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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_分卷阅读_58

  同姓,又和自己丈夫长得如此相似,白衣女子自然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神情仍是满满的不敢相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衣男子,语气很是怀疑道:“你是说,毕方出去还不到一天,儿子就从巴掌大长到这么高了?”
  “……”
  千仞不知为何魔尊死去已有数百年在她眼里却只有一天,虽猜测或许天空异状有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要直接告诉她魔尊已死,目前八成有可能就是旁边这个活泼得过分的律令吗?这种可怕的事实是不是该给她一些缓冲时间?
  面对这复杂的情况千仞瞬间就沉默了下来,见他神色女子也觉事情有些奇怪,没有再多做询问,只是看向了一旁的诸葛青天和律令,有些犹疑道:“那边的二位到底是……?”
  他们的身份就更复杂了,千仞当然不可能开口就给出“你被雷劈傻了的丈夫和把头扔掉了的儿媳妇”这么吓人的答案,想了想还是决定让那两人自己玩去吧,只平静道:“不用管他们,我有些渴了,可以进去喝杯水吗?”
  果然见他如此说,女子虽仍觉那二人奇怪得很,对这和毕方模样极为相似的男子却觉亲切得很,这便让开了门去寻茶水,只愉快道:“你先坐,我新制了花茶,这便为你沏了来!”
  眼看千仞轻易就进了茅屋,诸葛青天看了一眼之前为了进小虞山一个劲闹腾如今却安静得连话都不说的某只精怪,这便黑着脸道:“你不是想见她吗?躲我背后几个意思?”
  “我不知道,在外面我一直想见她,可真到了她面前我又莫名地怂。”
  律令在看见那女子时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在她说出毕方这个名字时内心却忽地难受得很,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那些之前准备了多年的话语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此时唯有神色阴晴不定地躲在诸葛青天背后,只可惜对方那身高实在没什么安全感,这就对他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矮,连我都挡不住!”
  因为我永远都是十八岁,喜欢装嫩真是对不起了!师父说得对,他和这个老丈人早晚得打一架!
  对于律令只能和自己流畅谈话这另一种意义上的友好关系,诸葛青天心中是无语得很,然而看着千仞那方端着茶已经快冷到刮起阴风的气氛,他还是决定先给心上人解围,这便用胳膊拐戳了戳躲在自己身后的律令,“你快去说些什么,他不擅长和人相处,气氛已经僵硬到极点了!”
  这么一说律令也是颤悠悠地看向了那方,果然千仞表情僵硬,白衣女子的笑容也是尴尬得很,明显二人都不知该打破沉默,然而一看见他们,他莫名地就是不敢向前,只能哭丧着脸道:“我……我也不擅长啊……你教教我该说些什么……”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果然你们这对父子只有在欺负我的时候才话多得起来吧!算了,就知道和人打交道的事不能指望你们这些木头,我来!
  鄙视地扫了他一眼,诸葛青天调整了一番状态,这便拿出了昔日天书阁御座的随和模样,上前轻轻一笑就道:“在下诸葛青天,和千仞已结成道侣,在游历途中遇上意外误入此地,敢问夫人名姓?”
  他既然开口那就要占尽便宜,趁着千仞不会反驳的空档就把道侣位置给定了,反正爹娘都见了,这人以后想反悔也没了机会,眼神得意地扫了扫一脸无奈的千仞,很快便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这是个礼教极好的贵族子弟,半点也猜不出他调戏师父时是何等豪放幼稚。
  赵淮安这副样貌最讨长辈喜欢,过去赵桓之就是因此对他颇为疼爱,果然那白衣女子也觉这是个正经少年,比起旁边那目瞪口呆头上还划过几道惊雷的精怪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这便轻笑着回道:“秦九,这是毕方为我取的名字,取的‘久’字谐音。他说昙花只一现,唯愿情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秦九(对手指):这个人真的是我儿子吗?怎么像是老公的小号?就连害羞到不敢说话的神情都和他一模一样啊。
  诸葛青天:岳父你想被儿子NTR吗?快去勾搭你老婆啊!
  律令:抱歉,我们毕家的男人都是被勾搭的那一个,主动撩人?没有,不存在的。
  千仞:对自己的遗传基因感到绝望.jpg
  第六十章
  诸葛青天既然开口便是有所发现, 听到她的回答立刻就问道:“夫人所说的毕方, 可是仙兽毕方鸟?”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惊,尤以千仞最甚,他刚勉强接受了自己亲爹从魔尊变成了律令这种老精怪, 突然又说那是只鸟, 一时也是对这百般变化的亲爹有些无语, 只能挣扎着问:“会不会只是同名?”
  然而诸葛青天对千仞历来都是极认真的, 若无八分把握断不敢将此等惊人之语说出口。看了一眼秦九突然沉默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唯有同情地握住师父的手,将所知的典故缓缓道来:“天子需同仙兽签订契约得到力量, 历代天子也会向签下契约的仙兽打探许多天上消息, 所以我们皇族对仙兽传说远比寻常修士了解, 这毕方和月下美人的传说我在学画时有听老先生说过一些。”
  教赵淮安书画的老先生乃是先皇太傅, 对于这些典籍自然是挑最有用的来教,这月下美人原只是闲暇之余讲的故事, 也是赵淮安自小记忆超群才将其记了下来。
  故事的起源是另一个故事,关于昙花一直有一个传说。在传闻中,昙花原是一位花仙,她爱上了每日为自己浇水的仙界侍者, 此事令仙帝勃然大怒,将她贬作凡花,命侍者出家修行,二者永生不得相见。
  昙花不愿接受这等命运,便积蓄毕生芳华, 每日只在侍者下山时悄然绽放,然后慢慢地枯萎,用尽所有生命,只为他漫不经心的一回头,即便由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她就在这里,也是无怨无悔。
  这原只是众多凡间故事中的一个,那一日毕方鸟听月老座前童子念完却是极为心动。天上仙兽中独他形单影只,就连脚都是单足,往日里抬头不是看着比翼鸟从空中难舍难分地飞过,就是龙凤互相追逐和鸣,越发显得它孤单寥落。
  偏巧它还是象征着大火这样人人避讳的灾难,就是仙家朋友也没有几个,这样一想,便很是急切地对月老道:“老爷子,我也想要昙花仙子。”
  月老是天庭最老的一批神仙,曾亲眼见过三代仙帝变迁,如今一听它这话便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幻想,“这些民间传说你也信?若真是如那些凡人所说,大半个天庭都得被仙帝贬下去,他这只知修道的小屁孩还得先找个王母生下几个女儿才有鸳鸯可打。”
  诚然比起被下属们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八卦一番的仙帝,毕方的待遇委实算不得多凄惨,奈何它们仙兽都是一根筋,这主意一起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最后只威胁道:
  “我不管,整个天界都没有第二只毕方鸟,我也要成双成对!你给我一个伴侣,不然我就烧光你的红线!”
  “算我怕了你了。这样吧,我给你画个昙花仙子,你天天挂在窝里就当是伴侣吧。”
  仙兽有多耿直整个天庭都知道,月老估摸着最近鄙视仙帝的次数太多,就算这只鸟真的放火那位八成也会拍手称快,最终只能无奈就范。
  最后月老果真以白云为画卷,黑夜为墨,星辰彩虹为之上色,绘制出一副绝世美人的画卷,而毕方也真正视它为自己终身伴侣,日日衔着此画飞翔,与它共同看尽山河风光,许久之后便在仙界没了消息。
  有人说它是愿望满足,从此与画卷长相厮守;也有人说它失手毁掉了画随之殉情,唯独没有任何人猜到,它竟是来到了人间,还成了搅尽天下风雨的无名魔尊。
  那时候的毕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恨,它只是在偌大天地感到有些寂寞,想着就算只是幅画,能陪着自己也好。很久以后,毕方才明白,它生来便是超脱凡俗的仙兽,却去向往凡人苦苦想要摆脱的七情六欲,这样的想法,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这就是画中至宝《月下美人》的来历,传闻那画上绘制着一名姿容绝世的白衣女子,她在月下莞尔一笑的模样即便是无心无情的仙兽也会为其倾倒。
  然而那到底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幅画,过去画坛只当神话故事笑笑便罢,诸葛青天也从不曾把其当真,直到今日亲眼见到秦九,方知那些传说原来是真的,只是后续远不如故事中那般美好。
  这故事由诸葛青天口中说出用词倒是不怎么正经,但是却正好和魔尊身份对上。
  魔尊无名无姓,自出现时便拥有至强修为,除了下凡的仙人道祖无人能敌,天下修士竭尽全力都不曾查出半分线索,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本就是天上的仙兽毕方,凡人自然不可能得知任何消息。
  对于魔尊变化莫测的身份千仞现在多少已经有些习惯了,对于自己亲爹是只鸟的事实也再没有多少惊异,只是看了眼听着诸葛青天叙述神情很是落寞的秦九,他对于亲娘是幅画这一点仍是很怀疑,这便问:“你是说,他和画成亲了?还生了儿子?”
  许是被这些旧事勾起了回忆,白衣女子只是摇了摇头,很是怀念地接上了后续的故事,“画终究是死物,毕方原以为有了月下美人的陪伴便不会孤独,谁知每日看着画中的妻子,心中更是渴望见到妻子能哭能笑的模样,于是他瞒着仙界将此画点化成灵投入轮回司,让它真正变成了人。”
  毕方果然是天下闻名的那个魔尊,即便身在天庭依旧如此胆大妄为,说到这里,秦九神色微微一沉,最终还是没在外人面前说出那些令人痛苦的旧事,只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后来,他违逆天条私自下凡来到了我的身边,和那时什么都不知道的我真正结成了夫妻。直到遇上了些意外,我不大光彩地死去,他便入了魔。”
  鬼神诞生皆伴随着极致的爱恨,从第一眼看见她众人便知这外表柔弱的女子定是一名强大鬼神,然而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一个鬼神主动说出自己死因,最后也只能一齐陷入沉默。
  他们不愿触动女子伤心事,倒是她见千仞突然不再说话,凡是轻笑着安抚道:“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了,今后不再踏足人间,就在这海外和我抚养孩子长大。他说过,一定会在晚上昙花盛开的时间回来,我用尽全部生命的等待,他一定要恰到好处地回头,在第一眼就和我四目相对。现在已经是正午,夜晚不会很久的。”
  她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期待和希望,就连眼角的泪痣也无法为眼眸添上半分愁态,然而只有从现实而来的众人知道,时间早已过去了数百年,毕方虽然凭借自己来自金乌一脉的力量停住了岛上的日夜,到底没有如约回来。
  就在诸葛青天和千仞同时没了言语的时候,原本一直胸闷到说不出话的律令忽地能发出声音了,他头一次真正沉静下来,眼角直直没入发鬓的血纹如同永远不会褪去的泪痕,然而话语却平静得很,只轻轻道:“他会回来的,不论过了多久变成什么模样,一定会依约来到你身边。”
  他没说错,虽然什么都不记得,性情也和从前不同,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来到她的身边。他视她为妻,只有这一点,不论身份如何变幻,不论换过多少名字,从不曾变过。
  然而,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秦九也很难从这个陌生面孔上辨别出过去痕迹,虽觉他语气有些耳熟,最终也只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虽然外表奇怪了些,原来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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