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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曲_分卷阅读_45

  这些姑娘当中属玲珑年纪最小,不过,就她最忙活。徐传捷看着玲珑一一分派下去,侍女们有条不紊的取水、烧水、烹茶,又是好笑,又觉感动。她最小呀,反倒是她最操心,这是什么道理?
  静嘉和静翕、苏胜春等人蹲下来戏水,胡少芬拉着胡少莲也过去了,好奇的问:“水凉么?”三人抬头笑,“有一点点凉,不过很好玩。”胡家姐妹从没在山间玩过泉水,也蹲下来,把纤纤玉手伸至水中。
  “好凉啊。”一阵惊呼。
  泉水边响起阵阵欢笑声。
  祖继英也过去凑热闹,“真的么?”一丝厌恶自胡少芬眼眸中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好像在避开祖继英。祖继英不知是迟钝,还是没看见,依旧一脸欣喜的蹲下了身子,也和大家一样玩起来。
  等到茶烹好了,大家喝着滋味醇厚的大红袍,尝着细腻可口的点心,都对玲珑赞不绝口,“想得最周到的竟是你,小妹妹,托你的福,今儿个我们能喝到这样的好茶。”
  玲珑嘻嘻笑,“我还准备有几个花瓮呢,到时给几位姐姐每人装一坛子泉水回去,好不好?”
  众人都笑着道谢。
  玲珑趁着众人在水边玩闹的功夫,拉徐传捷到了旁边的小亭子里,“徐姐姐,今天所有的这些,全是我大表哥的主意。他呀,不过是想让某位淑女拥有半日怡悦时光。”指了指下面一位蓝衣少年。
  隔的很远,徐传捷也看不清那蓝衣少年的面目,只见他临风屹立,轩昂挺拨。
  大概是看到玲珑在对他指指点点,他客气的躬了躬身,似乎是在打招呼。
  徐传捷犹豫片刻,也欠了欠身。
  ?
  ☆、第48章
  ?  玲珑见到徐传捷这一欠身,心中颇有些意外,一时竟不大敢相信。
  我是不是眼花了呀。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还是很苛刻的,合法合理的感情仅限于对父母、亲人、家人,妙龄少女对异性的好感和喜爱是不允许的、羞于见人的。可是徐传捷这样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侯门千金,却当着玲珑的面对宋长青有所表示了!
  细细小小的喜悦从玲珑心底向上冒,越冒越欢快,像红泥小火炉上水壶里的清清泉水一样,美得想唱歌,美得想冒泡。
  “生平头一回做冰人呀,我就这么成功了?”玲珑飘飘然。
  玲珑原来根本没敢这么奢望。她估计过徐传捷的反应,如果徐传捷对鹤庆侯府不反感,对宋长青不反感,对自己这种推销宋长青的方式不反感,可能会做出幅生气的样子嗔怪,“小妹妹你还不懂事,这种话是不可以对姐姐说的,明白么?”也或许她心里不大乐意,会淡淡的警告,“你僭越了,知道么?”甚至不高兴程度再高一点的话她可能会板起脸,不理会自己这才认识不久的小妹妹,径自掉头走了。唯独没有料到,矜持尊贵的徐传捷会这般直接了当,这般毫不遮掩。
  徐传捷是徐都督夫妇的唯一爱女,她的婚事,自己至少能当一半家。如果她真看中了某户人家的子弟,她的父母徐都督夫妇也好,她的姨母常皇后也好,哪里忍心拂逆她的心意呢----连玲珑都看出来了,徐传捷原本对周王殿下存有幻想,难道徐都督和他的夫人常氏看不到么,难道常皇后看不到么?徐传捷能放下对周王的幻想,愿意脚踏实地的嫁给宋长青,这些做长辈的定是喜闻乐见的,确定无疑。
  玲珑没有料想到成功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脸上的笑容有些傻,“那个,我大表哥人在实诚了,太实诚了。”
  徐传捷脸上有一抹绯红,向宋长青站立的方向望了望,微笑道:“有志者事竞成。”
  什么意思?玲珑看着她傻乐,不知该如何接话。
  徐传捷牵起玲珑的小手,“小妹妹,咱们回去吧。”玲珑很有自觉性,知道自己做的事是走私,见不得光,听徐传捷这么说,忙答应,“好呀好呀,徐姐姐,咱们这便回去。我带了好些样点心呢,咱们去一一品尝!”跟在徐传捷身后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兴奋的回头冲宋长青摆了摆手。徐传捷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眸色温柔。
  两人回去之后和大家一起对着一汪清泉品茶吃点心,很快活。徐传捷还和往日一样落落大方,不过,如果仔细留意她,会发觉她脸上时不时的涌起红潮,目光迷惘,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
  “哪个少女不怀春。”祖继英最是心细,她把徐传捷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暗暗思量,“这位徐小姐是徐都督的爱女,皇后的外甥女,说起来够显贵了吧?可她的烦恼,还不是和寻常少女一模一样么。我是寄人篱下的弱女,她是侯府千金,我固然觅不得如意郎君,她也一样呢。她父母都在京城,都跟着伯父伯母到了顺天府,那自然是为了周王殿下了。也不知周王殿下对她……”
  祖继英和徐传捷品评着茶水,羡慕的问道:“徐姐姐和周王殿下是表兄妹,自然是周王府的常客了。听说周王府恢宏壮丽,全顺天府再也找不着第二处那样的府邸,是真的么?”
  徐传捷温和告诉她,“周王殿下早在十岁那年便被册封为亲王,他的府邸朝廷自有规制,自是富贵无比,顺天府无人能及。不过,我这也只是推测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祖姑娘,我并未进过周王府。”
  祖继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失声道:“怎会?徐姐姐您是周王殿下的嫡亲表妹啊。”
  她的惊讶之中隐隐有丝欢喜,有丝竭力想抑制而仍然不小心流露出来了的欢喜。
  胡少芬坐的近,听到祖继英这话,不由的皱起眉头。六嫂这位娘家表妹虽不招人喜欢,平时还算有眼色,这会儿怎地胡说起来了?徐传捷去没去过周王府,和你有什么相干,要你在这里多说多话!胡少莲比姐姐胡少芬脾气好,也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祖继英一眼,心中不无埋怨。
  胡少莲温柔的笑了笑,用嗔怪的口吻说道:“祖姑娘这话似乎有些欠妥。你想想,周王殿下自到了顺天府后整日忙于军政要务,哪有功夫会客呢?况且徐姐姐和周王殿下虽是表兄妹,可圣上、皇后和徐都督夫妇都远在京城,长辈不在场,表兄妹见面也不合适,对不对?周王殿下和徐姐姐可都是知礼之人。”她说起话来倒是不疾不徐,斯文的很,不过也没跟祖继英客气,既捧着周王和徐传捷,又暗示祖继英不知礼数。
  胡少芬还在心里生着气呢,听了五妹妹胡少莲这番话,心里却舒服多了,笑着附合,“对啊,周王殿下和徐姐姐都是知礼之人。”示威般的看了祖继英一眼,目光中全是鄙夷。
  祖继英被噎的说不出来,泪光莹莹的低下了头。
  如果这会儿有人看到她的神情,大概会以为她这寄人篱下的苦命姑娘是受了一众贵女的欺负吧。
  徐传捷淡淡一笑,没接胡氏姐妹的话。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祖继英的话可能确实会让她心如刀绞,心痛不已。可是眼下她已有了别样心思,祖继英再在她面前提起周王,她心中已生不起波澜。
  玲珑还沉浸在做媒成功的喜悦之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对周围这些人的言来语去,根本没有留意。“太没营养了。”她就算听到了,也只会觉得乏味,没意思。眼前是美景,杯中是名茶,碟中是细点,你们该享受的不享受,偏偏要纠结于那些没用的东西,无不无聊啊。整天周王、周王的,实际上你们连周王的面都没见过好不好?瞎惦记什么呀,面都见不着,隔空恋爱?
  “我家三妹妹却是进过周王府的。”静翕笑着走过来,坐在了玲珑身边。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玲珑身上。她进过周王府?凭什么在座的这么多人,有人比她身份尊贵,有人比她多才多艺,可是只有她一个人进过周王府?
  连徐传捷都有些纳闷了,“小妹妹,我表哥宣你进过周王府?”
  性情恬淡的徐传兴微微笑着,目光也落到了玲珑的小脸蛋上。
  玲珑把思绪从天边收回来,淘气的笑,“我那是怎么进去的,你们知道么?不是被请去的呀,是被……”她歪头想了想,吐了吐舌头,“也不能算是被抓进去的,因为我真还不够那个份量。我呀,就是倒霉了罢了。”把周王进城那天的事简短讲了讲,讲到那方在天空飞来飞去终于落到周王车驾上的手帕,她以手托腮,叹气,“你们知道么?我恨死那不知趣的手帕了,忒能捣乱。”
  徐传捷等人见她这孩子气的模样,都不禁好笑。独祖继英脸上有着向往之色,“你应该感谢这手帕才是,因着它,你才能到王府中开开眼界啊。”玲珑哼了一声,伸手拍桌子,“开的什么眼界啊,我就是被带到周王府关了半天而已,什么人也没见着!什么景色也没见着!”
  “你……你没见着周王殿下么?”祖继英不解的问。
  玲珑哧的一声笑了,“周王殿下很闲么,连我这种人微言轻的小人物也会见?祖姑娘,我直到今时今日也不知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说顺口了,想说“是人是鬼”,话到嘴边才意识到封建专制王朝没有言论自由,很及时的住了口。
  “总之,我就是倒霉,才到周王府做了半天的……”玲珑鼓着脸颊想了想,气咻咻道:“也不能叫囚犯吧,因为我还不够资格成为周王府的囚犯!”
  “好可怜。”徐传捷笑着摸摸她的头。
  徐传兴看她的目光柔和多了,“真是可怜,遭了无妄之灾。”
  其余的人也是,这时再看玲珑,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这么小,这么天真,说起自己的窘迫之状来并不知道遮掩,坦坦荡荡,光风霁月,让人没法讨厌她。
  “好可怜。”都笑。
  静翕斯斯文文,“那天三妹妹是受了惊,我和大姐在车里堵着动不了,也很是担惊受怕呢。”胡少芬不免好奇,“当时是怎么个情形啊?”静翕矜持的笑,“盛况空前,人多车多,根本动不了啊。”胡少芬听的津津有味。
  泉水边另有水潭,潭中是有鱼的,可以垂钓。玲珑坐在潭边想钓鱼,可是根本耐不下性子,心里痒痒,有几句话非要立即跟宋长青说说不可。
  “我去去就来。”她笑嘻嘻的和徐传捷、静嘉静翕等人说了声,溜了出来。
  才刚喝了茶,若要如厕也是常事,也没人放在心上。
  玲珑带了唐小鸣、萧华两个人,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往西走。宋长青正是在这个方向。
  她在前边兴冲冲的走着,唐小鸣和萧华却是你警觉的看我,我警觉的看你,显然谁也不相信谁。
  到了一个偏僻的小亭子中,远远看见宋长青正一个人站在亭中远眺,玲珑交待了一句,“唐小鸣,萧华,你俩在这儿等着就行,不用跟着我。”交待过,她小跑着就过去了,“大表哥,她对你动心了,你知道么?我很意外,根本没想到会这样。我这小半天都在想啊想啊,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了!”
  玲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长青,满脸喜色。
  宋长青脸红了红,小声问:“为什么啊?”
  他想到徐传捷那遥远的一欠身,心中又是甜蜜,又觉得沉甸甸的。好像一位姑娘的终身托付给了他,他肩上添了许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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