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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节

  暗鸦想了想,连忙带着他来到最大的佛像下,又将和贤亲王汇报的乌鸦同时招出放在一边,指着座莲说道:“原有的大佛拆除之后曾在下面发现过一个神秘的图案,无论是砸是敲都毁不掉,后来王爷让银鸦请了不少门派过来询问,但没人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集众人之力以法术暂且封印,又命人重新制作了一尊大佛放在原位掩饰,算算时间都有大半年了,倒是没什么异常发生过。”
  萧千夜探手检查,果然是能感觉到有法术的力量在窜动,低声提醒:“你们退远一点,魔教是利用一种名为‘法门’的东西和总坛六欲顶联系,你刚才说的那种神秘图案就是法门,它能将从四面八方汲取而来的精气神之气汇聚,供施术者吸食获得强健的身体和远超常人的寿命,汲取到一定程度之后,法门会无止境的扩张开始汲取全部生命的力量,等到成型则会被六欲顶收回,而被它侵蚀过的土地将会寸草不生。”
  暗鸦听得心惊肉跳,连同那只传音的乌鸦好似也张了张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贤亲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严厉而充满了忧虑:“难怪郭老贼一把年纪了还如同壮年,我一直以为是十绝谷的功劳,果然还是和魔教扯上了关系,上次在流云寺偷袭我的那个意欲使就是魔教的人吧?”
  “嗯。”萧千夜也是极为认真的解释,“六欲顶的魔教和敦煌的魔教并非同一路人,敦煌那批是故弄玄虚,所用手段多为招摇撞骗,但是六欲顶的魔教信奉魔佛波旬,他们手上确实有一个来自魔界的东西,更加危险、更加隐蔽,势力也不容小觑,还好他们等级森严,又没有太多的涉及中原地域,郭佑安虽然贵为丞相,但接触魔教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法门只是初步成型。”
  “魔界……”这两个字显然让这位人类的王爷倍感压力,萧千夜只是笑了笑,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只是一点点不慎掉落的物品碎片,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利用,这才大肆宣传搞了一个魔教出来,放心,他们召唤不了波旬真身,只是在自欺欺人,自取灭亡罢了。”
  贤亲王眉头紧蹙,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如此凶险的隐情,厉声追问:“你的意思是慈藏寺建成之后那场源头不明的瘟疫,还有如今沿海爆发的小规模瘟疫,都是郭佑安从魔教学来的法术?”
  萧千夜已经暗自提力将新筑的佛像整体往上抬升,露出座莲上残留的法门,骨剑落入掌心勾起锋芒的剑气:“多半如此了,郭佑安接触魔教的时间不长,在魔教的地位也不高,如果只是用金钱交易的话,那么对方安排一个实力一般的意欲使过来,顺便教他一点禁术稳住这个财力雄厚的大金主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这种法门需要几十年才能成型,魔教根本不急。”
  他在说话之间已经轻而易举的毁掉了法门,果然整个慈藏寺微微一怔,连树上栖息的小鸟都受惊飞起,萧千夜舒了口气,接道:“那些所谓余党并不是为了一个已经被处死的郭佑安而来,他们应该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吧,毕竟只要见过这种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能力,换了谁也得心动,现在我已经将法门彻底毁去,他们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王爷放心。”
  贤亲王的笑意有些神秘莫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旋律:“斩草除根,公子倒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了,这次想要什么?总不可能又是要钱吧。”
  “根并不在这里。”萧千夜低头处理着法门残留的力量,眼神一点点凝重起来,“即使杀了郭佑安破坏魔教留下的法门,禁术带来的恶果也是长久的,真想斩草除根就必须彻底摧毁六欲顶。”
  “哦……那我就爱莫能助了。”贤亲王很直接的回答,笑了笑,将话题引回原点,“昨天你们提到的那块玉佩我已经命人去找了,那东西虽是前朝皇室的遗物,但毕竟已经过去四百多年,没有几个人真的知道它的来历,多半还是被什么富商买回去收藏了,如果找到,我是送到昆仑山,还是直接送到飞垣、公子您的府邸上呢?”
  “送到昆仑山吧。”显然并不想这位野心勃勃的王爷对自己的国家太感兴趣,萧千夜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贤亲王呵呵笑着,嘱咐:“暗鸦,你再去别的地方检查一下慈藏寺的情况,如果还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请公子过去好好看看,务必不可有遗漏,我让隐娘准备些菜肴美酒,回来好好感谢几位。”
  暗鸦识趣的退出了佛堂,一直没有开口的凤九卿这才上前又检查了一会那个已经被毁去的法门,勾起火焰感知着残留的法术,忽然挑了挑眉头冷哼:“这王爷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云潇跟着他一起凑过去,凤九卿望着萧千夜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法门并不算很强,就算砸不毁敲不掉,以贤亲王手下那一群能人异士的手段也不至于束手无策,请中原各门各派过来一起商谈对策,应该是为了让那些对政坛不甚了解的武林中人也对郭佑安嗤之以鼻,至于以法术封印而非捣毁……我猜他可能也想尝试那种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能力吧。”
  萧千夜淡漠的说话,将佛像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处:“他是个和郭佑安对抗了几十年的王爷,怎么可能是善茬?不过他既然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演给天下人看,那我直接毁了法门也是合情合理,他没有阻止是因为相比郭佑安,他还不算太心狠,知道不能拿一个国家的存亡来换取自己短时间的力量,就冲这一点,在我们和他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姑且还是可以信任的。”
  凤九卿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是个混迹三教九流之辈,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自然不会引起丝毫的情绪起伏,看着面前这尊披了一身金色袈裟的大佛,毫无敬畏的叹道:“我这个人不信佛不信教,只相信求人不如求己,对了,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六欲顶 我也去过,被冥王破坏的很厉害,尤其是南侧魔教活动的那一带,啧啧,简直是惨不忍睹,我连下脚走路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面,全是残骸。”
  萧千夜果然转过来看着他,凤九卿直接靠在了佛像上,直言不讳的道:“你既然知道了魔教的起源,为什么没有直接过去六欲顶斩草除根?我猜应该是身体的状况又出了问题,导致你没办法在不依赖上天界的前提下独自使用光化之术前往千里之外的六欲顶,只能退而求此次先回昆仑山稍作调整,是不是?”
  被他一语道中玄机,萧千夜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又见云潇已经担心的靠过来,连忙解释:“婆门岛一战倒还算顺利,但是那座皇陵确实消耗了我不少力量,既要阻拦苍梧之海的魔物逃窜,又要小心误伤到流岛的根基。”
  凤九卿当然能看出来,摇头问道:“六欲顶你是不是一定要去?”
  萧千夜一愣,想也没想的脱口回道:“当然,凌波是我师弟,就算不管别人的死活,我总不能连自己同门的死活也置之不理。”
  “那好,我陪你去六欲顶铲除那伙魔教徒,虽然我的光化之术没有上天界本尊那么方便快捷,中途也需要停下来稍作休息,但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更不会让你半路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凤九卿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反而是云潇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他,“爹,您自从隐居之后什么事都不再插手了,怎么这次这么好心要帮我们?”
  “看在他帮我找寻那块玉佩的份上,这次算破例。”凤九卿笑眯眯的找着理由,还不忘随口调侃了一句,“虽然是隐居,但也是住在昆仑山,我偶尔还是要去找你们师兄师姐蹭饭的。”
  云潇“噗嗤”一笑,一手挽着一只胳膊摇头晃脑的道:“好,我们一起去。”
  第1165章:马不停蹄
  回到云隐山庄,虽然白雅百般挽留,三人还是只住了一天就启程离开,送别的清晨,白雅略显落寞的出门相送,即使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戴着最珍贵的珠宝首饰,可依然掩饰不了眉目间淡淡的哀伤,云潇也是反复回头和她告别,直到云隐山庄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忍不住开口嘀咕了一句:“阿雅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王爷……王爷应该不会对她不好吧?”
  身边的两个男人则是默契的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有感觉奇怪,凤九卿更是蛮不在乎的说道:“王爷身边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如今又铲除了异己独揽大权,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就算对她是真爱又能如何?她是自己父皇的妃子,是发了国葬已经死去的太皇太后,无论哪种身份,这个女人都只能养在云隐山庄一辈子见不了人,至于她开不开心……呵呵,开不开心也只能如此了,白雅还算是幸运的,至少王爷是爱她的,否则利用完的工具早就可以丢掉,甚至毁尸灭迹让这种为天下所不齿的污点彻底消失。”
  凤九卿说着说着就忽然扭头望向了女儿,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着她的额心,不知道是在提醒她还是故意说给她身边的萧千夜听:“所以你们女人还是得对自己好一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么馋你年轻貌美,要么就是你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总之你记住一句话——男人靠不住的,对你越好的男人,翻脸的时候越可怕。”
  云潇朝他翻了个白眼,拍开那只还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指,没好气的回道:“您也是男人,怎么自己骂自己呢?”
  “所以你娘一辈子也没原谅我,运气好是白雅,运气差是秋水,运气再差一点……”凤九卿的声音戛然而止,终究没有说出那个被自己欺骗到一无所有的女人的名字,然后又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移话题,索性拿自己调侃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你娘的时候,她还在雪原上对着一朵小花发呆,我一时兴起当着她的面随手掐断了花枝想送她,结果被她追着砍了一路,直到杀进千机宫我主动求饶她才罢了手,哎,我活了几千岁,见过成千上万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她这种长相文弱清秀,出手凌厉狠辣的女人,呵呵,这一点你和你娘真不像。”
  云潇咧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回道:“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可以拔剑砍您,纯当练练手脚,切磋一下呗。”
  凤九卿的手指慢慢转动指向了萧千夜,笑眯眯的问道:“砍我做什么,我又没招惹你,倒是他,他再怎么惹你生气,你也没有拔剑砍过他吧?你要是有一半像你娘,单凭这臭小子当年音讯全无消失八年,你就该让他滚蛋……”
  “咳咳。”萧千夜尴尬的打断振振有词的凤九卿,小声道,“别挑拨离间。”
  凤九卿不甘示弱的准备反驳,谁料云潇直接穿过了两人中间,笑眯眯的接话:“既然不像她,那就是像另外某个人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哎呦!”
  话音未落她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敲,凤九卿憋着笑骂道:“你骂谁老鼠呢!没大没小的。”
  云潇哼哼着跑远了,三人借着御剑术和光化之术走走停停往六欲顶赶去,虽不如上天界神速,但有凤九卿帮忙其实也没有耽误很多时间,等来到六欲顶的外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金光笼罩、宛如巨大囚笼的流岛,凤九卿啧啧舌,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萧千夜看着一点也不着急,原来这地方早就被帝仲用神力困住了,就算一时半会不铲除魔教,里面的人也绝对跑不了。
  凤九卿松了口气,带着两人直接坠落在南面的山岭中,举着火焰照明,边走边解释:“我以前来过这里,就在冥王走后不久,因为听说他血洗了六欲顶,一时好奇就顺路过来转了转,你们看现在地面上残留的骨骼残片,这都是三百年前冥王杀红了眼留下的,因为他的能力是‘死灰复燃’,死在他剑下的人会一直受到这种力量的影响复生、死亡,再复生、再死亡,直到死灵堆积的反噬之力达到极限,他才会以赤麟剑将其彻底消灭,所以遗骸才会被破坏的这么厉害,几乎都是指甲大小的残片,而且至今还残留着赤麟剑的热息,对你们而言这股热息微乎其微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对周围的动物植物而言就是致命的,这就是六欲顶在遭遇冥王血洗之后变成不毛之地的根本原因。”
  “赤麟剑……”云潇观察着周围残败的景象,自言自语的问道,“赤麟剑就是溯皇遗骨吧,当年为了救姐姐,上天界一团混战的时候我还听见剑身里传出来淡淡的叹息声,想来溯皇虽然身死,但是和龙神一样还保留着属于自己的意识,她察觉到冥王神心入魔,不想继续成为他手下杀人的利器,这才借助我彻底毁去了遗骨,那柄剑……竟然这么厉害吗?”
  “至少和帝仲手上的古尘是同级别的神器吧。”凤九卿提醒了一句,叹气,“也不知道赤麟剑自毁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冥王的实力很强,一个生命通常要经历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死灰复燃才会彻底失控,所以只要他自己稍加克制,即使不用赤麟剑自身也不会被反噬的很厉害,赤麟剑是一柄世间罕见的利器,给了他无限放纵的资本,同时也是一柄枷锁,限制他不能太过狂妄自大,他和那柄剑相辅相成,才有了俾睨天下的上天界冥王,可惜、可惜他们终究背道而驰,否则赤麟剑跟了他数万年,怎会宁可自毁也不愿继续同行?”
  云潇低着头,好似能隐约感知到来自溯皇的淡淡哀伤,让她的神色也情不自禁的凝重了几分:“上次破军趁我们不在偷袭姐姐,虽然被大哥及时阻止,但姐姐还是被他强行抽离了半身的骨骼,他肯定是奉冥王的命令来的,冥王自己毫无节制的滥用能力,先是养了一条野心勃勃的黑龙,又养了一只更加残暴的魔神,到头来还要打我们姐妹的主意。”
  凤九卿眼眸一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波澜不惊的接话:“可即使如此帝仲还是想救他,呵呵,他对夜王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说欺骗就欺骗,说隐瞒就隐瞒,说反目就反目,偏偏对这个更加疯癫的冥王始终狠不下心,他鼎盛状态的时候和冥王也是五五分,后来神裂之术的状态几乎被完全压制,现在看似恢复了,胜算能有多少?单对冥王或许还能一战,加个破军……哼,你不帮忙,胜算应该不高吧?”
  “恢复?”云潇呆呆重复这两个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恢复了什么?”
  凤九卿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萧千夜,整理着头绪说道:“恢复了身体。”
  云潇吃惊的张大嘴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等她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又是毫不掩饰的开心写在脸上,抓着萧千夜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他就不会一不留神就身魂俱散了吧,咦,上次你和我说起婆门岛的事情,说是找到了黑龙半心,还撞破了魔教的诡计,可没有告诉我他已经恢复了呀,到底还发生了什么,谁这么大本事能帮他恢复身体?”
  “我……也不知道。”显然并不打算让她知晓天帝现身的事情,萧千夜面无表情的敷衍过去,“他一贯对我诸多隐瞒。”
  云潇抿抿嘴,识趣的不再多问,凤九卿无声冷哼,瞥见萧千夜的脸上扬起的一丝不快,终于将积压已久的担忧当着云潇的面全部吐出:“破军偷袭若寒之后我曾回过一次上天界,但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敢深入,那家伙似乎是在下层的永夜殿,永夜殿有月神留下的最为纯净的守护之力,最适合疗养生息,我估计是上次你们在祈圣天坑杀了修罗鬼神的核心头骨,让破军元气大伤只能以守为攻暂且按兵不动,但是冥王,冥王的状态那么差,可他为什么还一直把自己关在极昼殿不露面?”
  萧千夜没有回答,凤九卿却顿步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两种可能,要么他的状态已经差到随时都会被破军吞噬,只能留在极昼殿借助日神留下的特殊灵力维持清醒,要么——他就是在故意拖延,因为他不动,破军就不能动。”
  这个猜测让云潇脸色惊变,却没能让萧千夜产生任何的情绪起伏,凤九卿安静的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完全无法从对方过分冷淡的神态里看出些许端倪,只能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死灰复燃带来的反噬力,这是影响冥王理智的罪魁祸首,如果不能将其彻底消除就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这要是炸了……上天界乃至整个人界,应该就要大洗牌了吧?”
  仿佛某种鬼使神差,就在萧千夜和凤九卿沉默之际,云潇却下意识的抬手按住自己的锁骨轻轻摸了摸:“赤麟剑能彻底消除反噬之力,我应该也可以吧?骨头、骨头……掰一根给他能有用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过来,仿佛惊雷在心底炸响,皆是脸色苍白冒出冷汗,一个危险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在脑中闪烁——修罗鬼神一死,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冥王可以限制破军无法脱身,而冥王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是被黑龙蛊惑濒临入魔的理智,二是失去赤麟剑后累积的反噬之力,帝仲一心找寻消除火种中混杂魔血的方法,该不会就是打算把她送到冥王身边去,一来不用担心火种中的魔血作祟,二来可以借机消除死灰复燃带来的反噬之力?
  所有的违和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无数让他费解的碎片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图,却是一张让他触目惊心,后背发凉的图!
  有一种恐惧让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云潇,用尽全力的握住手腕,嘶哑了声音:“阿潇,别离开我的视线,从现在起……你必须在我的身边。”
  “啊?”云潇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此时,脚下的残骸碎片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三人立刻终止了刚才的谈话,同时提高警惕朝道路的尽头远眺过去。
  第1166章:死灵湖泊
  很快远方就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潮涌而来,凤九卿当机立断的聚火为剑,冷道:“来的好快,这地方自三百年前被冥王血洗之后就是一片废墟,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多魔教徒,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萧千夜也已经握住骨剑,两人一前一后杀出,从山顶鱼贯而下的魔教徒皆是身着统一的灰色法袍,在胸口用金线绣着那朵象征魔佛的金莲,而在他们疯狂的扑向对手的同时,道路两边竟然隐隐有白色的因幡幻影正在随风摆动,心知这些人必是已经被控制的傀儡,两人下手皆是快准狠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结束了战斗。
  凤九卿弯腰检查着魔教徒的尸体,脸色却是难得的严肃:“看着不像是练过武的人,怎么挥刀的力气那么大?”
  萧千夜摇摇头,回道:“魔教不仅有汲取精气神的禁术,还和山海集关系密切,这些年山海集内毒 品泛滥成灾,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又是山海集。”凤九卿叹了口气,随手将魔教徒的尸体用火焰烧了,“当年我也是在山海集里遇见你们的,那地方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之间都有联络,流岛的政权不仅管不了,还有大批官员为了一己之私和他们做生意,钱滚钱利生利,什么良心、道德、法律全都可以抛下,眼下黑市被你重创元气大伤,估计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
  “我不是要他们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我是要他们彻底的消失。”萧千夜淡漠的纠正凤九卿的话,边走边道,“上次在螺洲湾,我们只用了一只神秘的海螺笛就让三百多只巨鳌同时睡去,说明巨鳌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重岚遇到的那位赤发老人应该就是龙伯之国的人,那只海螺则是他们控制巨鳌的手段,既然龙伯之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被苏木带出来的巨鳌,理论而言就可以全部送回去。”
  凤九卿托腮沉思,接道:“龙伯之国不在上天界的管辖范围内,可能和终焉之境、浮世屿还有抚仙故里一样需要一些特殊的条件。”
  “帮我打听一下呗。”萧千夜忽然转过头来冲他嘿嘿一笑,习惯性的转着剑柄补充,“你不是自称混迹三教九流吗?那你一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认识很多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吧?”
  “哼。”凤九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爹……”云潇赶紧扑过去抱住了凤九卿的胳膊,连声音也做作的捏起了嗓子,“爹,您帮帮我们吧,现存的巨鳌有七百多只,螺洲湾只抓了三百只,剩下那些就算一时半会不会露头,等风声过去难保又出来惹事,都说要趁热打铁、斩草除根,这次我们一定要彻底捣毁山海集,绝不能让那些利欲熏心的奸商政客再钻空子了。”
  她一开口,凤九卿只能抿抿嘴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云潇假惺惺的谢了又谢,被凤九卿重重拍了下脑门,骂道:“你少跟着他管闲事,等这趟回去,你拿着那颗黑龙半心回浮世屿将混杂的魔血清除,然后就老实呆着不许出来了。”
  云潇满不在意的冲他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都听进去几句话,三人很快就来到山脚下,这才惊讶的发现山路竟然是四通八达,完全不知道哪条路会通往哪里,凤九卿回忆着三百年前的景象想了想,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这才指着其中一条说道:“原本通往神坛的路只有一条,其它则是冥王在血洗六欲顶的时候被赤麟剑砍出来的,我记得那条路两旁有很多小型神龛,晚上会点起灵火照明,这里有神龛的遗址,应该是这条路了。”
  “用赤麟剑砍出了路?”云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蜿蜒崎岖的数条山路,简直无法想象当年的血洗到底是怎样一副恐怖的画面,凤九卿已经拉着她继续前进,叹道,“冥王下手本来就没有分寸,他可不是亲自下来只杀魔教徒,他是站在半空中以赤麟剑挥击,附带着火焰的神力直接重创了整个六欲顶,这附近是南面的魔教总坛九溪峡,其实只占整个六欲顶面积的五分之一,但冥王摧毁了整个六欲顶,无人幸免。”
  云潇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而萧千夜却忽然想起了掌教者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也是有些唏嘘,凤九卿似乎察觉到了他神色里淡淡的反常,笑道:“你们交过手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才是。”
  “他现在确实是个疯子。”萧千夜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所以我根本不明白帝仲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呵呵……”凤九卿摇头,叹道,“也许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说完这句话,三人心照不宣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通往魔教神坛的道路并不崎岖,不仅没有守卫再出来阻拦,连惯用的法术法阵都没有铺设,越是一路顺风顺水,凤九卿就越感觉有未知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不由将女儿紧紧的拉在身边不敢有丝毫松懈,很快远方就出现了建筑的轮廓,是由几根高大的石柱围成,顶端点燃着火焰照亮了这一带的夜色。
  “那是魔教徒入教洗礼的地方。”凤九卿指着前方解释,“魔教的等级森严,八成以上的普通教徒其实接触不到高层的核心人物,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接受大祭司的洗礼。”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入其中,石柱共有十六根,每一根都有中空的壁龛,竟然有泉水涓涓流出,萧千夜探手检查,嗅着水中淡淡的香味,低道:“果然是这几年黑市里泛滥的毒 品。”
  凤九卿凝视着远方更高的地方,似乎能隐约看到一座更加高大的神坛,淡淡叹气:“这种东西一旦沾染终生难以戒断,魔教本就是蛊惑人心,如今还要变本加厉,精神和身体,一个也不放过。”
  云潇沾着泉水,试图用自己的火焰清除内部沾染的毒 品,但是她的手指才碰到水,火焰忽然“噼啪”一下急促的炸起,三人皆是一惊,云潇感受着指尖奇妙的触觉,蹙眉道:“这些泉水好像是从另一边的湖里面引流过来的,不仅仅是混入了毒 品,好像还有很强的死灵气息,我本身对魔气就有排斥,魔气越强,排斥的力量就会越强。”
  “死灵?”凤九卿和萧千夜不约而同的换了一眼神色,想起刚才扑过来的那些敌人,心头咯噔一下,“难怪之前那批人看着没有练过武,出手还有模有样的,看来不仅仅是身体被毒 品强化过,所用招式也是由死灵带动的,好恶毒的法术,潇儿,你能感觉到湖的位置在哪里吗?”
  “您要先过去湖那里吗?”云潇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又将手指重新放入泉水中,然后指了另一个方向,“不是很远,在那边。”
  “先过去。”凤九卿不由分说的拉着两人掉头,脚下生风很快就来到找到了云潇所指的湖泊,借着月色,湖水竟然是黝黑一片,数不清的红色睡莲静谧的摇曳着,凤九卿心知不好,来不及解释就立刻拔剑想要直接斩断睡莲的根茎,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原本花苞状态的睡莲竟然一朵朵绽放,内部的蕊光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嗖嗖嗖的飞出,发出尖锐又阴桀的笑声。
  “是恶灵!”凤九卿低斥一声,瞥见湖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急道,“这不是湖水,是恶灵之源!快,快杀了它们,它们正在汇聚,别让它们成型!”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第一个冲出,剑光横扫将整片湖的睡莲割断,然而花瓣虽落入了水中,却是诡异的直接融化,根茎左右摇晃,忽然如刺一般延伸而出攻向三人!
  凤九卿挥剑反击,瞥见水中似有一个隐秘的机关,恶灵汇聚的湖水正在从那里流走,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有人在召唤恶灵,毁掉那个机关,就在你左前方五米的水下!”
  萧千夜一边砍断睡莲的根茎,一边箭步冲出来到凤九卿所指的位置,虽然视线被迷离的水光搅得一阵模糊,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力量集中在手上,凭感觉直接用力将骨剑掷出,只听“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被破坏,湖水的恶灵疯狂的旋转飞舞,比刚才更显亢奋。
  凤九卿镇定自若的牵制着死灵的行动,解释:“召唤失败之后,如果无法将恶灵封印回刚才的睡莲里,它们就会挣脱施术者的控制,变得更加疯癫。”
  云潇则以风雪红梅快速缔造了诛邪的剑阵,三人联手将死灵引入其中。
  等到天微微亮起,风吹脸颊才不再混杂着令人不适的魔气,一切尘埃落定,黝黑的湖水终于显现出原本的清澈,破碎的睡莲花叶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啊……”凤九卿不由叹息,忽然冒出来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当年冥王没有血洗六欲顶,这座流岛上的所有人,应该也无法逃脱魔教的爪牙吧?”
  萧千夜收剑低语,凝视着远方冰凉的吐出一句话:“哼,那就上去会会这位教主大人吧。”
  第1167章:教主
  九溪峡是这一带山脉的名字,因为有九条川流的溪水蜿蜒而过,所以得名九溪峡。
  而现在,就在九溪的源头处,孤立无援的右祭司双目充血,手忙脚乱的安抚着眼前一只暴躁的凶兽饕餮——因为刚才召唤死灵失败,原本应该在这个时辰饱餐一顿的饕餮饿的不住嘶吼,它抬起前足用尽全力的踩踏着地面,将整个后殿踩得一片狼藉,然而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面,饥饿的饕餮留着哈喇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喂养自己的主人,长满倒刺的舌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步一步逼近。
  右祭司绝望的看着这只几十米高的巨大饕餮,第一次感觉到传说中凶兽的可怕,只是一顿饭没有喂饱,这么多年温顺听话宛如家犬的饕餮就会瞬间原形毕露!
  饕餮红着眼睛,这种羊身人面,目在腋下的生物在饥饿之时更显狰狞,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教主带着一个硕大的灵芝及时赶到,右祭司紧张的双手全是冷汗,趁着饕餮狼吞虎咽的空隙急忙抽身而退,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大殿,皆是长长舒了口气,然而短暂的安宁并不能掩饰此刻神坛内死寂的气氛,右祭司垂头丧气的,再也不顾上平日里的苦心经营的神圣形象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低吼:“上天界……上天界又来了!魔佛真身尚未召唤成功他们就杀回来了!怎么办?教主,怎么办?”
  教主虽然看着比右祭司冷静一些,但惨白如死的脸色显然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一言不发的靠着右祭司一起坐在神坛的地面上,一双眼睛则明灭不定的凝视着中心那块镜子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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