时送红包的人,是孟开良花钱顾的,这起盗窃案当天他就知道了,后来有一搭无一搭地关注了一阵,直到听说指使者潜逃了,这才动了个脑筋,决定试试周时是不是真的刚正不阿。
  这个案子是有特别之处的,可操作的空间就在于,这名司机虽然受到了他哥们的指控,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上手,除了口供,没人能证明他是背后指使者,而口供这个东西,毕竟说变就变,所以要不要抓他,周时完全可以操控。
  那一年,周时的工资一个月还不到 2000 块,1 万元够他辛苦干半年的,但凡稍微动点心,这笔钱都不可能还的回去。
  不过,他最终还是做出了令孟开良满意的选择。
  但这就完了吗?并没有,刚正不贪,只是最基础的品质,孟开良想要考验他的,还在这个之上。
  ***
  没多久,机会又来了。
  当年年底,一家快餐店发生了一起劫持案。
  劫持者 30 岁左右,本就因为生活和工作屡屡受挫,经济紧张导致精神压力很大,在中午就餐时,由于挑挑拣拣又意外被卖餐人员嘲讽了一句,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
  当时就跃进柜台里,劫持住那卖餐人员,让她把钱都交出来。
  现场人马上报了警,周时迅速带队抵达。
  天南是个中等城市,那几年,局里还没有配备什么谈判专家,有事只能周时上。
  于是周时面对劫持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磨破了嘴皮子,但没能打动其一丝一毫。
  当时狙击手也在外面做好了准备,然而劫持者把自己藏的很好,卖餐人员反而因为惊吓不住地颤抖,眼看要扛不住了。
  周时决定转变策略,实在不行就得先把人质替换出来。
  谁去呢?
  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赵博生突然站了出来:“周队,我去换,队里我岁数最大,你们家里孩子都还小需要照顾,万一出点什么事,家里就塌了,我孩子已经供到大学了,不用操心了。”
  周时没说话,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把身上的武器也都卸了,举着双手就往前走去。
  赵博生连忙喊他:“你不能去!你是现场总指挥,你不能去!”
  周时没回头,还要往前走,这时一个人从边上窜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急急地说:“警官,我多少懂一些心理谈判,不如我替你去吧。”
  赵博生也追了上来:“周队,你不能出意外,这个人情绪非常激动,万一做出什么过激行动,弟妹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咱们警队怎么办?”
  旁边那陌生人继续劝:“警官,没事,我学过这种谈判技巧,我去替换人质,替换以后我就可以近距离做他的工作,要不让我试试。”
  周时那一刻是有点纳闷的,这人是哪来的?怎么这么英勇无畏啊!
  他哪知道这人就是孟开良,正在给他做第二道选择题。
  不过孟开良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测试周时,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不希望周时出什么意外,毕竟他是元元的救命恩人,将来谭满的案子可能还要指望他,他安全,他们才有希望。
  周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让一个普通人去冒险的,说出天花也不可能。
  至于赵博生,他也没想过让他去,自己是一队之长,当然要带头冲在前面,不管刀山火海,都不能自己往后退,把弟兄们顶上去,在他周时的价值观里,那是窝囊废。
  情况危机,他懒得废话,瞪起眼睛,冲着俩人就吼:都给我滚开!”然后头也不回地从包围圈中走了出去。
  话说回来,那天周时无比幸运,劫持者见周时越走越近,情绪激动地大喊:“不要过来,我不同意交换!”周时忙停下脚步,继续做工作。
  哪知说着说着,劫持者突然就晕倒了,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离他最近的周时一扑而上,先把人质拉到了安全地带,其它警察马上控制住了劫持者,拉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此人本身就有高血压,一激动,血压直冲 200,自己先晕了。
  劫持案圆满解决,没有一人伤亡,而周时,也顺利通过了孟开良的第二次考验,勇敢无畏、舍身取义,是孟开良给予周时的第二个评价。
  不过孟开良还是不放心,如果在某一个案子上,有上层给他施压,他又当如何呢?
  这关系到谭满案一旦重启,周时即将面临的局面,如果他扛不住,谭满的案子就将被永久埋藏。
  可,这个怎么测试呢?他又无法左右周时的上级。
  正苦思时,老天竟然给了他一个机会。
  第二十六章 人格测验(2)
  周时任刑警队长第 3 年,谭元元进了当地报社成为一名记者,但没人知道她是孟开良给弄进来的。为了不让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进而怀疑她当记者的目的,谭元元和孟开良在外面十分慎重小心,没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是认识的,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同行的影像。
  二人的联络,还以那个出租屋为根据地,谭元元任职以后,就搬进了一个更好的小区,但这间出租屋并没有退租,每一周的固定时间,他们都会在出租屋内秘密见面,如果谁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则会通过公共电话进行联络。
  谭元元经常开玩笑说,咱们两个好像地下党,在和敌特势力做斗争。
  孟开良回她,你以为呢,咱们的敌人可不就跟敌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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