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迟来的毕业旅行

  为了信守承诺，我赴了贝勒爷的约。
  头脑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在上回的晚会里匆匆见过一次面。不过身体却对他的存在格外熟悉，甚至可以卸下所有防备。这也难怪，他是杨雅娜的青梅竹马。
  我越来越好奇杨雅娜的过去。很可惜只能从身体的反应去略为推敲一二。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又不知道杨雅娜之前的遭遇……
  我快要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了……
  本能地我对这个贝勒爷敬畏三分。不为什么，就纯粹因为他有钱。他、我，和文先生都是开公司的人。不同的是，我手下只有几名员工，文先生也是。而贝勒爷手上的基金却动輒影响数百个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在这个社会上，有钱，就代表着权力和阶级。呼风唤雨的能力自然比别人高一点。之前的杨雅娜必定动要到她和贝勒爷间的特殊关係，才能顺利让他金援自己和文先生的公司。
  另一方面，金钱流动就代表着利益往来。所以我猜杨雅娜可能跟他交换某些条件。
  我有什么条件跟他交换呢？……
  肉体？！
  上回宴会中他说的话我不愿去搞懂，大概就是这个吧。
  其实感觉上，贝勒爷对杨雅娜并无佔有之心。比较有点像还是最初的最美好的那种纯真情怀。这可能跟他在商场上打滚的经验有关吧，到头来小时候的两小无猜，还是最令人无悔的选择。
  那杨雅娜是怎么想的呢？
  以前的杨雅娜怎么想，我无从得知了。现在的我……就实务上而言，这三个男人中，贝勒爷是毫无疑问的最佳落点。跟他在一起，不要说减少奋斗二十年，根本是直接退休，爽做大少爷去了……呃？我是说，少奶奶。
  唯一的疑虑是，身体对他毫无感觉，却对其他两位兴致勃勃。
  这个其实我可以不管，反正性我现在也享受不到了，他爽就好。而我却可以藉由他去追寻人生其他方面的乐趣……比如说，有钱的乐趣，嘿嘿。
  果真如此……吗？
  ＊＊＊＊＊＊＊＊＊＊＊＊＊＊＊
  不管如何，我赴了贝勒爷的约。
  之前在我答应的时候，其实有点怕怕的。如果又是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肯定免不了要大费周章的打扮一番。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喜欢看女生妆扮，但是我真的很讨厌自己妆扮……
  结果并没有。
  相反地，他要我越轻松便装越好。我就真的随便起来，穿件t恤，套件外套，松垮的七分长裤，和球鞋就准备出发。
  只是真要出门时，我又反悔了。
  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要我的人，当然我的卖相要好。是不是要耍点小心机在轻便休间的装扮中也小露性感呢……
  唉！当女人有够烦的……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正当我想试穿别的衣服时，他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然而当我一跳上车，我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的服装几乎跟我的一模一样。
  「好像情侣装喔，我们心有灵犀哦。」他见到我的模样兴奋地说。
  嘖，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一套……等等，他爽就好。
  「我们要去哪里呀？」我通常比较在乎实际一点的东西。那种心有灵犀的玩意儿是跟女生谈情说爱时才用的……等等，他不就正想和我……
  唉！我就陪你谈谈看唄。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这傢伙居然给我卖关子。
  没多久，我们就远离尘嚣，来到一条山间幽静小溪的入口。
  「这是你毕业以前的心愿，我没有忘记。」他下车时这样说。
  郊游踏青始终是会给人美好的洗礼感受。可是多年在社会打滚下来，我早就不奢望这种享受了。他和他心目中的杨雅娜还活在过去，自然这里便是最好约会的去处。
  于是我们手牵手开始朔溪爬山了。
  我现在其实……被男生抓着手也不会觉得噁心了。只是变成女生后，对这种男生过份保护的心态有些敬谢不敏。表面上是绅士风度，实则是因为你体能上处处不如他们的歧视表现。
  唉！没关係啦，他爽就好。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溪流比较平缓，河床也比较宽广之处。两岸的岩石，有的就在横躺在溪水中央。他挑了一块比较平坦的，要我跟他一起坐下。
  「你的心愿就要实现了。」他说。
  「我的心愿？」我一头雾水。
  然后他脱掉了鞋子，捲起裤管。要我也跟着照做。
  接着，他便把脚丫伸进溪水中，笑嘻嘻地看着我。
  「喔！好冰凉呀！」当我把变成女生后细长的脚掌放进水中时，透心凉的冰爽即刻向全身蔓延开来。
  「喜欢吗？」
  「超棒的。」我嫣然笑道。
  他抬起头，仰望被树荫遮住一半的天空。我也跟着照做。
  此时此刻，在他身旁，我忽然就是全然的女生，一点男性的思维都没有了。
  霎那间，我明白了。在两情相悦时，你会全然投入自己扮演的角色……
  也就是说，在这美好的片刻，人需要的是沉醉，而不是清醒的头脑……
  「雅娜，我想放手了。」良久，他忽然开口。
  「放手？」我又一头雾水。一开始也许在敷衍他，可是现在这个当下感觉很好呀！他忽然提放手是为哪桩呢？
  「你不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吧？……是报恩，还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那天看你脱掉高跟鞋搓揉腿脚的模样很令人心疼。我很了解你，我的生活你是适应不来的。」
  「还好啦……就一回生，二回熟唄。」我不置可否地说。要我每天大费周章地妆扮，又要合乎礼仪地陪笑，确实是要人命的事。不过想到后面有花不完的钱财、数不清的钞票，我想我可以忍的。
  「那你现在跟我说，你是真心真意想跟我在一起吗？因为我是会为了你跟家族翻脸的……在门当户对和青梅竹马间，我寧愿选择青梅竹马。」
  「我……」真该死，快说我愿意呀！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了钱……可以心照不宣吗？
  这个真心真意……
  所有属于杨雅娜的情感，好像忽然间全部回来了……
  我想到了倪大伟。只是想到他而已，没有特殊的感觉。在跟他玩若即若离的游戏时，我是会内疚的。但是眼下要承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没有感到特别对不起他……
  但是文先生……
  那每天的关心，相互的扶持，没事散步的谈心……
  还有小欣……
  贝勒爷你在哪里？虽然不知道你跟杨雅娜的过去，但是从我进入这个身体后，我们只照面过一次，第二次单独出游就在逼人表态，儘管你的条件是优啦……
  「我……」结果我个半天，身上所有属于杨雅娜的过去，都在阻止我说出背叛心意的话。
  「我知道了。」他忽然全身紓缓了下来。
  「你……知道什么呀？」我害怕自己爱钱而利用他的算计被他发现。
  「就当作是你我之间未完成的毕业旅行吧。」他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毛巾，为我擦乾双脚，重新穿上鞋子。
  我……似乎听懂了。我被打枪了……
  刚才我个半天，他就帮我做决定了。
  「现在，轮到你来完成我的心愿。」他背对着我蹲下：「上来吧！」
  「你要揹我？」这个心愿有点诡异……
  「小时候，我们男生玩骑马打仗，你在旁边看就嚷着要参加。」贝勒爷说着说着眼睛就发光了：「大家都排斥你，说只有男生可以玩这个游戏。女生跌下来会哭哭，很扫兴。只有我知道，你的外表很女生，可是内在很男生，你如果跌下来一定不会哭的。而且我一定不会让你跌倒的。只是那时碍于顏面，不敢不顾他人反对，过来揹你……」
  我心神一凛，想起了他说过不顾家人反对也会娶我进门的话……
  于是我骑到他的背上去了。
  「坐稳囉！」他的身形跟我相去不远，站起来时摇摇晃晃的，显然有些吃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贝勒爷，今天跟你一起爽……
  「贝勒爷，衝啊！」我搂着他的脖子下令道。
  「杀呀！」他迈开步伐，向前挺进！
  一瞬间，属于杨雅娜所有的过去，悉数全都回来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