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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煞 第366节

  他的面容仍旧苍老的,但却没有了人生迟暮时的衰颓,而是鹤发童颜之间,回溯到了老年时的巅峰状态之中。
  他许是还能再有所变化,但返老还童之间,似是尤有禁忌在,教宗老不敢再有所变化,甚至反向掌控了那自然之力的映照,教变化于此间戛然而止。
  于是,当清河道人直面去的时候,他所迎面而至的风雷之中,则是处于这样巅峰状态之下的宗老,隔空间摇晃着那面黑色幡旗的横空一击!
  分明尚还有千万里之遥,可是宗老这一击却浑似是打在了近前!
  那风雷的凌冽声音之中,清河道人甚至还能够清楚的看到黑色幡旗的宝器灵光切实显照。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闪瞬间,清河道人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不是风雷,甚至不是幡旗本身。
  那一面黑色幡旗抖落着漫天沛然的自然之力抵至,煌煌天威之中,清河道人只觉得那延展开来的旗面上,是一层层交叠开来的须弥世界!
  那是无垠的山河汇聚成那玄色的一面,在朝着自己兜头打落!
  不仅仅是清河道人,这一刻,庭昌山左近的这一大片的荒山野岭,尽数被那幡旗隔空打落的劲风包裹。
  霎时间,这一击还未落下,漫山遍野之际便被须弥之力紧锁,继而,连带着风水地势都在自然之力的洞照下改变。
  乍看去时,山形浑如棺椁一般,四下里回旋都转的气韵,都带着些许映照死亡与阴冥的腐朽幽寒。
  而几乎就在宗老这般隔空出手的闪瞬间,玉髓河之北的无垠天地间,倏忽间一道道属于金丹大修士的目光隔空眺望而来。
  只是面对着宗老有些“逾越”的出手,却浑无一人出手制止。
  毕竟,真正破坏了铁律的,是剑宗截云一脉的清河道人!
  于是,他们只是这样冷漠的看着。
  看着那幡旗砸落下来的闪瞬间,劲风之中,丹霞老母愈见得虚幻的身形等时间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浑如梦幻泡影也似,兀自破碎开来,却是那化身早已经见势不妙,遁逃而去,留在原地的,不过是化身留下的化身而已。
  只是清河道人却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道了。
  惊诧之间,他似是尤有甚么话要说,只是显然宗老不想听,遂也浑没有给清河道人开口的机会和余裕。
  于是,清河道人本来已经张开的嘴巴,还不等他说些甚么,便不得不在寒风之中紧闭。
  原地里,那剑光清辉似是要骤起。
  可是未见得甚么明光展露的时候,那幡旗便已经裹挟着风雷之势,轰然砸落!
  那不是风雷,甚至不是幡旗。
  那是层层叠叠几乎不可计数的诸般风水堪舆法阵。
  那是一面面交叠着的山岳与汪洋的沛然巨力!
  第462章 一饮一啄赤焰腾
  对于擎举圆融道果的金丹境界大修士而言,道与法上,一丝一缕的差距,便是云泥之别!
  莫说是如今已经驻足在老年时巅峰状态的宗老,只是昔日里宗老那颤颤巍巍的身形,纵然气血凋敝,道法的底蕴都远在清河道人之上。
  无有寿数之忧,是清河道人的优势,同样的,也是他于大修士境界的劣势。
  况且,此时间是宗老真身的含怒决然一击。
  另一面,却只是清河道人本命法宝化身的仓促回应。
  原地里,那剑光清辉骤起,却未能冲霄而起,反而闪瞬间便在风雷之中黯灭,继而,从道人身形到宝器,再到那九色玉阶法坛,尽都被遮罩在那幡旗之下,在层层交叠的风水堪舆法阵之中,被掼入了灰烬与尘埃里面。
  这是宗老以道果与底蕴的横压!
  自始至终,清河道人便只能被动承受着这些,浑无半点反抗的可能。
  而远天之际,立身在翻卷的云海之中,宗老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庭昌山的左近。
  许多年未曾有过这样的出手。
  哪怕是在“欺压”一位“晚辈”,但是那久远的风雷声再度涌动,仍旧教宗老感受到了些许隔着岁月光阴传递而来的峥嵘气势,有着某种强劲而有力的意念在伴随着绛宫心室的搏动,从宗老已经不再那样老朽的道躯之中生发。
  满是感怀,满是激涌,满是复杂。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最后,这些极尽复杂的雄心壮志,终于在宗老这里,化作了一声叹息。
  叹息声中,宗老摇晃起了手中的黑色幡旗。
  霎时间,接连的篆纹自那远空的风雷之中涌动。
  于是,那本映照着九色灵光,要从风雷之中挣脱,继而以自身的灵韵,意欲直往庭昌山而去的法坛,在层叠显照的篆纹之中,倏忽间被斩断了灵光与气机之间的牵系。
  紧接着,像是被另一道篆纹横击。
  继而,整座九色玉阶法坛便在那篆纹的缠裹之中,倏忽间化作了一道灵光,被宗老击向了东面,眼看着便要直往外海飞遁而去。
  而自始至终,庭昌山一派祥和安宁,丹霞老母浑似是毫无所觉一般,莫说是甚么大修士的道法气韵显照,她甚至未曾朝着自家那风雷涌动的左近隔空观瞧去一眼。
  哪怕在风雷的涌动之中,在风水堪舆法阵裹挟着的自然之力的磋磨下,大片大片的山石被震成了齑粉,继而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音,这些山石的齑粉与翻卷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若是说早先时只是相像,那么此刻,这一片荒芜的山野,便真个被风水堪舆法阵塑造成了一座露天的坟茔。
  而就在山石泥土的翻卷之中,是宗老第二次摇晃起了手中的幡旗。
  饶是剑气清辉接连不断的映照,那一息之间,遂也只能接连不断的自风水堪舆法阵的镇压下,接连不断的黯灭。
  一息间,千百度的生灭之中,终于,是那清河道人的法身无以为继,凝实的身形伴随着黯淡的剑光清辉一同黯灭了去。
  与此同时,是那柄古朴木剑发着哀鸣声音,于风雷之间摇摇欲坠,正要朝着剑宗的方向破空而去的时候,忽地被同样的斩断了气机的牵系,乃至于真切的有着风雷劈落,在木剑的剑身上留下了大片的焦黑痕迹。
  紧接着,在接连不休的哀鸣声中,那古朴木剑被风水堪舆法阵裹挟着,被没入了翻卷的泥石之中,最后,被彻底的“葬”在了这坟茔里。
  而且,伴随着泥石的堆砌,繁浩的灵光洞照至极,是一道又一道的风水堪舆法阵自其中显照,并且化作篆纹洪流,接连不休的涌入泥石之中,继而在自然之力的融会贯通之中,将那些篆纹与此间的坟茔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了一起。
  来日,纵然是清河道人的真身抵至,想要救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也需得问一问宗老的道与法,答不答应!
  而道与法上,一丝一缕的差距,便是云泥之别!
  最后,是宗老这里手中的黑色幡旗被第三次摇晃起来。
  沛然的风雷渐次消弭,那是最后的风水堪舆法阵裹挟着自然之力,要将那悬照着不断抖落明光的《四象剑图》继续镇压去。
  而也正此时,远空之际,忽地,有一道剑气横空而至,倏忽间,便不着痕迹的抹去了残存在那片荒野之间的风雷之力,继而,那剑气未曾刺破新立起来的坟茔,只是同样的化作了一道清辉,裹挟着《四象剑图》便要回返而去。
  瞧见那道剑气的闪瞬间,原地里,云海之上,宗老便猛地往前迈出一步。
  待得宗老这一步落下的时候,他的身形,便已经切实的立身在了玉髓河上!
  此时间,宗老的眼眸隔空观照向了剑宗的方向。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了剑宗主峰的后山。
  那空无一物的山石草木之中,落在宗老的眼里,却浑似是有着一方剑气洞开的世界,而在那一方世界之中,无垠的剑气翻卷,唯一座古朴且寻常的庭院虚悬在天元处,庭院中,是一老叟手持着一柄铁剑,正烧得通红,被他放在在铁砧上不断的捶打着。
  此时间,瞧见了宗老探看而来的目光,那老叟遂一同回望去。
  虚空之间,四目相对,空灵虚幻之中,却是宗老的声音忽地传出。
  “老夫今日心气儿不顺,朱剑叟,今日若没个甚么说法,好,剑图你拿走,老夫紧随其后,这便杀上汝剑宗的山门去,如何?”
  闻听得此言时,那朱剑叟也不动怒,只是平和的一笑。
  “宗师兄,消消气,小儿辈不识得天高地厚,惩戒一番也就算了,总没必要为此事拆了我剑宗的祠堂罢?
  当年丹河谷上一代的老掌教化道,一身丹韵造化诸般,教老夫偶然间得了一枚补天夺元宝丹,今日送与师兄赔罪,许还能再得几年寿数。
  师兄,息怒,如今还不是拼命的时候。”
  正此时,说话间,却是那剑光清辉裹挟着《四象剑图》回返至了这剑气一界的庭院之中。
  朱剑叟接过剑图的同时,随即屈指一弹,遂见得一缕宝光被送出。
  再看去时,玉髓河上空,凌空而立的宗老一翻手间,遂捏着一巴掌大小的木匣,浑浊的眼眸之中不断的跃动着极尽复杂的心绪。
  “自打老夫昔日年轻的时候,就顶烦你们这些圣地大教的门人,一个二个的,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是话虽是这样说,可到底,立身在玉髓河上空,宗老浑是没有再更进一步。
  而面对着宗老的声音喝问,那剑气洞开的一界之中,庭院里再没有传出来朱剑叟回应的声音,不时间,只有那锤锻铁剑的脆响声。
  ……
  与此同时。
  外海,灵浮道场,琅霄山上。
  忽地,原本始终闭关在地宫耳室之中的淳于芷,忽地将她那极尽凝实的身形显照在了山顶的五色土法坛上。
  哪怕只剩了寄神于法剑之中的一道真灵,但是这一刻,淳于芷仍旧感受到了某种似曾相识、同源而出的道与法之间的交织与共鸣。
  而且,这种交织与共鸣,伴随着极短暂的时间流逝,更是愈演愈烈起来。
  很快,这种愈演愈烈之间,淳于芷便真切的看到了远空之际有一点灵光显照,正不偏不斜,直直地朝着灵浮道场的方向“砸落”。
  好似是在那道与法交织与共鸣之前,这一道灵光飞遁的目标便已经是灵浮道场了。
  唰——
  而就在灵光渐近的同时间,伴随着那缠裹在灵光之外的篆纹一层层消减了去,渐渐地,有着九色灵光不断的从其中洞照,继而,是那座九色玉阶法坛的真容显照在了淳于芷的视线之中。
  霎时间,淳于芷的神情便是猛然间展露出惊愕。
  作为故庭昌山的大师姐,淳于芷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九色玉阶法坛,这曾经被丹霞老母随身养炼了近百年的符阵之道宝物!
  庭昌山发生了甚么?为何这符阵之道的宝物会遁空而至此处?
  一瞬间,淳于芷的心神之中生发出了数之不尽的困惑。
  可是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那法坛遁至,并且因为道法的共鸣,虚悬在了道场上空。
  淳于芷想不明白,但她索性便不再去想。
  几若是福至心灵一般,这一刻,唯有那交织共鸣的道法本身徜徉在了自己的心神之中。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这一刻从淳于芷的心神之中生发出来。
  然后在洞照的过程里变得甚为明晰。
  她看到的,好似不是法坛本身,而是自己成道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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