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节

  他忍刘琨很久了。
  匈奴好战,刘渊的命令才下,各部立即开始准备,就连正在作乱的叛军一听说要去中原打仗,也立即不跟朝廷的军队打了,转头收拾好兵器和盔甲,牵上马就进入军队去。
  匈奴军也不嫌弃他们前不久才跟自己打仗,将人收编后放到前锋去,到时候先让他们冲锋。
  只有少部分的人还在坚持,他们大多是汉人,并不想南下攻打中原,他们只想活着,汉国灭亡了最好,不灭,好歹减去今年的赋税,让他们能够活着,再不行,给他们一点吃的放他们离开也可以。
  他们有的想去晋阳投奔刘琨,有的则想去司州投奔赵含章。
  不过这些力量很小,且散,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大部队开拔,剩下的叛乱驻军就可以平叛,到时候抓到了人,要么关起来做奴隶,要么送到前线去填晋军的弓箭。
  第769章 飞箭
  赵含章进入兖州地界,因为时间还早,她也想看一看兖州的情况,所以走得并不快。
  就算是这样,等她到郓城时,也就琅琊王、武陵王等诸侯到了,同样答应要来的扬州、益州等州刺史还未到,听说已经在路上。
  刘琨是有心无力,王浚并不想来,主要是怕苟晞和他清算青州的事,正巧幽州旱灾严重,他直接找理由拒绝了。
  光州刺史王敦倒是也答应了要来,听说也快到了。
  赵含章还是很想见一见这位历史上的东晋名臣的,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成为东晋名臣。
  至于琅琊王司马睿,赵含章并不是很好奇。
  王导又没来,她对司马睿没有太大的兴趣,司马家的人大差不差,除了他儿子有些出息外,其他的都差不多。
  哦,还有现在位置上的皇帝,这一位其实是有些冤枉的。
  当然,这会儿她还没进城,这些消息都是来接她的礼部官员给的。
  赵仲舆是尚书令,礼部也在他管辖范围之内,所以来的官员对赵含章很客气,在城外接到她以后便道:“本来陛下是要亲自来接赵刺史的,奈何祭天大典临近,陛下有许多礼仪上的事要商议,便不能出宫,还请刺史莫怪。”
  赵含章连忙谦卑的道:“含章岂敢劳动陛下?还是大典的事要紧。”
  得知她是受邀刺史中最先赶到的,便笑问,“还有不到五天就是夏至,其他人赶得及吗?”
  礼部郎中道:“有赵刺史和大将军在便已足够,其他人若因政务耽误时间,陛下会宽容的。不过应该是来得及的,光州离得也不远,王刺史明日应该能到。”
  赵含章点了点头。
  礼部郎中骑马走在赵含章身侧,一边往城门靠近,一边和她介绍这次的安排,“陛下甚是爱重赵刺史,为您在驿站安排好了房间,但不知您是要住在驿站,还是住在尚书令的宅邸中呢?”
  赵含章道:“我一直住在豫州,远离郓城,不能在叔祖父跟前尽孝,难得有机会,自然要侍奉叔祖父跟前了。”
  她笑吟吟的问道:“那驿站距离赵宅很远吗?”
  “不远,不远,隔了三条街。”
  那可真够远的,赵含章瞬间做好决定,“我这些人也让他们住在赵宅吧,驿站留给其他刺史,我叨扰叔祖父去。”
  “是,是,是,”礼部郎中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开口,“赵刺史,您看这么多兵马都进入城中,恐怕会让百姓惶恐,不如让他们驻扎在城外?”
  赵含章挑眉,勒住马道:“偌大的郓城,连一千人都住不下?”
  礼部郎中尴尬的苦笑,“这个,赵刺史,这是大将军的意思,所以……”
  赵含章微微挑眉,大方的道:“行啊。”
  她转头吩咐曾越,“让他们在城门外驻扎,你带一队亲兵跟我们入城。”
  “是!”
  郎中连忙问道:“刺史要带多少人进城?”
  赵含章冲他笑了笑后道:“不多,就两什而已。”
  两什也就是二十人,但这是亲兵的数量,还有伺候的下人,押送礼物的士兵,以及赵含章带来的官吏们下属等,进城的人足有一百来个。
  郎中目光扫过那些人,一个刺史带一百人进城也不算离谱,他连忙骑马前进两步给赵含章引路。
  因为有他在,所以城门不必查验,都知道他是代表皇帝来接豫州刺史的,城门早早的清空,只等队伍进入。
  郎中骑马走在前面,在靠近城门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城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支箭咻的一声从后追来,却是高高掠过那人直朝礼部郎中而去。
  赵含章目光一凝,脸上的笑容微淡,目光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她抓住郎中的后衣领一拽,他不可控的往后一倒,箭从他脸上三寸的地方飞过,他身后的亲兵抽刀砍断飞箭,与此同时,曾越也已搭弓射箭,直朝对面射去。
  现场大乱,城门处的士兵都惊慌的抽出刀来,朝里看了一眼,又朝外看一眼赵含章,脸都吓白了。
  赵含章的一千亲军就在不远处,还在注视着他们呢。
  城门两处看热闹的百姓也骚动起来,脸色煞白,已经有人转身跑了,生怕被卷进去。
  赵含章只瞥了一眼跑开的人,并不理会,而是伸手撑了一下礼部郎中,笑吟吟地道:“郎中可要小心,莫要闪了腰。”
  礼部郎中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就差一点,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会被飞箭射中。
  他抖着手抓住缰绳,用力朝赵含章挤出一个笑容来,小声道:“多,多谢赵刺史。”
  赵含章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城门洞。
  城门里走出一骑来,马上的人拿着一支断箭,正是刚才曾越反击射过去的。
  双方一见面,分外眼红,曾越气得拳头紧握,不由的一手搭在刀柄上,只当赵含章一声令下,他便可上去杀了对方。
  赵含章却不气,而是笑起来,“小苟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苟纯沉着脸看她,举起手中的箭道:“赵含章,这是你赵家军的箭,怎么,把郓城当陈县,兖州当豫州了?你的部将在这里放箭伤人,好大的胆子!”
  苟纯一声爆喝,他身后呼啦啦跑出来一队士兵,抽出兵器来对向赵含章。
  守城的将官头都大了,叫来一个士兵悄悄附耳几句,让人立即去叫人,然后他努力挤开笑容,大着胆子去拦在俩人之间,“两位将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苟纯目光阴狠的盯着守城官,“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
  “身为城门官,不能看守好城门,竟容外人向城内射箭,你们竟一点对敌反应都没有,当斩!”
  说罢,手中长刀一抽,直接朝城门官的脑袋砍去,赵含章脸色一沉,手中长枪一转,往前一刺,当的一声挡住了苟纯的刀。
  城门官脸色苍白,但还是站在原处不动劝苟纯,“将军,这是赵刺史,您三思而后行啊。”
  “杀她要三思,杀你还用三思吗?”苟纯道:“来人,他违反军令,连城门都守不好,拉下去砍了!”
  第770章 威胁(致广大书友)
  赵含章啧的一声,手中的长枪直接将挡在中间的城门官拨到一边,她和苟纯面对面。
  “我一直听说小苟将军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对下非常的严酷,我从前只当是谬传,可今日来看,传闻不假呀,”赵含章道:“也难怪青州百姓会反了你这个青州刺史,谁愿意让这样一个上不尊君王,下不悯部属的人当自己的刺史?”
  “你!”
  “别你你的,你先是朝礼部郎中射一箭,现在又要当着我的面杀城门官,不就是想杀鸡给猴看吗?”赵含章能在赵铭的毒舌下生存,岂会在意这点小嘴仗,她愿意让着赵铭等人,那是因为他们在为她做事,是她敬爱的伯父和幕僚们,但对苟纯,她凭什么要让着?
  所以她冷哼一声,根本不给苟纯插嘴的机会,“只是,我不是猴,礼部郎中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鸡,苟纯,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信不信,我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在城门这里杀了你,陛下也只会夸我杀得好!”
  苟纯脸色铁青,长刀指向赵含章,“你敢!我阿兄必不饶你。”
  一旁的礼部郎中冷汗淋漓,想要插话,赵含章已经冷笑一声道:“大将军深明大义,知道祸端由你挑起,差点让兖州和豫州交战,晋国混乱,只会和陛下一样夸我杀得好!”
  她驱马上前两步,让他正好在自己长枪的攻击范围内,见苟纯握着刀的手微颤,便紧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信?那我们不如来试一试,看看我提着你的脑袋进宫,三日后,我是不是会和大将军一起去你坟前给你浇一碗酒。”
  说罢长枪一出,苟纯吓得立即横刀阻挡,长枪却在他的刀前停下。
  苟纯额角一滴冷汗落下,嘴唇有些发白,赵含章收枪,冷哼一声后道:“进城!”
  赵含章直接带队越过苟纯往城里去,他身后的士兵连忙低头避让,就贴着城门洞的墙壁站着。
  赵含章不动声色的偏头看了一眼曾越,曾越就策马走到一旁,待队伍从一起入城门时,特意从那跌落在地的人身边经过,伸手将他一把拽上马背,直接进城去。
  苟纯没有留意到,他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气愤和难堪,只觉得脸如火一般在烧。
  城门官知道苟纯的脾气,等他缓过神来,他肯定活不了,所以不由后退几步,想了想抓来一个年纪最小的士兵,将身上的钱袋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扯了下来,借着赵家军的车队进城遮掩塞给他,低声道:“我活不成了,今天这儿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赶紧走,替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家人,城东房租虽贵,但安全,那里多是我的同僚,让他们继续住着,千万不要搬家去城南那些房租低的地方,我那长子已经十三岁,可以养家了,让……让他不要当兵了。”
  小兵快要哭了,“校尉……”
  眼见赵家军的最后一辆车也要进城,就快要显露出俩人来,城门官连忙推了一把小兵。
  小兵含着泪抱着东西跑了,有两个士兵在城门的里侧等着,见他躲在车的侧边跟着钻进来,立即把他拉到一旁,一股脑的把七八个钱袋子塞他手里,快速的叮嘱道:“这是我们的,你认得我们的钱袋子,赶紧回去,什长给你记了告假,没人知道你今天也在这儿守城门,快走!”
  士兵推了一把他,将人推走以后立即站好,手握长枪,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好像刚才塞钱袋子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小兵抱着一堆钱袋子一边哭一边跑,不一会儿就钻进一条巷子里,想要抄近道去城东。
  赵含章回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她刚才听到他的哭声了。
  骑马走了十几步,赵含章还是勒住了马,对礼部郎中道:“刚才本官受了惊吓,现在心里难受得很,我要即刻进宫状告苟纯。”
  礼部郎中脸色微变,连忙道:“赵刺史,小苟将军行事无状,我一定向上禀报,但大典在即,此时因为这个起纷争,只怕会惹陛下不悦,不如此事先暂缓,等大典过后再议?”
  赵含章已经一踢马肚子,直接朝着郓城皇宫的方向跑去。
  曾越立即带着亲兵们跟上,他马上的人早在进城时就交给了底下的士兵,此时被丢在车上,坐在一箱箱钱上。
  礼部郎中见赵含章一改之前的谦恭好脾气,竟然就这样撇下他带着人往皇宫去,他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果然,什么脾气和软,为人谦恭,这都是假象,能打下豫州和司州的女人能没有点脾气吗?
  他连忙对身后跟着的书记员道:“快,快去大将军府,让他赶紧带着小苟将军进宫,要出大事了!”
  赵含章一进城就出了这样的事,再闹大,只怕又是新的一轮纷争,要是她和苟晞真的因此打起来,那真是他的罪过了。
  不过就算不打起来,他这次也得定个失职之罪。
  念头闪过,郎中想到苟纯那一箭,要不是赵含章拉了他一把,他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郎中心中暗恨,却没有办法,苟纯是苟晞的亲弟弟,他不过礼部一小小郎中,死了也就死了,谁会在意?
  赵含章直奔皇宫而去,身后的车队便也跟着他们刺史嘚嘚的跑到皇宫门口。
  这里的皇宫是别院改造的,没有洛阳皇宫的雄伟宫殿,但宫门前守卫的侍卫却不少。
  看到百来人齐齐冲着宫门而来,那些人一看还都带着武器,侍卫们立即绷紧了脊背,立即有俩人疾跑过来拦住,“站住,尔等何人?”
  不等礼部郎中说话,赵含章已经朗声道:“请禀报陛下,豫州刺史赵含章来给陛下请安,还给陛下带了些豫州土产来。”
  宫中侍卫看向礼部郎中,见他点头,“这是豫州赵刺史。”
  确定了赵含章的身份,侍卫恭敬了些,但依旧不放行,“还请赵刺史稍候,待我等禀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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