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星际] 第70节
她淡定开口，提醒典狱长，“这间牢房住不了人，既然嫌疑人都被警署带走了，先放里面这人出来，转移到别的监区。”
此时，警署增援的人和取证的调查员，都已经离开现场，宋四羊的心情也归于平静，他压抑住心底不耐的情绪，表面上让人挑不到错，点头应道，让后边围观的狱警带倒霉鬼出去，换到靠近顶楼的特殊监房。
“什么？尊敬的典狱长，真的不能直接给我移到对面吗？很近的。”
囚犯委屈的盯着狱警们，眼神飘忽，不自觉瞥向萨伊故意用衣角掩盖的地方。他总不能现在就说出，其实在凶手迫害老大的时候，自己半梦半醒，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一段对话，什么密匙，什么帝国...但他就是个普通人，不敢当着嚣张的楚非夜面前，说出所谓的真相。小弟害怕的回想起，大半个月前，另一位狱霸兰顿，手底下的用的黄毛，听说对方一出狱，就被嘎了脖子丢了命，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情，萨伊的这位小弟，便隐隐不安起来，全身僵住不敢再吐出什么有的没的。
更要命的是，萨伊的小弟还知道一个关于老大的秘密。
囚犯颓丧，恹恹的低头，不敢抬头不敢吭声。
本想出去透透气的典狱长，被对方点到名字，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你一个待定嫌疑人还敢这挑那挑的，也不怕凶手去而复返，趁机围杀了你这个小喽啰。宋四羊眯着眼，手一甩，不管不顾道：“在监区有的房间住你就该偷着乐了，哪一天楚非夜回来了，进去的可就是你了。”
毕竟，和死者同住一个房间，囚犯的嫌隙暂时还不能洗脱。
至于对方想就近换到隔壁的房间，典狱长是没同意的，他无非是想着囚犯害怕凶神恶煞的老狱警们，心中念头飞快转过，抬头之际眼睛一亮看到了无所事事的小李，“你心里害怕狱警是吧，没关系这里有一个不是狱警的，哎哎啊小李，现在人手少了，你带他上去...”。
辛夷没拒绝，她顺势敲了敲房门，示意倒霉囚犯自己走出来，她不能破坏现场。
“小心点，别踩到地上躺着的那位大哥。”
囚犯恶心的“咦”了一声，尸体居然还没有被搬走。
宋四羊临走之前，则是怪异的瞥了一眼地上没被送走的尸体，也不知道警署的人什么意思，其它两具尸体都带回了警署，但是萨伊这具没了价值的尸体，仍然没有被收走。
辛夷轻声咳嗽了几声，身边的同事们一窝蜂围着典狱长，纷纷离开了现场，现在除了两边出不来、只能作壁上观的无辜犯人们，就只有她和倒霉囚犯了。
“走吧，我带你上去，别想着闹事，裁决号还没撤离。”
其它囚犯们眼睁睁看着倒霉鬼走了，全监狱长的最俊秀的长官也走了，监区又归于一派平静，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又没乐子看了，至于今晚死了两个狱霸就死了呗，以后再没有能差使他们的人。
“萨伊真的是猝死的吗？那那帮狱警在吵吵嚷嚷什么。”
“怎么可能好端端就猝死，我们每三个月做一次体检，他可是每一周就要被拉出去体检，身体不知道多健康。”
“那你们说兰顿又是怎么死的？嘘，我听说是萨伊害死他的，兰顿被裁决号误杀。”
“怎么可能，萨伊都死了怎么害死兰顿...不过，这两人越狱失败了就失败了，怎么命也丢了，真是太逊了。”
囚犯们在各自监区小声议论。
灯又暗了下来。
讨论声越来越小，直到有人懦懦开口：“真的没有一个人，听到萨伊老大求救的声音吗？”
邻近的几个监区的犯人们，霎时间变得沉默，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按照当时的夜色，对面房间的犯人要是没睡觉，的确能看到一点凶手的模样，佐证楚非夜的凶手身份。但，到底是谁睡没睡死，谁又能确认呢？
*
几分钟后，辛夷用光脑扫描了顶楼监区的大门密匙，她是第一次来到特殊楼层，雀跃之下带着一丝怯意。她不自觉望掌心看去，心中疑惑，自己为什么能直接吸收精神力晶核，还能吞噬掉普通人的精神力，为自己所用。再加上眼睛里的秘密，她开始对自己的身世起疑。
[我是人吗？]
此时，辛夷已经送犯人进了底下那个特殊的单人牢房，她有大把时间去探索顶楼的秘密。至于为什么，她现在不怕宋四羊过问，显然不是仗着李道金的身份。
辛夷略过刚才发送给典狱长的消息。
[狱长，顶楼的裁决号似乎程序出了些问题，楼上有异响。]
【小李，现在他们都去休息了，你既然还没离开，先去楼上看一眼，没事情了再回去休息。我现在就给你开顶楼的权限，噢，对了，如果你害怕的话，千万别直视楼上关着的污染物。】
【好了，你在顶楼只能呆半个小时，时间到了，可得及时出来，要是困在里面等我来解锁，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宋四羊没多想什么，他对李道金没什么芥蒂，手底下的人也累着了，难得体恤一下可怜的下属，让休假回来的辛夷去楼上看看也好，长长见识，说不定李道金以后还能另辟蹊径，升到区长的位置呢。在监狱系统内，不是没有文职意外转职的新闻。
偏过头去，典狱长悠悠看向虚拟光屏上的另一道消息。他皱着眉，喃喃自语道：“李钢要萨伊的基因锁干什么？难道死人还能说话？一把基因锁而已，又不能知道那笔钱的下落...基因锁，就是个联邦的初始骗局，骗骗下等人骗骗无知的有钱人。”
他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准备假寐休息。
现下真的累的不想行动，典狱长百无聊赖的扔掉了发烫的光脑，无视掉了李钢频繁发过来的消息。心想：你李钢不想脏了手，大可以叫你手底下的人去做，偏偏要我宋四羊亲自去做这脏活。也不知道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猪砸懵了，反正自从他儿子死了，就没见到李钢正常的模样。
宋四羊嗤笑一声，坐在舒适的躺椅上暂时没有行动。
说实话，若不是李道金身份尊贵，他还真的想差使小李，去帮自己掀开尸体做个裁缝，找出萨伊的基因锁。
而同一时间，辛夷成功避过裁决号的监视，快步巡视了小半圈，顶楼的监区区域因为单独空置的牢房，显得格外空旷，但空间大了，势必造成里面的回声也随之变大，走两步就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脚步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她便被某个有异响的角落的房间吸引，辛夷的视线随之定格，凝视着一片漆黑、层层加码的特殊监区，有些好奇起里面关着的污染物，长什么模样。
宋狱长曾在她任职的第一天说过，顶楼关着的都是人型污染物。
本是特鲁星的邻星，要收监关押的污染物犯人，但不知何故，转运中出了意外，这批特殊的犯人们，最终关在了葛台监狱。由前狱长特地开辟的监区，通常情况普通狱警没有上来的资格，只让区监狱长和监狱系统的更高级别的官员把守巡逻，他们的危险程度摆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像普通犯人一样，天天拉出去望风。
辛夷的借口很烂，可正中宋四羊的下怀，他这么多年任职以来，也极少独自进顶楼的污染物监区查看。
她眯着眼，下意识往监区上方的镜头看去，却发现顶楼区域，恰恰没有普通监区，有那么多监控镜头。或者说，顶楼的监听设备更为高级，她没法用肉眼查探出来。接着，辛夷往前走了几步，贴着最近的监区房间往里探了一眼，在黑漆漆的一片深渊里，她眨了眨眼睛，紧接着，昏黑的监区里的污染物，也眨了眨眼。
污染物露出危险的笑容，想要吓退不知死活的新狱警。
待到辛夷波澜不惊的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之际，这只污染物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什么恐怖的存在。
【你不害怕我吗？】
辛夷一听到污染物的问题，脸色怪异，她伸出手，摸向监区房间拥有三层防弹级别的玻璃屏障，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疯了，里边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但却有似人的声音。”
人型污染物，生前基本是普通人，现下整个星际，很少有婴儿一出生就是高危污染物的存在。
他们的智商远远高于普通污染物、人型拟态的精神体，不仅能言语能理解外界环境，还能以人的身躯去不断吸收、精进自己的知识、增长体力。
辛夷还没有正式回答，里边那位藏头藏脑的污染物，却已经精神兴奋，像个狒狒一样激动的拍着里边的栅栏。
【我没张嘴，你怎么听得见我说话的。】
【你好奇怪，你的精神力也好奇怪，你的拟态也好奇怪...】
随着看不清脸的污染物，提到了辛夷的人型拟态，她也因此往身后认真看去，等到真的看到了战斗天使阴沉着脸蜷缩在角落之际，辛夷心下一颤，抛下了奇怪的犯人，用手虚空摸了摸对方深邃的眉骨，安慰对方的心情直接传递了过去。
作为精神体的主人，她显然明白，拟态曾和自己无故断开了长达十分钟的链接。
辛夷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曾目睹了萨伊死亡的绝望现场，只能用柔和的眼神安抚对方，让拟态自然消失在眼前。她并不想让左右巡逻的裁决号，扫描识别到精神体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主人急躁的心情，拟态眨巴着眼睛，委屈的离开了现实，碎成了一束束灰蓝色的高维粒子，渐渐消失在辛夷的眼前。
而辛夷的好奇心，在转身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时期。
那只污染体将灰黑色的屏障撤掉，露出了一张极其无辜、单纯的脸，赤色的眼瞳和黑色碎发极不相配，唇角上扬，浑身洋溢着喜悦之情，这张脸生得极好，五官标准的像大热电影里抠出来的少年影星，眼角的泪痣更添一份独特的美。这只污染物，并不像她在高危污染区曾经见过的污染物，那些玩意，有着灰败破烂的身体和肮脏熏臭变得丑陋的脸，也不会露出像人一样的生动表情。
它们只会裂开嘴，扑过来的时候极不理智，被饥饿贪婪的欲望腐蚀。
见到辛夷的时候，就像见到什么十全大补药一样，死也不离开。
见到污染物如此开心的表情，可不是件好事情。辛夷立即退后了两步，防备的盯着人型污染物，眼神里都是忌惮，揣测对方扯开屏障的意图。
【你再仔细看看我，我没骗你，我一直也没张嘴。】
【但你却能听见我的声音。】
【你，奇怪的看门狗。】
辛夷唇边的笑容僵住，小朋友，随随便便叫人为“看门狗”可不太好。
她偏过头来，双手抱在身前，冷笑了几声，无师自通般用精神力回应对方。蓝色的粒子肆意飞扬的在她周身运转，精神力被运用到极致。
“真正的小狗，可是被关在里边，哭着鼻子呢。”
对面的少年立即瞪大了眼。
她居然真的听得见我的声音。
还还还，说他是小狗！
等等，他们污染物可不是用嘴巴发声的...
污染物怀疑人生之际，又逐渐回想起了眼前这个堪称怪物的人类，对方的人型拟态长得有些熟悉。
他迟疑道：【那你能给我看看精神体吗？】
少年的话飞快掠过辛夷的脑海，她认真看着污染物重新亮起来的狗狗眼，再垂眸思索着对方的问题。
【这样看来，我真的不像是个正常人。】
辛夷低头，适时看向自己有着无限活力的新身体。
监测者心下一颤。
[这具新身体的材料，可是用着最好的仿生人材料，别又出什么问题了...]
第45章 chapter45 【上部完结】
少年的笑容极为纯真, 用着最真挚的眼神祈求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辛夷脸色古怪，她的精神体有什么好看的，飞快的瞥了眼光脑上的时间, 轻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污染物的要求, 对面的人隔着窗立即垮着张脸, 嘴角耷拉着脸上也无精打采，提不起兴趣的在辛夷脑海里哼了一声。
【讨厌的看门狗。】
下一刻, 辛夷的眼刀子飘了过来，里边的污染物冷不丁被吓到, 眼角垂着无辜的盯着男狱警, 勉强加上了一个限定词。
【讨厌的好看的看门...人。】
【真的不能给我看看精神体吗？】
由于受到随时随地被监控监听的危险, 她心下是不愿意调动精神力的，可事关精神力天赋，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辛夷平视着少年的眼睛, 对方为什么这般斩钉截铁...她摩挲着下巴，开始重新思量起小怪物的问题，给对方看一眼精神体倒不是大事, 但对方的答案很可能影响自己的世界观, 甚至重塑自己的三观。
蓦地，她忽然联想起了母亲缇娜死的那一晚，辛夷挨着冰凉的尸体，无助的摸着对方尚有余温的掌心。她的心脏因此剧烈疼痛起来, 脑海里刻印着从前鲜活的人影。接着, 她小心的拨动着尾戒, 此刻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母亲和精神体大幅度重合的脸庞...母亲, 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她心中最大的疑问，无疑是成年后被激发的拟态, 为何长得与年轻母亲如出一辙。
辛夷目光渐冷，左右瞥了两眼裁决号的位置，退后了几步，并没有第一时间召唤精神体给对方辨认，她还没有摸清楚顶楼的内部构造，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她轻摇了摇头，周身精神力咻的一下收回，里边的污染物跳脚道：【喂，你别走...喂喂喂，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
辛夷没有回应对方，冷漠的略过了这间特殊监房。而同一时间，另外三个边角位被唤醒的污染物们，百无聊赖的睁开眼皮，四处搜寻着吵死人的声音，当他们视野中出现辛夷的脸庞的时候，与前边那位没见过世面的污染物不太一样，几人倒是脸上没什么大反应。无非是普通人而已，见个人有什么稀奇的，也不知道角落里的那个小鬼在鬼哭狼嚎什么，听得他们耳朵疼，嗓子眼也突突的冒火起来。
危险的人型污染物们，用特殊的发声方式各自交流着。
【喂，死小鬼，见个新面孔你至于这么吵吗？】
【哼，你们懂什么，这人能听见我说话。】
【笑话，我们也能听见你说话，我还能复述几遍给你听...小鬼你要不要再听一遍。】
【滚——可是这人没有带翻译机进来，怎么可能听到我说话，你们信不信，我们现在说的话一字一句，他都能清楚的听到，可是他好像真的只是人类，不想和我说话。】少年趴着窗户上，用畸形的姿势炽热的注视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其它污染物们耸了耸肩，可当听到辛夷竟然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年头人类已经进化到如此可怖的地步了吗？没脑子的污染物们颓废起来，心情十分低落，更不想理会这不懂事的蠢小鬼。
就在辛夷来回巡视最后一圈之际，即将要离开顶楼监区的辛夷，不期而遇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眸，小女孩的长发随意的堆在身前，污染物恹恹的错开了与她的视线，不想讲话也不想惹怒新进监狱的男狱警，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上班不用穿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