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 第114节

  萧矜予：“我先进去。”
  小队员：“好，徐副队长也在里面。”
  玻璃门开启，萧矜予走了进去。
  十四天前，骆笙和徐启亲自前往中都市，将疑似张海象的无面人带了回来。
  这具被一层雪白人皮包裹的骨架，可以说找不到任何具有身份证明的特征。除了骨头、血管和内脏，他的一切都只剩下一张白到发光、又光滑细腻的人皮。虽然断裂的右槽牙几乎已经证实了，他必然是张海象的事实。但清除小队不可能仅凭一颗断裂的后槽牙，就判定张海象的身份。
  于是，在制定计划抓捕相对论的同时，他们还花了十天，找到所有和张海象有过接触的用户。
  根据这些用户的描述，他们无一错漏地细致确定了张海象受过的每一处伤，并准确推断出这些伤在时间的流逝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积累损伤。
  然后，根据骨头、血管、内脏的各项受损情况，他们终于百分百确认——
  这就是张海象。
  宿九州曾经说过，如果真有人能这么完美地百分百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张海象”，做出一个假的无面人张海象来迷惑他们，那dna检测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一定也在dna上动了手脚。
  用户需要思考，用户也需要大胆的猜测。
  萧矜予在看到无面人的第一眼，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就是真正的张海象。
  闭上眼，小金鱼的脑海里闪过咖啡店里那个畏畏缩缩、阴险狡诈的矮小男人。
  所以，那是谁？
  ……
  “嘀——”
  自动门倏地开启，站在病床旁的徐启抬起头，看清来人后，他问道：“你是不是快回中都市了？”
  萧矜予轻轻点头：“应该明后天就回去。”
  徐启笑道：“真是多谢了，昨天晚上的抓捕计划。要是没有你的飞天拳头，可能会有更多的队员陷入危险，甚至丧失生命。”
  萧矜予：“……”
  你这句飞天拳头叫得略显顺口啊……
  徐启自然没想那么多，他道：“现在除了小李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其他人都差不多醒了。这个结果真是不错。对了，今天早上研究所那里传来消息，相对论几乎无法使用自己的逻辑链了。”
  萧矜予身体一顿，抬头看他。
  徐启感叹道：“果然和你、队长、徐博士猜得一样。这么强大的逻辑链，没能成为同级最强，就一定有超级可怕的限制作用。13天，这不仅仅是受害者的逻辑链逃离周期，这也是‘相对论’存储时间的有效期。一旦超过十三天，他没有从新的地方偷取时间，他的‘时间仓库’里的所有时间，就会过期。他存储的那些‘时间’，有效期只有十三天。
  “而过去的十三天里，他只在昨天晚上收集到了极少的一点时间。
  “现在，除了强大的身体素质，他差不多和普通人一样了。而且他好像很焦躁，很慌张。现在海都附属医院已经不再是他的‘偷窃’场所，他也没有新的‘偷窃’场所，他对这件事似乎非常担忧。根据队长的说法，她认为相对论应该很快就会主动松口，交代自己所有的信息了，包括逻辑链什么的。”
  思考片刻，萧矜予道：“能够让一个用户焦虑到宁愿暴露自己的逻辑链详细信息……”
  徐启明白他的意思，平头汉子朝萧矜予挤眉弄眼：“那确实只有一个原因。”
  萧矜予淡定道：“他逻辑链要崩溃了。”
  徐启哈哈笑道：“只有这个可能性。”
  相对论这条逻辑链，强大到几乎作弊，可又有这么多特殊的地方。
  萧矜予从来没听说，有哪条逻辑链居然还会过期。但看光头男焦急的样子，他的逻辑链极有可能需要不断的施放。谁也不知道当光头男的“时间仓库”彻底过期，没有一秒钟时间存储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光头男的反应已经在暗示——
  这个结果，是逻辑崩溃。
  真是一条好奇怪的逻辑链。
  萧矜予突然莫名地想到：如果没有时间存储，就会崩溃。那如果一直有时间存储，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崩溃？
  意识到这点后，他猛然一惊。
  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
  一年前，相对论只是个三级用户。短短一年时间，他直接升到五级，并且不费吹灰之力的，成为a09这个排名的强大用户。
  他的升级速度可怕到吓人，或许这也是相对论的特性之一？只要有时间存储，主人就永远不会崩溃，甚至还能轻松升级？
  萧矜予：“研究所有研究出来，13天这个周期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忽然被询问，徐启想了想：“暂时还没有。13天，或许也只是一个随机的数字？虽然1314这个数字不是随机的，而是每1314秒，受害者会被偷走0.5秒。但从某种意义上说，0.5这个数字就是随机的。所以13天，可能也是随机的？”
  “每1314秒，就会被偷走0.5秒？”
  清脆的自动门开启声响起，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萧矜予微怔，他下意识地匆忙回头，视线立即落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他双手插入口袋，幽邃沉静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嘴唇似乎有些白，肤色也比十四天前略苍白了几分。察觉到青年的注视，宿九州垂眸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
  许久。
  宿九州勾起唇角，突兀问道：“人的一生，倘若按100年来计算，一共有多少秒。”
  徐启看向宿九州：“哈？”
  萧矜予淡漠地看着他，没有半点犹豫，声音平静：“3153600000秒。”
  徐启刷的扭头，又惊恐地看向萧矜予：操，这么快？！
  宿九州笑了，又问：“多少个1314秒？”
  萧矜予：“……”
  很快：“2400000个。”
  宿九州正要开口，萧矜予却目光微动，他惊讶道：“2400000个1314秒的话，那一共就少了2400000个0.5秒，即1200000秒，20000分钟，333小时……”
  短暂的停顿，萧矜予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也就是，13天。”
  作者有话要说：
  徐启：你这个飞天拳头啊……
  小金鱼：…………………………你才飞天拳头，你全家都飞天拳头！
  徐启：？？？？你自己都这么叫！
  九·始作俑者·取名专家·妹：【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73章
  13天这个数字，是萧矜予简算下的结果。
  首先宿九州提出的“将人类的一生按一百年来计算”，这个假设就未必合理。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到一百岁，人类的平均寿命也远达不到这个水准。既然起初的假设就是个虚数，最终结果按近似答案来约取，也十分合理。
  相对论如果不断地从一个人身上偷取时间，那它能偷走的生命，大概就是这个人一生中的13天。
  这条逻辑链给予了用户强大的能力，但也剥夺了用户对它大部分的控制力。
  萧矜予相信，如果潘越能做选择，他绝不可能让自己的逻辑链有这么多限制。可是哪怕他成为了五级用户，已经修改过逻辑链的因果，他都只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越是强大的逻辑链，往往约束越多。
  想到这，萧矜予不由看向身旁的男人。
  宿九州站在病床边，目光在无面张海象的身上落下。湿滑的雪白人体被三根束缚带紧紧捆住，此时的张海象刚打完强效镇定针，陷入了沉睡。然而手臂、双腿各处的勒伤都清晰暗示了，一旦清醒，他就会做出疯狂的挣扎。
  忽然眸光一动，男人抬眸，看向身边的青年。
  萧矜予刷的移开视线，看向徐启，淡淡道：“已经过去两周了，研究所那边有查出什么关于张海象的新信息么。比如，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徐启：“查不出来。华夏一共有两万多位用户，其中有准确资料记载的，大概2000多人。还有一万多人，都是只知道大致的逻辑链信息。除此以外，还有好几千人，算是黑户。世界上没有一个用户愿意详细说出自己的逻辑链因果，我们对用户资料的调查，只能通过日常观察收集。”
  他叹气道：“当前全国用户委员会的资料库里，没有找到一条，能够让受害者变成这样的逻辑链。
  “要么，这是一条低级逻辑链，委员会不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记录一条三级以下的逻辑链；要么，这就是一条匿名逻辑链，一直瞒天过海，不为人知。”
  徐启的声音倏然顿住，他又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个人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小。”
  萧矜予看向他：“什么？”
  徐启：“这条逻辑链的主人，或许是2035年以前觉醒的。官方根本从来不知道这条逻辑链的存在。”
  萧矜予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可能性。
  此时此刻，张海象的身上，至少有两条逻辑链。
  一条是让他失去面孔，变成无面人的逻辑链。另一条，则是夺走“风吹屁屁”的逻辑链。
  如果真是官方有记载的逻辑链，不可能一点细枝末节的信息都查不到。除非，这两条逻辑链从一开始，就不在官方记录里，它们如同深海之下的暗流，无声涌动，水面却是风平浪静。
  徐启突然感叹道：“说起来，除去已经回中都市的赵狠，当初在咖啡店里抓捕审问‘张海象’的人，现在都集中在这间病房里了。”
  萧矜予：“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一个月前咖啡店里的那个‘张海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哎，我也是。”徐启：“宿上校，梦想家对我们所有人进行整理的记忆回溯你看过了吗？”
  “嗯。”宿九州轻轻颔首。
  萧矜予：“有发现特殊之处么。”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没有。”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萧矜予的意料。
  如果光看记忆回溯，就能找出“张海象”的异常，那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一个月前，他们当场就能抓住那位“张海象”的把柄。
  遗憾的是，无论是他还是徐启，甚至是宿九州……都被那个“张海象”欺骗了。
  “这条能让人改头换面的逻辑链也未免太强了吧，”徐启忍不住感慨，“骗过我和赵狠还好说，骗过萧矜予你也正常，毕竟你当时只是个一级用户。可它居然能骗过宿上校……这可太离谱了，刷新了我的认知。”
  萧矜予没有吭声。
  但是他知道，其实最强的或许不是这条能披着别人人皮的逻辑链，而是那个扮演张海象的人。
  不过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在抓捕张海象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提前预知，这居然会是假的“张海象”。“张海象”先天占据了一切上风。
  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无论现在他们说什么，都抓不到“张海象”，真正的无面张海象一时间也清醒不过来。
  很快，徐启接到清除小队消息，赶回总部处理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