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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萧千夜僵硬的转过头,半晌才艰难、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萧奕白自然知道他想问的话,也不隐瞒直接就将明溪的意思转告,萧千夜将信将疑的盯着大哥,低道:“他真的愿意冒险放青阳离开飞垣?”
  萧奕白点点头,怕他不信赶紧接话:“不放也不行啊,明溪虽然一直找借口威胁你,但实际上并不能真的和你起太大的冲突,不是吗?”
  “哼。”萧千夜冷哼一声,这句话从大哥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嘲讽他的意思,明溪不愿意和他起冲突,反过来自己还不是一样处处被明溪限制?
  但自己被明溪逼至如此地步,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他完全搞不懂的大哥!
  萧千夜一想起这些事情就情不自禁用力按住了眉头,紧咬住牙额头青筋暴起,萧奕白尴尬的看着弟弟气到不想说话的表情,显然也知道这事都是因自己而起,轻咳一声缓了缓紧张的气氛,又道:“我都亲自跑这一趟了,你就放心把蔺青阳交给我就好了,风魔会已经在西海岸新开放的港口安排好了船只,等我找到他就会将他平安送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明溪自己去善后就好。”
  “西海岸……”萧千夜一直揉着眼睛,一瞬间眼里闪过锋利的光,忽然问道,“我现在和你说话陛下能听见吗?”
  “嗯?”萧奕白习惯性的展开手心,看看弟弟复杂的神情,又看看掌中微弱的魂魄之力,“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现在的力量也只能传话而已。”
  “能传话就够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让他知道。”萧千夜静静凝视着大哥的掌心,好像有一缕清风拂过面颊,虽然看不见,但他能遥遥的感知到那一束浅金色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第三百六十四章:妥协
  萧千夜淡淡开口,直言不讳:“高瞻平跟我提了一个条件。”
  “哦?”萧奕白的掌心中传来帝王的轻笑,不屑一顾的反驳,“他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蔺青阳的两个孩子身上被下了毒,应该也是缚王水狱研制的东西,你有办法解毒吗?”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萧千夜只是沉着冷静的诉说着事实,明溪顿了顿,显然这样的威胁并不能让他动摇,漫不经心随口答道,“我已经命人去星罗湖水下的废墟里寻找缚王水狱残留下来的东西,但能不能解了他们身上的毒,我也不知道。”
  萧千夜无声冷哼,难怪高瞻平不惜放出那种耐人寻味的线索,果然是把明溪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萧千夜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高瞻平说要给您送上一份‘礼物’,那一定是您最想得到的东西。”
  “礼物?”明溪重复着这两个字,迟疑了半晌,萧千夜不急不慢的提醒道,“这次我冒充青阳去‘蝮蛇’郭安的聚义馆参加了他们设立的地下格斗场,在最后一轮决赛中遇到了一个人,想必您一定也还有印象,四年前太阳神殿五彩石失窃,先帝命令军阁对附近一带进行剿匪,但后来查出来五彩石并非那伙人所盗,而是西海岸一群名为‘塔斑’的部族所为。”
  “我记得,塔斑,他们干出那种事之后又消失了,至今没有再现身。”明溪眉峰微蹙,这件事当时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连城主都因此受到了责罚,但是在剿匪结束后很快又不了了之,确实有些反常。
  萧千夜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军阁在剿匪中不慎追丢了二十八支沙匪的其中一支,为了将功赎罪,上头在调查出五彩石是被塔斑部盗走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私下命令我去追回,但我还是再次失手,只擒获了他们的首领芮罗,还是您当年出手相助,才让我免于责罚。”
  明溪若有所思的回想着当年的往事,那时候是高成川故意想为难他,塔斑部地处西部沙壑中,又濒临海岸,天征鸟无法深入,逼着他只能孤身涉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将头领生擒带了回来,否则既无法找到失窃的五彩石,又是空手而归毫无收获,就算他想保,也真心不好找借口为他开脱。
  想起这些,明溪的面色也终于一点点凝重起来,似乎已经将什么隐秘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萧千夜慢慢说道:“芮罗后来被禁军带走了,这件事我也再未插过手,直到昨天晚上在聚义馆最后一场格斗赛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被驯化变成了守擂人,观他模样应该是神志全无沦为傀儡,在此之前,也不知道高成川都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又套出了什么秘密。”
  明溪的眼眸赫然雪亮,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还有这种事情?我曾听父皇提起过五彩石失窃之事,说是那家伙想要自尽,又被强行救了回来,后来无论怎么严刑拷打他都没有透露过关于五彩石的任何下落,至今那东西都还是下落不明的状态,高瞻平想送我的礼物……莫非就是这个?”
  萧千夜笑了笑,倒是不怎么认同他的说辞,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淡淡提醒道:“真正想套话方法多得很,其实也不需要什么严刑拷打,我记得大哥就曾用过一种来自白教的术法,直接从死人的魂魄里套取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风魔可以做到的事情,难道暗部的人不行?陛下该不会是忘记了,朱厌就是白教的人,他会的东西,远比您知道的多。”
  明溪顿了顿,没有反驳,萧千夜继续说道:“塔斑部是一支古老的盗宝者,您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冒险去偷一块石头,目的会是什么?”
  这话一出,明溪的手无意识的颤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阳川地区自古就流传着的一些神秘传说,他心中惊讶不已,眉宇间狠厉之气便渐渐露了出来,隐隐感觉到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是情不自禁的咧嘴轻轻笑起,又将换题绕了回去,问道:“高队长的条件是什么?”
  萧千夜紧盯着大哥掌心那缕若有若无的灵力,但对方情绪的转变却是如此清晰,和方才的不容置喙形成明显的差距,低道:“他说他的妻儿目前就在嘉城袁成济的府中,只要您能放他们母子平安离开,他既可以解了两个孩子身上的毒,也会将‘礼物’拱手奉上,但是袁成济和高成川是心腹至交,之前又有星圣女插手给了他们用于联络的蛊虫,所以眼下还不能暴露高瞻平已经落入我们手中的消息。”
  明溪摇头笑起来,自己也是不可思议会是这种条件,感慨道:“换而言之,他知道‘礼物’的下落,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并不能直接奉上,所以就借机让你去,自己捡个便宜保住妻儿的安全是吧?”
  “我倒是不在乎礼物。”萧千夜神色凛然,道,“我只在乎两个孩子的安全,另外,我希望您能放过青阳一家,让他们也尽早离开飞垣。”
  明溪想了想,他原本也没准备真的要了蔺青阳的命,不过眼下民怨四起,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放一个也是放,放两个也是放,对他而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高瞻平如此胆大包天煽动二皇弟政变,眼下竟还敢跟他提这种条件,果然他口中所谓“礼物”,就是皇室曾经花费两千年一无所获的那个东西吧?
  明溪紧蹙着眉头,快速思考着可能发生的结果,那东西对皇室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传说中它能颠覆明氏皇朝的统治,如果真的有可能存在,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可是那东西到底是一早就落在高成川的手上了,还是只知道下落,无法获取?
  又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利用?
  短暂的迟疑过后,明溪的眉头慢慢舒展,已经有了决定:“我会让公孙晏在西海岸新开放的港口处准备好船只,蔺青阳也好,高瞻平的妻儿也罢,你只要能将他们送至附近,我便不再追究。”
  “好。”萧千夜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萧奕白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眉头皱在一起,他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掌心的灵力已经被明溪那边主动切断,无法再次联系。
  明溪静坐在墨阁之中,轻轻闭眼整理着思绪,隔了许久,终于对着门外唤了一声:“朱厌,你进来。”
  朱厌听令走进,只见帝王一手撑着脸颊斜靠在座位上,目光紧盯着桌上一抹昏暗的烛火,眼中的色泽却是闪烁着罕见的犀利锋芒,一瞬间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劲,朱厌的背后已经莫名爬起一股冷汗,因为有日冕之剑的影响,他并不能窥伺这个人的内心,就算隔着一道并不远的门,也根本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和什么人说着什么话。
  他抚摸着玉扳指,那上面有来自白教的分魂大法,这几日陛下也不让他驻守封心台了,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明溪稍稍抬起眼皮,打断他脑中荡起的各种疑惑,直言问道:“你曾是高成川的人,可有听说过‘芮罗’这个名字?”
  朱厌一惊,怎么天尊帝好好的莫名提起这人来了?
  他一瞬的错愕已经被明溪清楚的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继续问道:“他可有对高成川透露过什么事情,比如说……太阳神殿失窃的那块五彩石?”
  朱厌立即反应过来,不敢有丝毫隐瞒赶紧回道:“属下是曾经按照高总督的命令对一个男人动用过摄魂术,高总督当时也的确是为了打听五彩石的下落,只不过那人意志力非常坚定,属下反反复复尝试了十几次,最终套出来的消息也少之又少,只知道五彩石关系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但更具体的东西,高总督便不再让属下插手了。”
  “还有吗?”明溪的面上虽然保持着冷定,心中却是掀起惊天的巨浪,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
  父皇知晓此事吗……莫非高成川早就有心颠覆皇朝的统治,连父皇也一起隐瞒了?
  “没有了。”朱厌紧张的咽了口沫,直视着帝王锋芒毕露的浅金色眼眸,心下不觉有些发毛,竟然有些担心他会怀疑自己现在说的话,明溪也在目不转睛盯着他,从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里迅速分辨真假。
  他是真的不知情,那个秘密事关重大,即使自己那时候已经是暗部的统领,都无法再次染指分毫。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了几分钟,直到明溪默默闭了一下眼,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幽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朱厌,高瞻平的夫人和儿子你可认识?”
  “嗯?”朱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这么突然就转变了话题,他呆了好一会才幡然回神,看见明溪正笑呵呵的盯着自己,虽然看似温和友好,却让他头上的冷汗瞬间溢出,忙道,“见过几次,高队长的儿子性格嚣张跋扈,在阳川一带也算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之前他惹事后,属下曾奉命暗中帮他处理麻烦,但他们应该不认识我。”
  明溪点点头,淡淡嘱咐道:“过几天会有一艘商船从西海岸新开放的港口处出海,等出了飞垣的海界……”
  帝王的话到这里截然而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朱厌也在迅速分析着这句话里暗藏的杀机,拱手作揖,低声喝道:“属下明白。”
  “不要动船上的其他人。”明溪随口补充了一句,挥袖示意他退下。
  “是。”朱厌领命而退,这短短的几分钟已让他全身被冷汗浸湿。
  为什么会这样……天尊帝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对他产生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惧怕?
  第三百六十五章:夜王再现
  萧奕白几次展开手掌又轻轻捏紧,在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和明溪联系之后,无奈的摇头望向弟弟,问道:“你现在怎么办?这里去嘉城得要个好几天,要是可以借一只金乌鸟则会快上许多,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如果借调金乌鸟,只怕会引起非议给昆鸿惹麻烦呀。”
  萧千夜也是头疼不已,蔺青阳去了柳城,自己却还得去嘉城,这一来一回折腾下来又要耗费不少时间。
  十天,高瞻平说过两个孩子的毒只要十天左右就会彻底生效,他显然不能一个人去,还得带上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起。
  麻烦呀,这一路意外不断,他不仅要分心对付五蛇,还得想办法蒙混过关不和自己曾经的下属起冲突,就算他能顺利的找到解药,得到所谓的“礼物”,再赶回巨溟湾又要浪费时间。
  夜王……夜王特意安排了凤九卿跟着自己,就是为了尽快破坏阳川境内巨溟湾的封印地,可是现在一拖再拖,万一真的惹怒他,又是节外生枝。
  这样的想法才从脑子里闪了一下,帐篷外面突兀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人同时起身,不等窜至门口就已经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熟悉神力如墨一般汹涌而来,萧千夜本能的以手中古尘劈开掠至眼前的诡异黑影,这一刀砍的极为沉重,如陷泥潭,而影子却发出让人心寒的轻呵,瞬间将他逼退数步。
  再看门外,阴风坡一片黑暗,所有的色泽都被这股神力沾染成浓郁的黑,立马意识到对手是什么人,萧千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但他的视线也被这样的暗色完全剥夺,只能凭借气息的流窜勉强辨别着危机。
  耳边有轻微的兵器摩擦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人影被无形的力量击穿肩头,那一瞬间黑色散去数秒,他眼见着夜王的灵体贯穿昆鸿的身体,然后幻化凝聚又落在他的身边。
  昆鸿掩着嘴吐出一口血,在最危急的时候勉强站稳了身体避开要害,但对方出手宛如神击,又不知用了什么特殊方法遮挡了所有的光线。
  “住手!”萧千夜一步上前,扶住昆鸿直接将他拦在身后,夜王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但脚步还是顺着他的话停顿了分毫,他一挥手散去周围的墨色,再现身灵体已经入鬼魅一般出现在萧奕白身后,咧嘴笑道:“你也来了,我已经很给你弟弟面子,让他回了一趟昆仑山,又借了他一个人帮他掩饰行踪,可现在他倒是一点也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让我生气。”
  萧奕白蹙眉微微扭过头,夜王那双纯暗的眼眸里带着凛冽的杀气,是真的动了怒,萧千夜先扶住昆鸿小心的靠着山壁坐下,又紧张的跟过来,夜王冷哼一声,轻蔑的扫过四周,不快的道:“凤九卿也不在,我让他来是帮你加快碎裂进度的,不是让他来此玩什么虚伪的父女情深,萧阁主,你一拖再拖,该不会是有其它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萧千夜警惕的看着夜王,他绕着萧奕白踱步走了一圈,抬手点在之前留下夜咒的位置,眼里的狠厉再度闪现:“我甚至还答应你帮他解除了部分束缚,这才能让他这么快找到你,现在看来还是我太过仁慈了,果然人类这种东西不逼一逼是不行的,是不是?”
  夜王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说的每个字都让他心惊肉跳:“之前我就提醒过你,我能帮你解开夜咒束缚,也能让你一瞬间毙命于此,是不是非要我不留情面,你们兄弟俩才肯老实?”
  话音未落,夜王的灵体内荡起强悍的神力,萧奕白警觉的想避开,但身体却在这一刻宛如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制,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般不退反进,莫名向夜王又靠近了几步,顿时意识到夜王是真的想动手对付大哥,萧千夜的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千钧一发之际,本能迫使他奋力冲上前,古尘在左手熟练的劈出六式,竟强行从夜王手里夺回兄长!
  “六式?”夜王惊住了片刻,喃喃,“他教了你六式……哼,他倒是真的很宠你呀。”
  仿佛是被他的举动激起了某种愤怒,夜王的掌下也开始汇聚暗色长剑,眼见着周围的光线被他手里的武器一点点吸入,整个阴风坡莫名变得诡异非常,萧千夜只能一手护住兄长,另一只手勉强抗衡夜王之力,强行催动体内属于上天界的神力,夜王虽面容冷定,心中已是暗暗吃惊,这数万年以来他们之间独有的东西从未传授外人,怎么帝仲真的将这种特殊的心法教给了他?
  那家伙是不是疯了!这岂不是给了他能够伤害到上天界的机会?
  夜王不解的皱皱眉头,灵体内的神力再度催发,这一击爆发出的力量引动整个阴风坡发出凄厉的狼啸声,转眼之间就有隐匿于此的魔物被“统领万兽”的力量唤醒,它们从空中、从大漠里、从风化的石壁中兴奋的一涌而出,盘旋于野,围绕三人伺机而动。
  萧千夜深吸一口气,知道以自己目前身上仅有的上天界之力根本无力抗衡日渐恢复的夜王,就在僵持之际,一股冰凉的火焰从由远及近,铺天盖地的灵凤之息瞬间逼退汹涌的魔物。
  “哦?”夜王微微顿住,面上的不快也越来越明显,他不用抬眼就知道是谁来了,冷哼一声,反手散去掌下的暗色长剑,长剑瞬间如墨将几人重新拉回黑夜,四下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夜王淡淡凝视着在自己夜之力影响下唯一能透出色泽的那抹火光,笑道:“九卿,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远道而来,何必跟几个孩子动气。”凤九卿定定看着黑夜里那双冷光四射的眼睛,如芒在背,夜王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脱口,“这一趟的行程你似乎乐在其中,你年纪不小了,怎么和还这几个孩子一起胡闹?”
  凤九卿不敢有丝毫大意,从那一年眼睁睁见着夜王屠戮全境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但是一步错步步错,纵是时间已经过去六千多年,他依然无法从夜王的枷锁下挣脱出来,只能听令于他,继续为他谋事,他本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直到经历这些事情,失去爱妻,好像终于让他死水一般的内心重新荡起涟漪,让他情不自禁的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夜王对他的威胁仍是如影随形,他是死不了的灵凤族,但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东西,从来就不是死亡。
  凤九卿对夜王的性子是极为了解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激怒他显然是不理智,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赶紧解围道:“大人,我听说凤姬最近不知为何原因去了巨溟湾,若是萧阁主和她正面撞上,只怕也是占不到便宜,正巧他自己又遇上一点私事,属下想着先让萧阁主解决了自己的事情,顺便也好给我腾出时间查一查凤姬到底在做什么,这才耽误了几天时间,请大人息怒,巨溟湾封印地一事,属下会尽快督促。”
  “凤姬……”果然是被这个铭刻心底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夜王迟疑了片刻,脸色也是一变。
  凤九卿暗暗吸了一口寒气,也在同时感觉到萧千夜的视线如一道锋利的刀光冲自己望了过来,他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若说这片大陆上除了阵眼中的古代种还有其它能引起夜王兴趣的东西,那就只能是他的另一个女儿,凤姬。
  凤九卿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下,不知为何燃起一股莫名的惭愧,他其实从来就没关心过凤姬的死活,到了这种危急时刻,竟还是不顾一切拿她做了挡箭牌。
  夜王眼底的墨色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又浓郁了几分,他冷眼扫过几人,忽然问道:“少一个人,九卿,你另一个女儿呢?”
  凤九卿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死死紧握,他是在察觉到夜王神力降临在附近的同时匆忙以光化之术赶来,临走前也只简单的嘱咐云潇不要离开,但此时忽然听夜王提起她,凤九卿还是感觉背后冷汗不断渗出,犹豫了片刻没有回话,夜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勾起一抹诡魅的冷笑,这才幽幽叹道:“你这个当爹的可真是太偏心了,主动把凤姬的行踪透露给我,就不怕我现在就去找她抓回去?”
  凤九卿只是和夜王的目光交错了一瞬间就立即挪开,夜王的嘲讽让他无言以对,苦笑一声,叹道:“若寒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想大人应该是不会在神体恢复之前再去和她起冲突,至于潇儿……”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萧千夜,带着一抹狡黠,低道:“至于她,大人您总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必然不会真的对她出手。”
  “呵……九卿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对我真心是已经了如指掌了。”夜王淡淡回了一句,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赞赏,嘴角忽地弯起重新转向萧千夜,抬手指向萧奕白威胁道:“看在帝仲的份上,我是不想伤了和气,但我既然亲自走这一趟,就不由你继续找借口拖延,这个人我要带回上天界,萧阁主若是继续被‘私事’一直耽搁,我可不保证他能安枕无忧。”
  夜王抢身而出,灵体涣散又再度凝聚,转眼一只手就已经搭在萧奕白肩头:“上次我就该将你带回去,这样你弟弟就能安分一点,抓紧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等等。”萧千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迈去,他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间出现在耳边,夜王神色一沉,再定睛发现自己的灵体手臂已经被他轻轻握住,瞬间察觉到熟悉的同修之力,夜王眼睛平静而冷澈,寸步不让,低声问道:“你醒了?”
  “耽误几天而已,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那个声音带着疲惫,却是不容商量,看似只是轻轻推开夜王,力道上已是两股上天界之力在暗中较劲。
  夜王冷哼一声,反驳:“耽误几天?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跟他一起回了一趟昆仑山?要不是上次的事情牵扯到风冥,当时我就该亲自现身把他带回来。”
  帝仲没有以任何形式现身,甚至没有借着他的身体和自己的同修说话,声音是凭空响起:“好了,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知道我意识受损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总得给我一点时间缓口气。”
  夜王眉头紧蹙,想继续反驳又不知该说什么。
  萧千夜紧张的握紧古尘,他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帝仲的气息,如今终于再次出现,竟然是如此的混乱不堪,只怕是刚才那一下被夜王之力强行唤醒,这会还虚弱的无法现身!
  夜王沉默许久,终于还是负手放开了萧奕白,但他仍是不想作罢,目光清冷的盯着萧千夜:“萧阁主遇上什么棘手的私事了?不妨让我顺带帮你一把?”
  夜王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但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萧千夜咬了咬牙,没等他开口回绝,帝仲已经在顷刻之间就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一切,淡淡接话:“也好,你把他和送到嘉城去救人,只要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我会他一起前往巨溟湾帮你破坏当地的封印,另外蔺将军就麻烦大哥费心了,至于潇儿……凤九卿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有我在,他不需要业障术遮掩。”
  “你歇着吧。”夜王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句,仅仅只言片语他就能感觉到同修的情况并不乐观,又沉默了一刹,眼中泛起凶光,透明的脸颊透出杀气,“这一趟不如让我亲自作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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