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仿佛在说:来吧,无论是仇恨还是惩罚,无论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接受。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是赫子辰就是知道圣凌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了解这个人,无论遭受到多少误解,这人永远不会辩驳,永远看似坦然,实则消极地对待别人的质疑。
  可是圣凌,你又何曾相信过我?
  赫子辰心里有些闷得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罢了,如今两人还能这般如朋友般对话,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若是突兀地提起,即使误会解开了,关系也已经淡了。
  不如先这么糊涂着,过些时候再说。
  反正已经晚了三年不是么?
  不一会儿,有人拎了个大大的食篮回来,里面都是赫子辰喜欢的菜,而这回,他却没有多少胃口了,只匆匆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圣凌……”赫子辰开口,琢磨着找点什么话题聊聊。
  圣凌起身,截住他的话头,道:“你跟我来。”
  赫子辰跟着圣凌到了第九层其中一间从未解过禁制的屋子前,圣凌抬手一挥,门无声地打开了,赫子辰目光随意地一扫,随即呆住。
  屋子里空空荡荡,别无他物,只在正中摆了弓架,上面一张墨色沉沉,一看就非凡品的弓。
  “惊虹!”
  赫子辰心中激动,三两步冲上前去,极为珍视地小心抚摸,那既挂念又骄傲的眼神和看自己儿子没什么区别。
  圣凌走到他身后,目光微敛,轻声道:“你把它带回伏月宫吧。”
  赫子辰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背对着圣凌,眼里的激动如潮水般褪去,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扯出个笑容,转过身故作震惊道:“你要把它送给我?!”
  “圣凌,你真是太好了!”
  赫子辰立刻将那张弓当作所有物,一寸一寸细致地摩挲,眼里几乎露出些贪婪,无耻阿谀道:“你人这么好,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你。”
  圣凌微微一怔,嘴角一丝苦笑倏然而逝,接着轻声叙述道:“惊虹本来就是你的,你……离魂之后,我便擅自把惊虹移到摘星楼代为保管,如今,你既已回来,当该物归原主。”
  “什么?你是说……这张弓是我的?!”赫子辰转身,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前不久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些名弓的记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几百年前射杀了邪魔的惊虹弓了……”
  “也是多年前,你伤了九婴的弓。”
  “赫子辰,”圣凌目光定定地望着他,语气肯定,“其实你想起来了,是吧?”
  赫子辰微微一僵,很快又挂起了没心没肺的笑,想要插科打诨岔过去,然而对上圣凌的眼神,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笑意逐渐变淡,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早知道圣凌心思细腻,不可能忽略他方才见到惊虹时露出的马脚,甚至,也许不是这时,更早一些,在他刚恢复了一些记忆的时候,圣凌就发现了吧。
  在蔽日林中,赫子辰便记起来了一些事,大约是多年前的场景再现,刺激了记忆的复苏,他便在那种危急关头,猝不及防地被沉而纷繁的记忆击中。
  先是多年前他和圣凌一道遭遇九婴的情形,然后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也涌了过来,弄得他一时头昏脑涨。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能算完全恢复了记忆,那些记忆的碎片实在太过零散,他一时都还无法理清,只能抓住那么几个片段,却无法把前半生所有的经历串联起来。
  就好像许多散落的珠子,无法有序地串联在一起,因为好像怎么找不到……那条把它们串起来的线。
  第16章 少年时(1)
  想起了一些事以后,赫子辰才终于相信,原来,他和圣凌的关系是真的不好。还谈不上相看两厌,只是两人的性情天生不合,像隔了层什么,怎么也无法亲近起来。
  年少时的记忆大多模糊,他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想起全部的事情,每当要记起来时,总有一片突兀的空白,尖锐地刺痛他的神经,阻止他继续深想。
  而在这些模糊的记忆中,两人一同遭遇九婴共患难的事件,他倒是记得尤其清楚,似乎两人的关系就是从这件事开始有了缓和。
  ……
  那时,蔽日林有一群妖兽出没,将林中走兽都坐了腹中餐还不算,还频繁出了林子攻击路过的商旅,对于有法力的来说,这些妖兽算不上可怕,只是数量多,所以十分难缠。
  于是,摘星楼的少年弟子们便趁此被派出去清理妖兽当作历练,身为圣子的圣凌自然也在其中。
  赫子辰从小就爱到处跑,这次自然也要跟着凑热闹,由于一直跟着上任国师学习,他差不多就是名副其实的摘星楼的半个弟子,对于他死皮赖脸凑热闹的行为,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之前很少有这样集体出动的机会,大家都很开心,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非常轻松,明明是一次严肃的历练,却被他们当作出游踏青般玩闹。
  赫子辰从小就是孩子王,摘星楼好几个少年和他交好,几人都是天生反骨,完全不听从安排,对所有人通力合作的方式嗤之以鼻,都想做那一个独一无二的英雄,于是,几人不顾劝阻,率先开始剿杀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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