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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夫人看着是真不哀。

  乔琢明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弹了根烟过来:“您就是小陈家那位将军啊,感谢您支持工作!”
  那烟被宁昭同截胡了,陈承平接了个空,讪讪收回手:“我看那墙上他们名字都有,怎么就没我?”
  “我先回答您前一个问题:孟峡峰当然不知道非洲任务的事,但是德里亚当时愿意为你们提供情报,交换就是再见宁昭同一面。这个信息,我们是从现任中国驻瑞士大使馆的大使武柯口中得到的,他当时很偶然地成为了孟峡峰体系的一个末端,收到了一份宁昭同的档案,里面有一张不该出现的照片,”乔琢明态度很好,“阴差阳错,负责销毁这份档案的人,与宁昭同有很深的交集。这份档案到达宁昭同手里后,孟峡峰集团从此露出冰山一角,但这并没有最终形成先机。”
  陈承平搭话:“我还是没听明白,非洲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当时沉把她放到国安眼皮子底下,孟峡峰为什么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瞒着沉把她送出去?”
  乔琢明也解释了:“孟峡峰的最终目的是德里亚的完整实验流程。国内的政治环境越来越复杂,宁昭同和沉的关系又逐渐密切,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冒着风险将宁昭同送到厄特去。如果他是准备趁乱掳走宁昭同,那就肯定不知道你们也在那里,否则不会设计那么粗暴的计划。当然,相较起来更可能的是,他通过一些更委婉的方式,跟德里亚挑破了一层窗户纸,约定了一些事情。毕竟宁昭同对于德里亚来说,可能比对孟峡峰,还要更重要一些。”
  陈承平明白了,当时那任务是维和为名,武警打头,孟峡峰不可能知道他们在那里。
  “把时间线拽回来。因为孟峡峰一直注意着德里亚的动向,所以宁昭同回国后,孟峡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她,”乔琢明继续道,“但是宁昭同一回国就与沉取得了联系,他们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你们的名字列在上面就是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乔孟光花了大功夫查你们,想从你们身上得到接近宁昭同的可能,最后发现条条都是死路。”
  众人仰起脸,看着那张图上一个个“X”。
  傅东君道:“同同从厄特回来后,乔孟光忍不住了。”
  “对,当乔孟光发现,这些X离宁昭同越来越紧密,而同时,宁昭同身边出现了很多麻烦的问号,”乔琢明示意了一下韩璟、薛预泽,“乔孟光决定杀了宁昭同。”
  薛预泽没明白:“他们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对她下杀手?”
  “我们推断,这是乔孟光的个人行为。他们的实验体里,至今没有一个能达到宁昭同和傅东君的状态,拿不到德里亚的一手资料,又得不到傅东君,那孟峡峰肯定不会想要宁昭同的命,”乔琢明抽出最后一根烟,没有忙着点,“乔孟光很嫉妒宁昭同,甚至是很恨宁昭同:宁昭同明明是个被玩弄股掌之中的可怜虫,偏偏从叙利亚那种地方逢凶化吉回来了,日子还过得有滋有味;她只是睡了一觉,不痛不痒地就成了德里亚最优秀的作品;她平安回国,受着保护,不仅感情生活圆满,还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我们猜的,我们也不知道乔孟光怎么想的,反正大概也就这些东西。他是孟峡峰唯一的儿子,但孟峡峰需要后代的时候,他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因为这一点,他也在失去孟峡峰的信任。所以他瞒着孟峡峰,接触了和宁昭同有仇的杨云建,并且顺水推船,准备杀了宁昭同。”
  想到那张照片,喻蓝江用蒙语骂了句很难听的。
  “结果大家都知道,乔孟光死了,杨云建跑了,”这句话乔琢明说出了轻微的调侃意味,惹得黄伟瞪了他一眼,“得到消息后,孟峡峰关闭了可能所有的实验厂区,也暂时停止了所有对宁昭同的计划。当然,当机会来了,他也没有手软。杨云建凭借蛛丝马迹,先孟峡峰一步和德里亚取得了联系,又转头把德里亚卖了,使得德里亚和宁昭同一起被美国的安全部门控制住。孟峡峰高不高兴杨云建的做法另说,但那段时间,乔孟光集团剩下的那些人齐刷刷地要往美国跑,甚至都顾不上掩饰。”
  薛预泽微微一叹:“图穷匕见了。”
  “是的,但是很可惜,宁昭同杀了杨云建,毫发无损地回了国。”
  关瀚文受不了了:“你可惜什么可惜?做汇报能不能中立一点儿?”
  乔琢明嘿嘿一笑,把烟点了:“孟峡峰再下一次对宁昭同出手,就是温流那档子事了。他跟温流做的交易,是我们现在掌握的最大的把柄,搁古代捅出去能诛九族的那种。”
  薛预泽追问重点:“孟峡峰为什么突然又想要夫人的命了?”
  关瀚文接话:“通过十几年的残忍实验,应该就在那段时间,孟峡峰得到了一种从人体内部提取出来的液体,这应该就是他选择直接了结德里亚的原因之一。据我们掌握到的一份资料,这种液体有较好的抗衰作用,而且孟峡峰已经使用过了,非常安全。当时政治生态复杂,孟峡峰不敢再大规模地进行实验,于是将重心转到权力斗争上。既然这样,温流提出要用陛下的命当做交易的诚意,孟峡峰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很开心他替自己动了手。”
  薛预泽惊讶:“较好的抗衰作用?有多好?”
  关瀚文笑:“等我们找到样品,分你们研究所一点。”
  乔琢明瞅了关瀚文一眼,吐出一个烟圈:“孟峡峰两头都没能讨到好,从此收敛了很多。但太上皇这个案子,孟峡峰是怎么想的,可能就不是我们刑警的事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许久,宁昭同起身,跟乔琢明握了个手:“感谢诸位的辛勤付出。你们放心,这个案子绝对不会被按在党内,它会被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披露在天地之间,以慰因孟家父子而死的所有逝者。”
  一句话说得黄伟眼里都起了些雾气:“宁老师,我们——我们只希望,能给枉死者一个交代!”
  宁昭同郑重地点头:“请您放心!”
  报应流转,这个公道,她自己来讨。
  这汇报信息量有点大,家里人出了会议室,心绪依旧有些低沉。
  聂渡云和苏笙见状就没有问情况,说成娇去大厅待客了,宁和忠也在,厅里一群人。宁昭同应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声问:“冷不冷?”
  “不冷,”小珍珠仰起小脸,摇头,“妈妈的手好冷。”
  “那宝贝给妈妈暖暖。”
  小珍珠把妈妈的手抱进怀里,揉了两下就催宁昭同:“伯爷爷在前面等着妈妈,让妈妈开完会后去找他。”
  “好,妈妈现在就去,”宁昭同亲了女儿一下,“人太多了,别乱跑,跟着Togal和平平,上厕所就找奶奶。”
  她怕孟峡峰对瓅瓅动手。
  小珍珠点头:“妈妈去吧。”
  一下楼,宁和忠就迎上来了,满面惊怒看上去一点不掺假:“同同,我听你妈妈说和孝是被人谋杀的,你可得给你爸爸做主!你手里那么多人,应该知道仇人是谁吧?”
  “知道,追悼会开完就去砍他,”宁昭同看他一眼,“要一起吗?在北京。”
  “我当然要一起啊!和孝是我最疼的弟弟!”宁和忠眼底都红了,“不管是谁,就算拼着这个官不当了,我也要给和孝讨个公道!”
  陈承平从后面跟过来,乍一听到这句,嗤笑一声:“你多大了,六十四还是六十五?这官应该本来就当不下去了吧?”
  宁和忠噎了一下,然后决定忽视他,追问宁昭同:“同同,到底是谁啊?”
  宁昭同扔下叁个字:“孟峡峰。”
  宁和忠腿软了一下,好险是摔到了沙发上。
  孟、孟峡峰?
  不是,同同,你怎么随便结仇就是一个政治局常委啊!
  “怕了?”陈承平乐,把他拉起来,“现在还说要一起吗?我可提醒你,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跟孟峡峰可是不死不休。”
  “……荒唐,”宁和忠咬牙骂出这么一句,“就算他是……那什么,也不能草菅人命,买凶杀人。”
  “宁局长就是有文化,说话四个字儿四个字儿往外蹦,”陈承平最后刺了他一句,大步跟上宁昭同,“公安局啥时候把咱爹送回来?”
  正见门口崔乔带着父母女儿过来,宁昭同留下一句“耽误不了”,带着笑迎了上去。崔青松看着同同还在笑,一句“节哀”噎在喉咙里出不来,只能讪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到这么突然……”
  宁昭同跟吴琴拥抱了一下:“是有点突然,不过尸检结果说死得不痛苦,勉强算喜丧吧。”
  这话实在有点不像话,但吴琴和崔青松都指责不出来,吴琴叹了口气:“你爸去了,以后你妈肯定要跟着你住了。”
  “估计是要养着她了,”宁昭同也觉得这事儿棘手,但没准备现在就开始愁,抬手把崔乔胸前的白花取下来,笑着问招质,“招招,恭喜入学!一学期过了,感觉怎么样?”
  招质是越大越腼腆了,小声叫了一句阿姨好:“还好。”
  人家的葬礼上,她也只能说还好。
  “后天要不要跟阿姨回云南玩儿?”
  “我跟爸爸一起。”
  “那你跟爸爸一起来,爷爷奶奶也来,”宁昭同笑,“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到时候看看喜不喜欢。”
  同同阿姨笑得特别漂亮,招质一下子脸都红了:“……谢谢同同阿姨。”
  宁昭同拍拍她的肩:“好久没见瓅瓅了吧,去找她玩吧。”
  孩子走了,大人们才能聊点无聊的事,宁昭同不清楚襄阳这边的丧俗,肯定得吴琴崔青松帮忙操持着。崔乔拿过宁昭同手里的胸花,心说她做得也真是够绝情的,连个丧都不愿意戴。
  嗯,那他以后得乖一点,不能给同同狠心踹他的机会。
  宁和孝的追悼会很盛大,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都被挤得密不透风。
  女儿女婿并肩站在灵柩旁边,缟衣如雪,神色冷清。近亲则一色的黑衣,头上披麻,胸前戴着白色的胸花。
  发言是成娇做的,说到一半就泣不成声,她和宁和孝少年夫妻,感情是称得上深厚的。宁昭同把她扶下来,让吴琴带着坐到一边去,自己拿过话筒,也没追忆什么宁和孝生前的丰功伟绩,只语气淡淡地给了两句评价,便进入送灵的仪式。
  “家父一生于国无进,两袖清风,也算走得干净。”
  于国无进,两袖清风,一褒一贬,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这一“走得干净”,外人听来算是赞誉,宁和忠和成娇却听白了脸。
  宁昭同这意思是真不打算顾念血脉情分了啊!
  追悼会结束,进了后台,陈碧渠又过来抱了宁昭同一下:“夫人节哀。”
  “夫人我不哀,”这回宁昭同把他推开了,看着不远处孑然一人远眺窗外的韩非,“你知道然也什么时候最好看吗?”
  “……最好看?臣不知。”
  “太师冰肌玉骨,就簪横鬓乱缟衣如雪的时候最好看,有种被糟蹋了一样的人气儿,招人得很,”宁昭同感叹,“好色啊,想亲死他,弄乱他的头发。”
  “……”
  陈碧渠沉默了。
  不用他宽慰了,夫人看着是真不哀。
  宁和孝没了的消息没告诉董氏,怕她承受不住。为了不引起母亲的怀疑,宁长城也就下山参加了一趟追悼会就回来了。况且他四个儿子,宁和孝最让他寒心的一个,那一阵过后也没什么过不去的,迎接一行人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开开心心的了。
  这次来得急,东西都是在襄阳本地置办的,不值钱也不特别。宁昭同看着自己这一大家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宁和全刘晓娟笑了一下,意思是这回他们待客得亏点本了。
  宁和全和刘晓娟怎么可能跟同同介意这个,笑着说热闹才好,虽然这些先生的身份总有那么一点难以言说。
  葬礼的时候没仔细看,这人全往院子里堆,宁长城才发现同同这亲朋好友也太多了点儿,还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而同同选了里面好看得最含蓄的那位。
  老二的葬礼上陈承平进进出出的帮忙,宁长城按下心里的嘀咕,越看他越顺眼,乐呵呵地把他拉到火盆面前:“来,承平,向火。”
  宁家老宅是唯一一个陈承平能得到名分认证的地方,此刻也非常从容,谈天说地哄着爷爷,大手一挥颇有几分主人家的豪气。
  “你都升将军了?”宁长城一拍大腿,满面红光,“都没听到你说!”
  宁和双抱着修复旧好的念头,在边上拍马屁,比大拇指:“爹,咱家还出了个将军,了不起哦!”
  陈承平哈哈一笑,一把把聂郁扯过来:“一般吧,跟这小子比就差远了。我四十岁才两杠四星,他肩膀上都扛金星了!”
  宁和双是认识聂郁的,他天天上网看侄女八卦,只是摸不准同同都结婚了,他怎么带着父母上宁家的门来了。宁长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着这个有些腼腆的中年人,不敢置信:“真的啊?那你过两年不是都要中将了!”
  聂郁无奈:“队长……”
  “爷爷也没说错啊。爷爷,这我以前的下属,姓聂,聂郁,”陈承平坦然,还给了聂郁一个台阶,“你跟我叫爷爷就行。爷爷早年当过兵,在川西那块儿。”
  宁长城一听就笑,凑过来:“你还记得啊?”
  “您这是前辈啊!”
  ……
  宁家现在就叁个小辈,宁和忠家还说不清话的孙女儿,宁和双家霸道的大孙子,加一个泼实得上天入地的小珍珠,叁孩子简直要把房顶给掀了。
  宁昭同觉得有点吵,但看董氏乐呵呵地看着,就没开口阻止。宁梦梦上了大学后比以前开朗多了,主动坐到宁昭同身边来,陪她说话,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苏笙和聂渡云在聊,因为宁昭同总要不时出去看林织羽和韩非一眼。
  没辙,这俩神仙落入凡尘,实在怕怠慢了。
  不多时,宁和忠的儿媳妇儿孙缕霞过来,招呼宁昭同烤红薯去。看宁昭同欣然同意,她朝着后面的段敏芝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意思是同同哪儿有那么不好接近。
  宁和双的儿媳妇儿段敏芝叹了口气,虽然羡慕,却也没敢凑上去。
  宁昭伍有宁和忠给的底气,敢跟宁昭同撒娇,宁昭旭和宁昭静可是被宁和双耳提命面,让绝对不能找宁昭同的晦气。
  她一个当媳妇儿的,老公都没这个体面,自己更不敢贴上去。虽然她也觉得不对劲,这位小姑子看着明明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六亲不认,还带着那么大一堆朋友上门。
  ……甚至有好久没跑过通告的韩璟。
  想到这里,段敏芝脸色微红,鼓起勇气凑到韩璟面前:“你好,我是昭旭屋里的,我叫段雅芝。”
  “昭旭?”韩璟看向喻蓝江,“我记不住她们家关系,谁来着?”
  喻蓝江剥了个花生扔进嘴里:“宁老叁家大儿子。”
  “哦,”韩璟懂了,“你好。”
  “我是你的粉丝!”段雅芝眼睛发光,“你的作品我都看过!”
  宁昭旭不是东西,段雅芝18就把大儿子生下来了,导致儿子虽然跟小珍珠一样大,当妈的其实还不到叁十。韩璟不知道怎么有点尴尬,摸了一下头:“啊,好,谢谢你。”
  喻蓝江不理解:“你怎么还有粉丝。”
  “嫉妒?”
  “老子用得着嫉妒你?你这腰细得,我一只手就能撅折了。”
  “牛逼兜着点儿吹,不服气就下场练练。”
  “是不是吹牛逼你自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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