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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种田指南 第207节

  王莺莺是女眷,她坐的车施加棚顶盖,下车时她很无语地看了隔壁的一家三口。
  再听评书,这也是去妓院听,哪有拖家带口的!
  二龟公守在鑫雅阁门口,对流水般的贵客笑脸相迎,身后,灰白色的墙壁足有两人高,遮挡住满园的春色,所有的遐思都被关在半开的乌头门内,而这通向内里的门,又被两人高大的身躯遮住一大半。
  太平车稳当当停在鑫雅阁门口,飞速地瞟一眼车壁,没有夸张的纹饰,更不肖说代表权利与金钱的壁画,然而,他们不敢小觑城中的任何一人,许多修士都缺少世俗的欲望,生活上得过且过,又有谁知道下车的人会是谁。
  可当明黄色的脚蹼从车门缝中挤出来时,龟公面上的笑容宁凝固住了,随即是驩头一手兜不住的小肚腩。
  高长松满头大汗地抱着他:“鹅子啊,你发育得也太好了!”
  钟离珺看他跨步下车的动作迟缓,手搭在高长松腰上托了一把,与有荣焉道:“都是十二郎你那吃食好,否则他也长不成这健壮的模样。”
  驩头深知自己收到夸奖,发出响亮而得意的“嘎嘎”声。
  高长松大汗:“这可不是在夸人。”
  龟公看向这家人的表情很奇怪,一家三口,还是南桐,最重要的是,这小胖墩化没化形啊,就往妓院带,教育也太超前了。
  高长松对上龟公无语的眼神,大囧,哪里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别扭半天跟钟离珺小声道:“行不行啊,鹅子年纪才多大,真要带他进烟花之地啊。”
  钟离珺的回答十分认真:“美色本空,娇姿如幻,我儿为听评书而来,只要灵台清明,心中无美色,身处何地又何妨呢?”
  高长松讷讷道:“这么说也没错……”
  可恶,理由太冠冕堂皇了,根本无法拒绝!
  驩头听见两爹的对话,严肃的话语在他脑海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见他肥肥短短的小翅膀上下摇摆,似印证着本人雀跃的心情。
  下车后高长松捏住他左翅膀,钟离珺捏住他的右翅膀,迎着龟公与其他宾客的注目礼,踏上石阶。
  王莺莺特意慢半步下车,她觉得眼前的画面实在有点呔,甚至想回到过去打死邀请高长松的自己……
  *
  木吒身着道袍,手持羽扇,大摇大摆地坐在案几后,时不时故作风雅地扇风。
  他来东胜神洲后,迅速被京城中的声色犬马腐蚀了,观音的吩咐也没彻底抛在脑后,就是不怎么努力。
  前几天,他听说女评书横空出世,说服自己道:“在此之前,世上从未有过女评书,人罕见,讲得又是时下流行的剑仙传奇,西鸡儿街巷肯定会聚集无数人,我来这里是身负菩萨使命,打听消息,就算要深入靡艳的场所又何妨?”
  双手一摊,长叹一口气:“哎,这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女评书讲得果然好,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声音也比寻常评书更有穿透力,木吒的座次比较偏,也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后,打赏声此起彼伏,木吒也混入其中。
  由于东华国的人族名妓都很有文化,捧场之后,肯定有诗词歌赋环节,今天的主题是以评书才说的剑仙传奇片段题一首诗或者词赋,体裁不限,主题广大。
  奖励嘛,竟然有些多样性。
  专心吃菜的高长松听妓子朗声道:“剑仙传奇梨园初版手稿一份……”
  好在他没喝水,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随即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钟离珺大惊,一屁股挤在他身边的驩头浑身上下的毛也竖了起来,身处翅膀在高长松的背上猛拍。
  高长松哀嚎:“儿啊,轻点,骨头要断了!”
  驩头:!
  我用的力也不是很大啊……
  驩头浑身僵硬,不敢动。
  高长松还是紧张,他等气顺后就凑到钟离珺耳边气音道:“不会是我的手书原版吧,我字实在拿不出手啊……”
  钟离珺客观道:“誊抄修改过的可能性更大,这初稿应该跟市面上流通的内容一致。”
  高长松松口气:“那还好,我每次送去的都是大纲文,距离完成十万八千里,哎,看不到我的字就好,软趴趴的,也太丢人了。”
  他内芯是个现代人,写毛笔字得追溯到小学!而参加科举的“高长松”字写得也不算特别好,比起那些有成百上千年时间慢慢磨的大能,真差远了!
  除了书稿,剩下的不过是跟女评书拉拉小手之类,无论是追风花雪月的,还是求食色性也的,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钟离珺心念一动道:“书稿……你想拿回来?”
  高长松给自己倒壶凉茶,一饮而尽后终于止住喉咙间的痒意,他说:“算了算了,要那玩意儿干嘛,就算真是我的,又没有署名,就是想着有些丢人,过意不去罢了。”
  他对接下来的赋诗环境兴致缺缺,在不当文抄公的大前提下,高长松是没有诗才的,本想着将酒菜吃完就离席,谁知他看见了……
  “噗——”这回是真喷酒了,看那戴幞头作风流才子状的小黑脸。
  这是猪八戒啊!
  *
  到底是天蓬元帅,正经起来还是有点样子的,他挺胸气宇轩昂道:“献丑了,某不才,献上先人赋一首。”
  “……吐艳四照之林,舒荣五衢之路,既玉缀而珠离,且冰悬而雹布……”
  女评书点头道:“难得,这可是百年前梁帝所作的咏梅赋,小女子不才,也只听过其中几句,今天听您说一曲,耳边就像是萦绕着仙乐。”随即又辛辣点评道,“然而,即便都是咏梅花,呼延前辈却有腊梅的傲骨,不是这些宫中梅花之柔弱可比的。”
  意思是猪八戒你的不行啊。
  而远处的高长松呢,从听见先天蓬元帅说这么一大通话时就目瞪口呆了,乖乖,这老猪竟然会背赋?也太有文化了!
  钟离珺此时比较了解高长松的心理活动,悄悄在他耳边道:“听闻天蓬元帅曾经是天庭中的才子,否则也不会自忖有才去调戏嫦娥,若我没听错,这赋该是百年以前的,他当时听说过也寻常。”
  天庭的生活实在是太一成不变了,过段时间就要下界进点新书,丰富天庭的藏书量,也为广大天兵天将打发无聊生活作贡献。
  让高长松没想到的是,猪八戒之后,他认识的几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小白龙都红着脸憋了几句韵脚没对齐的诗,可见他是非常想要那本手稿了。
  只可惜他的文化水平不够看,人族修士中传来了哄笑声,这下惹得妖怪们不高兴了,他们中没有读书种子,有小白龙这勇气者就很好了,竟然还要被嘘。
  讲义气的牛魔王想他们都是从西牛贺洲来,与小白龙拐了无数个弯的碧波潭龙王跟自己关系还不错,如小山般的巍峨身躯突兀地立在室内,瓮声瓮气道:“尔等何意?”
  他这话一出口,火药味就蹭的一下冒出来了,高长松感觉不对,抱起鹅子揽在胸前,催促钟离珺道:“快走快走,我看他们气氛不大对。”
  又忍不住回头望向乱局,心道,好家伙,你们竟一个不落!
  都搁这摸鱼呢!
  钟离珺不会读空气,却听高长松的话,看他抱驩头有些费劲,干脆提起驩头的脚蹼,让他横躺在两人中,远处看,这一前一后两个成年人,就像是扛着圆滚滚的米袋,喊着口号往外奔去。
  木吒比较唯恐天下不乱,他其实没有认出猪八戒,也没有认出小白龙,只是看这群人像是要打群架的模样,当时就精神了,不仅不走,还换了个姿势,托腮撑在茶几面上,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
  “哎呦!”木吒猛地护住头,“谁打你爷爷我!”
  ……
  入夜后,观音先去田边逛了一圈,他听见田埂里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散了一大圈步遛达到养猪场,跟红孩儿说:“田中有硕鼠,我唯恐猫头鹰作业不仔细,叫他们咬坏了根子,你去看看。”
  红孩儿给他教得服服帖帖,当即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感受到资本家妙处的观音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笑容,像是察觉到这笑不够端庄似的,面孔恢复平整。
  他回到宿舍,烧开刘庭象留在灶台上的茶水,待茶壶盖子被水蒸气顶开后静置一会儿,等待水凉时,他的心也宁静下来。
  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他喟叹着,已经有多久没有欣赏过这皎洁的月光了?
  躺上床后,观音一秒入梦,今天他的梦境跟猪八戒与木吒相连接,然而……
  “哎呦……哎呦……哎呦……”鼻青脸肿的木吒见观音菩萨来了,一分疼痛也要演出十分,躺在莲台下不断呻吟。
  “菩萨……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观音菩萨略惊:“这都是怎么了?!”
  木吒泪眼汪汪地爬起来,让观音看见他真诚的双眼:“为了探查第一手资料,我身先士卒,深入京畿腹地,这其中达官贵人三教九流之徒皆有,正在我打听龙王消息时,那些凶蛮的妖精与鼻孔朝天的修士一时看彼此不顺眼,大打出手,把我这无关紧要的人也一同给害了!”
  他指向自己乌黑的眼眶道:“菩萨可要为我做主啊!”
  观音也不疑有他,两指捻的柳条轻轻拂过木吒的双眼,浅薄的杨枝甘露挂在他皮肤表面,别说是消肿,此刻他皮肤的白嫩程度好比剥壳鸡蛋。
  木吒原地血满复活,跳起来说:“谢谢菩萨,我一定谨记菩萨的吩咐,保证完成任务!”
  观音看他的惨样,还是很信任木吒的,自觉这一轮谈话效果甚佳,点头道:“那你先去吧。”
  等木吒没影了,他又穿越障壁来到猪八戒的梦中。
  谁知……
  看躺在地上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猪八戒,观音吓了一大跳,连忙说:“猪刚鬣,你怎会如此!”随后故技重施,很快,猪八戒也恢复了精致黑脸胖的模样。
  比起木吒,他就要实诚多了:“害,实在是晦气,俺老猪不过想听个小曲儿,摸摸小娘子的手,竟然被卷入这等争端中,都是那大铁牛给害的,他叫得最狠,打全俺老猪挨了!”
  观音菩萨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他眯起眼睛道:“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就打了?听小曲儿、拉手,猪刚鬣你可是犯了色戒?”
  猪八戒缩头道:“俺老猪也就是说说,怎么能真干呢?”
  即便如此,观音菩萨依旧存疑,尤其是对他座下的木吒……
  菩萨:呵呵,别让我逮到你们摸鱼!
  第194章
  清明节前一天,高长松特意去了趟南薰门旁的街市。
  目的是避开明天的高峰期,买纸马香烛。
  京畿外城共有四堵墙,其中,南面墙上一共开三堵城门,南薰门是其中之一,它右边有一扇大门,唤作陈州门,陈州门与南薰门之间又夹蔡河水门。
  南薰门旁的纸马香烛店内挤挤攘攘,门口有几个闲汉徘徊,高长松等了几分钟,待捧着高个纸马的人出来,再进去。
  明天出城时买纸马也来得及,就怕排长龙队,高长松一拍脑袋,想今天没什么事,干脆先把贡品给买了。
  纸马铺地方不大,人却不少,柜台擦得锃亮,桌面上黄纸垒得有半人高,香烛整齐地堆放在直通天花板的高柜中。
  纸马品种最为丰富,从粗糙到一戳即破的,到彩纸扎成五颜六色的,应有尽有,就是配上纸马铺中微弱的光,多少有些阴森。
  高长松不大懂,他买过几次纸马,只道彼此品相有区别:“给我那些上乘的,纸要厚、要扎实,香烛也紧好的挑。”
  坐柜台的郎君一听,欢喜道:“好嘞!”随手一指立在柜台左侧紧贴墙壁的那一匹道,“这匹如何?风神俊秀,纸张比糊窗户的还厚。”
  高长松不置可否:“不容易破就成,你看着给我捡几匹。”
  郎君的动作很麻溜,不一会儿就给高长松把货备全了,这些玩意儿给一股脑地装进须弥戒中。
  等待时他观察了一会儿往来宾客,跟掌柜的说:“我看来的都是人族,妖族不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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