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节

  “难不成，是他在闭关突破？”
  “他应该知道规矩，不能跨入炼虚境，会被直接带离战场。”
  “就不允许他的道之感悟突破？”
  “他原本就纵横战场无敌了，若道之感悟再突破，实力同样会变得更加可怕。”
  ……
  茫茫天地，大界浩瀚。
  没有人知晓吴渊正面临一场可怕劫难，即便炼体本尊，同样只能模糊感知，无能为力。
  这就是劫难！
  得到，就要付出。
  正常的修仙者，神魄由神识境跨入元神境，是正常突破，不会有什么特殊考验。
  但是，凡打破天地运转规则，打破极境者，同样要付出巨大代价。
  若是夸赤巫君那一级数，他们活过无尽漫长岁月，自然会明白，这是传说中的一种劫难——元神极境劫！
  宝剑锋从磨砺出。
  若无绝对强大的道心、意志，那么，就不配拥有打破极境后所能掌控的可怕力量。
  心够强大，才能驾驭强大的力量。
  唯有渡过劫难，才能继续朝极境的下一个阶段挺进。
  若渡不过？自当灰飞烟灭。
  ……
  转眼间，三十六号战场，大地深处，灵宝战船的静室内，吴渊仍盘膝静坐。
  但是。
  他的生命气息已变得无比涣散，就仿佛是强大生命失去精神。
  神散，自然身死。
  此刻，上丹田宫中，吴渊的十二本相，一个个气息都已非常微弱。
  悟道者的世界中，一座巍峨的山峰上，下方是灯火阑珊的世界。
  吴渊，正静静坐在山岗上，任由微风吹拂。
  “这就是悟道尽了。”
  “这就是天地奥妙的本质吗？真是幸福啊，这浩瀚大地，恐怕都没人能够参悟天地至理到我这般地步吧。”吴渊的脸上有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这是自认悟透大道的幸福。
  “六百年岁月，悟道六百年，我沉浸其中，堪破一切奥秘，我若愿意，完全能重塑这个世界，重衍我心中的理想天地。”吴渊的境界已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平静的旁观这方世界。
  六百年岁月。
  六百年悟道。
  “只可惜啊！”
  “终是虚妄。”吴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莫名笑容：“一切都是假的，我追逐悟道，我渴望悟透天地至理。”
  “我享受悟道的过程。”
  “但是，我内心真正所渴望的，从来不是悟道本身，这一切虚幻，无法取代我本身的手段。”
  “更何况，这所悟之道，终是虚幻啊！”吴渊轻轻闭上了眼。
  轰隆隆～
  眼前亲历了六百年的世界，轰然破碎开来，化为了无数记忆流光涌入了吴渊的这一道神魄本相中。
  ……
  “杀的尸山血海，杀的天地赤血。”
  巍峨的无尽王座上，吴渊身形巍峨，一身血袍，无尽杀戮气息弥散开来，俯瞰着下方无尽的血色世界。
  连同整个煌煌天地，都隐隐是血色的。
  “杀戮，从来不是目的。”
  “只是手段。”
  吴渊心中无比宁静：“杀戮非我愿，杀戮亿万生灵也好，葬灭一个又一个世界也罢，都无法撼动我的心灵。”
  “我的心灵，从来不受原始的杀戮欲望控制，若我觉得该杀戮时，谁都挡不住我的刀。”
  “若我觉得不该杀戮时，那么，即使万人唾弃我，我亦会微笑离去。”
  “杀戮心，非本心，控制不了我。”
  轰隆隆～这一方杀戮世界轰然破碎开来。
  ……
  就这样，悟道心、杀戮心、色欲心、食欲心、躺平心……一种种由吴渊最原始经历引起的本相幻境，依旧开始破碎，他的神魄气息迅速壮大。
  生命气息在不断恢复。
  每个人心中都有善念、邪念、魔念，有励志之心，亦有躺平之心，无数欲望交织，方才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生灵。
  凡生灵，必有欲望和感情。
  没有欲望和感情，那不是生命，而是石头。
  茫茫天地，正因有生灵欲望感情，才变得邪魔鬼祟，亦才变得缤纷多彩。
  “具体如何。”
  “完全取决于自身内心，内心强大者，不是消灭自身的欲望，而是控制！驾驭一股股欲望，驾驭住内心的冲动。”
  “唯有如此，才能没有人能撼动本心。”
  “唯有如此，才能令心灵在无尽漫长的岁月中，变得灼灼生辉，不朽不灭。”
  吴渊听说过。
  绝大部分天仙，为何难以不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心灵无法扛住漫长岁月的侵蚀，变得疲惫，最终道心崩溃而死去。
  并非死于外物，而是死于内心。
  光阴，是一把刀，杀人于无形。
  唯有最强大的道心，才能扛住光阴的无尽消磨，才能回溯于时间诞生之初，才能窥伺到岁月的尽头终点……
  一重重本相幻境破灭。
  只剩下三重本相幻境。
  “强者心、亲情心……”因其他本相幻境破灭的吴渊，已能清晰察觉到最后的三重幻境是虚幻的。
  一重本相幻境，是不断追求成为更强者，这是对强大实力的追逐，却又不同于悟道心、杀戮心。
  悟道心，更多是求知；杀戮心，是释放内心的压抑。
  一重本相幻境，是沉浸于前世中，陪伴着姐姐老去，看着外甥女一路长大、结婚、生子……
  一重本相幻境，是沉浸于今生的家庭圆满、幸福中，难以自拔……
  这才是最难破解的本相幻境，这才是吴渊内心深处，最为可怕的执念。
  它们，构成了吴渊的道心源动力。
  但是，万物皆有两面性，动力，亦是枷锁，为情而动，同样会为情所困。
  年复一年的岁月。
  令吴渊愈发难以摆脱这一重重越来越强烈可怕的枷锁，束缚越来越紧。
  当彻底沉沦时，将形成连锁反应。
  十二本相，凡有一重本相幻境无法攻破，最终都将导致神魄无法圆满，道心溃散。
  这就是元神极境劫。
  一柄斩向‘最妖孽天骄’的上苍之刃！
  外界一天天过去。
  而吴渊仍陷于三重本相幻境中，即使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他仍不愿离去。
  因为！
  太真实了，太幸福了，这是他前世今生追求近百年，仍远未达到的圆满。
  “沉沦？”
  “只是，我真的……不愿离开啊！”
  蓝星本相幻境中。
  吴渊和姐姐都已变得有些苍老，一大家子人无比幸福，又是一年春节，吴渊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即使有保姆，依旧要在厨房忙碌的姐姐，看着一群嬉笑玩耍的小娃娃，吴渊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来到了厨房旁，站在姐姐旁。
  “小渊，坐着去，很快就好了。”姐姐温柔笑着。
  即使他们已年老了。
  按她依旧称呼吴渊为‘小渊’。
  “姐，我走后，你很想我吧。”吴渊忽然笑道。
  “说什么呢？你走哪里？”姐姐笑了。
  “姐，其实，我也一直很想你，很想你。”吴渊看着生出了少许银发的姐姐，笑了。
  他的眼角，隐隐有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