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器

  「蛤——你说你们在维努伊特东边的森林碰到精灵?像精灵那种娇滴滴的种族,哪可能大老远跑来冷得要命的维努伊特?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看错了吧?梅露头不见就算了,连勇者的眼睛也不堪用了吗?」
  一回到冬之魔王城的维努伊特,林佑树跟梅露立刻遭到门口的艾儿一顿冷嘲热讽,至于把梅露头打飞的罪魁祸首——亚莉丝塔则默默站在一旁。
  林佑树心中不禁对梅露之前说的,艾儿曾是公主一事再次感到怀疑。
  「就跟你说看到就是看到了!梅露也有看到,对吧?」
  林佑树看向一旁的同伴,找回头的梅露立刻点头如擣蒜地说:
  「是、是的!勇者大人并没有说谎!我们真的看到精灵了!那个人还用厉害的冰冻术,从生气的角熊手中救了我们!」
  和情绪激动的两人不同,艾儿手捏着眉心,一副很头痛的样子说:
  「唉……告诉你们一个维努伊特的小常识吧,虽然我应该早就跟梅露说过,不过算了。你们仔细听好,就算是以适应力着称、不管沙漠还是雨林都能生存的兽人,顶多也只能驻扎在维努伊特南方的边境,尤其精灵又是特别讨厌寒冷的种族,甚至还有俗谚说:北方无精灵呢。」
  「照你这么说,那些推销员怎么——」
  「推销员都是不要命的傢伙,不能用常理看待他们,据说他们天生具有对抗极端气候的能力。如果说适应力最强的种族是兽人的话,适应力最强的职业就是推销员。只是推销员一年四季都在不同地方奔波,跟精灵定居的习性不合,所以没有精灵愿意当推销员。」
  「可恶!这个异世界的推销员还真的都是怪物吗……等等!既然维努伊特这么冷,只穿一件大衣的我,岂不是早该冻死了?」
  「别小看你身上那件大衣,上头可是附着你听了会吓到的魔族祝福。」
  林佑树默默拎起身上的黑色大衣,心中不禁对魔王產生一点敬意,但更多的还是艾儿之前乌鸦嘴说的两个侍卫的故事。
  「你们两个听好了,能够在维努伊特附近生存的,除了像角熊这种习惯当地环境的野生魔物,就只有像我跟梅露对冷热免疫的不死族,或是像亚莉丝塔这样因为特殊能力,对寒冷具有高抗性的半——」
  「艾儿。」
  「噫!」
  亚莉丝塔的银框眼镜背后瞬间闪过一抹凶光,吓得艾儿全身瑟瑟发抖。
  明知亚莉丝塔一定会生气,艾儿还不断在底线疯狂试探,林佑树不禁开始怀疑艾儿该不会是被虐狂吧?
  「总、总之,你们在森林里看到的绝对不可能是精灵,懂了吗?」
  「就算你这么说,但看到就是看到啦!不信你跟我们去森林一趟,我想那个精灵应该还没走远,至少被冻成冰块的角熊一定还留在原地。」
  「我不能离开维努伊特。」
  「蛤?」
  艾儿果断的回答,让林佑树不禁为之一愣。
  「你说不能离开是什么意思?」
  林佑树皱起眉头,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维努伊特底下有个重要的魔法阵,是圣光教会的大祭司们亲自设下、用来封印当初击倒魔王后,魔王留下的四大神器的圣光结界。在斯贝林、萨摩尔和欧提恩也有同样的封印。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封印,每座魔王城都会设置一至数名守护者,我身为维努伊特的守护者,要是擅自离开岗位,魔王的党羽很可能趁隙而入。一旦神器落入魔王军手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居、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慢着!你说魔王使用过的神器,莫非我身上这件大衣——」
  「啊,那只是普通大衣,顶多就多了防寒的功能。」
  「是、是吗……」
  林佑树默默低下头。要是说一点也不失望,一定是骗人的,不过既然艾儿也说,神器由祭司们用结界封印,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
  「能问一下,封印在维努伊特底下的是什么神器吗?」林佑树问。
  再怎么说也是魔王曾经使用、被祭司所封印的神器,想必一定是相当不得了的道具,林佑树心中的奇幻魂不小心被点燃了。
  然而下一秒,艾儿以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说:
  「永春刀。」
  「……蛤?」
  意外朴素的武器名,简直像从武侠小说跑出来似的,把林佑树心中的奇幻魂瞬间浇熄。
  「你说的咏春……该不会是那个一次打十个的咏春?难道咏春刀的持有者,可以获得以一挡十的力量?」
  虽然以魔王来说还是稍嫌弱了点,照理说也该以一挡百。
  「嘛,虽然不晓得你说的打十个是什么,不过永春刀确实跟十有些渊源。」
  「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佑树皱起眉头,小声的说。
  「被永春刀砍到的人,会变成十岁的模样。」
  「…………………………………………」
  「藉由把对手变回十岁,让对方彻底失去战力,永春刀就是如此恐怖、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神器。就算用在料理上,也具有让食材回鲜的功用。啊,不过千万别切到自己的手,否则会变成十岁哦!对于新人厨师来说,实在是有点风险的厨具。」
  「根本危险过头了吧!更重要的是,把我的感动还来啊啊啊啊!」
  林佑树抓住艾儿的肩膀用力摇晃,发出语无伦次的咆哮。
  ▼
  「哦?你就是新的勇者吗?跟前任比起来,还真是不怎么样。」
  由艾儿领头,四人穿过好几层昏暗的楼梯,最后终于来到维努伊特的地底,封印魔王神器的魔法阵前。
  出现在眾人眼前的,是飘浮在半空中,四周被无数圣光包围的小男孩,头发顏色和艾儿一样是银色的,眼睛却是鲜红色。在他脚下的石地上画着跟教室一样大的魔法阵,周围插满无数朽坏或断裂的刀刃,有如武器的坟场,排场可谓壮观非常。然而封印者本人却是个双手抱胸,表情跩个二五八万、外表却十岁不到的小鬼头。
  「听说是神器,我还以为只是造型很特别的武器,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化身成人形,真不愧是神器啊……」
  林佑树无视永春刀的挑衅,说出单纯的感想。
  「哼!既然知道老子有多伟大,还不快把这愚蠢的封印解开。周围这么亮,连睡觉都没办法。」
  林佑树环视周围的魔法阵。
  ——这么说来,二十四小时被圣光围绕,确实没办法入睡呢。
  正当林佑树心里这么想时,艾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
  「别被他正太的外表给骗了,神器根本不需要睡眠,就跟不死族一样。而且魔王持有的神器,具有腐蚀人心的力量,虽然目前被封印了,但还是别靠得太近比较好。」
  「要、要是碰到了会怎样?」
  林佑树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
  「一旦握住永春刀的刀柄,或是接触到人形的他,心中马上会被邪念笼罩,化身为砍人鬼,直到把全世界女生都变成十岁小萝莉,否则死不瞑目!」
  「呜啊!根本是把妖刀!各种意义上都超危险的!」
  「喂!本大爷可是神器!不准用妖刀这种不入流的讲法称呼老子!」
  外表虽然不怎样,口气倒是挺大的。
  「附带一题,要制止那傢伙的方法就是——」
  只见艾儿从不知哪里掏出熟悉的本子,翻开放到永春刀面前。
  「喂!快住手!你这变态死灵法师!快把那骯脏的画给老子拿开!」
  「哎呀?你说什么骯脏的画?是这张吗?还是这张呢?」
  「每张都一样啦!快点给老子拿开!」
  艾儿一副邻家阿姨调戏小男孩的模样,让人不忍卒赌,不过实际上两人的年龄应该都超过一百岁了。
  「总而言之,这傢伙就是我负责看管的魔王神器。」
  或许是玩得累了,艾儿十分爽快地回头说。
  「详情我大致理解了,可是既然你没办法离开维努伊特,那要怎么证明我跟梅露碰到精灵?」
  一听到精灵二字,永春刀立刻飘了过来,一脸兴趣的说:
  「哦?你们在找维努伊特附近的精灵吗?可是我记得……北方的精灵都被前任勇者的同伴给——」
  只见艾儿瞬间变了脸色,瞪了背后的永春刀一眼,充满杀气的说:
  「你别多嘴。」
  「哎呀?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吗?要是你说不出口,老子可以代劳喔。」
  「看来你这萝莉控妖刀,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呢。」
  「那明明就是使用者的问题!老子才不是萝莉控!也不是妖刀!」
  艾儿无视永春刀的反驳,把手指折得「喀喀」作响,一边走向永春刀。
  「可恶!老子可不会一辈子被你吃得死死的!喂!那边那几个!都给老子听好了!北方之所以没有精灵,全是因为前任勇者的同伴用了——」
  『咒死术!』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永春刀发出一阵黑色的光芒后,奄奄一息的垂下头,都快要分不清楚谁才是魔王的同伙了。
  「那个……会不会太狠了啊?」林佑树说。
  咒死术什么的,光听名字就觉得超可怕。
  「放心吧,区区一个咒死术而已,死不了人的。」
  看着嘴里冒出白烟,两眼翻白的永春刀,林佑树实在不觉得这一招是可以用区区两个字来形容。
  然而,此刻的艾儿全身杀气腾腾,林佑树决定还是先不吐槽了,同时也在心中默默决定,暂时别追究精灵的事比较好,一方面是艾儿的过去似乎有些隐情,更重要的是,要是追问下去,咒死术恐怕等下就要临到自己身上。
  ▼
  在那之后,一行人留下不省人事的永春刀,回到当初林佑树醒来的客房。
  「咳咳!虽然被萝莉控妖刀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让你们跟那傢伙见一面,也是方便对之后的事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林佑树歪头问。
  「如你们所见,神器具有十分特殊的能力,甚至能够幻化成人形,而且每把神器的能力都各有不同。如果说拥有神器的数量,决定一个国家的强度,也绝不夸张。」
  「慢着!原来神器不是魔王专属的吗?」
  「魔王所持有的只是其中威力特别强大的神器而已,加上魔王本身拥有腐化人心的能力,由他曾经持有的神器才需严加控管,甚至封印起来。」
  艾儿叹了口气,继续说:
  「以目前来说,拥有最多神器的是人类联合王国,其次是兽人部落,再来是翼人、精灵和矮人并列,人鱼族则碍于地形上的劣势,位居倒数第二。不死族和魔族则由于首领的魔王被勇者消灭,拥有的神器也全数遭到封印。」
  「原、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可是照这样看来,根本不需要勇者啊?既然每个种族都拥有神器,魔王根本不是联军的对手吧?」
  「魔王的崛起,某方面来说,也是各族相互牵制的结果。只顾着自己国家和种族的利益,甚至不惜与魔王结盟,落到要靠异世界的勇者拯救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无地自容。」
  艾儿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苦涩的笑容。
  林佑树不禁想起,梅露在森林曾经说过,艾儿选择加入前任勇者的队伍,就是因为不想单顾人类世界的未来。
  如今的她甚至不再是人类,成为了不惧寒冷、也无须睡眠的不死族,却依然守护着世界的未来,独自守在冰冷的维努伊特。
  林佑树心中不禁对艾儿有了改观,虽然平常给人很不正经的印象,不过那些或许都只是偽装也说不定。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对她没大没小,甚至还骂艾儿是臭老太婆。一想到这里,林佑树再也忍不住开口:
  「艾儿,我——」
  「嘛,不过说穿了,也是我那个混帐老爸害的,说什么『魔王女儿长得那么可爱,魔王本人一定不会是坏人!』就傻傻跑去跟对方结盟。害得身为女儿的我,只好一直帮他擦屁股到现在。要是能回到过去,真想赏他一记飞踢。」
  「………………」
  「怎么了?一脸呆滞的表情,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林佑树深吸口气,一把抓住艾儿的肩膀,放声大吼:
  「把我的感动还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咦?这、这次又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梅露,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然而不知怎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些许落寞。
  ▼
  「咳咳!所以呢,这次让你们跟亚莉丝塔进行特训,目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三天后的神器争夺战做好准备。到时你们会遇到比亚莉丝塔更兇暴、更危险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只为得到象徵最高荣誉的神器。」
  此刻的林佑树抱着双脚缩在墙角,身为同伴的梅露则站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原本已经对异世界失去信心的林佑树,听到陌生的字眼,还是忍不住回头:
  「神器争夺战?」
  「没错!正如刚才所说,神器在这世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而且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神器。那么,要怎样才能得到神器呢?」
  艾儿卖关子的举起手,指向角落的林佑树。
  「我哪知道……」
  「哼哼!答案就是——爬塔!」
  「咦?」
  听见熟悉的名词,林佑树不禁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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