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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节

  在他对面,已经登基称帝的别云间大宗主不顾身份亲自来到重光楼,显然最近一系列突发的事件让他倍感焦灼,终于撕下那张伪善的面具直言不讳地找到了韩公,大宗主的眼眸是一种纯青色,对视之间会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起身平静地给韩公倒了一杯茶,看着对方哆哆嗦嗦地接过去,还是一如既往用指环内的银针试了一下毒才稍稍抿了一口,大宗主毫无温度地笑起,开口:“韩公,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现在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收了我的定金还想独善其身跑路?呵呵,痴人做梦。”
  “是你失约在先!”韩公还是想为这件事辩解几句,但大宗主哪里是那种和他好声好气讲道理的人,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韩公,做生意要讲信用的,难道我找你谈价格之前还得把风险一并告知吗?那是你们天工坊自己的事情,是你们为了这笔天价的酬金爽快地接了我的单子,现在担心招惹上天界想毁约走人?我告诉你,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太曦列岛。”
  “你疯了!”韩公摔了茶杯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是你招惹的上天界,不要拉上我们垫背!我说了定金全部还给你,已经画好的图纸、设计稿也全部送你,甚至城墙和皇宫里改装完毕的武器也不收一分一毫,你拿走!你全部拿走!你有钱有势,手下六部精英众多,不要为难我们一群手无寸铁的工匠!”
  “呵……”大宗主不急不慢地笑着,用茶盖拂过茶沫,淡淡接话,“韩公,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天工坊偷偷干了什么鬼事,燕徊师徒是你设计送到文舜的巨鳌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窃取人家神工坊的机械武器图纸,你的那架飞艇也是根据机械凰鸟的雏形改造,那架凰鸟是在飞垣被击落的,飞垣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吧?别这么快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招惹上天界的人可远远不止我一个。”
  韩公一听这话,原本还理直气壮的神态立马萎靡了几分,咬牙很久才固执地推脱:“我只是让燕师傅偷图纸罢了,并没有让他改装机械凰鸟,更没有让他驾驶那东西去撞帝都城!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话和我说没有用,你去和萧千夜说,去和上天界说。”大宗主冷嘲热讽地看着他,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分外难堪,他轻咳一声,主动示好,“韩公,实话告诉你,黄琮被杀之前曾经来找过我,说是虹光门有一种窃取大脑思想的神秘禁术,所以我表面上答应放你们离开太曦列岛,暗中让赤璋炸毁你的飞艇耽误行程,虽然黄琮意外被杀,但我已经安排人去虹光门找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得到铃铛的催动方法,所以你还是识趣一点主动和我合作,兴许我会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放过你。”
  “你、你!”韩公又气又吓,嘴唇一瞬间发乌颤抖,像提醒更像警告,“赤水旁的那个铃铛已经被人夺走了,眼下只剩霞烟山和淬华谷两个,就算同时催动威力也会大大衰减,你现在要那种方法会不会太晚了?”
  大宗主的眼里只有狠决的杀意,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工匠,用一种机械般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回答:“霞烟山绵延数百里,不仅是青云门的所在地,山下还有一条绵延南北的大河,几十座大小不一的城市,如果那个铃铛被催动,至少会有五百万人一瞬间被地震吞没,威力不比赤水的铃铛差,你现在把催动的方法告诉我,兴许我们还能利用这五百万人的生命逼敌人退步,否则——我死了也要拉上你垫背。”
  这句话明明是威胁,但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让韩公半晌哑言不知如何接话,大宗主倒是淡定地继续抿着茶:“韩公,在我喝完这杯茶之前,我希望能听到满意的答案,我是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才主动和你说这些事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至于你,呵呵……非要挨鞭子吃苦的话我也能满足你。”
  韩公精瘦的身体抖得宛如风中败柳,看着对方一口一口喝着茶水,自己的心也仿佛正在被一只血口盆牙的巨兽一口一口吞入腹中,终于,在大宗主喝完最后一口茶慢慢放下杯子的刹那间,他不得不泄气地给出回应,低头转动手上那个指环,目光复杂的开口:“那三个铃铛是我们代代相传最为重要的宝物,早在天工坊建立之前的几百年,当时仅有的灵器司就已经在找寻和它相关的法器,这东西沾染的是上天界帝仲的神力,而且是被他亲手封印其中,威力远远胜过其他那些偶然沾上力量的法器,灵器司跨越千山万水,从遥远零碎的传说里寻迹找了很久很久才得到了它们,而催动的方法……”
  他稍稍顿了顿,但是一秒钟的迟疑他就清楚的感觉到大宗主锋芒雪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咽了口沫继续说道:“催动它们的方法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那是我们编出来混淆视听的,天工坊只是一群能工巧匠罢了,造房子造武器我们在行,但是武功法术真的是一点也不会啊,可山海集那种黑市,没有点看家本领会死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所以代代大当家才编造出‘法术催动’这种说辞,其实并不是这样。”
  “不是法术?”大宗主狐疑地看着韩公,终于发现对方一直在抚摸着手上那枚看着极为普通的指环,韩公低着头小声接道,“我们找到了一个同样拥有帝仲力量的指环,虽然不清楚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是铃铛和指环确实可以产生共鸣引发巨大的力量,我们在一些无人的流岛上做过多次试验,只要提前测算好当地的地形走向,然后将铃铛准确地安置在固定的位置上,最后就可以利用这枚指环催动其震动,从而爆发连锁反应引起山崩地裂,都说上天界是流岛的统治者,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流岛,虽然本尊很少现身,但光是他们留下的东西就足以让普通人望尘莫及了。”
  大宗主的心“砰砰”跳个不停,韩公犹豫了一会,还是主动摘下了手上的指环递给他,哀求:“就是这个指环,我们用普通的银子在外面镶了一层掩人耳目,我还在里面藏了试毒的银针,为的就是让所有人误以为这是我防身的工具,你现在把它外面这层银箔刮掉,内部其实是一个草环,你只要稍微搓一搓草就能催动,根本不需要什么法术!大宗主,你放我走吧!指环和铃铛,还有催动共鸣的方法我全部都交给你,你放我走吧!”
  大宗主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韩公递上来的指环,心跳的速度已然让他略感不适——在此之前他曾无数次推测到底是什么厉害的法术能让一座流岛天崩地裂甚至直接坠毁,正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让一家小小的工坊摇身一变成为黑市里最炽手可热的存在,就连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也得放下身段看一群工匠的脸色,原来如此,原来是帝仲留下的东西,难怪仅仅三个铃铛的力量就能让半个太曦列岛覆灭!
  但随即他脸上才扬起的兴奋就被阴霾取代——黄琮被杀后他检查过尸体,是被一刀毙命,和之前的白琥看似是同一种手法,但完全是不同的武器,他不得不做出最坏的猜测,除了萧千夜,帝仲很有可能也来了太曦列岛,但让他倍感不解的是,如果是帝仲亲自出马,他应该不需要藏着掩着也能直接杀过来,为何要如此小心谨慎,反而给了自己彻底攻陷韩公心理防线、绝地反击的机会?
  就在他略微失神的一瞬间,重光楼的灯光忽然间全部熄灭,大宗主紧握着那枚指环,感到一股窒息的力量正在如潮水般压迫过来,短短数秒就让他全身紧绷渗出豆大的热汗,韩公吓得从座位上一蹦三尺高,不等他本能的发出尖叫,无形的压力让他胸腔剧烈地收缩扭曲,呼吸也在这一刹那被彻底凝滞,精瘦的工匠脸色涨得通红,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只有声带正在发出咕噜噜诡异的声响。
  不好!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大宗主已经清楚的看到窗子里掠入一个淡淡的人影,手持一柄迸射着璀璨黑金色光芒的细长古刀,他的轮廓笼罩着一层迷离的白光,宛如天人般不真实,帝仲淡然看着他,随后以是一种出乎意料温柔的目光凝视着他手里那枚已经被拧的变形的草环,也是在这一瞬间,理智让他毫不犹豫的按照韩公的说法立刻搓动手里的草环,果不其然面前正在大步走近自己的男的人微微一顿,仿佛是被远方忽如其来的震动惊住赫然转身望向了窗外。
  大宗主屏息凝神,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决看着传说的神明,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一字一顿:“我只是稍微拧断了几根草,霞烟山应该就已经发生大地震了,但是以阁下的实力现在赶去还能救下那无辜的几百万人,若是执意要对付我,那就别怪我就拧断这个草环,让整个霞烟山脉土崩瓦解!”
  帝仲不知作何感想,就在两人沉默对峙的几分钟之后,又是一个矫健的身影直接大跳到了窗台上,萧千夜一手扶着窗子,显然强行破坏山洞口帝仲设立的屏障还是废了不少力气,眼下的他呼吸紊乱,必须紧抓着墙壁才能保证平衡不摔下去,没好气地骂道:“你去霞烟山救人,我已经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一回事了,是纯青琉璃心,他得到了迦楼罗自焚后留下的纯青琉璃心!你走,我来对付他。”
  帝仲还是一动不动,略一思忖才转身将手搭在了萧千夜的肩膀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处被封的穴脉悄然融会贯通,帝仲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声叮嘱:“我一走出望舒城就会被破军察觉,所以你去霞烟山救人,我留下来对付这几个人,千夜,穴脉给你解开了一个,别冲动,御剑术到不了上天界,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去。”
  说罢他用力将人推出窗外,萧千夜在空中一个趔趄稳住平衡,虽是本能的往更高的天空犹豫的凝视了一瞬,终究还是咬咬牙扭头往霞烟山而去。
  第1226章:对峙
  再等大宗主察觉到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而去的时候,古尘的刀光已经瞬间切断了他的手臂,那样迅疾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他是在看到断臂掉在地上之后才感觉到了疼痛,帝仲从血泊中捡起那枚草环戒指,爱惜地擦干净重新戴在了手上,隔着数千年空白的时光,他仿佛还能从中感觉那些深刻的怀念和哀伤,让他的目光也不停地闪烁,陷入了某种微妙的情绪里,自言自语的道:“他是个很莽撞的小家伙,性格也是马马虎虎总是丢三落四,我说了他几次,每次嘴上‘好好好’地答应,一扭头就忘了个精光,后来我也就懒得再说他,呵呵,这个草编的指环很普通甚至有点难看吧,可它是我曾经最为珍视的礼物。”
  大宗主捂着断臂的伤口面无血色地靠在墙上,竭尽全力地在剧痛中保持着清醒,帝仲并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反反复复抚摸着手上的草编指环,继续说道:“看来一直到我死去他还是没有改掉乱扔东西的坏毛病,古尘都被他扔在水底好多年,更何况这么不起眼的一枚指环呢?我是该好好谢谢你们,无论是那三个铃铛还是这个指环,如果不是你们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力量,我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回来。”
  他笑了笑,转动着古尘的刀柄终于看向满头冷汗的别云间大宗主,饶有兴致地问道:“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的野心就会无止境地膨胀,所以你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想自己登基做皇帝了吧?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别云间顺风顺水,黑道白道都吃得香,何必要抢一个太曦列岛自己做皇帝呢?每天按时按点的早朝不累吗?处理国务军政不麻烦吗?还有朝廷那些钩心斗角、官商勾结,想想都是很头疼的事情吧?皇帝做事要守规章法则的,不能像过去山海集里惯用的那套黑吃黑的手段,这半年的皇帝当得很辛苦吧?后悔过没有?”
  “万人之上,有什么好后悔?”大宗主的目光却在听完他的提问之后熠熠生辉起来,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神明,涌动着极为亢奋的光彩,“上天界不就是流岛的皇帝,你们一念之间就能左右所有人的生死存亡,我是很早以前就盯上了太曦列岛,他们自己兄弟不和给了我机会,怪不了我釜底抽薪一朝夺权,天下间那么多的政权更迭,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上天界应该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你们一贯不插手流岛内政,为什么忽然现身?就因为太曦列岛是《海外东经》记载的最大最强的一座流岛,他们就能得到上天界的偏袒?”
  “偏袒?”帝仲重复这两个字,轻笑出声,“如果只是单纯的政权更迭我当然不会插手,改朝换代是很寻常的事情,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出手帮他们?”大宗主咬牙逼问,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传说中流岛的神明,而是一个破坏了他梦想的敌人,帝仲平静的看着他,用同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回答,“你运气不好,成功也是需要一点运气的,但是你运气不好,我正好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把萧千夜弄到太曦列岛来,其实不管你是用了什么阴谋手段政变成功,那都是你的本事我没兴趣插手,但是你拿数亿普通人的生命威胁我,那就怪不了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手帮白兆霆剿灭反贼了。”
  “我不拿这些人威胁,你们早就堂而皇之地杀进望舒城了!”大宗主嗤之以鼻的大笑,满眼都是不屑,“萧千夜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因为他知道我手上掌握着数亿人的生命,真要鱼死网破,我也能一瞬间拖着太曦列岛的所有人下地狱!我错就错在没有在白琥死后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这才又给了你们机会杀了黄琮和赤璋!我犹豫并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我——真心想做一个好皇帝!”
  “哦?”这次轮到帝仲发出嗤之以鼻的笑,以更为不屑的目光轻蔑地扫过他,“真心想做一个好皇帝?好皇帝会给麾下百万大军下迷魂药,蛊惑他们的心神为你所用?好皇帝会用修罗场这种灭绝人性的杀手,武力镇压不服从的声音?好皇帝会养着小云梦泽一群危险的妖兽,震慑文武百官和普通百姓不敢反抗?呵呵,我见过不少皇帝,有明溪那种精于算计运筹帷幄的,有藏锋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他们的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但他们确实是那个位置上最为合适的人选,你不行,你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上的,即使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也统治不好这个国家。”
  大宗主咬破了嘴唇,想争辩却又无言以对,帝仲无声叹了口气,脸上却有一种奇妙的骄傲让他无意识的勾起了微笑:“说你运气不好吧,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差,因为我封住了千夜的两处穴脉,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否则现在你肯定早就被他杀了,你的六部大统领可能只有苍礼勉强还能和他一战,其他人都不行,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可惜,失败是注定的。”
  “呵呵……”大宗主咽下一口血沫,似乎不想继续这种没有结果的话题,低道,“如果来的是萧千夜,我还是想和他好好较量一番的,但来的是你……我没有不自量力到觉得自己能战胜上天界的神,何必说这么多没用的话,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我想打听一个人,如果你愿意配合,放你一命也是举手之劳。”帝仲语气一转,古尘在他手里转了一个角度,锋芒雪亮的刀光一瞬间反照出大宗主疑惑的脸,帝仲抬指凭空点出一张熟悉的脸,然后又在旁边点出另一张女人的脸,指着幻象里的画面追问,“解朝秀和你认识的吧?无论是小云梦泽喂给妖兽的药物,还是控制百万大军的迷药,应该都是他提供给你的,据说他有好几副面容,这张女人的脸是螺洲湾时候他的模样,旁边这张是一个被他操刀按照自己模样整过容的男人,他在哪?”
  “秀爷……”大宗主念出这两个字,嘴角莫名上扬出诡异的弧度,“苍礼说秀爷和萧千夜有过节,螺洲湾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个忽然大打出手搅了所有计划,呵呵,怎么连您这样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在找秀爷的下落呢?啧啧啧,那个被他操刀整了容的男人是不是叫‘朱厌’?听说他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奸杀了一个女人,嘿嘿,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吧?何必呢,那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以你的身份,天下间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帝仲的手臂青筋暴起,是竭尽全力的握住古尘才强行按住情绪没有一刀砍了这家伙的脑袋,但他随即又淡淡一笑,好像看开了什么事情,神态里带着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同情看着大宗主:“越是龌龊的男人,越喜欢拿这种事情侮辱女人,也不奇怪,她哪里都比你们这些只会逞口头之快的男人强,除了用嘴巴快活几句,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侮辱女人?”大宗主显然并不认同对方的说辞,“阁下护短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你说我抢夺太曦列岛,她不是一样霸占着别人的国家据为己有?你怎么不帮蛟龙族夺回故土,就因为她是你喜欢的女人吗?”
  帝仲咧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叹气:“听风就是雨,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大宗主目光阴沉,即使知道自己戳中的对方的痛处,但那种同情的眼神却让他无比的排斥,反正也是功亏一篑,他不在乎继续惹怒这位“神”,艰难地用嘶哑的声音继续讥讽:“放我一命?呵呵……像曹工那样变成个残废的傻子也算放我一命对不对?秀爷确实有好几副面容,不过他原本的模样就和你幻象里这个叫‘朱厌’的人九分神似,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能因为长得像就这么迁怒别人吧?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好奇,螺洲湾时候秀爷就曾经故意和她单独相处,之后也一直在找她的下落,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不仅让秀爷念念不忘,甚至能让上天界的神动了心?”
  “解朝秀在找她?”帝仲无视了对方恶毒的嘲讽,虽然能猜到解朝秀的目的,还是忍不住厌烦的眉头微蹙,大宗主吐出一口血污,胸肺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变形,那颗迦楼罗自焚后留下的纯青琉璃心竟然也承受不住对方如此压迫的神力开始剧烈地跳动,帝仲倏然回神,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看到心脏,略一思忖才道,“奚辉的座下确实有一只修行极为高深的迦楼罗,他曾经亲自指点过它,迦楼罗在一次恶战中身负重伤,但是奚辉很喜欢它,所以网开一面没有让别的凶兽吞噬它,而且为了防止黄昏之海里的凶兽盯上它,就把它送去了云梦泽——那是他最开始驯服凶兽的地方。”
  大宗主收敛的狂笑,忽然认真的听了下去,帝仲继续说道:“那只迦楼罗伤得很重,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它应该是在云梦泽养了很久很久的伤,直到奚辉出了意外被自己养的凶兽穷奇吞噬,迦楼罗仍然没有恢复,从此云梦泽一片荒芜,又因为残留着心转之术的残卷吸引着无数凶兽趋之若鹜的过去冒险,你被人称为‘小夜王’,应该就是趁虚而入得到了迦楼罗的纯青琉璃心,获得了它的力量吧?”
  大宗主没有回答,帝仲认真看着他神态里的转变,淡淡说出自己的猜测:“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杀掉迦楼罗的,肯定是有其他更为厉害的人帮了你,这个人——是解朝秀吧?”
  “解朝秀就在太曦列岛,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上天界神通广大,这种事情自己去找吧。”大宗主玩味的笑了,不知为何忽然松口告诉了他实情,仿佛好奇那个人到底会引发何种无法预料的后果,津津有味的回答,“是秀爷帮我杀掉了迦楼罗,并且将它的纯青琉璃心植入我的体内,从此我便拥有了驯服凶兽的能力,甚至能用骨血锁链永远的禁锢它们,呵呵,其实相比上天界虚无缥缈的传说,秀爷才是近在眼前的传奇,宛如神明的存在。”
  帝仲平静无澜的看着他眼里的疯狂,仿佛被刺痛了什么不愿意回首的往事,不再犹豫想直接将眼前两人同时斩杀,但古尘的刀锋却在这一瞬微微战栗,让他的动作也因此一滞,疑惑的脱口:“龙?”
  第1227章:幻境
  他动作稍缓的刹那间,房间里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帝仲有些意外眼前一瞬即变的场面,四下打量发现自己似乎被离奇的换到了另一个奇妙的空间里,连温度也赫然骤降到冰点,他默默收回古尘,手指温柔地轻握住扔在战栗的刀柄,一边顺着眼前唯一的“路”继续往前,一边低低安慰:“传说迦楼罗以毒龙为食,毒龙应该是药龙一族的分支吧?那也是你的同族,他的纯青琉璃心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没事,原海冰封已解,泉眼恢复转动,很快就会有新的龙神诞生,代替你守护同族。”
  这条路长到看不到尽头,越深入越寒冷,不知走了多久之后眼前才被一片苍白的大雪覆盖,凛冽的风肆无忌惮地吹过脸颊,真实的让他的皮肤感到宛如刀锋掠过的痛,帝仲好奇的抬手接住一片鹅毛大雪,目光顿沉:“应该是九尾狐的幻术,好厉害的能力,不仅在我眼皮子底下救走两个人,还把我一起拖入了幻觉。”
  他轻笑扔掉手里的雪花,原本法术这种东西其实也是他的弱点,所以他并不奇怪萧千夜会屡次在法术上吃亏,毕竟血脉传承本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比泣雪高原的天气还要恶劣几分,刺骨的寒意渗透皮肤,却倏然勾起记忆里某些难以遗忘的回忆,帝仲莫名转了一个方向,仿佛冥冥之中有种让他心跳加速的声音正在顺风而来,果然,穿过一片贫瘠的高山岩石,一个同样贫瘠的村庄映入眼帘,炊烟从冰天雪地里缓缓升起,带来一缕缕温暖,让他的眼眸也因此闪烁,久久伫立着一动不动。
  那是他曾经的故乡——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千万年不曾想起过这个地方,他竟然还是会在瞥见的第一眼清楚地回忆起过去种种。
  如果从村庄一直往北走,应该就是他曾经的家吧?
  想到这里,帝仲鬼使神差地动了脚步,明明知道这只是九尾狐的幻术,他还是带着深切地期待不顾一切的走向了记忆里的位置,很远很远,他就被院子里一朵水红色的小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那是恶劣雪域里唯一的红色,弱小的花枝会迎着烈烈冷风顽强地活着,他像过去那样踏入熟悉的小院,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水红色的花瓣,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他微微一顿,将手指下移到枝干,就在他准备直接掐断花枝的一刹那,一个魂牵梦绕的声音生气的打断他的动作:“别手欠!再敢把花折了,我就把你赶出去!”
  帝仲僵在原地,大脑本能的提醒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的往声音的来源处追望过去,他记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口,手里挥着洗干净的野菜挥了挥,见他的手从花枝上放下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催促:“快进来吧,隔壁的王婶送了只雪兔子给我,你不是最喜欢吃炖雪兔了嘛,快去换身衣服洗个手,一会等潇儿回家一起吃。”
  “潇儿?”很明显这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姐姐嘴里的名字,帝仲眉头紧蹙,似乎一瞬间从幻术中清醒了几分,但是姐姐的神态却自然的没有丝毫违和,一边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一边不假思索的接话,“嗯,家里没有姜和酒了,我让她去村头集市里买点回来,你呀,每次都不告而别让我们担心好久,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帝仲没有回话,他很平静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逐一扫过家里的每一寸角落,通常而言,诸如幻境一类的法术最忌讳的就是出现不和谐的人或物,因为一旦让幻境里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就会如碎石砸入死水搅起涟漪,很容易就会导致整个法术被破坏,但九尾狐的幻术似乎并不如此,它让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融合在同一时空里,但可怕的是,即便如此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违和,整个幻境没有丝毫起伏,仿佛那些碎石砸入的是深渊,没有任何回响。
  但不得不说,对方确实精准的看穿了他心底最不愿意触及的两个软肋,一个是消散在时空里不复存在的姐姐,一个是渐行渐远终将离别的云潇。
  古尘再次战栗,这次不是出于对迦楼罗纯青琉璃心的不安,而是提醒主人他的精神正在逐渐被入侵,帝仲这才回过神来,他默默握了握刀柄,用几不可闻的语气低低说道:“别急。”
  “嗯?”回答他的是还在忙碌的姐姐,那样温柔的脸映照在雪原苍白的阳光下,却透出一种朝气蓬勃,让他明知是假象还是鬼使神差的笑了笑,姐姐走过来笑咯咯的捏了捏他的鼻尖,掀起窗帘张望了一会,然后踢了他一脚训道,“别傻坐着发呆,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出去看看潇儿回来了没有,她喜欢买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一会买多了拎不动,你去帮她吧。”
  “好。”他点头答应,走出房门之后,那些早就遗忘了名字和样貌的邻居也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帝仲的心无法抑制的一颤,他自幼孱弱,在这样贫瘠严寒的土地上,是靠着姐姐和街坊的照顾才平安长大,他对这个贫穷落后的故乡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情怀,所以才会在离开终焉之境后第一时间找了回来,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浩瀚的白雪,那些人那些事覆灭在雪原之下,再无一点生机。
  心神不宁之际,一个人影从背后跳出来,本能的警惕让他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手里的长刀,下一秒他被人笑呵呵的搂住了腰,云潇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小声嘀咕:“干嘛?就吓唬你一下,干嘛提刀想砍我?”
  “没有。”他喃喃否认,一瞬间手臂的力量就完全散去,即使在真实的世界他也没有见过这样抱着他、对着他笑的云潇,她在冰天雪地里擦了一把额头密密的细汗,眉飞色舞的向他炫耀着今天早市里买到的新奇小玩意,在反应过来之后怀里就被塞满了东西,云潇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嘴里似乎一直在说话,而他只是一眨不眨看着她,他走在九尾狐的幻术里,甚至有种迫切的期望——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啊?如果是假的……那一辈子醒不来其实也不错。
  古尘焦急的提醒主人危险正在逼近,帝仲不仅没有回应古尘的低呼,反而直接将其放入了掌心的间隙里,他帮着云潇和姐姐一起收拾好了东西,看着两人亲昵的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炖着雪兔,很快诱人的香味就扑鼻而来,云潇嘴馋的先挑了一块尝味道,又被烫的拿手一直扇风,姐姐嘴上埋怨着,手上还是快速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上。
  雪原上生活的人们会在房间里点上炭炉,等到黄昏过后夜幕渐黑,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这样简单又温馨的生活,是他梦里都不敢幻想的画面。
  他沉溺其中,等到夜越来越深的时候,姐姐打着哈欠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出门前又想起来什么事情认真叮嘱:“你早些休息,明天去帮隔壁的王婶修修后院的屋顶,前段时间大雪被压塌了一角,王婶的儿子去外面赶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你别老是乱跑了,大家都是邻里你没事多帮着点,就你爱吃的那些野菜、雪兔,可都是人家王婶自己种的养的呢。”
  “好。”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忽然有些好奇的转向还在房间里的云潇,微微一顿才脱口问道,“你不去休息吗?”
  “我去哪休息啊?”云潇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头也不抬的反问,帝仲迟疑的看着她手里正在铺床的动作,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起身,“早些休息,明天……明天我再来看你。”
  “你去哪呀?”云潇奇怪的喊住他,“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了,现在天黑了外面不安全,别乱跑了快睡觉吧。”
  她走过来,仿佛理所当然的拉住他按在椅子上,试了试水温之后才用干净的毛巾沾湿给他擦了把脸,又拽着他的手强行泡在水里唠叨:“这个伤是怎么搞得,你是不是又和什么东西打架了?不能打架,姐姐会生气的。”
  帝仲低头看着手腕上火焰灼伤后留下的疤痕,刚才还迷离的眼眸终于渐渐锋芒起来,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什么,下次不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药材可是咱们这的稀缺品啊,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出去采购药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不要去和那些野兽打架,受伤了还得浪费药材给你治病。”云潇嗔怪了一句,他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口应下,雪原一年四季都是严寒刺骨的,而她却淡然的脱下了外套换上薄透的睡袍,抓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帝仲哑然失笑,有些自嘲的揉了揉阵痛的额心——幻术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只会呈现出人心最为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殊不知那些看似蛊惑的过往,实则也会如尖刀利刺一般,让人痛心彻骨。
  帝仲悄然握合掌心,内部的古尘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微微一震,他淡淡笑了,透过神力传音:“放心,我没事。”
  第1228章:破阵
  他端着烛台放到床边的小台子上,看着被褥中的女子抓着被角冲自己脸红的笑了笑,勾起他心底某些难以启齿的惭愧,帝仲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竟然能感觉到这张幻境中的容颜也有着独属于她的温度,真实的宛如身临其境,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低问道:“潇儿,你愿意回我身边了吗?”
  她歪着头,似乎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目光中倏然掠过一抹迷惘,本能地回答:“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他呢喃地追问,听见一声明朗的笑,云潇靠在他的胸膛上,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想永远陪着你。”
  帝仲的手停在半空——九尾狐能洞彻他的心扉,会依照他内心最为渴望的念想做出回答,会把人一点点拉入欲望里无法自拔。
  他弯下腰近在咫尺地看着她,能感觉到呼吸之间呼之欲出的欲望,让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勾开了衣领的一角露出雪色的肌肤,曾几何时他也像现在这样俯身将她按在身下,可看到的并不是眼前这般娇羞红润的脸,而是一个惊恐到面无血色、被吓到语无伦次的人,她也没有像这样亲昵地贴上来,甚至——反手刺了他一剑。
  那因为爱着别人而本能偏离的一剑,远比直接刺入他的心脏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他忍着心中的波动,在虚假的幻术里追问着真实的渴望,怀中的云潇咯咯笑着,主动亲吻着他的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帝仲默默闭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在数秒的不舍之后毅然变换了语气:“不愧是九尾狐,真是厉害的幻术,连破军都以为我对她心灰意冷绝情绝义,你竟然能一眼察觉到她是我喜欢的人,那就不能留你了,虽然望舒城有奚辉残留的神力干扰视听,但破军的眼线一直都在附近盯着,如果让他知道幻境里这幅场面,会把一切搞砸前功尽弃的。”
  云潇发愣地看着他,他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露出淡淡的笑,只是在这一瞬间古尘的刀尖从掌心窜出精准的抵在了她的心脏上,幻境似有微微的起伏,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也无端刮起了冷风,她从被褥中伸出双手,紧张又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脸,颤颤问道:“你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不要吓唬我好不好?姐姐、姐姐说这次不让你走了,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座冷酷的冰山决然开口:“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可惜——你不是她。”
  “她……”云潇无法反应过来这个人忽然的转变,僵硬的做出委屈的神态,“她是谁?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不要紧,不要紧的,我也可以接受她,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能接受。”
  帝仲拂去她眼角瞬间流出的泪,讥讽:“功课还是做得不到位呀,你不知道她是个醋坛子吗?其实也不奇怪,因为你不会违抗我,只会讨好我,你刚才不是问我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呵呵,潇儿,你真的不记得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吗?”
  云潇的眼眸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妖媚的紫色,极快地掠过那个灼伤的痕迹,终于有一丝不可置信油然而生,帝仲冷定的继续说道:“潇儿,如果你不记得这个伤是怎么来的,那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古尘也在这一刻直接刺穿了身下女子的心脏,血瞬间浸湿了胸膛,溅到他的脸颊上,那双俾睨天下的眼睛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让她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呼,帝仲反而是轻轻苦笑,主动擦去她脸上的血污:“这个画面你还记得吗?只不过上一次是你自己抓着我的手将古尘刺入了心脏,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看出来我在迟疑,所以毫不犹豫地帮我做出了选择,如果你再多给我一分钟,我一定就后悔了。”
  身下的女子开始挣扎,又被他一只手按住无法逃脱,古尘搅动着破碎的心脏,好像也搅碎了他的心,一字一顿的道:“九尾狐,你真是给我编了一场美丽的梦,有那么一瞬间我沉溺其中不愿意苏醒,呵呵,可惜你应该在我弯腰按住她的那一秒拔剑,而不是用那种期待的目光一直看着我,那是我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并非你理解里最为渴望的一件事,因为在那之后,我彻底失去了她。”
  她吐着血沫,眼珠转为魅惑的紫色,妖兽无法明白人类复杂的感情变化,无法明白那些“美梦”为何留不住眼前这个人,反而让他露出不快和不屑。
  帝仲一步一步往后退,在后背靠到门的一刹那房间里的景象赫然转变,他定睛发现自己来到了院子里,风雪大作的夜晚,姐姐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指着他手里尚在滴血的长刀声音也是止不住的发抖:“你、你干什么?她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杀她?”
  “她不喜欢我,即使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也绝不会重复过去的错误。”帝仲转过身看着姐姐,语气也如寒风般冷酷,转动着手里的刀毫无温度的微笑,转而又道,“姐姐,我这次回来,你一次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
  院中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相同的紫光从她的眼眸里一瞬即逝,帝仲走到院中那朵水红色小花面前,直接伸手掐断了花枝扔在地上一脚踩碎:“你不知道我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本名,所以你叫不上来。”
  “帝仲……”她还想争辩些什么,近乎讨好地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帝仲,你在说什么呢?把刀收起来,你自幼身体不好,别玩那么危险的武器。”
  “帝仲不是我的本名。”他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虽然一直转动着剑柄,但一直克制着情绪没有挥刀,苦笑回答,“姐姐,‘帝仲’不是我的本名,任何人叫不出我的名字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你、只有你忘了我的名字,我真的会伤心,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像你的人,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一度让我误以为会有轮回转世,可我知道她不是你,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了。”
  冷风骤停,幻境里的一切都凝滞下来,帝仲目光哀戚地仰头,透过虚假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姐姐,你是我最大的心结,如果说失去潇儿只是让我感觉很遗憾,那失去你,就是我至今无法释怀的哀伤,我甚至还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天下着很大的雪,隔壁的王婶忽然病重需要一味药材,你又着急又担心,亲手帮我穿上新缝好的棉衣让我帮忙去邻镇取药,你反反复复地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那么匆忙地出了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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