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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得令!”刘依守庆幸这次不用出门。
  “对了,”卢克叫住正要出发的众人,转身看着左汉,“我已向局里请示,考虑到‘大画师’案的专业性、特殊性,建议成立专案组,并聘请左汉同志为我局书画专家。现局领导初步同意这一建议。左汉的职责是从艺术专业角度给予我们破案指导,作为我们决策的参考。左汉原则上不对专业以外的案件分析和决策发表意见,但……考虑到左汉同志过往的刑侦经验,我们也愿意积极听取左汉同志的看法。李妤非,相关手续可以走起来了。”
  左汉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拍桌子道:“你怎么没请示过我的意见!”
  “这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亲爱的专家。”
  第三章 一首诗
  卢克一行人先来到豪宝酒店。大堂的天花板垂下数不清的水晶吊灯,每盏灯又垂下数不清的水晶球,仿佛无数好奇的眼睛。金灿灿的灯光一照,这些眼睛全都折射出奇异瑰丽的光芒,一如无所不包和无所不在的宇宙。
  梅莎莎的房间被打扫过一次。“行走花园”张雷带着他痕检科的徒弟在房间里忙上忙下。卢克和左汉稍微瞅了几眼,便跟着酒店经理去看当晚的监控录像。
  前天,也就是4月29日晚7点50分左右,梅莎莎和那位登记名叫罗天皓的年轻男子前后脚进入酒店808号房间。8点35分,罗天皓出门接电话。结合酒店其他区域的监控,他接完电话后便匆匆出了酒店大门。8点39分,极有可能是凶手伪装的保洁员推着车子来到808号房门前,用万用门卡直接打开梅莎莎的房门,随后房门被关上。约一分钟后,房门打开,“保洁员”出来将保洁车推进去。8点46分,房门再次被打开,“保洁员”推着保洁车出来,原本瘪着的黑色清洁袋鼓胀起来。有理由推断,这里面装的便是梅莎莎。
  “这人明显不是保洁员,哪有保洁车上不放客房更换物品的?肯定都被他清掉,给梅莎莎腾地儿了。”左汉冷笑。
  这时张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纸。
  “在房间的《服务指南》里发现了这个。”张雷道,“其他痕迹都在最后一次打扫时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但保洁员应该没认真打开《服务指南》。”
  “凶手肯定也知道保洁员不会打开它,才把纸夹在里面。”卢克边说边戴上手套,接过纸放在自己和左汉面前。
  这是一张普通的a4纸。左汉一看便惊呼道:“苏东坡!”
  “嗯?”
  “逆天了,逆天了!这家伙模仿苏东坡也很像!”说着左汉也要来一副手套,戴上后捧起纸认真研究起来,“凭这凶手的艺术造诣,理应不会拿a4纸来写字的,这不讲究,他至少得用大厂出的花笺。他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我们别浪费时间调查纸的来源。这墨,显然也不是用昂贵墨块研出来的。但凶手又嫌弃一得阁这种廉价墨汁。看墨色,应该会是玄宗之类的牌子,最不济也是高端的云头艳。不过这些都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牌子。而这模仿苏东坡的小楷,则更像是凶手在换着字体给我们打印信息。”
  “说来说去,凶手没留下什么线索。”
  “对。”
  “找你来破案就是不一样。我们肯定先看凶手写了什么,你却是先研究材料。”
  说到这儿,三人急忙开始读纸上的内容。经简单断句,左汉发现,这是一首现代诗:
  我宁为一朵真正凋零的花恸哭春天
  也不愿把着一朵仿造的玫瑰感谢春天
  四季被一只多情的手谱成哀婉的歌
  你却借着它的旋律换取珠宝和快乐
  长夏的迷雾填充着宇宙的更迭
  我笨拙的笔墨,无力模仿气运的生灭
  我在这勾皴擦染中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但要给虚伪的活人
  画一方冰凉、真实的坟墓
  听左汉读完,张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卢克也感觉自己被一股冰冷的杀气震慑住了。
  “居然还是个诗人。”左汉道,“讲真,如果他不是凶手,我还挺想和他做个拜把兄弟。”
  “别扯这些没用的,这首诗,你怎么看?”
  左汉歪了歪脑袋。“我暂时能想到三点。第一,很明显,凶手认为受害人梅莎莎是个虚伪的人,也告诉我们这是他要杀梅莎莎的原因,至少字面上可以这么理解。但因为虚伪就要杀掉一个人,似乎有些牵强,不知有无别的可能,比如她的虚伪导致了什么不幸事件的发生。我在想,梅莎莎的牙齿被打掉,或许就是凶手在惩罚她说谎。当然,以上纯属猜测,如有雷同,说明我牛。第二,诗里提到了‘气运’,意思是气数和命运。这和之前的题款‘画亦有风水存焉’一脉相承,说明凶手对风水有一定研究。他要么真相信风水,要么也和我一样,对古代艺术哲学感兴趣。第三,‘我在这勾皴擦染中找不到自己的归宿’,说明凶手很可能在现实生活中非常迷茫。他坚持着什么东西,却对自己的人生和价值产生怀疑,这点或许有助于对凶手进行画像。顺便提一句,‘勾皴擦染’是传统山水画的四个作画步骤。考虑到凶手的《富春山居图》画得那样好,我怀疑他是一位专攻山水的画家。”左汉托着腮,又把诗通读了一遍,“另外,我感觉凶手好像对季节这样的时间概念。诗中多处直接提到季节意象不说,连这‘气运’二字,其实也有节候的流转变化这么一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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