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阅读网>书库>其他>金鹧鸪> 第70章

第70章

  她忍不住暗自打量起那几个美人。
  但贺拔显然没什么兴致。
  他说:“多谢殿下,臣忠心为国,无意于此。”
  可李重骏笑道:“攘外必先安内,将军如今高升,便是再省事,家宅也要有人打点,便是不正经娶妻,还是有个知心的人在跟前好些。”
  贺拔垂眼迎着蜡烛的光,他本是寡言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还是那句话:“臣无意——”
  “无意?”李重骏哂笑,“将军究竟是无意,还是早已有意于他人?”
  贺拔顿了顿,忽然抬起了眼来。
  绥绥更是一惊,连忙看向了李重骏,看他倚回了凭栏,淡淡地道:“将军在宫宴上三次推辞陛下,仿佛有难言之隐……”
  李重骏把小茶盏拿在手里,转过来,又转回去。他又说:“战乱年月,最是百姓之苦,父子兄弟流离辗转,失散者数不胜数,更何况夫妻之间……若将军曾有妻室,倒也寻常。若将军有难处,不妨先说给本王知道。免得这会儿错点了鸳鸯,拆了人家的好姻缘,嗯?”
  这样谦虚的措辞,他又在笑着,可绥绥心怀鬼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自从李重骏认得了贺拔,似乎就对他颇为关注,明里暗里提到他。
  她与贺拔的事,他知道多少?
  可他若知道,她曾不止一次地因为贺拔骗他,依他的脾气,早就要没事找事儿了。
  贺拔还是没说话,李重骏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其实绥绥知道,贺拔虽然寡言,却绝对不是这样,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的。这沉默倒像是拧着一股绳,越绞越紧,绥绥快要喘不过气来,生怕贺拔说出什么来。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随便替贺拔编个故事,赶紧撇清他们两个人。他们在外殿,绥绥本来没有跟过去,这时候却提着裙子悄然走了出去。
  可李重骏扬手拦住了她的靠近。
  “殿下——”她才张嘴,又被李重骏塞了个樱桃。
  诡异的气氛里,李重骏的眼神冷了下去,却似乎并没有生气,他撑着脸颊看向贺拔,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拔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低:“臣……不曾。”
  李重骏挑眉:“不曾?”
  他又停了一会儿,才道:“不曾娶妻。”
  绥绥听见,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偏了偏头,看向别处,却正对上李重骏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看着她,那复杂的眼神像嘲讽,又像得逞后的炫耀:“嗳,便是娶了妻又如何?多少年前的事了,谁在意。”
  他对绥绥挑了挑眉,像是寻求她的肯定:“嗯?”
  绥绥愣了一愣,忽然地打了个寒战。
  李重骏望着她怔忡的目光,简直像一把刀插在心里,他移开目光冷笑道:“既然将军英雄气概,无心儿女情长,那本王就越俎代庖做这个主罢——高阆,这五个姑娘都留给将军,叫她们一起好好伺候将军。”
  绥绥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醒悟——也许她与贺拔的事,他都知道。
  甚至知道得太彻底了,误以为他们曾真的做了夫妻,送美人不过是幌子,他想要的是他们的难堪,要的是贺拔亲口抹杀掉他们的一切过往。
  他凉薄地微笑,嘲笑她,嘲笑她曾经的丈夫也不过如此。
  绥绥哭笑不得,后悔自己的刻意隐瞒,到今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对于李重骏,她又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厌恶与后怕。
  这个恶毒的人!
  就在这时,高骋进来向李重骏禀告吴王的邀约,李重骏已是达到了目的,先行起身到后面更衣去了。
  他吩咐了黄门送贺拔,和那五个美人。
  贺拔自从进殿便一直跪在台阶下,再起身的时候,佝偻着身子喘息了一会儿才重新站直。
  绥绥想起来,他的旧伤还没有好全。
  可是小黄门就监守在跟前,绥绥不能同他说话。她含着眼泪看着他,他却并不看她。
  直到贺拔离开,他也没有看她一眼。
  贺拔一定生气了。
  是她曾踏碎了他的笛子,是她违背了自己的盟誓,是她带给他这无缘无故的猜忌与羞辱。
  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绥绥心烦意乱地走出了丽正殿,她不想见到李重骏的人,只想选一条清静的路。可是这里是东宫,各处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清静的地方。
  她只好穿过花园的一大片花林,昨夜下了一场雨,满地零落的栀子花,她匆匆地走着,脚下忽然硌了一下,她蹲下来拂过地上的落花,只见下面掩着一只玉佩。
  她不知是谁掉的,左右瞧了瞧。
  没想到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女孩子的声音:“那鞑子走了?”
  “走了,奴婢看着他出的奉宸门。”
  “真倒霉!好好儿的,太子又找他做什么!为了躲他,只能走到这儿来,偏把玉掉了。掉了就罢了,瞧这一地白花儿,往哪儿找去!”
  绥绥忙起来,喊道:“咦——是谁掉玉了?”
  不一会儿,就见栀子树下钻出来个穿银红襦裙的姑娘,她都兴冲冲跑到跟前了,后面那个穿绿的侍女才出现,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慢些!”
  那小姐对绥绥笑道:“玉?你捡着玉啦?”
  绥绥忙把手里的玉给她看,那小姐拍手道:“是了,是了,正是我的玉。我可真得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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