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 第112节
妈妈说：“我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他还来接你玩。你们两个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林清禾：“......”
林清禾琢磨不清妈妈的意图，但又想试探她对陈惜墨的印象，于是回答：“他也在清华读书，所以我们关系......还行。”
妈妈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爸爸又开口：“我记得他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在监狱里，对吧？他爸判了多久？”
“......”
林清禾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无期徒刑。”
爸爸点点头。
气氛低沉，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新闻已经播完，开始播广告。
林清禾闷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妈妈将饺子放进她的碗里，主动打破僵局：“禾禾，你长大了，但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所以还不了解。”
林清禾有些心慌，嘴里的饺子怎么也咽不下去。
果然下一秒，妈妈说起陈惜墨的事情：“你和他当朋友可以，谈恋爱就算了。做他们这行的太贪心，你们如果在一起的话......不安全。”
林清禾身体僵住，奶奶抚摸着她的背笑道：“陈惜墨那孩子能力挺强的，我看以后前途无量呢。”
“能力强有什么用？不稳定。就算他现在有钱有势，谁能保证他以后？”妈妈平静地说，“如果他有一天受到了诱惑，走了弯路，会不会也像他父亲一样，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呢？”
林清禾愣住，没想到妈妈说的话这么决绝。
她看向爸爸，爸爸也沉默着点点头。
他们两个罕见地统一战线。
林清禾把筷子放下，干脆把话挑明：“你们刚才跟着我了，是吗？”
妈妈抿唇，语重心长地说：“爸爸妈妈不是跟踪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且，我们怕你在学校过得不高兴。”
林清禾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生过气，却让她浑身发冷。
一口气堵在胸口，又闷又疼。
她说：“可是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高兴。”
“现在的高兴只是暂时的，那以后呢？”妈妈看出她的难过，缓和了语气，轻声道，“我不是不相信陈惜墨，但未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咱们家是普通人家，高攀不起他，更担不起这个风险。”
林清禾急了：“你也说了，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难道我找别人没有风险，偏偏和陈惜墨在一起，就一定有风险？”
在家里，林清禾从未这样强硬地说过话。
“你这孩子——”妈妈皱起眉，想要训她，却被人拽了拽。
爸爸说：“你妈妈说得对，但我知道你现在在热恋期间，肯定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可是我们作为你的家长，必须得替你把控好风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理解？
林清禾不理解。
他们根本没有了解过陈惜墨，就轻飘飘地替她下决定。
凭什么？
她咬紧牙关，别过脸：“我不可能跟他分手。”
“都说你上了个好大学，你怎么回来之后，连尊重人都做不到呢？真不知道学校老师怎么教你的。”妈妈站起来，淡淡地开口，“我吃完了，先回家。你刚回来，就先睡奶奶家吧。”
“......”
一顿晚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
除夕夜，街头巷尾处全部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小彩灯缠绕在高高的树枝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林清禾穿着睡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
虽然父母反对她与陈惜墨的恋情，但陈惜墨现在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林清禾苦恼极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
她打开知乎，在上面搜索：【父母不喜欢男朋友，怎么办？】
林清禾认认真真地读完所有回答，可是没有找到可以参考的答案。
她再接再厉：【父母不喜欢我的男朋友，我该告诉他吗？】
林清禾又看完所有评论，却心灰意冷，觉得没一条办法能够解决她现在的困境。
啊啊啊啊啊谈恋爱好烦！！
这时，手机发出强烈震动，林清禾瞥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吓得心慌，连忙挂断。
“......”
妈妈也听到了手机铃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爸爸问：“谁呀？”
“闹钟。”林清禾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我忘关了。”
妈妈冷哼一声，随手抓起一把瓜子。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似乎知道是谁打来的。
“你们别说话，快看电视。”奶奶戴着老花镜，对春晚节目兴致十足，每出来一个明星，都好奇地问这个明星的名字。
爸爸妈妈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
鞭炮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去年的晦气炸干净。
林清禾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偷偷打开陈惜墨的微信聊天框。
林清禾：【我爸爸妈妈在这，不方便接电话。】
陈惜墨：【你呢，在干什么？】
林清禾：【看春晚呀，你呢？】她迅速回复完，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妈妈。
片刻，陈惜墨再次回复：【刚才在工作。但我决定现在看看春晚。】
林清禾偷偷弯弯嘴角，外面忽然传来窜天猴的尖叫声。她通过窗户，看到无数道金色烟火划破天空，噼里啪啦地纷纷在夜空中绽放。
孩子们惊喜地叫唤着，声音大得甚至盖过了电视机里的春晚节目。
每家每户都喜气洋洋，辞旧迎新。
可林清禾忽然想到，陈惜墨没有妈妈，爸爸也在监狱里，秘书张时序有老婆孩子，听说昨天也买了回家的票。
陈惜墨现在一个人，他到底怎么过新年？
林清禾这么想着，连忙又问：【你和谁一起看春晚呀？】
妈妈问：“你给谁发消息呢，怎么都不看春晚？”
林清禾连忙放下手机。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实话实说，可这一次她却下意识地撒谎：“是高中同学的信息，大家都发新年祝福呢。”
“是吗？”妈妈淡道，“看电视就看电视，不要玩手机，三心二意。”
林清禾：“哦。”
半晌，手机又发出震动。她忍着好奇心半天没看。直到妈妈去卫生间洗手，才把手机拿出来。
陈惜墨：【我在你家门口，四舍五入的话，我和你一起看春晚。】
陈惜墨甚至还贴心地发了一张照片，平时办公的电脑上，正播放着春晚的实时内容。
林清禾震惊：【你在我家门口？！】
陈惜墨：【嗯，你能出来吗？】
林清禾一想到陈惜墨在外面，心都飞了。她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回复：“等会儿，我找理由出去。”
妈妈洗完手后回来了，林清禾特意坐得板板正正。
等妈妈的精神重新注意在春晚节目上的时候，她才试探性地问：“孔知节在外面，我能出去跟她玩一会儿吗？”
妈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教授，林清禾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妈妈让她把手机交出来。
好在她多虑了，妈妈说：“外面都是放炮的，不安全。你别出去了，先在家里看会儿春晚吧。”
林清禾：“......”
林清禾：“好。”
刚才的问话几乎已经消耗了她的所有勇气。
林清禾不敢再提要求，连忙又低头回复陈惜墨的信息：【呜呜呜我妈妈让我在家看春晚。】
林清禾：【大哭。】
“......”
**
陈惜墨看着聊天记录，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这几天，林清禾的回复速度忽快忽慢。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总是很慌张地匆匆挂掉，仿佛刻意避着人。
上次与林清禾见面时，他无意间瞥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现在看来，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林清禾的母亲。
只是她碍于情面，没有当众揭穿他们。
陈惜墨平静地看着春晚，屏幕上一片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可这份欢乐却没有传递到他身上。
陈惜墨冷冷扯扯嘴角，自嘲地轻笑一声。
林清禾爸爸妈妈拒绝他，在情理之中。
其实和林清禾恋爱之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不是吗？
他经历复杂，性格怪异，母亲病亡，父亲锒铛入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