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苏音心里懵懵的。
  她仔细回想,不是第一次了。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昨天。
  想到这,苏音心里一片透亮。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和许倾尘有过这么多牵扯了。
  苏音很开心。
  同时,她很清楚她在开心什么。
  她喜欢和许倾尘有牵扯,因为许倾尘是她喜欢的老师,最喜欢的老师。
  苏音又看腕表——
  六点四十。
  于是,她又爱上每一天的六点四十了。这次,不止今天和明天,还有昨天。
  一并爱了。
  苏音看过贫瘠的土地,听过深夜港口的海浪声,摸过虚无的月亮,也读过至死不渝的文字。
  她不是吹海风就会爱上海风的人。她见过许多世面,但她并没有爱上任何世面。土地也好,海浪也罢,把月亮和文字都算上,她什么都没爱过。
  但此刻,她却轻而易举爱上“六点四十”,像刚才爱上“六点半”一样简单。
  苏音摸着腕表,她终于发现:原来不是她爱不是任何世面,而是她没见过完整的世面。
  许倾尘,就是她的新世面。
  这样就足够了。
  苏音不想再去寻找世面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透过许倾尘的眼,再看一遍土地、海浪、月亮和文字。
  她想:
  也许我会重新爱上这个世界的。
  第14章 枫叶
  早自习结束,许倾尘就去办公室了。
  贺舟还没走,他在玩手机。一见许倾尘,他皮笑肉不笑道:“来了,老婆。”
  许倾尘心中泛起一片恶寒,站在原地没动,“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就恶心,我不在乎。”
  贺舟屈指轻叩两下桌面,站起身走向许倾尘,待走到她身侧,贺舟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带,“我有事和你说。”
  许倾尘手腕被攥得生疼,甩也甩不掉,她冷语:“松手。”
  贺舟笑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甩不掉我的。”
  走出教学楼,在偏僻的墙角,贺舟才放开手,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烟递给许倾尘。
  许倾尘没接,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贺舟没在意,懒散地点燃那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后说:“中秋节你有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回趟家吧,爸妈说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想你了。”
  许倾尘嘲讽道:“究竟是想我还是想要孙子,你比谁都清楚。”
  贺舟边弹烟灰边说:“既然你都提到这件事了,那我就直说了,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他顿了顿,又猛抽一口烟,“倾尘,我们生个孩子吧。”
  许倾尘眼底涌出丝丝缕缕的怒意,眨眼间克制住了,她面无表情道:“你有病吧。”
  贺舟:“我是认真的。”
  许倾尘:“别来恶心我。”
  贺舟看着向上升腾的烟雾,把烟怼在墙上掐灭了,看着许倾尘的眼睛说:“我和他已经断干净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去乱搞,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远处传来学生的嬉闹声,有三五个学生往这边走。许倾尘看过去,看见几张熟悉的脸,都是她的学生。最中间的是苏音。
  隔着半个操场。
  她看向她,她也看向她。
  少女永远怀带生生不息的希望,因为她还年轻。无论是不合身的校服,还是廉价的帆布鞋。都能穿得漂亮。
  风在吹,光在亮。
  第一次,许倾尘的冷静像洪水泛滥般失控。
  她开始渴望自由。她还没种过红玫瑰,也没收过一束白山茶。她只是在母亲的葬礼上捧过没有颜色的花。后来,就喜欢不上任何花了。
  然而,她怨不得任何人,是她主动走入这段婚姻的,也是她让这场悲剧发生的。是她自己毁了自己。她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青春鸟’,她的青春早就飞走了。
  她没想挣脱,如果她没再次想起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是这个瞬间,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试图拉她逃离苦海,但…
  但,算了吧。
  她从不指望谁能把她拉出苦海。
  只能屈从,只能认命。
  她不是穿校服和帆布鞋的年纪了。年轻的‘青春鸟’好好成长。至于断掉翅膀的,自生自灭吧。
  …
  一番纠结让许倾尘彻底冷静,比从前还要冷静,她眼神中透出绝望过后的机械,“我考虑一下。”
  贺舟喜上眉梢:“是考虑好好过日子的事,还是生孩子的事?”
  许倾尘:“都考虑。”
  她像个傀儡一般站在那,无根无魂,好像风一吹就要碎了。没有人心疼她,她没奢望过会有人心疼她。
  透过许倾尘的眼──
  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
  她说:
  那我,我也烂掉吧。
  -
  早四是体育课。
  第三节课课间,苏音便往政治办公室走。她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得去找许倾尘开张假条。
  这个时间段,老师几乎都在办公室,许倾尘也在,她办公桌前站着一个女生,单从背影苏音就认出来,是许清词。
  许清词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苏音走过去,看一眼许清词,又看一眼许倾尘,看出她们两个心情都不大好。苏音不知道该不该讲话,就陪许清词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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