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走出老远,小?乞丐才从怀里掏出自己刚刚顺手偷来的钱袋。
  那眼里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惶恐惊吓,就只是慢悠悠地将钱袋往上?抛了两下又接住,感受着钱袋的份量。
  倒不愧是贵妇人,她心想着,这得有不少吧?能给那些小?乞丐们一人买一件衣裳过冬了。掂量够了,她才打开钱袋。
  确实如她所想,里面的碎银不少。
  但?问题是,还有一块玉佩。
  小?乞丐将玉佩拿出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偷钱不偷东西向来是她的准则,一来物品对于人来说,难免会有特殊的价值。二来这种东西,也不好当,追根溯源还特别容易查到?踪迹。
  她想来又想,最后偷偷跟在那几人的后边,准备看看那女人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结果她跟了一路,那女人只顾着跟两个孩子说话,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小?乞丐从小?到?大?都没有母亲,她在心里想着,母亲都会是这样的吗?
  这么不知不觉跟到?最后,眼看着他们都要回去了,也没人发现她的钱袋不见了。
  所以现在,哪怕是自己将玉佩扔了,只拿走钱物,也没什么关系的。他们甚至可能都想不到?是被偷了,会觉着是掉到?哪里去了也不一定。
  可小?乞丐捏着那玉佩,不期然想起方才姜芜那温柔的声音。
  万一对她很?重要呢?她想着。
  ***
  “夫人。”
  稚嫩的童声传来时,正要打道回府的姜芜一愣,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方才撞到?的小?乞丐。
  “我刚刚在您身?后捡到?了一个钱袋,感觉应该是您的。”
  跟着姜芜的随从们纷纷都警觉起来,毕竟连楚烨都想到?了,可能是这小?乞丐刚才偷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送了回来。
  但?无论如何?,都让他们警觉起来。
  “夫人,您别接近她。”保护姜芜的随从说完就走向了小?乞丐。
  小?乞丐也不在意,只是她知道如此暴露后,安全?起见,自己得尽快离开这里。
  姜芜愣了好一会儿没动。
  说来奇怪,这会儿她看的并?不是少女手中的钱袋,而是那红彤彤的脸颊、关节都泛着粉色的手指,单薄的衣裳完全?不能遮住风寒,她甚至能看到?小?姑娘破了一个脚趾头的鞋。
  不知怎的,她的胸口?有些泛酸。
  谁家的父母怎么舍得孩子这般受苦。
  下人已经从小?姑娘手里取过钱袋递回了姜芜手里。
  眼看着她又要消失了,姜芜像是才回过神?,赶紧叫她。
  “小?姑娘。”
  女孩没有停留地跑,几乎是没有犹豫,姜芜在匆匆交代?一句让下人们看好孩子,也赶紧追了上?去,没有去理会身?后下人及孩子们的呼唤。
  姜芜一直追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在发现前方就是死胡同的时候,她就没有再追了。
  很?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她有些喘气?。
  “小?姑娘,你别害怕,”平复呼吸后,姜芜放软了声音,“你帮我找回了钱袋,我只是想感谢你。”
  隐藏在胡同阴影里的女孩没说话。
  姜芜将钱袋里的碎银都掏了出来,旁边正好有个不知道谁停放的马车,她便将碎银都放在了上?面。
  “这些是我的酬劳。”
  其实她还想说,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厚一点的衣裳。却没有说出口?。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都是方才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画面,让她心里酸涩得难受。
  胡同里的小?姑娘眼色莫名。
  她看见了,女人是将钱袋淘了个空。
  若不是照顾自己的自尊,也对应她说的“酬劳”,她大?概就会将整个钱袋留在这里。
  她这么心善的吗?
  其实姜芜确实容易心软,却不是什么烂好人。
  这会儿的在意,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慢慢退出了胡同,胡同外面还站着下人们,其实姜芜多?少也能猜到?方才钱袋是被她拿走的,却无意追究,于是示意众人都跟她离开。
  “娘亲!”被丢下的念茵委委屈屈地叫她,楚烨也是用担心的眼神?看她。
  姜芜笑了笑,收起方才异样的心情,牵住了孩子们的手。
  “好了,我们回家吧,爹爹该等着急了。”
  她的心只有这么大?,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家人。
  第79章 梦醒(一)
  日?子也不是全然的一帆风顺的。
  楚凌回了京城后官复原职,也不知是不是姜芜的错觉,她觉着男人似乎是在躲着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她倒还是挺开心的,毕竟那人粘人得紧,又特别喜欢床事,如今克制了,自己倒是乐得清闲。
  可时间久了,又觉着不是味了。
  难道是因为老夫老妻了,便没?了激情?
  姜芜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先前因为不胜其烦把楚凌踹下床的行径,脑海里不由闪过当时男人郁郁的神色。
  那看来是自己伤他自尊心在前了。
  于?是这几日?姜芜一改被动承受的性子,特意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画本?来看,好生地学习了一番。
  只可惜,都没?用上。
  她才刚用上第?一招,趴在楚凌怀里,往他耳边吹口气呢,男人的反应就清晰地传递过来了。
  这……
  姜芜眨眨眼,也没?觉得骄傲,反而有些遗憾自己还有那么?多的招式没?用上,就像做好了面对武林高?手的准备,结果一招就制敌了。
  于?是满眼不满:“你怎么?这么?快就……”后边的话,被楚凌用唇堵住了。
  克制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一边急切地亲吻着,一边喘息着哄她:“我下次慢一点。”
  那一刻,姜芜甚至觉着自己从楚凌那眼里,读出了挣扎与认命。
  只有楚凌自己清楚,自己的这挣扎有多自不量力。
  被姜芜踹下床,他恼的不是姜芜,而是自己。无论身体还是心上,对这个人愈发依赖得快要没?有自我的自己。
  他都已经忘了,在最初之始,他是想?要等待自己的热情冷却下去的。
  可现在,那火只是愈烧愈旺。
  他想?要克制,想?要反抗,想?要拯救那泥潭深陷的自己。
  最后……最后就只能像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压抑与克制,转化为更浓烈的爱意。
  亲吻的时候,姜芜是睁着眼睛的,她看着男人被她盯着闭上了眼睛,可无法掩藏的爱意依旧从他的身上宣泄而来。
  姜芜笑了,她虽然对于?床事没?有楚凌那么?热衷,但老实?说,其实?很喜欢看男人这样一副为自己沉迷的模样。
  谁不喜欢自己的夫君这么?喜欢自己呢?
  好了,她已经知道了,世间所有的人会?激情褪却,楚凌也不会?。
  ***
  楚凌官复原职后,没?过多久,大启皇帝再次更迭,这次的幼帝是楚凌才三?岁的侄子,而他的妹妹已经贵为太后,垂帘听政。
  说是太后垂帘听政,其实?还是楚凌把握大权。
  一时间,他风头无两,在朝中再无对手。
  姜芜作为他的夫人,地位自然就是水涨船高?。
  但其实?比起?大家羡慕的这个风光无限的位置,姜芜更幸福的是自己体贴的夫君和一对可爱的儿女。
  “好看吗?”书房里,姜芜拿着自己编的花环问他,“今日?我跟女儿在山里采摘的,我编了两个,她一个,我一个。”
  哪怕在外?面是人人惧怕的丞相大人,回了家楚凌也不过是她的夫君,是孩子的父亲。
  楚凌一手掐着她的腰稳住,一手替她将花环戴正了一些。
  “好看。”
  只是说的不知是花还是人。
  面前的女人,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岁月没?有在她的身上留在任何痕迹,亦没?有在她的眼里留下一丝的阴霾。
  依旧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这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心血与爱日?复一日?浇灌的娇花,是只盛开给他看的娇花。
  楚凌的心开始自动塌陷变得柔软。
  姜芜笑:“我不信,我又看不到。”她想?了想?,突然将花环摘下来,戴到了楚凌头上,“这样就看得清楚了。”
  男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大约是天生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有些抵触,可对上姜芜兴致勃勃的脸,又很快放松下来任由她折腾。
  姜芜戴好后,自己欣赏了一番。
  看半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拿掉:“不行不行,老了,俏不起?……唉哟!”
  她惊呼了一声?,因为掐在自己腰上的手用了力。她看向男人,在看到他不满的神色时,就知道这是恼自己笑他老了。
  像是在赌气,楚凌拍掉了她的手,非继续戴着那花环了。
  姜芜笑得更加乐不可支,她在那张成熟以后更有魅力的脸上亲了一下:“老了也好看。”说完手指轻轻抚过男人的眉眼,这个家都是这个人在遮风挡雨,她心疼又骄傲,“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谁让我们家相公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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