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不论将来谁要坐上这皇位,对他们来说又有何干。
  要的只是个公道,只是个公道啊。
  难道这份公道,也要在苦命人的对垒残杀中才能得出个答案吗。
  耳中都充斥满了自己剧烈的心跳,疏影沉默片刻轻声说道。
  “踏痕带着殿下已经把控天玑殿,夺位不是必然的目的,先退不要与对方碰面。”
  如果能将对立留到最后,疏影在坦荡和执拗之间取舍,更倾向于把还没到来的难堪避免。
  二人径直奔向了天玑殿方向。
  而天玑殿内,六皇子隐觉不安,吩咐踏痕去前宫看看。
  天子仍旧端坐在桌案旁,默然不语,垂落的龙袍下摆顺出了些许褶皱,露出窄窄一层鞋边。
  六皇子的视线就落在那鞋尖上,疑惑的询问道。
  “父皇,穿上鞋落脚不凉。”
  “您坐这么久不疲累吗?为何还是脚不沾地?”
  天子已经沉默了许久,大概也是与蓝承衍正当面第一次这样沉默无言,面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即便心里已经满是苦涩。
  这是他自出生就寄予厚望的幼子,这是落辰留下的人或物中,唯一属于他的。
  自己谋划了十几年,都是为了将自己所有的权势,财富,位置拱手奉上,给他的六子打算好了一切。
  养在寺庙不受尘污沾染。
  不会经历皇城中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
  连在察觉他有犯错的心思时都选择视而不见,给的偏宠比旁人加起来都要多。
  可是他的承衍不懂,像他母亲那样根本看不清。
  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生生将本就会属于他的一切,抢夺一遍。
  帝王可以放手。
  到头来的结果并没有不同,只是过程完全背道而驰,让人感到心灰意冷,肝肠寸断。
  “承衍。”
  沉默太久声量有些沙哑,又像是疲惫已经到达顶峰。
  “一时的地位权势只是表象,要想身处高位,需要放弃的比你预想太多。”
  “就像我当初执意认为能用这些留的住你母妃,却只能空处这天玑内仰望天玑,日日都被罪孽缠身,不得安稳。”
  “不坦荡得来的东西,都会化作梦魇。”
  蓝承衍顿时发出了一声轻笑,而后脸色霎时就变得阴沉无比,疯了般乍然嘶吼出声。
  “你还要提起我母妃——!”
  “你还在提她——!”
  面对天子探究的眼神,蓝承衍清秀的面庞上尽显暴戾。
  他狠命在眉心朱红上刮蹭,将那后点上去的颜色晕满了额头。
  像是蹭了一脸的血迹,然后疯魔般的质问。
  “接下来你要说什么?”
  “是不是又要说我母妃是从天上来,我是天生的佛子转世!就该自小待在那庙里和尚堆里!去拜神!去念经!”
  这也是天子头次知晓六皇子眉心的秘密。
  儿时送他进庙里之前,皇帝曾那么爱怜的抚摸那朱红眉心,欣慰他的儿子的不凡。
  此时只觉得窗外夜半的寒意都丝丝缕缕的渗进来,眼看着六皇子反常的崩溃情绪。
  “我算是什么佛子?”
  “你看我念了那么多年的经,也没有见过一次佛祖显灵。”
  “虔诚跪在高台上两个时辰!都没求的下来一滴雨。”
  “连母妃都早早将我扔下,你也任我去庙里蹉跎,我早就不是什么佛子了,从来都不是。”
  六皇子就像即刻迷失在了自己崩溃的情绪中,开始找寻不见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期盼的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母亲。
  在十几年谎言沉浮中,又觉得自己盼望的是父亲的爱怜。
  终于能离开庙宇来到朝堂,他见到了萧争,终于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看见了一束光,有了新的追寻方向。
  可是。
  可是。
  “可是萧争他现在不肯多看我一眼——!”
  “连萧争都不肯看看我,他也要远离我,那些善意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骗我——!”
  幼兽的嘶吼瞬间有了沉重的变化,好似在这片刻间,将自己的不甘宣泄出来才有了真正成长的出路。
  蓝承衍的神色缓缓平静下去。
  柔和的眉眼间趋显冷漠,额头大片的红色晕染看起来散发着厚重的戾气。
  他从容的拔出了一柄短刀,摇晃着来至父亲眼前,蟒袍贴着龙袍,发出无声的割裂声。
  那泛着寒光的短刃在龙袍上轻轻划了一下,没有形成深刻的裂口,却割断了那份丝丝缕缕的牵连。
  而后刀尖就冷冷的朝向了帝王。
  “写传位诏书,把五哥贬去边关。”
  “让他走,离开萧争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能回来。”
  天子的眼神在他的孩子脸上流连,对那即将抵住咽喉的刀尖视而不见。
  看着他寄予厚望的承衍变成了自己从没见到过的疯癫。
  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和内力,明明也还有反抗机会,却一言不发什么都没做。
  闭上了双眼。
  第584章 注定又不注定
  这一刻,天子真的有些期盼结果。
  如果一死了之能结果所有的因果,那死在他自己的执念上也未尝不可。
  该来的报应,早晚都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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