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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第106节

  “姐!”
  苏祈一个蹦跳跃了进来,“盯到去祠堂的人了!是后园子里看门儿的老冯!”
  “老冯?”
  苏婼念道着这个名字站起来,“你是怎么确定他的?”
  “自前日你让我盯着那边,我就丝毫没敢耽误,这两日进去那里除了鲍嬷嬷后就只有去打理花木的老冯和清扫祠堂的婆子了。鲍嬷嬷今早又去了,她还跟婆子对了话,倘若要跟她接应,那岂不是直接跟她说就行了?所以肯定不是婆子是老冯!而我刚好又查到,老冯来咱们家还不到三年,他不是我们的家生子,是后来来的!他甚至不是京城人,是皖南一带的口音!”
  “皖南?!”苏婼目露凛色:“谢家也在皖南,这可真就是巧了!”
  “没错!”苏祈上前,“您之前不是总觉得鲍嬷嬷与谢家奇怪来着?看来是真有问题!”
  苏婼垂眼看他:“这个老冯,他在哪儿?”
  “如今就在后花园,他住在咱们后巷的杂院里。”
  苏婼望着门外,抬腿走了出去。
  苏家花园里修建得精巧雅致,花木高低错落,颇有南方园林的风韵。
  春上杂草长得快,花匠们必须勤快打理。
  专管园子的管事何福盯着花匠干活,不时的吆喝几句。天气暖和了,主子们往园子里来的也勤了,要是被逮住哪里有所懈怠,吴管家那边肯定交代不过去,到时候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冯,你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赶紧干啊,不想早收工了?”
  今日负责锄花的是府里前两年请进来的花匠,不是家生子,种花的手艺也不见得特别出色,但办事牢靠,在园子里还挺吃得开,有些栽种任务,吴管家还特地指定他来做。
  第210章 你倒是奸滑!
  “好勒,马上就好。”
  老冯从花丛后面抬起头,露出来一张陪笑的脸。
  “快点快点!”
  何福催了他几句,又走到了别处去。
  老冯加快了速度,埋头耕耘的模样,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
  花圃只占了两畦地。不多时,老冯把它给收拾完了。何福走过来,检验过后说道:“不愧是老伙计,行了,先歇着去吧。”
  老冯呵腰称是,拎着工具走到角落里放下,然后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勾着身子走向后角门。
  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还正是体力精神都不错的时候。但是他的背却勾的有些明显。就像是一个时刻想要埋藏起自己的人。
  苏家后花园与后巷里那些下人住的杂院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老冯穿过巷子进入了其中一间杂院。
  这里一大片都是苏家产业。如今都在给下人们使用。老冯住的是一座与另外八个人合住的两进院子。每两个人一间房,摆两个床铺,但床铺的中间会有一道竹帘遮挡。
  老冯在靠里的那张床。与他合住的是前院做清扫的家丁阿荣。清扫这种活儿是不能离人的,每天白天阿荣都在苏府里当差,从早到晚上上门栓为止。
  进屋之后老冯如常洗手擦脸。然后就坐在了床沿上。四周寂静。墙角鸣虫的声音清晰可辨。他忽然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视着四周。随后转身掀开了自己的床席,掀开床板。在床板的背面,抠下来一只铁皮夹子。
  那夹子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本两寸见方的小簿子。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小心地在桌子上展开。然后拉开床头抽屉,取出来一只小碗,放入面粉,调了点面糊,将纸条仔细的粘在簿子里面。
  顺手翻了翻,正打算把它放回去,身后却突然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
  他猛然一惊,从竹帘后探出了头。这一看他更加惊了,瞠目结舌,身子都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很吃惊是吗?”
  苏婼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的投了过去。
  旁边的苏祈和洗墨已是同一时间蹿了上去,分左右把他手上的小簿子夺下来。
  苏祈把它翻了一下之后呈给苏婼:“里面全部都是粘贴的纸条!”
  然后又喝令道:“把他给我摁趴下!”
  苏婼垂头看了几眼这小簿子,看向被押着跪下来的老冯:“谁派你来的?”
  老冯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又飞快把头垂下。
  苏婼冷笑:“你以为你不吭声,就有用?要不你想一想,我为什么能刚好出现在这里?”
  老冯情不自禁的一抖,神情已经变得恍惚。
  苏祈推搡着他:“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老冯却像是被他提醒了似的,反而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苏婼脸色寒下来:“谢家派你到苏家来,跟鲍嬷嬷一起联手,是要一步步摧垮苏家是吗?这个簿子,就是你们用来和谢家联络的。这一张——”
  她把他刚刚装上去的那一页扯下来:“我要是没猜错,这是想跟谢家的人报告,你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吧?因为在这之前还有一张纸条,你们丢失了!”
  说到这儿,他从袖子里也取出了一张纸条,正是她从祠堂里取回来的那一张。
  老冯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子,下一瞬他目光与苏婼对上:“原来是姑娘!”
  “是我。如果不是我,你觉得此时此刻等待你们的是什么?”
  老冯咬了咬牙。“既然是姑娘,那我便不需怕了。谢家是姑娘的外祖家,姑娘的母亲乃是谢家的大小姐,从这个道理上讲,姑娘与我们乃是一路的。难道姑娘还会站在苏家的立场上对付谢家不成?”
  苏祈听不得这话:“那你这意思是承认了,你进入苏家是图谋不轨?!”
  苏婼反而不急不躁。她蹲下来:“能够被谢家指派过来,并且还潜伏了三年的人,果然不是三两下就能对付的。既然你让我跟谢家站在一处,那你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老冯看着地下,没有言语。
  苏婼再度冷笑:“你压根就不相信我,所以还说什么不怕?祈哥儿,你让人去把父亲请来。”
  “是!”
  苏祈瞪着老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完他给了门口洗墨一个手势。
  老冯脱口道:“姑娘在苏家从未受过老爷关爱,谢家才是您的依靠,孰亲孰疏,姑娘难道分不清么?如何非得如此呢?”
  “你倒是奸滑!我问你话,你半字不答,倒句句话拿来约束我,——行了!”
  苏婼站起来,接过身后木槿手上一只银酒樽丢到地上:“苏祈把他捆起来,就说他偷东西了,去禀吴淳。等他被逐出门,就即刻逮住他,等我发落!”
  老冯看到地上的银酒樽,已经坐不住了:“姑娘!”
  “现在叫姑娘还有个屁用!”苏祈踹到他后背上,“敢对我姐不敬,我管你是谢家来的还是哪家来的,我打不死你!”
  说完他就扭着老冯走出去。
  老冯还在死命的往后扭头:“姑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为你好!……”
  苏婼哪里还难还耐烦听他。示意木槿:“去问扶桑,鲍嬷嬷现在何处?我们现在去找她!”
  说完就走出了门槛。
  苏婼带着木槿出门之前,已经同时交代扶桑,让她看住鲍嬷嬷。好在鲍嬷嬷没走远,就在绮玉院与出院里来回了两趟。
  鲍嬷嬷往返都看到她,中途还停下来问了她一句,好在她沉着,不慌不忙地应付了过去。
  苏婼回到绮玉院,恰好就在门下看到了她。
  扶桑往门内一呶嘴,苏婼就直接走了进去。
  鲍嬷嬷在交代小丫鬟收拾苏婼撒落在炕上的书本,言语不紧不慢。
  苏婼走进来,鲍嬷嬷立刻迎上:“正要问姑娘晚上吃什么,可巧就回来了。厨房今日有新鲜的羊肉,不如炖锅烂烂的羊肋来吃可好?”
  苏婼给了眼色给扶桑,等她把丫鬟们全带了出去,然后道:“嬷嬷不必操心了,坐下吧,好久没和嬷嬷好好说话,咱们来叙一叙。”
  第211章 你是凶手!
  房门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光线也暗下去了些。
  鲍嬷嬷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黯下去。她走到榻前,在苏婼指着的椅子上挨边坐下去:“姑娘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苏婼坐在榻沿上,平视前方,“我记得从前母亲在的时候,我有什么事也爱跟嬷嬷说,就像这样,我说着话,嬷嬷做着针线,如今母亲不在了,咱们说说话也很正常。”
  鲍嬷嬷静默片刻,点点头:“姑娘想说什么,只管开口。”
  苏婼看向她,说道:“我想知道,你跪在母亲牌位前的时候,心里不害怕吗?”
  鲍嬷嬷怔住。随后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握了起来:“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奴婢与太太的情份,即便阴阳两隔,也绝不会使奴婢忌讳她。我如何会怕?”
  苏婼扬唇:“可是除了母亲,旁边还有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难道鲍嬷嬷也不怕么?”
  “我……”刚起了个头,鲍嬷嬷猛然顿住,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她:“什么祖宗牌位?我一个仆妇,如何能见苏家的祖宗牌位?!”
  “明明当年母亲出殡之后,牌位移去祠堂,鲍嬷嬷也同去了,却说见不了苏家祖宗?”苏婼目光里升起了冷意,“你这话,可渐渐开始漏洞百出了。我都问到这份上了,你还打算跟我胡扯吗?”
  鲍嬷嬷神情有了裂纹。
  苏婼冷冷望着她,站在脚榻上睥睨她:“嬷嬷藏得好深,骗我也骗得好苦。我把你当亲人,当成半个长辈对待,而你却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些年就尽琢磨着怎么对付苏家,对付我赖以栖身的这片屋檐!你是想干些什么呢?是要把苏家搞得家破人亡,使我与祈哥儿无家可归?那我倒要问问,我苏婼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我?而我母亲又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迫害她的儿女?”
  鲍嬷嬷胸脯起伏:“姑娘这话,奴婢生受不起,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跟姑娘过不去?”
  “那这是什么呢?”随着苏婼话音,从谢氏牌位下拿到的纸条又被她拍在身旁茶几上,目光里闪现着火花:“你是母亲的乳母,她小时候是你带大的,你与她情份深厚。所以在她过世之后,你很想念她,也为她遭受过的冷落感到了忿忿不平。你因为疼惜她,所以对我们姐弟爱乌及屋。但这一切是真的么?不是真的,你跟在她身边,只是另有目的!”
  纸条被平整地摊开在面前,鲍嬷嬷面肌开始颤抖,头抬了几次都禁不住落回纸条上,嘴巴张了几回也未能发出声音。
  苏婼望着她:“我曾经十分不解,你这么疼惜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为我们找个靠山?明明谢家有权有势,完全可以与我们姐弟保持联络,却为什么不?你的理由是不知道。如今我知道了,你哪里是不知道?你与谢家一丘之貉——不,你是谢家的安插在苏家的细作,你对内情了如指掌,你只是不告诉我!”
  “姑娘!”
  鲍嬷嬷在她的瞪视下攥紧了双手:“不是你想的这样——”
  “而你跟随母亲到苏家来,并不是真心侍候她,真正的用处,是奉了谢家的命令,前来监视她的吧?就像母亲死后你们也没有提出回谢家,而是以侍候我们姐弟的名义留在苏家,继续执行你们的任务!”
  苏婼压根就没有容许她做狡辩,甚至走下脚榻,逼近了她:“我母亲也在你们的计划里,是吗?”
  “不是!……姑娘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苏婼冷笑出声,“母亲出意外的当天夜里,你与她在一起。我已经跟祈哥儿打听过了,那天晚上,他是听到庄子的府里有下人在议论有人在河里夜钓,所以才跑出去的。
  “那可是夜里,是苏家的宅子里头,是谁把消息散播给祈哥儿的?只有咱们府里自己人材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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