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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太子如今不过十六,早年身子骨弱,养在深宫中甚少见人,只有祭祀等大礼才会短暂现身。这几年眼见着立住了,才一步步向外放出信号。
  择选太子侍读,便是其中之一。
  崔夫人面色严肃:“你既然知道,就更该明白,这不是你该去趟的浑水。”
  “若我不去争,我就只能居于宁远侯之下。”
  “我总要去试试的。”
  眼前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嘴里说着最大逆不道的话。
  他温润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最炙热的火山、最尖利的锋芒。
  她看着他,心绪起伏万千。
  “你大了,我不会阻挠你什么。但你要知道,与朝堂宫中相关的事,再谨慎都不为过。”说完,她继续往前走,“你倒是有你外祖之风。”
  崔夫人又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些府中的事,尤其问了刘氏如何待他。得到他“没见过几次,不过面上过得去”的回答,才松了口气。
  下午,晏决明上课的时辰到了,崔夫人和孟绍文辞别侯府,约定过几日再来看他。
  二人坐上马车,回京城孟宅。
  车中,崔夫人满心想着晏决明要去做太子侍读的事,难以平静。
  孟绍文想得更为简单直接,问她:“母亲,你要怎么找那位姐姐?”
  崔夫人被他一打岔,才想起找程荀这件事。
  她回忆了一番晏决明说的话,总觉得哪处有些异样。
  直到马车在孟宅门前悠悠停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晏决明说,“她脖颈处有道胎记。”
  她倒吸一口凉气,忙拉住丫鬟问道:“你可记得兖州胡家的那个丫鬟玉竹?”
  丫鬟点点头,她继续追问:“她脖颈处是不是有一道胎记?”
  丫鬟想想,半晌才不确定地说:“……似乎有?但是太浅了,分不清是伤疤还是胎记。”
  “你再仔细想想,她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崔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神态紧张。
  丫鬟忙不迭仔细回忆,半晌才说:“她与奴婢说过从溧安来……对了!奴婢问她原本叫什么,她说她本名叫苏永,家中还有三口人,父母和一个兄长,如今都在溧安务农为生。”
  听罢,崔夫人失望地放下手。
  她想,是她太心急想岔了。按晏决明所说,这程荀心气高,自尊自重,幼时连被人收养去做童养媳都不愿意,又怎会卖了身契做奴婢呢?
  “罢了,去将孟管家找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办。”
  她心中忧虑,茫茫天地,真的能那么容易就找到她吗?
  第18章 暗筹谋
  崔夫人离开后,程荀明显感觉到胡婉娘对她的冷落。
  那天夜里,胡婉娘坐在铜镜前,程荀自觉地上前替她摘钗松发。程荀的手还没碰上头发,胡婉娘猛然转头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程荀。
  程荀心下一沉,连忙低下头做恭谦状。
  “玉扇,你来。”
  玉扇越过她,稳稳地站在了胡婉娘身后。
  胡婉娘透过镜子,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丫鬟。
  “我只说这一遍。我最讨厌的就是我的东西不听话、有异心。”胡婉娘声音稚嫩,话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意味,“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抢。”
  “听懂了吗?”
  程荀俯身,轻声回答:“是,姑娘。”
  她顶着玉扇奚落的目光走出禅房。侧身路过玉盏时,她隐秘地捏捏程荀的小指,程荀向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门甫一关上,她的笑便消失了。程荀冷冷地望一眼透着烛光的禅房,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翌日上午,一行人启程回城。
  回到兖州胡府,略加梳洗休整,胡家一家三口齐坐膳厅用晚膳。程荀候在门外等吩咐。
  席间,胡品之提到了崔夫人一事,原本其乐融融的膳厅气氛一滞。程荀余光一扫,只见胡瑞黑下脸,半晌话才挤出口:“下次不许自作主张。”
  胡品之面上不忿,但在胡瑞怒目逼视下,只能讪讪答是。
  程荀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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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屋外秋风萧瑟。透过窗棂,月光凄然地洒进屋中。
  程荀坐在床头,身旁摆着被烧得枯黑的老旧木盒。手帕慢慢拭过匕首锋利的刀刃。
  月光下,利刃的寒芒从她冷淡的脸上不时闪过,衬得她神情更显凌厉。
  曾经满是污血、炭黑的匕首,被她清洗干净、小心保存,如今恢复了吹发可断的模样。
  从她拿到它的那天起,她就想,总有一天,她要用这把匕首了结凶手的性命。
  程六出身上的伤,她要一刀刀讨回来。
  她仔细擦拭匕首,不错过刃上任何一粒灰尘。屋中只听闻轻轻的摩擦声和玉盏绵长的呼吸。
  手上动作缓慢,她的思绪却转得飞快。她试图梳理如今得到的信息。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
  四个月前,她卖身进府,手里的信息只有一把刻着“胡”字的匕首,和程六出来过胡府的消息。
  进府后才知道,一个偌大的、她从未踏足的官家府邸,想要在其中抽茧剥丝,找到他被害的真相,何其不易。
  跌跌撞撞当了几个月丫鬟,每天忍受着肉|身的劳累和精神的凌|辱,最后连府里的男主子都没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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