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星际] 第72节
第46章 chapter1
大梦初醒, 辛夷匆忙坐起身，视线不自觉往胶囊房的收纳衣柜看去，“啪嗒”两声, 她用手拨回了就近的柜子, 茫然过后身体极为疲惫。她扶着自己的脑袋, 神色不明的盯着空空一物的正前方，随后辛夷望向自己的掌心, 忍不住回忆起刚刚在梦里的渗人场景。
萨伊留下的记号，和那笔来路不明的钱有联系, 只要多想几分便能猜得透。可是她为什么会梦到宋眠？这个男人横跨、经手了自己的几个谋杀案, 甚至和黑山羊的敌对势力——联邦缉毒局, 有重大联系，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辛夷觉得梦到对方追杀自己, 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皱着眉头，不由得思考了一个新问题。
宋眠想要查清楚原主李道金的身份，绝非难事, 说不定对方在黑山羊下的黑手做的龌龊事, 早就被官方注意到了，联邦政府的特殊调查局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上辛夷曾大胆的在星网上售卖假的成瘾剂，即便是卖假货，也有不小的风险。
那么宋眠是怎么看待现在的李道金？
辛夷暗自揣测道：“那怕我故意以身格挡了飞车, 试图让对方对自己多两分宽容之心, 都无济于事...这家伙被拯救了, 仍然是僵着一张死人脸端的架子, 没什么大反应。”普通的救命之恩，是没法打动宋眠的, 她手上暂时，也没有能打动一位来自中央星的高级警长的好东西，无法用利益利诱对方，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她正苦笑的烦恼之际，早就设置好的闹铃不要命的响了起来。
“叮~”，辛夷瞥了一眼时间，再次环视起了这间相对不安全的房间，最终选择是匆匆洗干净了脸，简单漱洗后换上了平常穿的白衬衣、黑制服裤，就当她对镜自如的化妆之际，腕带上的光脑开始频繁震动。辛夷没理会这几道消息，直到她停下手中动作之后，光脑管家开始兢兢业业为主人播报发送信息的名字，为开启临时会话的宋眠，她心下一跳。
[临时对话窗-宋眠-李道金：小弟弟，你的车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真不要了？不要我就拿去充公了。】
【啧啧，李家是真不缺钱。】
李家是有钱，可这车是她辛夷贷款买的！老天...辛夷火速抛下描白了的脸，她第一次用气急败坏的语气回复人：“钥匙在哪儿？”，她就觉得躺平的这一周，舒服是舒服，但是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合着，宋眠在这儿逮她呢。
那头，端坐在办公室的宋眠，撇了撇嘴，小气鬼，没你大哥会来事，要是李星野在自己这儿有把柄，早就塞钱进来了。
宋眠一夜未睡，在警署里休息之余，不仅仅在思考李道金救人的动机，还在为最近繁琐堆积的成瘾剂案子烦心。中央星的几个大案，从汤泉杀人案一路辐射到手头上的几个小案子，其中最为关键的线索无疑是...被掩藏、被打开过的精神力成瘾剂。缉毒局的领导也往警署的一级单位，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放出档案里所有的线索，和兄弟单位共享信息。
倒也不是故意不公开。
他撑着下巴，皱着眉翻开了古老的纸质文件，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缉毒局的线人没有丢百八七十个，也快死了一大半。你要说，对方没有在政府安排卧底，简直难以置信。”
宋眠确信无论是缉毒局还是警署，这个名为黑山羊的涉黑组织，大有可能塞了敌人进来。
他头疼之余，辛夷的信息又来了一条。
[邮寄地址：特鲁星葛台监狱]
而大警长宋眠，酸涩疲惫泛红的眼眸，在略过李道金的大名的时候，脑海里忽地横生起了【招安】的心思。既然敌对组织都能安插人进入政府工作，凭什么政府不能反其道而行之，用你们自己的人往心口飞插一刀。
宋眠早在汤泉案之前，就对李道金的名字熟悉极了，他的渠道本来搜不到这种等级的人物，也是源于一个无心之举，凑巧核对出了[穷鬼]的现实身份，警署的人一直派人监控着对方。可惜的是，在对方转任天女星的执政官之际，警署的调查员跟丢了对方，又恰逢李家出面、执政官临时关闭了星球边境的出入口，警署的人就此失去了联系。
警长兀自思量着，如何看待现在的李道金，对方在星网上大肆售卖假药的事情，司法系统内唯有顶头的几个大佬知道，没到级别的小警员，压根不可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男人沉着眼，搭在桌边的手指顿了顿，或许是想到李道金近来牵扯的众多案件，宋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暂时将突然兴起的念头搁置。
这人性格顽劣，面上忒装，若是真的招安也不知道得多难。
再加上李家这颗不定时庇佑对方的炸弹，警署的人想要私下里，去接近李道金，难得很。
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宋眠狼吞虎咽解决了早饭，便又投身于工作之中，抽空找了邮寄机器人来了个□□，没想玩李道金，毕竟再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救了自己半条命。男人冷脸，左手触及了此前骨折的位置，捏了捏脖颈的肉放空精神的时候，心中的另一道念头突然迸出——
警署的人接近不了李道金，但作为朋友，他当然可以大方的接近李道金。
不对，他的名声在外，绝对不能贸然接触对方。若是真的与李道金谈妥了，还必须得安排个线人看着对方，怕这家伙不老实暗地里做手脚。
宋眠立即抛掉手头上的一切案件，又在警署新进来的一批人选中挑来挑去，看情况心情是真的很急迫，眼珠子直直的望着系统里的人名，他轻啧了两声继而自言自语道：“找个女警员去诱惑李道金固然不错，可我听说这家伙好像更喜欢男人...算了算了，就点个男警员，能力之余，得找个脸长得不错的。”
他花了好大一笔力气，选定了最后人选。
最终，在看到新来的小警员的脸后，脸色大变。
卧槽，想得太多，还没招安成功呢...
*
辛夷回监狱的时候，门口果然看见了一茬来自警署的生面孔，她温吞的迈着步子，不管不顾警员投来的目光，默默走进了工作单位。
她一进去，警署的人就开始说起小话。
“之前没见过，监狱新来的？”
“你眼睛瞎了，警长儿子那案子，他还配合录了一次口供。”
“那这家伙挺倒霉，刚进系统就遇见了杀人案，凶案令人发指，我都不敢再翻看资料一遍。”
说你是个新人得多锻炼，还真的说的一点没错，老警员徐徐叼起一根电子烟，吞云吐雾间，也纳闷杀死警长儿子的凶手，到底藏去了哪里？
整个特鲁星就这么大，查验完所有女性id，都没见一个符合的。
怪了。
此刻，老油条偏过头去，眺望远方醒目的整容广告牌，心里发笑：莫不是凶手杀了人后，就去做了变性手术。要不然，怎么可能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毫无音讯。
某种程度上，老警员确实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年轻的警员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前方看去，在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男警员突然对一旁出警的同事道：“我觉得女人保持自然美，就很好了，你长这么好看可不要再去整容了。”
正弯着腰，用车镜子照照自己的警员，反感道：“我管不到别人整不整，你也管不了，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女人随即理了理制服，嫌恶的皱起了眉。她心下无语，想：什么喜欢自然美，都是托词。我看你是喜欢不用花钱就能泡到的傻女人。
警花绝望，能不能让世界上少一些这种sb男人，净化世界，洗涤心灵。
什么时候穷b男人能意识到，自己是什么猪头德性。
人丑想的倒是很美，警员冷哼了一声，转身盯着已经走出很远的辛夷，欣赏着长腿美男，总算上班不是处于出工伤的状态，目光依依不舍望着辛夷。瞄了好一会儿，警员才侧身对着男同事轻笑，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不亚于不明战舰投来的超聚变核弹，她眉眼带笑，用男人调侃女人的语气反过来恶心对方，“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没见过这么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可笑。”
对方脸色一变，胸口要怼同事的话，呛不出来。他作为男人，上班不化妆又怎么样，警署的人又不是靠好看就能抓人。不过，葛台监狱的工作人员，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嘛？明明对方也就穿着普通衬衣。年轻警员暗自想着，过了一会儿，看笑话的老警员才道出真相。
他掐灭电子烟的小半截，揶揄小年轻们：“不是有一句老话么，时尚度完全靠脸。”
此刻，老油条的脑海里，闪过的并不是刚刚走过的辛夷，而是回忆起了李钢儿子被杀当晚，他与疑似凶手的一面之缘。老警员眯着眼，眼前霍然出现了身姿摇曳、红唇大波浪的明媚女子，虽然视觉上与前几分钟经过监狱门口的李道金，身高颇为一致。但作为经验老道的警署调查员，他深知视觉会欺骗人，肉眼看来的证据并不能佐证什么，有的时候恰恰因为太过于相信视觉器官，造成了冤假错案。
况且，当晚的女子，还穿着高跟鞋。
女性本就比同等身高的男性，显高，对方真实的身高还有待商榷。
若是辛夷知道那晚见过的老警员，推测起自己的身高如此复杂，她指不定会轻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男人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高跟鞋的加码距离，可不能光看表面。”
而辛夷在回到监狱后，看都没看宿舍那栋楼，直接来到了临时开辟的小厨房，餐区移步到了后勤仓库区，一队犯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待着用餐，秩序井然。其它同事显然还沉浸在连续杀人案的震惊中，神情麻木的用着早餐，手中的勺子迟缓的收回着，在看到辛夷之际，下意识挥手喊了一句好，就默默低下了脑袋。
唇边即将溢出的那句“小楚，怎么没在你身边”，也缩了回来。可别忘了，当时帮着典狱长的人，赫然是新来的同事李道金。
只有小黑精神气还不错，缓缓擦了擦嘴，和坐在正对面的辛夷解释道：“他们一晚上没睡着，区监狱长死的太意外了，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刚坐下来用餐的辛夷，淡定开口道：“噢，确实，我昨晚也没怎么休息。”说着，她真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沁着酸涩的泪水，这回不是装的，在胶囊房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又打车回来。
辛夷困倦的打量着四周的同事，小黑了然的笑了笑，他之前熬夜班熬习惯了，放假倒作息的这一周硬是调回来了，晚上睡得比别人都香。辛夷则是因为排除了对方是卧底的嫌隙，小黑暂时和黑山羊组织没什么关系，她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安慰对方道：“总归工作没丢，这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
小黑嗯嗯点头，人毕竟死都死了，再去追忆以前的只会徒增伤悲，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如辛夷所说的没错。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小黑特意等了辛夷，一起上班，经过她单间的办公室，对方友好的与辛夷摆了摆手，一人往过道深处走去，另一人刷了id成功进入了办公室。不过，坐在冷凳子上没多久，辛夷便被同样没怎么休息好的典狱长宋四羊召唤，去狱长办公室喝茶。
大早上喝茶，绝对没好事。
辛夷一键关闭了面前的虚拟屏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仪容仪表，见没有出错，才出了自己那间办公室，很快迈着步子到了典狱长的办公室，只不过么，她一进去，便擦肩而过了魁梧身材、一脸忧愁的警长李钢，对方心事在身，没什么兴致搭理曾经作为嫌疑人的辛夷。两人视线飞快略过，等辛夷离开了高级警长的视野，他似有所觉站定在了逆光的机械栅栏口，心下狐疑新进来的男人。
李家的这位小少爷，可不止在一件凶案中作为嫌疑人，警长李钢对李道金的怀疑，比宋眠来的还没有由头。迟迟没有找到手下人说的女性凶手，作为儿子的父亲，李钢心急如焚，能够怀疑的人选越来越少，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他病急乱投医，还是怀疑着这位曾经被儿子骚扰过的男人。
警长眼眸晦暗，为了这个儿子，他付出的太多，好不容易培养长大，过往的费用化作一滩废水，他不生气才有鬼。
*
端坐着的宋四羊咳嗽了两声，提醒新来的小李，“中央星的督察组因为监狱频发的案件，起了心思来我们这儿逛一逛，作为我们葛台监狱唯一的对外窗口文员，我只能派你去接待，先给你提个醒，时间大约在明后两天。”
中央星的督察组？她回想一年中的备考期，电子书里好像没有这个特殊机构。公考小白辛夷，金色的眼瞳瑟缩了两下。
在辛夷诧异的神色中，典狱长苦笑道：“小李，你放心就是拉过去谈家常问问话，聊天的地点，也就在我们监狱内部，除了你，我还得拉几个人头算人数。”宋四羊见辛夷面色转好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大领导指定的人选，他就算再怎么拉不下面子，也得求对方去喝茶。
辛夷的身体不自觉往前倾去，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她认真问了狱长一句：“真的就只是拉家常？”，辛夷不相信，她心里觉得哪里怪怪的。
典狱长打着哈哈说笑了几句，随意应道对方：“没有别的事，我们监狱能出哪些事？对了，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最近的几个案子，你尽量说的公正一些，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没参与就是没参与。”宋四羊看见小李恭敬的点了点头，满意的笑道：“行了，也没别的事，你自己注意些时间，这几天累了千万不要硬撑着。”
宋四羊这是在点自己，请假？
可狱长不是说督察组的人，就在这两天来人嘛？
辛夷脸上呈现古怪之色，她初入职场，对于系统内的托辞还不太了解。典狱长说的上面来人的时间期限，是个含糊之词，上级很容易变动时间，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而宋四羊作为辛夷的领导，他关心自己也极为正常，基本上只要辛夷晚上不随便失踪，这几天白天她想怎么休息都行，反正平常也没人管宣传岗位。
辛夷瞥过典狱长的笑容，思索了几秒，又点了点头，恭敬的谢过顶头上司的好意提醒。
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她站直身体，便想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可她堪堪迈出去两步，又被典狱长宋四羊叫住，谈起了俗事。典狱长先是合上了光脑，接着有些突兀的叫住了辛夷，开始为她介绍起了相亲对象。
然后，典狱长一口气喊出了十几个陌生的名字，供辛夷选择。
他唇角的笑容越变越大，“...怎么样，要不要我调出名片来，你们年轻人不都看脸交友的吗？我懂我懂。”
？
你懂什么...
“狱长，我想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辛夷坐了回来，一脸正色，理了理领口的褶皱，极为反感的略过了这个死亡话题。
原本以为公考上岸、同事介绍对象、系统内结婚，只是某公考神书评论区的一则笑谈，结果，辛夷发觉现实恰如其分的滑稽，你的领导更乐此不疲的为你介绍对象。
他的心理素质太强了，朋友离世，还能对下属如沐春风般悉心照顾。
辛夷不禁生出对典狱长的几分忌惮，区监狱长刘珂与笑面虎比起来，真算不上什么。
宋四羊笑眯眯的看着小李，继续等着她的回复。
她半阖着眼眸，懒懒的交叉着双腿，轻摇了摇脑袋，没再拒绝也没同意，模棱两可道：“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再说。”
宋四羊应了一声，到这个点才放对方离去。
典狱长继续笑嘻嘻的望着新人，待辛夷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他全身才敢放松，瘫在椅子上没了典狱长的威严，和那头的大侄子宋眠自然对话道：“你怎么愿意为他介绍对象，之前出意外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宋眠切换了视频通讯的窗口，神情恍惚，这李家的小朋友和情报里的形象，的确不太一样。
他犹豫了片刻，回答宋四羊：“叔叔，你觉得他喜欢男人多一些，还是女人多一些。”
说罢，宋眠还在光脑镜头里自恋的照着，对面的宋四羊唇侧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大侄子，你可别和我说你看上小李了，这家伙是个正常男人，都得喜欢异性啊，李家和平常家族可不太一样。传统，我们攀不上这种好关系的。”
以前的典狱长还抱有...穷小子攀上财阀千金的梦想，但随着年岁越长，宋四羊也渐渐看淡了，命里没有富贵命，没有就没有吧，靠自己升职也就是慢了些。
他现在最大的仰仗，就是青年期的宋眠。
宋眠扯了扯嘴角，就算我真的看上人家，李家的还不一定愿意呢，叔叔想的太多了。
警署内，宋眠浅喝了一口水，镇定道：“当然不是我了，但你也知道李道金的家世，在哪儿都是香饽饽，我随口问两句。”
“对了，就按照李家这小子所说，督察组一走，就为他安排一次相亲会，发起人是您——宋狱长。”
宋四羊不解其义，做一次媒要不了什么，他算是极为了解侄子的人，直言道：“宋眠啊，你实话和我说，姓李的是不是在中央犯事了，你这么关心他。”
要是真犯事了，他以后也不用在监狱里装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