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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女_分卷阅读_3

  想到此,心里那个念头更定了,开口道:“昨儿亏了张大人妙手回春,方保住内人性命,张大人是我叶府的大恩人。”
  张坏济忙道:“大人言重了,是夫人的福气大,便没有下官,想来也会转危为安。”
  这话叶之春听着舒坦,真要是张怀济挟恩图报,倒让他反感了,想到此,刚毅的脸色不觉缓和下来:“张大人同进士出身,屈就驿丞有些大材小用了,南阳县县令出缺,本官已上书吏部,推荐了张大人,想来过了年,张大人便能上任。”
  张怀济听了心中大喜,忙躬身道:“下官谢大人知遇之恩。”
  叶之春摆摆手:“虽你与叶府有恩,这当官却要念着皇恩,需知万岁爷最恨贪官污吏,常说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当好了这个父母官,也不枉我今日的推荐之功。”
  张怀济忙道:“下官谨记大人教诲,必兢兢业业当好这一方父母官。”
  叶之春点点头:“若有难处来寻我便是。”这句话相当于给张怀济吃了一颗定心丸,张怀济自然知道,当官难,当清官更难,当个小小的清官,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有叶之春这颗大树在上头罩着,这个小小的清官就容易多了。
  正事说完,叶之春看了叶安一眼,叶安会意,引着有些兴奋的张怀济出了叶府,到了府外头才道:“还有件事得跟张大人说,你们家姑娘甚和我们老太君的缘,明儿一早府里遣轿子去接,张大人慢走……”
  ☆、第 4 章
  张怀济一进家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陈皮把他身上的外头的斗篷卸下来,搭在一边儿道:“要说咱们姑娘这炖肉的手艺,比西街口老陈记的酱肉还强呢,等肉炖好了,拿刚出锅的热饼卷一块,恨不能把舌头都吞进去。”说着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张怀济不禁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外人见了,不定以为我这个主子成天饿着你呢。”说着不禁道:“昨儿折腾了一宿,还说让她好生歇着,怎么倒炖起肉来了。”说着出门往灶房去了。
  张家的小院是官方给驿丞配的住所,房子不大,却也齐全,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灶房搭在院一侧,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兄妹俩加上陈皮甘草也不过四个人,用不着大灶,只燃着小灶,闲时烧水烹茶,饭时蒸煮炖炒也尽够了,也没请厨娘,平常日子都是甘草料理,怀清有兴致了,才会下厨。
  举凡怀清下厨,必然是炖肉炖鸡一类的大菜,张家父母早丧,桑园村那几亩薄田,也没什么进项,一家子就指望着张怀济那点儿俸禄过活,怀济一个不入流的驿丞,一年到头的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的挑费,若不想年底打饥荒,就得勤俭持家,故此,张怀清这个在现代根本不知柴米油盐的主儿,也学会了计算着过日子,着实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学会这些。
  不过兄妹俩的日子比起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还是要好很多的,至少跟前还有陈皮甘草使唤着,所以也该知足,更何况,昨儿之后,想来她哥也该得了机缘。
  虽有投机之嫌,怀清却不觉得有什么错,有道是适者生存,无论官场还是市井,都需要人不断的去适应现实才行,怀清也想孤标傲世,可得有孤标傲世的资本才行啊,空想有什么用。
  他们兄妹俩是地道的草根儿,既没门路,也没显贵的亲戚人脉,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自己这双手,这身医术,何为投机,何为市侩,是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先把日子过好,腰杆挺直了,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根本。
  怀清信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古今这都是真理,只要不偷不抢,无愧于心就成了。
  甘草盯着灶上炖肉的小锅,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无意识的吧嗒了一下嘴:“姑娘,这肉可都炖一个多时辰了,差不多了吧。”嘴里说着,眼珠子却仍落在肉锅上。
  怀清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掀开,我看看。”
  甘草眼睛一亮,急忙把锅盖掀开,并且把筷子递在怀清手里,怀清扎了一下锅里的肉道:“还欠些火候,你在这儿盯着,什么时候锅里的肉汁收的差不多了,就成了。”
  甘草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把底下的火拨了拨:“姑娘这炖肉的法子瞧着古怪,炖出的肉却真香,那天我去街上买绣线,西街卖酱肉的陈老汉唤住我,问了我半日呢,我磨不过就把姑娘炖肉放的那一大包药材都告诉了他,他死活不信,倒像我在打谎一般。”
  怀清挑挑眉道:“你记得住?我还当你忘了呢。”
  甘草道:“奴婢虽笨,瞧姑娘炖了好些回了,哪还能记不住,况,花椒,大料,干姜,香叶这些还罢了,豆蔻可是我特意去药铺买来的,如何不记得,只不明白为什么姑娘炖肉要放药材不可?”
  怀清道:“花椒大料是为了除肉的腥膻之气,豆蔻开胃消食温中祛湿,归脾胃经,而吃肉最易生湿,故此放入豆蔻最相宜,且能生出一股别样的肉香,温中祛湿开胃消食之于也满足了口腹之欲,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怀清话音刚落,怀济走进来道:“到底小妹学的精,这药理都能用在炖肉上,只不过,今儿不过年过节的怎炖起了肉?”
  怀清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瞧哥哥说的,好像平日里妹妹让你吃的都是白菜豆腐一般,虽不过年,今儿却比过年还高兴,想来哥哥该有喜事了才是。”
  怀济颇意外的道:“小妹如何知道的?”
  怀清神秘兮兮的举起手,似模似样的掐算了一下道:“我掐指一算便知道了。”
  怀济自然不信,却想起自己妹子自来聪明,给她猜出来也在情理之中,便道:“说起来,还是昨晚上的事儿,小妹那一副全归补血汤救了叶夫人,叶大人这才抬举了我。”
  怀清道:“升了你的官吗?”
  怀济点点头:“说已上书吏部,推荐我任南阳县的知县。”
  知县?怀清眼珠子转了转,琢磨这知县就相当于现代的县长呗,虽级别不算高,好歹有了品级,比现在这个不入流的驿丞可强多了,只不过哥哥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南阳县,这个父母官恐不好当。
  这么想着,不禁道:“哥哥可知南阳县的状况?”
  本来还当他两眼一抹黑,不想怀济却道:“南阳县隶属汝州府,背靠伏牛山,临着唐河,说起来也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一方宝地。”
  宝地?怀清不禁皱了皱眉:“哥,就你说的这些,老百姓靠什么生活?”
  怀清可不傻,这是古代不是现代,老百姓还处在温饱的阶段,也就意味着没有地,种不出粮食,就得挨饿,什么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又不能盖度假村开发,这些山啊水的,代表的就是一个字“穷”。
  在温饱还没解决的前提下,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都是狗屁,所以她哥这官不好当,也真不知道叶大人是怎么想的。
  怀济见妹妹蛾眉紧锁,不禁道:“哥当官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刚叶大人还嘱咐我,要当个清正廉明的父母官,为民做主,这才是当官的本分,若哥哥去了南阳县,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也不枉哥哥这十年寒窗了。”
  即便现实如怀清,也不禁肃然起敬,在她的想法了,当官都是为了荣华富贵,毕竟名利二字的诱惑力不是寻常人能抵挡的,她一直觉得,怀济考功名当官是为了功成名就,如今看来,自己倒有些龌龊了,不是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心里头拨着小算盘,不能说她错,只能说她不如怀济的胸怀大,她心里装着的是兄妹俩的小日子,再大些,想振兴中医,她哥哥心里装的却是老百姓的疾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怀清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真有她哥这种人。
  这么想着,不禁有些呆了,怀济见她张着小嘴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禁失笑,伸手拍了她的额头一下道:“怎这般瞧着哥,不认识了啊?”
  是有些不认识了,从来不知道她哥心里装着这么大的志向,或许自己应该帮着哥哥,实现他的理想,怀清觉得,他哥哥说起这些的时候,仿佛换了人,双眸晶亮,容光焕发,再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小驿丞了,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大将之风。
  不过自己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呢,她有什么本事,穿越过来三年,怀清头一次开始认真去审视自己的处境,进而规划未来,也直到此刻,怀清才有了真实的归属感,之前她总想着或许自己一觉醒来,就穿回去了,所以在这里的生活,有些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意思,可现在她有了目标,那就是凭这一身医术,帮哥哥当官,当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官,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怀清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有了目标就得朝着目标努力,不过怀清也不傻,心里明白,当一个好官有多难,要是没根没叶,没人罩着,哥哥这个官别说为民做主了,恐怕他哥这条命都保不住,所以,叶府这颗大树必须抱着,而且得死死抱住了。
  有了这种想法,转天叶府遣轿来接,怀清欣然前往,这次跟那天看病不同,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到叶府仪门外才落下,轿帘打起来张婆子亲来扶着怀清下轿,引着她进二门往老太君院子里去。
  前儿半夜里来,不知是福是祸,又黑灯瞎火的,根本没心思瞧这叶府,今儿才算看了个清楚明白,从抄手游廊进去,一进一进的院子,竟不理会走了几进,拐进一个影壁才算到了地儿。
  路上遇上的丫头小厮莫不垂首给张婆子见礼,可见在这叶府,张婆子颇得体面,想想也是,这叶府最大最牛的人物,还真不是叶之春这个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而是他娘,叶府的老太君。
  皇上的奶妈子相当于养母了,若不是这样的情分,叶之春不到四十的年纪,即便政绩再亮眼,恐也做不到今天的地位,说白了,除了他自身的能力外,人家上头通着天呢,这才是硬道理。
  张婆子这一路都在打量这位,虽是小门小户的丫头,却难得没有丁点儿小家子气,算起来,可还不到十四呢,这股子稳当劲儿真不知怎么修炼出来的,更别提这一身神乎其神的医术了,说实在的,若不是老太君,自己真当那方子是她哥开的呢……
  ☆、第 5 章
  怀清跟着张婆子,刚至廊下便听见两声咳嗽传出来,怀清停住脚,张婆子低声道:“这是老毛病了,每逢秋冬必犯一次,若小心谨慎些还好,稍一疏忽便要延上一冬。”
  怀清道:“既有症候当早治才是,拖久了恐不妥当。”
  张婆子道:“可不是吗,却不好治呢,就为老太君这个病,老爷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莫说太医院的太医,只咱们大燕远近闻名的郎中都来瞧过,虽也有对症的,刚吃下一两剂的时候见些效用,过不了几天又犯了,竟是难除这个根儿,今年立秋的时候犯了一回,好容易过去,前儿晚上在夫人哪儿熬了一宿,想是回来的路上着了寒,昨儿半夜就咳了起来。”
  话刚说到这儿就听屋里老太君道:“让你去接个人,怎倒在外头说上话了,这都快腊八了,天寒地冻的,回头冻病了可怎么好,快着进来吧。”
  张婆子忙应一声,丫头打起帘子,怀清跟张婆子走了进去,过堂屋直入东次间,一进屋便扑脸的热,怀清略瞄了一眼,只见当屋放着一个铜制镂刻着松鹤延年的大熏炉,里头银丝炭烧的真旺,顶上氤氲而出缕缕芬芳,仔细嗅像是苏合香。
  老太君斜斜倚在暖炕上,手臂下是一个福寿字的大迎枕,当真好一位富贵的老封君,只不过气色有些不好,想是咳嗽的缘故。
  怀清蹲身一福:“民女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遭,见怀清衣裳打扮虽简单,举手投足那股子灵动气儿却藏都藏不住,肤色细白,明眸皓齿,前儿夜里未顾得仔细端详,这白日里一观瞧,便形容尚稚,竟也难掩芳华,假以时日必是个绝色佳人。
  话说回来,便不是佳人,这一身医术也着实罕见,虽心里猜着前儿那方子是出自她手,到底有些疑心,想一个十四不到的丫头,何来这样大的本事,那王泰丰可是太医院里的泰山北斗,怎还不如这十四不到的小丫头了,说起来真令人难以置信,故此,今儿让她来,老太君也是存心想再试试她,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自己看走了眼。
  想着,便道:“你小人家的礼数倒周全,这里没外人,你也别拘着,叫你来也不是立规矩,是我这人老了,就想找你们这样的小丫头说说话儿。”
  张婆子早已搬了个绣墩过来放在炕边上,怀清刚坐下,老太君又咳嗽起来,旁边伺候的丫头忙捧了痰盂来,另一边儿的小丫头在老太君后背轻轻捶了几下,咳出一口痰来,方好些。
  怀清目光从痰盂里划过,心里已有了大概,老太君漱了口道:“叫你来本是要说话,不想这咳症又犯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张婆子道:“不是老太君拦着,早请郎中来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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