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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罪 第35节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那边才安静下来。
  “还有事?”
  傅晋寒的嗓音透过手机传声筒变得比平常更加沉稳一些,姜安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没有了。”
  傅晋寒哑然,没问她没事怎么没挂电话,沉默了会说:“你在哪儿。”
  姜安看了一眼大堂上方的几个招牌字:“在丽景酒店。”
  “找廖婷?”
  “嗯。”
  “好。”
  姜安正欲开口,耳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手机,对面已经率先一步挂了电话。她有些无语,又觉得刚刚的自己多少有点大病,明明问完号码就可以挂电话了,还非要在那一直等着。
  她发泄一样把手机扔进背包里,一秒之后又拿出来按下刚才背的那串号码。
  得到准确的楼层房号,姜安立即往电梯里走去,电梯们再度打开时,姜安看到了廖婷,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在看到廖婷的一瞬间就蹙起了秀眉。
  廖婷的状态太差了。
  她蹲在墙角,一只手抽着烟,穿的单薄,南城虽热,但今天降了些温,到了晚上还是有些许凉意的。而且廖婷的黑眼圈很重,头发散乱,双目无神,整个人瘦了一圈,月光照在她脸上,将她的脸照的惨白,看上去就跟丢了魂一样。
  翁静去世的时候,她的状态还没差到这个地步呢。
  姜安有些担忧地走过去,伸手想将人扶起来,但廖婷不为所动,仍旧执着的望着窗外,默不作声的抽烟,姜安见她这样,只好待在旁边静静地等她把这根烟抽完。
  直到廖婷手里的烟灭了,她才终于动了动,像是刚看到旁边有人一样:“你来啦。”
  姜安点点头,问她:“你还好吗?”
  廖婷笑了笑:“我有什么不好的,走吧,进去说。”
  姜安便跟着她进了屋,五星级酒店确实不一般,无论是空间还是装修,又大又气派,还是个套房,比姜安那小窝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姜安简单扫了一圈,视线重新落到廖婷身上,对方坐在沙发上朝她扯了扯嘴角:“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要问吧,你叫姜……”
  “姜安。”
  “哦,姜安,你有话就直说吧。”
  姜安在她对面坐下:“你和翁静到底是什么关系。”
  廖婷奇怪地看她一眼:“我那天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翁静但是她拒绝了我。”
  姜安说:“可是你那天来局里的时候称呼她为爱人。”
  廖婷:“哦,那天我太激动了,而且我很爱翁静,她说她跟我是灵魂契合,在我的世界里灵魂契合就是灵魂伴侣,我早就把她当成我女朋友了,当然,翁静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姜安:“为什么不去见翁静的尸体。”
  廖婷眼底浮现痛苦的神色,她掩面哭泣道:“我不敢……我害怕看到她死亡时的模样,她说过希望我永远记得她最美好的样子……”
  姜安在这泣不成声的词句里捕捉到一条信息:“她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廖婷抽噎道:“她死之前的半个多月吧,那天她刚下播,我和她视频她在卸妆,我就说她素颜的样子真好看,翁静说希望我永远记得她这个模样。”
  她知道翁静也很讨厌扮丑,但是只有扮丑才能获得流量,有流量才有人看才会有人给她打赏礼物。所以两个人总是会在她卸妆的时候打一会视频聊一聊,出事的前几天翁静还很正常的和自己通完电话,没有任何异常,如果廖婷知道那是自己和翁静的最后一通视频,她那天一定、一定不会跟她生气。
  第62章 人祭28
  廖婷眼泪渐渐抑制不住,她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里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企图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前几天我还因为她不要我的钱和她生气了,我说她就活该一辈子给人当小三……本来我们约好要冬天一起去滑雪的,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生气!全是我的错!”
  姜安不太擅长安慰别人,见廖婷哭的伤心,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过了好几分钟廖婷情绪终于缓了过来,她抽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眼泪:“你想问什么。”
  姜安说:“翁静以前和你说过她高中时期的事吗?”
  廖婷擦拭的动作一顿,苦笑着说:“你是想问她高中霸凌那件事是吧。”
  姜安点点头。
  廖婷手指揉搓着纸巾,慢慢说道:“莫晚晚她们几个人在撒谎,她们就是在吃人血馒头。”
  “什么意思?”姜安皱眉问。
  廖婷冷笑一声:“我虽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具体经过,但翁静和我说过她辍学是因为被同学欺负了,而不是欺负同学,是那个叫付姿的爸爸利用人脉把她赶出圣光中学的,根本就不是莫晚晚她们几个说的那样!”
  姜安:“可是我们去翁静曾经的学校调查过,所有人的口供和莫晚晚她们说的是一样的。”
  廖婷一把甩开姜安的手,瞪向她:“你和莫晚晚她们也一样!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都只会欺负翁静!”
  姜安仍旧盯着她看:“如果你不想翁静死后还要受到伤害,就要告诉我们实情,你是翁静最好的朋友,难道你要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吗?你要相信我,相信警方。”
  廖婷面色涨的通红,眼神犹豫挣扎,姜安耐心很足,她知道廖婷一定会松口。
  果然,廖婷很快就又哭出声,这次哭了很久。
  “校园暴力的事我曾经也打听过,因为我知道翁静很早就辍学了好奇问过,但她从来都不说,根本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所以这件事我真的不太清楚。但翁静临死之前我们的最后一通视频吵了起来,吵架的原因不是因为那个屠刚,而是因为翁静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喜欢她们楼上的一名心理师,她说他是她见过最美好的人,温柔,谦逊,有礼,关键是他还和翁静一样喜欢独居,不喜欢和人相处,他就像一束光照进了翁静黑暗的人生。”廖婷表情很难看,似笑非笑:“他是光,那陪了她那么久的我是什么?我为了她付出那么多,每天都想象着和她在一起以后的生活,想象她是我的爱人。可她居然爱上了别人,我受不了,就跟她吵了一架。”
  “她觉得自己不干净,对那个心理医生连妄想都不配。”廖婷换了个姿势,痛苦地说着:“她没有认识那个心理医生之前都挺正常的,遇到不开心的事会跟我说。自从认识那个心理医生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神神叨叨的,尤其是她说自己参加了那个心理医生的试验之后,看上去是变得开心很多,可我就是感觉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安终于开口:“哪里不一样。”
  廖婷摇头,她说不出来,这只是一种直觉,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没有事实做依据。
  姜安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那名心理医生是姓秦?”
  “对。”廖婷说:“叫秦游。”
  姜安沉默了。
  廖婷又自顾自说起莫晚晚付姿和钱秒,情绪很激动,薄薄的纸张被她狠狠揉成一团,看上去非常愤怒,姜安敏锐的察觉出廖婷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廖婷扯扯嘴角:“不知道,也许是等真凶被抓到的那天吧。”
  姜安顿了顿,说:“快了。”
  从廖婷的房间出来后,姜安便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往前走着,脑子里一直在回想那天在秦游家里时的场景。
  当时秦游说的是:认识,不熟,偶尔碰到。
  对于实验的事只字未提。
  师兄为什么要撒谎?
  姜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外,就在她刚到拿出手机叫车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很低的轻笑。
  “小朋友,你怎么总是喜欢在晚上乱跑?”
  姜安握住手机的手指僵了下,缓缓抬头。
  傅晋寒黑t长裤懒散地靠在车头,手中燃着一支烟,面容憔悴,看向她的目光却温和。
  晚风月下,他就这么站在那儿。
  姜安的心莫名的躁动起来。
  第63章 人祭29
  傅晋寒把手头上的事忙完就开车过来了,在酒店楼下掐着时间站了十来分钟,小姑娘出来的时候表情很呆,两只手握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他叫她的时候,傅晋寒看到她的眼睛亮了。
  他忍不住勾唇,幅度很小:“发什么楞。”
  姜安像是刚反应过来,慌忙把手机放回包包里,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来啦?”
  傅晋寒睨了一眼只到他胸口的姜安,不知怎么,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下:“顺路。”
  姜安撇撇嘴,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特意过来接自己。她绕过男人,自觉的拉开门上了副驾驶位。
  傅晋寒挑了挑眉,转过身上车。
  姜安怕冷不怕热,坐在车上感觉不到风吹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清醒很多,想起今晚廖婷说的话,兀自皱了皱眉。
  傅晋寒虽然对心理学研究没什么兴趣,但对于人的微表情也算敏感,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那群凶犯最擅长伪装,观察入微是他们的基本技能。
  所以姜安一皱眉,他便猜到了一些:“廖婷说什么了?”
  姜安不知从何说起,一面是自己的师兄,一面是傅晋寒。她既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师兄和案件有牵连,也不想对傅晋寒隐瞒案件信。
  傅晋寒见她沉默,淡淡问了句:“和秦游有关?”
  姜安一楞,眼神木讷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前面是红绿灯岔路口,傅晋寒踩了刹车,扭头睨了姜安一眼:“我们今天刚查到的信息,秦游在做一项实验,提交上去的试验者名单上有翁静的名字。”
  姜安一瞬间有些语塞,她在纠结说不说的时候,人家居然都已经知道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她有些懊恼的搓着手指:“秦师兄那天没有告诉我们这些。”
  傅晋寒说:“嗯,所以明天得请你的师兄来一趟警察局。”
  姜安“啊”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哦。”
  车辆在道路之间穿梭,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听的格外清晰:“姜安,要不要跟我回一趟警局看一眼尸体。”
  姜安顿了下,指尖微微颤抖,半晌才勉强一笑:“不了吧,之前在现场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而且翁静的尸体陈医不是都解剖鉴定完了吗?死者身上的证据都写在档案里了。”
  傅晋寒放慢了车速,似乎是在给她思考的时间,说出来的话却生硬冷情:“如果你只有这点水平,那我们警局不需要再多一个拖油瓶。”
  姜安倏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傅晋寒说:“意思就是案子我们可以自己查,如果你证明不了你身为一名犯罪心理师的作用,那你可以去队里打离职报告了。”
  姜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实在想不出来前一刻还开车来接她的人,怎么这一会就又变成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傅大队长,两个人好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又回到了原点。
  傅晋寒并不着急于她的答案,依旧慢条斯理的开着车。
  他并不相信犯罪心理师那一系列推测出来的东西,他办案讲究实证,姜安去或不去于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只是傅晋寒意想到白天秦游说的话,眉目黯了几分,不管姜安的意愿,径自调转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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