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节

  饶是见惯尸体的阎清欢,也不禁嘴角抽搐:“这……百里泓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的心魔也太诡异了吧!
  莫含青若有所思:“也许,是凌霄君。”
  阎清欢竖起耳朵:“凌霄君?”
  他听施黛推测过莫含青等人的杀人动机。
  平心而论,阎清欢觉得,他们属于替天行道。
  这是位看侠义话本子长大的小少爷,打小向往惩歼除恶,因此面对莫含青这个杀人凶手,没生出一丝不屑与轻慢。
  这时望着她,满脸是眼巴巴的好奇。
  莫含青看他两眼,默了默:“江南一带,不是有很多人把凌霄君看作神明吗?据我所知,百里泓对凌霄君十分在意。”
  她在叶晚行身边充当侍女,加之日日监视,知晓有关百里家的不少事。
  阎清欢顺势问:“有多在意?”
  “我听百里泓和叶晚行说起过此人。”
  莫含青道:“提及凌霄君,叶晚行用了‘拜会’一词。”
  这对夫妻在江南是绝对的豪族,有谁值得他们纡尊降贵去“拜会”?
  “百里泓认识凌霄君,还打算去见他?”
  阎清欢福至心灵:“该不会,百里泓想像他一样成神吧?”
  他说罢又觉不对:“但凌霄君本身不是神啊……百里泓真信可以登仙?”
  连五岁小孩都清楚,修仙是话本里的胡诌。
  “谁知道呢。”
  莫含青淡声笑笑,眺望远处被灵线绑缚的男人,音调渐冷:“许是因为,百里泓有了世间能得到的一切,妄图更多吧。”
  金钱,权势,名震九州的刀法,百里泓统统都有。
  他愿意为家主之位杀害诸多无辜者,可见野心极大,是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恶棍。
  只是……百里泓与那位仅在传闻里出现的凌霄君,究竟有何瓜葛?
  另一边,匆匆避开飞溅的血水,施黛稳住身形:“分头解决?”
  女仙攻势刚停,男仙随即掐诀念咒,金光似箭,从天而落。
  他们不能始终处于被动,必须速战速决。
  “我们左,你们右。”
  沈流霜颔首:“心魔诡谲,千万小心。”
  她与红裙阵师并肩作战这么一阵子,彼此有了默契,继续协作,是最有利的分配。
  施黛点头:“你们也是。”
  右侧是男仙。
  它仍在掐诀,右手上的六根指头翻覆变幻,每次捻指,有金光迸射。
  施黛扭头去看江白砚:“往前靠近它一点?”
  挥剑斩断金芒,江白砚道:“嗯。”
  巨神在空,与他们距离尚远,低眉俯瞰众生的模样,让他轻扯嘴角。
  神佛皆伪,看似高高在上,内里尽是腐败的血肉。
  恰如红裙阵师所言,这两尊伪神实力很强,如今显形,正好供他解闷,疏解没来由的躁意。
  足尖点地,江白砚身如离弦之箭,朝巨神逼近。
  凛然剑风震开气浪三千,随他心念剑诀,聚成直上云天的剑阵。
  剑气如瀑,撕裂浩渺云烟,一击正入巨神心口。
  腥血自豁口汹汹落下,如洪水滔天,染红地面。
  巨神无悲无喜,右掌慢捻,心口血痕消散无踪,仿佛方才的血流成河只是幻觉。
  伤口复原了。
  施黛皱眉,这要怎么打?
  江白砚面色不改,剑阵复起。
  这次他对准的,是巨神掐诀的右掌。
  与刺穿心口时如出一辙,右掌断裂,血肉横飞,不过弹指间的功夫,从断口长出全新的金身。
  “试试它眉心的红痕。”
  认真观望许久,施黛发现猫腻:“断掌复原的时候,那里颜色变深了一些。”
  哪怕是心魔境,也不可能存在永生不灭的神。
  更何况,这是两个披着神皮的怪物,肯定有弱点。
  她说完定神,挥出三张雷符。
  天雷乍落,形如三条银白色长蟒,攻入巨神眉心。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几团祥云翻涌凝结,挡在巨神眉前。
  雷电入云,消弭无踪。
  猜对了。
  巨神有意在保护,这是它们不能被攻击到的地方。
  神祇右掌再起,灵气狂如疾风。
  施黛来不及欣喜,用符挡下大半灵压,被震得头皮发麻:“我们怎么才能伤到那儿?”
  眉心太高太远,又被祥云护住,他们想靠拢,可谓难于登天。
  承下浩荡灵压,喉间腥气涌动。
  江白砚抬目环顾:“我一人去就好。”
  跟着他的眼神望去,施黛瞧见一座白玉雕琢的巨塔。
  白玉京内群楼高耸,有通天之相,借由一座座直入云天的玉塔,能接近巨神悬空的身体。
  施黛猜到他的打算:“你一个人?”
  “我可借剑气攀天。”
  江白砚回眸看她,安静笑笑:“无需忧心,我一剑斩去便是。”
  施黛身为符师,一无经验,二无剑气支撑,很难攀上巨塔。
  再者,她右臂有不轻的伤,经不起折腾。
  向她微微颔首,江白砚纵身骤起。
  灵压汇作沉重气流,回旋不休,欲将他吹下。
  江白砚顶风而行,步履如落雪飞絮,顷刻间,已至玉塔三层的檐角之上。
  冷风刮在颊边,割开两道血痕。
  江白砚不甚在意,身形再起。
  巨神觉察他的靠近,掐诀速度更快。
  灵压与金光扑面而至,他勾唇笑笑,断水因战意嗡鸣不止。
  跃上又一角塔檐,江白砚手腕翻转,剑招疾出。
  不似惊心动魄的死斗,更像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喉间腥意愈浓,感受伪神的刺骨杀念,他眼尾渐弯。
  不够。
  要想杀得酣畅淋漓,还应再狠些。
  又一道金光袭来,江白砚似风掠起,经由剑气,踏上巨神肩头。
  离它越近,灵压越重,每行一步都是煎熬。
  江白砚细细品味这份痛楚,余光扫过右侧肩头。
  无论身体有多难耐,最清晰分明的,始终是这道不存在的伤口。
  心绪不稳,他闭了闭眼。
  两相交锋,巨神掌中金光迸发,如骤雨疾风,无处可躲。
  江白砚没准备躲。
  断水横扫,不避不让,将它们尽数斩落。
  身上多出几道血痕,江白砚浑不在乎,舔舐口中漫出的腥咸血气,把团团祥云碎作齑粉。
  准确来说,是一簇簇在空中绽开的血花,腥臭难闻。
  他的打法又狠又凶,巨神预感到危机逼近,高举右掌,全力一击。
  江白砚没犹豫,执剑刺入它眉心的红痕。
  这是仅有的机会,为了一击致命,他无暇顾及其它。
  巨神最后的那一掌,他受着便是。
  江白砚素来不怕疼。
  灵压太盛,震得腕骨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江白砚遽然发力,势如破竹,斩碎红痕。
  巨神眉间鲜血喷涌,染红他一身白衣,鲜妍却狰狞。
  身后的金光势头没停,即将刺入后脊,江白砚收剑,却是蓦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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